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610：為今後計

    韓琳兒點點頭，卻又開口苦笑道：「義妹，以後……不要叫我義兄了。反正我是女兒身的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再瞞也沒有用。何必計息自欺欺人呢。」

    馬秀英點點頭。拉著韓琳兒坐下。嘆道：「義姐，妳能夠想得開，那就最好不過了。其實有些話，我過去早就想說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而已。」

    韓琳兒有些訝異。問道：「究竟是什麼話？義妹，妳儘管說啊。」

    馬秀英柔聲道：「義姐過去幾年，妳實在逼自己逼得太緊了。那又何必？雖說，妳是為了繼承義父的遺志，但為人父母者最希望的，其實不是兒女要不要繼承自己的事業，也不是兒女能不能維護自己的名聲。為人父母者，唯一希望的，就只是兒女能夠平平安安地長大，快快活活地渡過一生，如此而已啊。」

    說話之間，馬秀英下意識伸手，輕輕按著自己的小腹。韓琳兒略帶好奇地看了兩眼，問道：「義妹，是因為妳現在也有了孩子，所以才這樣說話嗎？」

    馬秀英點點頭，幽幽道：「是。自從懷上這孩子之後，我確實想明白了很多。唉～現在，這孩子已經是我所有的希望和寄託了。」

    看見馬秀英神情淒楚，韓琳兒也禁不住有些不忍。她握住馬秀英的手掌，安慰道：「義妹，害死朱元璋的兇手，已經被蕭大哥狠狠打敗，武功全失變成廢人，生擒回應天了。再過幾天，就要公開把他處刑。總算也替朱元璋報仇了。義妹假如還不解恨，到時候可以親自出手，去把這狗賊的狗頭斬下，用來祭奠朱元璋啊。」

    「什麼？世尊之子……已經被生擒了？」

    馬秀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深居簡出。對於外面的事情，完全不聞不問。突然間聽韓琳兒講起，難免吃驚。當下連忙追問。

    韓琳兒把事情簡單說了。雙眼下意識地綻放出奇異神采，憧憬地道：「蕭大哥的武功，簡直就是天下無敵。什麼風鷹合撒兒，什麼拖雷、朮赤、帖木兒。什麼陳友諒，什麼世尊之子，還有什麼飛將戰器。哼，在蕭大哥面前，統統都是螻蟻。蕭大哥隨手一按，就把他們統統都按死了。」

    頓了頓，韓琳兒卻又撇撇嘴，不屑地道：「那個劉伯溫，人人都說他是什麼再世諸葛，其實有個屁用。又搞什麼詐降，又搞什麼苦肉計。到頭來根本都是瞎折騰，白忙活。蕭大哥隨隨便便，就什麼都搞定了。簡直比劉伯溫強上一百倍。」

    馬秀英聽得有些好笑，搖頭道：「話也不能那麼說。劉軍師還是很有才幹的。畢竟，武功再高，也不能一個人包打天下啊。但有劉軍師在，只他一個人，就頂得上十萬兵馬了。」

    韓琳兒還是連連搖頭，根本不以為然。馬秀英見她不肯聽，也不再說。只是轉過話頭，微笑道：「義姐，看起來，妳對蕭元帥的感覺很不錯啊。」

    韓琳兒面色一紅，結結巴巴地道：「不、不錯才怪。那個壞人，對別人就和顏悅色，整天都笑眯眯的。轉過來對著我，動不動就又打又罵，呼呼喝喝。我……我恨死他了。」

    馬秀英察言觀色，禁不住疑雲大起。道：「又打又罵？嗯……那天在元璋靈堂上，蕭元帥確實……不過這點過節，你們不是已經揭過去了嗎？」

    韓琳兒破天荒第一遭，流露出忸怩的神態。雙手抓著自己衣角捏來捏去。低聲道：「不……不是那次的事……」

    馬秀英越看越覺得不對。追問道：「不是這次，那麼究竟是哪一次啊？」

    如果是以前的韓林兒，因為當年大都皇城血戰的時候，自己差點被拖雷**，朱元璋和馬秀英卻救援來遲的事，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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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頗有怨恨。即使心裡有事，也無論如何不會說的。

    但現在朱元璋已死，韓林兒也重新做回了韓琳兒，心中再沒有了芥蒂。何況這事她憋在心裡已經很久了，確實想要找人傾訴一番。

    聽馬秀英問起，韓琳兒猶猶豫豫片刻，終於用力一咬牙，低聲道：「義妹，那麼……我就說了。不過妳一定要答應我，這事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啊。」

    馬秀英見她鄭重，也收斂笑容，用力點點頭。韓琳兒得到允諾，心中一松，於是把當天晚上，蕭昇究竟是怎麼對待自己的，而自己當時又有什麼反應，什麼想法，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一股腦兒都統統說了出來。

    馬秀英越聽越驚訝，越聽越好笑。再看自己這位義姐的神情，心底下已經猜到八九分了。等韓琳兒說話告一段落，她便微微一笑，道：「義姐……不，我還是叫妳琳兒吧。琳兒，妳有沒有想過要嫁人？」

    韓琳兒登時大吃一驚，結結巴巴道：「嫁、嫁人？為什麼這樣問？」

    馬秀英嫣然道：「有什麼可奇怪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很理所當然啊。如果琳兒妳一直堅持做男人的話，那也罷了，但既然現在恢復女兒身。難道妳還打算無伴終老，孤獨一生麼？嗯……依我看，如果妳要嫁人的話，蕭元帥倒是個不錯的對象哦。」

    韓琳兒心慌意亂，面紅耳赤，仿佛手腳都沒地方可以放了。結結巴巴道：「我、我、從來沒想過要、要嫁人啊。何況，何況，我還要繼、繼承爹的遺志，光大白蓮教。我、我……」

    馬秀英搖頭笑道：「唉～琳兒，看見妳現在這副模樣，就讓我想起了當初。那時候……我和朱元璋，也和妳如今一樣，是對歡喜冤家呢。」

    韓琳兒發自本能地感覺羞不可抑，只好低著頭，輕輕咬著自己嘴唇。心裡一時間又是慌亂，又是憧憬，還有幾分甜蜜。

    馬秀英身為過來人，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啞然失笑。柔聲道：「琳兒，仔細想想，其實妳和蕭元帥，還真是挺合適的。

    蕭元帥修為絕頂，英雄蓋世。天下間能夠配得上他的女子，能有幾個？而妳身為一教之主，身份尊貴，也沒幾個男人有資格娶妳。現在你們兩個，可不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嗎？」

    韓琳兒憋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裡擠出細若蚊鳴的一句話：「就是……不知道……蕭大哥……喜歡不喜歡。」

    馬秀英忍不住伸手出去，輕輕捏了韓琳兒的臉蛋一下。笑道：「我們琳兒花容月貌，清清白白的大閨女，蕭元帥為什麼會不喜歡呢？完全沒理由嘛，對不對？

    更何況，我看蕭元帥也是志在天下的英雄。假如你們成了親，那麼以白蓮教的勢力，再加上應天的人材，雙方互補不足，放眼天下，還有誰能敵？

    不出十年，必定可以推翻蒙古韃子，恢復我們漢家江山。到時候，白蓮教理所當然就是國教。不是也照樣能夠光大白蓮，完成義父生前遺志嗎？這是一舉兩得，皆大歡喜的事啊。」

    韓琳兒呯然心動。細聲道：「可是……蕭大哥……他沒說過要娶我啊。」

    馬秀英嫣然道：「這才過去了幾天啊？眼下應天的事情千頭萬緒，他當然沒那麼快能夠想得起要向妳提親。不過，這也沒關係。過兩天我找個機會，向蕭元帥說一說。到時候，他肯定欣然同意的。」

    韓琳兒一張臉蛋火燒火燎地，紅得仿佛要滴血。她咬咬牙，低聲道：「那……那就拜託義妹妳了。」

    馬秀英淡然笑道：「包在我身上。只是琳兒，成親之後，可不要忘了我這個大媒啊。」

    韓琳兒用力點點頭，很認真地道：「義妹妳儘管放心。到了那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妳的功勞。」

    其實，韓琳兒畢竟還是太過天真了一些。馬秀英之所以大力撮合她和蕭昇，並非為了義父女，義姐妹之間的情誼。歸根結底，馬秀英只是為了自保。

    馬秀英是朱元璋的遺孀，肚裡還有朱元璋的遺腹子。假如朱元璋已經當了皇帝，那麼他駕崩之後，繼承這份基業的，應該是那名遺腹子才對。在遺腹子長大成人之前，應該由皇后馬秀英暫時代掌政權，這才符合宗法。

    但現實是：朱元璋還處於打天下的階段。距離皇帝的位置，尚有十萬八千里之遠。劉伯溫、李善長、徐達、常遇春等文武將官，會向朱元璋本人效忠，卻絕不可能甘心向一名還在娘肚子裡，連生都未生下來的小孩子俯首稱臣。

    這是亂世，不是治世。孤兒寡母，絕對無法維持一個政權的存在。

    所以，當韓琳兒以白蓮教教主的身份，前來接收應天的時候，其實諸將心中，都覺得「可以接受」。假如韓琳兒當時不是表現得實在太過分，太不把應天諸將放在眼裡。那麼，她早就把應天收歸囊中了。

    正因為韓琳兒表現不佳，讓應天諸將感覺無法信任。所以他們才改為選擇了蕭昇。如果說，劉伯溫和李善長等文官，在接受之中，還略帶有一些抗拒和提防的話，那麼常遇春、藍玉、湯和、胡大海、花雲等武將，態度就直接得多了：只要你本事足夠大，我們就服你。

    所以，在世尊之子被生擒活捉，波斯明教降服，陳友諒被殲滅之後，應天諸將之心，已經全歸蕭昇所有。亂世之中，兵權最重。武將既然認同了蕭昇，一幫文官便再無反對餘地。也就是說，蕭昇的地位，已經完全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