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532：生死對立

    死靈並不具有智慧，完全依靠本能行動。既然感應不到獵物的生機了，它們也不會去思考那是為什麼，更不懂得改用另外一種方式去查探獵物所在。

    故此，這道黑色的死亡洪流只是在十四皇子頭上打了個轉，然後便已經毫不猶豫地離開，繼續往正北方飛奔而去。

    蕭昇站立地上，抬首仰望。只見那道由無數死靈所組成的黑色洪流，在自己頭頂之上奔騰卷涌，猶如一條前不見來處，後不見去處，無始無終，浩浩蕩蕩的大河，橫絕於九天之上。氣勢之驚人，委實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饒他再怎麼藝高人膽大，這一霎那，竟也禁不住為之暗暗心驚。

    搖了搖頭，蕭昇收回目光，寧定心神，不再看這些死靈，改而環顧四周。只見置身所在，是一片平淡無奇的草原。極目遠眺，但見約莫數百步外，存在著幾十頂帳篷。看起來應該是一個猛古部落。

    磐石長城以北的地形氣候，並不適合進行農耕。故此猛古蠻子通常都以遊牧為生。為了放牧牛羊馬匹，必須不斷追逐豐美水草，到處遷徙，居無定所。

    故此，廣大北荒土地上，並沒有鄉村城鎮，只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遊牧部落。這些部落集結起來，便是猛古國了。

    不過此時此刻，這個猛古小部落之中，已經再也找不到一個活口。無論男女老幼、牛羊馬匹，統統都已經被破土而出的死靈生吞活剝，只剩下一堆堆森森白骨。

    這裡是北荒，猛古國的國土。無論有多少猛古蠻子被殺，蕭昇身為大昊皇子，當然都絕對不會皺一皺眉。不過，那些破土而出的死靈，可不會管你究竟是猛古蠻子抑或大昊子民。只要屬於生靈，它們便會洶湧撲來，誓要噬之而後快。

    眼下，這群死靈只是一路向北。而磐石長城則在南邊。短時間內，它們應該還不會對大昊子民造成威脅。然而，猛古國這片土地，本來就地廣人稀。假如這群死靈放開肚皮盡情吞噬，相信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把這一國的人口都吃盡了。

    吃完猛古國的人，這群死靈，又會何去何從？假如它們繼續向北，那麼遭殃的就是金帳狼國。但金帳狼國人口雖然比猛古多，卻始終也會有被吃完的時候。到時候，這群死靈肯定要折而南下，衝到大昊土地上去吃人。

    也就是說，不管這群死靈眼下究竟向北抑或向南，只要它們還存在一天，大昊便不可能獨善其身，遲早都要和這群死靈對上。不管身為大昊皇子，抑或站在生靈的立場上，蕭昇也只能和這群死靈——誓不兩立，不死不休！

    下定決心，便不再猶豫。蕭昇辨清方向，邁開大步，向正北方而行。為了避免驚動那些死靈，導致它們又撲上來圍攻，所以蕭昇並沒動用任何特殊力量，只純粹依靠本體肉身趕路。雖然速度也算極快，但畢竟不能和之前乘坐擊風鷹的時候相比了。

    這一發足奔跑，就整整跑過了三、五百里左右。沿途之中，分別遇上六、七個猛古蠻子的部落。無一例外，全部都已經被億萬死靈生吞活剝，啃咬成累累白骨。

    蕭昇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趕路。再過不久，他攀上一座小小丘陵，正要飛身躍下，繼續前行。可是驟然，頭頂上，天空中，那道由無數死靈組成的黑色長河，再度爆發出一陣騷動。

    尖銳刺耳的呱呱怪叫之中，大群死靈脫離長河，居高臨下，猛然撲向西北方不遠之外的地方。觸目所及之處，但見那邊草原上，同樣立著十幾頂帳篷。帳篷外又有牛馬，還有七、八名鬚髮花白的年老牧民，帶著幾名十二三歲左右的半大小子。

    眾人不論老少，都手提弓箭馬刀，護衛在自己飼養的牲口旁邊，激動地大聲叫嚷著什麼。看樣子，這群人也算不上什麼部落，頂多只是幾家相互交好的猛古蠻子，結伴一起出來尋覓水草，飼養牲口而已。

    走了這麼久，蕭昇還是第一次發現有活人。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他們竟然還能夠一直存活至今。不過，也到此為止了。因為死靈已經發現了他們，並且正在蜂擁殺來。

    縱使猛古蠻子武風之盛，更勝大昊。普通一名牧民，往往也有武師，甚至武士的修為。但在鋪天蓋地，多得難以計數的死靈圍攻之下，最終也必定難以倖免。死亡，是他們的唯一結局。

    果不其然。眼看死靈大軍鋪天蓋地般撲下，那些猛古蠻子們立刻彎弓搭箭，搶先發動進攻。只可惜，這完全屬於徒勞。試想，連蕭昇的火箭炮和雲爆彈，都沒辦法徹底殲滅這些死靈，區區弓箭，又能夠有什麼用？

    死靈絲毫不理會那些弓箭，只是尖聲怪叫著，加速俯衝。那群牧民們眼看著已經射光了所有箭矢，哪怕再想負隅頑抗，也不可為。剎那，所有牧民眉宇之間，都流露出了同時混合著絕望和恐懼的神色。

    蕭昇站在山崗之上，冷眼旁觀，全無要出手相救的意思。開什麼玩笑？這些猛古蠻子，胸中天生一股惡氣戾氣，個個都是天生的強盜。

    猛古國多年來不斷發兵侵擾大昊邊疆，擄劫大昊子民為奴隸，掠奪財富，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些年老牧民，定然也曾經參與其中，雙手染有累累血債。那些年少的，將來也必定會像他們的父輩一樣，繼續參與種種暴行。所以，蕭昇為什麼要救他們，又憑什麼救他們？

    可是蕭昇雖然打定主意，袖手旁觀。但卻另有高人，不願作壁上觀。彈指瞬間，忽然其中一頂帳篷之內，有白虹暴漲。緊接著，這道白虹同時向四方展開，凝成穹廬之形，把整片營地，以及所有猛古蠻子都保護起來。

    白虹之中，隱隱有無數「卍」字佛印。佛印不斷閃爍生滅之際，構築起固若金湯的銅牆鐵壁。那些死靈一旦撞上，立刻爆散成漫天黑煙，然後徹底消亡，再也不能重聚。

    這白虹的性質，雖說和蕭昇的仙道波紋能量不盡相同。但現在這麼看起來，其降魔辟邪之能，竟似乎猶在仙道波紋之上。

    滿天死靈，全無智慧。儘管一旦觸及白虹護罩，立刻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但它們依舊前赴後繼地不斷撞上來。就似撲火飛蛾，明知下場如何，仍是義無反顧地送死。

    在死靈洪流源源不絕的衝擊之下，只見白虹穹廬就如怒海中一葉孤舟，在驚濤駭浪之間不斷瑟瑟發抖，顯得無比脆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崩潰破碎，舟毀人亡。

    就在此時，只見帳篷的門帘子一動，一道身影走出。卻是位頸掛佛珠，身穿百衲衣，腳踏芒鞋的年輕僧人。他氣度沉穩，雙掌合什，緩步走到帳篷之外的草地上。開口喃喃念誦。剎那，宏亮梵唱響徹四野，遠近皆聞。

    「嗡，牟尼牟尼，摩訶牟尼耶，娑訶。」

    一聲聲，一句句，接連不斷。儘管四周聽者，皆不解其意。但頌聲中那股慈懷悲憫之意，卻人人都能感受得明明白白。頌聲之中，白虹屏障顯得越發堅牢。無論死靈洪流如何瘋狂衝擊，屏障恰似中流砥柱，我自巍然不動。

    然而，任憑這年輕僧人法力如何雄厚，畢竟也只有一人。豁盡所能，全力以赴，確能支持得一段不斷的時間。但到最後，終於還是會耗盡所有力量，成為這些死靈口中之食。

    猛古國舉國上下，只會信仰狼神。對於儒道釋等三教，都極度排斥和抗拒。所以猛古蠻子之中，既不會有儒生，也不會有道士，更不會有和尚。這裡忽然出現一名年輕僧人，完全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猛古蠻子。既然如此，那麼……自己是否應該出手相助呢？一時之間，蕭昇不禁略覺猶豫，有些捉不定主意、

    正在此際，只見那年輕僧人抬起頭來，向十四皇子所在之處，瞥了一眼。隨即，就有一道溫潤斯文的聲音，遠隔千步之遙，清清楚楚地傳入十四皇子耳中。

    「善哉善哉。這位施主，魑鬼兇狠，掠人為食，凡有生機者，儘是目標。請速速遠走退避，不可接近。否則的話，恐防會遭受池魚之殃啊。」

    蕭昇愕然一怔，但隨即已經拿定了主意。僧者慈悲為懷，好意出言提醒。但難道自己當真就是這等只顧獨善其身，貪生怕死之輩？那些猛古蠻子暫且不理，卻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看著僧者葬於死靈腹中。

    主意拿定，蕭昇再不猶豫，立刻展開身法，向僧者所在方向飛奔而去。那年輕僧人見他這樣，不禁為之輕嘆。因為死靈洪流的衝擊力量越來越強，他必須全力念咒加持護罩，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再分心說話了。

    片刻之後，蕭昇趕到了帳篷營地附近。那些猛古蠻子見他到來，一個個都流露出緊張戒備之意。甚至還有幾名半大小子，見蕭昇身上衣著打扮，都是大昊人模樣，眉宇間更流露出濃烈敵意。紛紛提起馬刀，大聲叫囂咒罵。

    這些小蠻子和蒼狼王，赤狼王，猛古國主、十大軍護等人不同，並不懂得大昊語言，口裡說的都是猛古蠻語。蕭昇哪裡聽得明白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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