寅時左右,皇城還在雨中安睡,值崗的軍士與內侍低著頭,身子輕微的晃動,上下眼皮碰撞的厲害。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正在此時,以內侍步履匆匆穿行在長廊中,自紫宸門入,繞過紫宸殿到達蓬萊殿外,向在門口值守的馬元贄說道:「馬大人,左神策軍校尉李光有要事求見」
「陛下正在安歇,明日再做通報」
「大人,是關於隕星的要事,十萬火急,煩請通報!」
「不行!陛下近日連夜處理政務,每晚只能休息兩三個時辰,這樣下去有損龍體,你卯時再來」
「可是······」
「狗奴才!你這是要謀害皇上嗎?滾!」
「馬元贄,何事在門外喧譁?」,殿內突然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馬元贄趕緊跪地回答道:「左神策軍校尉李光有要事求見,奴婢怕打擾陛下休息,便喝退傳話的黃門,殊不知打擾了陛下休息,請陛下降罪」
「什麼要事?」
「說是和隕星有關」
「那······那讓李光在紫宸殿候著」
「陛下,您再安歇一會兒吧!要不卯時······」
「還不快去?!」
「是」
兩刻鐘之後,皇帝帶著滿臉的倦容來到紫宸殿,李光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臣李光拜見陛下」
「有什麼要事?直接說吧!」,皇帝喝了一口熱茶,暖洋洋的感覺讓他身上的倦怠消散了一些。
「昨夜大雨,臣在一位隱士家中暫避,交談中他告訴臣,天降隕星的那一晚,有大隊人馬出現在隕星墜落點附近,抓走了很多的狐狸以及伴隨隕星而生的牛」
「什麼?」,皇帝當即來了精神:「大隊人馬?可知道是哪裡的人馬?」
「臣不知,不過隱士告訴臣,人馬離去的方向,正是長安。臣以為捕狐與牛的人馬,就在長安城中」
「豈有此理!」,皇帝拍案而起:「查!給朕查出來!是誰在行此忤逆之事!」
詔令一出,當即就有內侍出皇城,前往監門衛駐紮地,查詢隕星墜落當晚值守城南三門的軍士。並核對出入記錄,很快就查到了那隊人馬的出處,趕在辰時之前回到紫宸殿向皇帝匯報。
「奴婢拜見陛下」,內侍跪地拜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皇帝剛剛用完早飯,精神狀態好了很多:「查到了?」
「查到了」
「是誰?」
「是······是······」,內侍抬起頭,望向馬元贄。
皇帝轉頭看了馬元贄一眼,馬元贄當即對著內侍喝道:「陛下問你話呢!你看我作甚?」
「和馬元贄有關係?」
「沒,和馬少監沒關係,是······是兵部李尚書!」
「李固言?」,皇帝慢慢站起身來,顫抖著嘴唇問道。
「是······」,內侍叩首。
皇帝一下子癱坐在龍榻上,無處安放的雙手在案几上來回摸索,將盛滿茶水的茶盞撞倒,茶水南北橫流,污染了幾本奏表。
一邊的內侍見狀,要上去收拾,馬元贄卻示意他們不許動。
過了好一會兒,馬元贄才迎上去:「陛下,這一定是有人在污衊李尚書,奴婢······」
「你閉嘴!」,皇帝扶著額頭:「備轎往李固言府邸」
「陛下何須親自前往?奴婢派人去傳李尚書前來」
「我說備轎!」,皇帝轉頭來看著馬元贄,眼中儘是冷漠和殺意。
馬元贄趕緊低下頭:「奴婢知道了,馬上就去準備」
與此同時,李遙正披頭散髮,發瘋一般在長安城的街道上狂奔。
他的鞋子跑丟了一隻,又在奔跑中踩到了尖銳石頭,腳心被割破,鮮血淋淋。
但他根本就顧不上腳上的傷勢,忍著疼痛跑到了親仁坊牛府,狠狠的敲打著牛府的大門:「開門!開門吶!」
大概一刻鐘之後,門上才開了一個小口,一個面凶的僕人探出頭來,惡狠狠的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敢大呼小叫!」
李遙雙手扒在小口上,焦急的對僕人說道:「我是李遙,我是李遙,我要見牛少保,我要見牛少保!!」
「什麼李遙張遙的,滾滾滾!我家阿郎不是誰都見的!再不走打你了啊!」
「我要見牛少保!」,李遙又說了一遍。
「嘿!你這粗野鄙人!找打是不是?!」
「我要見牛少保!!」,李遙用頭狠狠的撞了一下大門。
沉悶的聲響嚇了僕人一跳:「你······你幹什麼?我警告你要死就死遠點,不要髒了我們牛府的門堂!」
「我要見牛少保!我要見牛少保!」,李遙連撞兩下,額角就見了血。
「你······你······」,僕人被嚇壞了,趕緊關了小口。
李遙伸手拍了拍小口,不見反應之後,竟一下子哭了出來,整個人倚靠在門上,用頭一下一下撞著大門。
鮮血早已糊滿了他的臉頰,他的頭疼的厲害,如同要裂開一般,每一下撞擊都讓他刻骨銘心。
終於,李遙的力用盡了,再也不能以頭扣門了,便伸手去用指甲在門上刮滑,刺耳的聲音就在雨幕中穿梭蔓延。
不一會兒,李遙的十指指甲就全部斷掉了,可他還在用已經血肉模糊的手指去滑大門,直到大門上留下一個十指的血印跡,直到自己的指尖血肉殆盡,白骨出露。
在李固言已然墮入邪道,油鹽不進的時候;在自己將要為孝逆順,卻遭遇天雷警示的時候;李遙能想到的、能拯救李固言的,就只有牛僧孺了。
他是李遙最後的希望,也是李固言最後的救命稻草。
李遙今天一定要叫開牛府的大門,一定要見到牛僧孺,一定要讓牛僧孺去救李固言!
「開門吶!」,李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叫喊一聲,悽慘哀轉。
還是無人應答,還是雨聲綿綿。
「或許牛僧孺就是傳聞中的那樣吧!那樣的不仁,那樣的決絕,見同僚死而不救,遇朋友難而不助」,這是李遙此時的心聲。
李遙的手垂了下來,他慢慢轉頭,通過雜亂的頭髮望著滂沱的大雨,嘴角慢慢勾了起來,寒意開始自腳尖而上,慢慢遍布全身······
「吱呀」
就在此時,牛府的大門突然打開,倚靠著門的李遙順勢癱倒下去,正跌在神情緊張的牛僧孺的面前。
「伯父,請救······救家翁」,李遙目光迷離的看著牛僧孺,艱難的將府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複述一遍之後,便昏死過去。
「快,快扶到西跨院去!」,牛僧孺蹲下來便要扶李遙。
管家卻伸手攔住了牛僧孺:「阿郎!不能救!!」
牛僧孺愣了一下,低頭卻看到了李遙滿臉的鮮血與血肉模糊的十指,一咬牙:「救!」
「阿郎!李尚書那可是謀逆罪!你如何救得?!」,管家還在勸諫:「這可能是譚澤露設的計,就等著您往裡面鑽呢!」
牛僧孺扶李遙的手明顯鬆了一下,但隨即又用上了力氣:「不一定,還不一定。可以救,來得及救的!」
牛僧孺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伸手抓住管家的衣領:「去,快去楊嗣復與鄭朗的府邸,讓他們趕緊進宮為李固言請求辭官歸鄉!不,還是不通知鄭朗了,只通知楊嗣復就行!」
「阿郎!」
「你快去啊!」,牛僧瑞推了管家一把。
管家嘆了一口氣,一甩袖子便奔入大雨中。
而牛僧孺在安頓好李遙之後,便坐上了轎子往李固言府上急趕。
此時日已近中,長安的家家戶戶都忙碌起來,為了生計而左右奔波。
但奇怪的是,李固言的府邸卻是大門緊閉,死寂一片。風雨讓檐下懸掛的燈籠飄搖不定,搖搖欲墜。
「叫門」,皇帝坐在轎子裡,望著李府對馬元贄吩咐道。
馬元贄當即上前,重重的拉動門環叩擊大門:「開門!」
過了一會兒,門內傳來了一個聲音:「不見客,回去吧!」
「大膽!皇帝陛下在此,還不開門接駕?!你有幾個腦袋?!」
門上的小口打開了,一個僕人探頭出來,先看見馬元贄,再一轉視線便看到了皇帝乘坐的黃色龍繡轎子以及圍護在身邊的內侍與千牛衛。
僕人被嚇壞了,扔下一句「我······我去通報」,便關了小口跑走了。
「哎,你!」,馬元贄氣的直踹門。
「來人!把門給朕撞開!」,皇帝走出轎子,一旁的內侍趕緊給皇帝撐上傘。
皇帝卻一腳將內侍踹開,冒雨走到李府大門前,雙手慢慢握緊:「給朕撞開!撞開!!」
千牛衛得了命令,便蜂擁上來,喊著號子猛撞大門,門閂隨即發出痛苦的「咯吱」聲,裂縫慢慢延伸了出來。
不久之後,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李府大門訇然中開,千牛衛隨即湧進府內警戒。
「抓起來,全都抓起來!帶李固言來見朕!」,皇帝跨過門檻,目光凌厲的掃視著四周。
正在這個當口,牛僧孺的轎子剛好趕到。
而牛僧孺在透過轎簾發現皇帝的轎子之後,急忙命令轎夫們轉向離開,但是千牛衛已經發現牛僧孺的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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