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俊偉只覺得血往頭上涌,酒杯一下子摔在地上,上前一步揪住那人的領子吼道:「你說什麼!」
那人頭上流出的血把眼睛都糊上了,身上也煙熏火燎的,腰間的刀鞘空了,一隻靴子也跑丟了,看這狼狽的架勢不像是裝的,他嘶啞著聲音哭道:「大都督,咱們五萬弟兄都讓人包了餃子了。」
這回溫俊偉聽清楚了,五萬大軍讓人家一鍋端了,這不可能啊,才多大功夫啊,整整一支軍隊就完蛋了,就算是五萬人排著隊伸著頭讓別人砍也得一兩天時間吧,怎麼幾個時辰就完蛋了,這決不可能!
田二橫等將官都把手中的酒杯放下,瞪著眼站起來,虎視眈眈的看著曹延惠等人,突然事變,肯定是這幫涼州人搞的鬼。
溫俊偉努力讓自己鎮定一些,他仔細打量著曹延惠等人,老傢伙依然是嘴歪眼斜,一隻手抖著,看不出什麼變化來,周澤安一臉震驚,王威不知所措,曹俊依舊在喝酒,只有曹延惠的二兒子一臉掩不住的驚喜。
沒錯,這事是他們做的,溫俊偉暴喝一聲,拔劍出鞘,指著曹延惠道:「給了拿了!」
堂上頓時大亂,武將們紛紛拔出隨身攜帶的兵器,將桌子踢翻,朝曹延惠等人猛撲過去,那些舞女尖叫著向後堂逃去,大廳里亂作一團。溫俊偉對田二橫道:「田總兵快去集合人馬!」
田二橫依言出去了,再看那些撲向曹延惠的武將,此時卻一個個被扔了回來,一直默不作聲站在老曹身邊的中年人抱著膀子擋在前面,嘴角掛著譏諷的笑。
「轟隆」一聲,剛才出去的田二橫飛了進來,一群人緊跟著衝進來,與此同時窗戶都被打破,一桿杆火槍伸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瞄準官軍眾將。
「都別動,誰都打死誰!」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元封一手拿刀,一手握槍走了進來,一名官軍千總剛想難,被他一槍打中額頭,頓時血花四濺,橫死當場。
大廳里沉寂了,沒人敢動,沒人說話,只有肋骨被踢斷的田二橫出呻-吟。溫俊偉知道中計了,顫聲道:「你們這是要造反麼?」
元封不搭理他,走到大廳中央道:「朝廷大軍在涼州城外遭遇突厥人襲擊,損失慘重,這肯定是有人給突厥軍通風報信,而且這個人肯定在你們當中,為了查清真相,只好委屈各位了,統統帶走!」
涼州軍涌了進來,繳了這些人的武器,一個個押了出去,官軍們知道著了人家的道,此時說啥也是白搭了,只好垂頭喪氣,束手就擒,走到院子裡才現,官軍的崗哨衛兵早就讓人家給摸了。
田二橫傷的不輕,依舊躺在地上不動,元封上前踩住他的胸口,冷笑道:「田總兵,又見面了。」
「有種的一刀殺了爺爺!」田二橫倒是個不怕死的角色,但這一套在元封面前根本沒用,他蹲下來盯著田二橫道:「別急,殺你是遲早的事情,不過要光明正大的殺,明正典刑的殺!」
「姓張的,你敢造反!朝廷一定不會饒了你的。」
「押下去!」:
兩個士兵撲上來將田二橫象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元封這才走到曹延惠面前施禮道:「老大人受驚了,多虧你們在此拖住他們,我們才好施展。」
曹延惠的面部肌肉已經恢復了正常,微笑道:「不妨事,大風大浪見得多了,這點陣仗還不放在眼裡,再說有葉天行父子在這裡,諒他們也不能怎麼樣,你那裡進展的如何了?」
元封道:「官軍比想像的還要不堪一擊,幾萬軍隊如同紙糊的一般,一衝就垮了,現在弟兄們正忙著收攏逃兵呢。」
……
城外,月色如水,一塊窪地里聚集著二百多個神色驚恐的官兵,個個丟盔卸甲,衣冠不整,想起傍晚時分生的事情,每個人心裡還在後怕。
正當甘肅官軍拔營起寨,向涼州城進的時候,突然遭到了突厥騎兵的襲擊,只見黑旗遮天蔽日,煙塵滾滾,蹄聲如雷,身穿重甲的突厥騎兵如同神兵天降,在官軍隊伍中來往衝殺,所向披靡,官軍正處於行軍狀態,盔甲都背在身上,高級軍官們早已先進涼州享福去了,一時間無人指揮,只能四散奔逃。
官軍普通士兵大多是未經過嚴格訓練的壯丁,純粹為了吃糧餬口才當的兵,一頂氈帽,一桿花槍就算當了兵了,哪有什麼鬥志、經驗可言,就算是那些有資格戴鐵盔,穿葉子甲的戰兵,也就是和馬賊打過仗,誰也沒見過這種陣勢,被鐵騎一衝就丟了魂,把盔甲兵器一扔,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跑啊,拼死的往東跑,可是兩條腿的始終跑不過四條腿的,大部分官軍被突厥兵趕上,在彎刀的威脅下只好跪地投降,十幾個突厥騎兵就能逼降一整營的士兵,一時間大路兩旁跪滿了人,連突厥人都傻眼了。
但是官軍實在是太多了,四散而逃抓都抓不過來,官兵們逃到荒野之上,又餓又怕,便三五成群的聚攏起來,找個隱蔽的地方暫且藏身,初春的夜晚寒冷無比,這荒原之上餓狼又多,如果亂跑的話,怕是沒被突厥人射死就先被狼給叼了。
官兵們蹲在窪地里大氣都不敢出,外面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那是突厥人在搜捕散兵,等馬蹄聲過去,大傢伙才悄聲議論起來,這到底是咋回事,大都督前腳進了涼州城,後腳突厥人就來了,難不成涼州已經被突厥人拿了,大都督也被人活捉了?
官軍的規矩是一天兩頓飯,大傢伙到現在水米沒沾牙,還撒丫子跑了十幾里,肚裡早就餓了,夜風呼呼的吹,狼嚎一聲接著一聲,還有忽遠忽近的馬蹄聲,都讓官兵們的神經變得脆弱,正惶恐間,忽聽到遠處有人喊:「弟兄們,突厥人被打跑了,都出來吧,大都督給你們預備了手抓羊肉,烤包子,就在涼州東門外的大營里,快出來吧。」
官兵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是突厥人使詐,忽然有人驚呼道:「那是李參將的聲音!」
立刻有人低聲喝道:「別出聲,可能是李參將被突厥人俘虜了,你們聽他聲音,都帶著哭腔呢。」
眾人凝神一聽,果然聲音抖,但是又有人說了:「這是風聲,別怕,咱們出去幾個人看看不就行了。」
大家推舉了幾個膽子大的士兵悄悄爬出去一看,果不其然,遠處火把簇擁下的那人正是甘肅官軍的李參將,他身邊也都是官軍打扮的人,於是他們欣喜的喊道:「出來吧,是自己人。」
同樣的故事在不同的地點上演著,大批跑散的官兵被收攏起來,聚到涼州東門外的大營里,營房裡一口口大鍋熬著羊肉和蘿蔔,灶台上烤著包子和饢餅,香飄十里,身穿土黃色號坎的甘肅官軍一股股匯聚過來,在身穿紅色戰袍的涼州軍士兵指揮下,進入大營吃飯安歇。
士兵們也納悶,怎麼不見本軍的軍官,難不成自己被涼州人收編了,不過他們不敢亂說亂動,因為大營就在涼州城頭的火炮威脅之下,再說了,涼州人好歹是漢人,又不是突厥人,怕什麼。
……
帳篷里,赫敏和李明雪喜得嘴都合不攏,這一仗打的太順利了,簡直比趕羊還簡單,先前繳獲的那些突厥旗幟盔甲兵器一點沒浪費,她倆帶兵假扮成突厥騎兵衝擊甘肅官軍的隊伍,號角一吹,旗幟一揮,一個衝鋒下去,官軍的隊伍就潰散了。
這也難怪,精銳騎兵衝擊行進間無防備的步兵隊伍,和猛虎衝擊羊群的感覺差不多,官兵們素質低下,又沒有軍官指揮,不潰散倒是出了奇。
繳獲的東西太多了,遍地都是丟棄的盔甲兵器,帳篷輜重糧草更是原封不動的扔在那裡,最意外的收穫是五大箱銀錠,足足有十萬兩之巨,想必是未放的軍餉,這回可達了,兩位女將由衷的體驗到打劫的快樂,喜笑顏開商量著啥時候再干一票。
……
城內,田二橫的五千人馬已經被封鎖在軍營內,這批人是甘肅官軍的精銳,溫巡撫的家底子,戰鬥力和忠誠度都不是外面那些雜兵能比較的,他們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在低級軍官的指揮下封鎖了軍營的大門,拿著兵器龜縮在裡面拒不投降。
「大帥,查清楚了,這幾個營的兵正是血洗十八里堡的元兇,怎麼處置您拿個主意吧。」趙定安稟報道。
元封放眼看去,軍營牆頭上那一張張囂張的嘴臉漸漸模糊了,變成火海中的十八里堡,無數婦孺被官兵的馬蹄踩踏,被長刀砍翻……
他深吸一口氣:「讓炮兵預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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