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753：富貴妙音

    程富貴身材之高大，和至尊魔王傳人百里震怖相比，可說不相上下。但論體重，他至少是百里震怖的兩倍。每走一步，都是地動山搖，威勢驚人之極。但相對地，速度自然也快不起來了。

    可是這次要和程富貴同台較量的人，卻恰好和他完全相反。但聽一聲嬌叱響起，人群當中，有道人影騰空飛起，巧若靈蝶，輕如乳燕，翩翩翻飛，悅目賞心至極點。瞬間，這人影身若柳絮，踏足擂台之上。足下卻是點塵不驚。足見輕功高絕，已是踏雪無痕的境界。

    圍聚在擂台下觀戰的江湖群豪，沉寂半晌，突然間爆發出如同雷鳴一樣的喝彩叫好聲。更有不少人雙眼發亮，嘖嘖連聲，顯得垂涎欲滴。因為顯露出這手高明輕功者，乃是一名女子。不但是女子，還是名難得一見的年輕美女。不但是年輕美女，更是名出家的女尼。

    這女尼乍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剛出頭，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燦爛的年華。俏臉肌膚細緻光滑，吹彈可破。兩片櫻唇輕抿，明眸清澈，湛然有神。清秀絕俗，容色照人。縱然頭戴灰白僧帽，身穿一襲寬大緇衣，卻依舊掩飾不住那窈窕婀娜的美好身段。在她身後，儼然背負著口長劍。看來她也是一位劍道高手。

    緊接著，程富貴也大踏步走上了擂台。他喘著粗氣，把金銀兩柄大斧往地面重重一頓，圓瞪一雙牛眼，叫道：「是個小尼姑？哼，女人家家的，跑來這裡比什麼武？招什麼賢？簡直胡鬧。快快認輸，自己下台去吧。否則的話，俺老程這對斧子，可是不長眼的。待會兒傷了妳，可就不好看啦。」

    那尼姑微微一笑，雙掌合什行禮，柔聲道：「貧尼謝過施主好意。不過貧尼遠道而來，總不好空走一回。還請施主不吝指教。」

    這小尼姑說話聲音鶯鶯嚦嚦，猶如出谷黃鸝，說不出的好聽。程富貴只覺得心裡頭痒痒的，活像有貓爪子在不斷撓來撓去，說不出的舒服。他忍不住咧開嘴巴，笑道：「好，好。小尼姑，妳放心。待會兒俺一定手下留情。」

    十三層佛塔之內的房間裡面，蕭昇凝神觀望，神情若有所思。昨天的大會之上，連同自己這位劍君十二恨之外，合共有四個人，表現最為出眾。第一個當然是劍魔連霄漢，第二個就是至尊魔王傳人百里震怖，第三是一名矮胖道人，第四就是這位妙音尼了。

    不過，昨天上擂台比武的時候，妙音尼戴了面紗，未曾顯露真容。今日卻不知道為什麼，把面紗除下。所以當她剛才現身的時候，台下觀戰的近千江湖群豪，一時間竟沒有人能夠認得出她來。

    妙音尼是體態輕盈的極出色美人兒。偏偏現在充當她比武對手的程富貴，又是名滿身肥肉的大胖子。兩人同時站在擂台上，恰好顯得各走極端，相映成趣。

    充當裁判的紅衣喇嘛，卻並不管兩人相貌美醜。他翻開登記冊，在記錄上仔細看了幾眼，高聲叫道：「丙號二十七，程富貴，修練狂風斧法。丁號十九，玉龍派妙音尼，修練玲瓏劍法。現在，比武開始！」

    話聲甫落，裁判自動退開。妙音尼則立刻翻手向後。「鏘～」清越聲音響起，寶劍入手，明亮如一泓秋水。寒意森森，隱隱逼人而來。顯而易見，這又是一口分金斷玉，吹毛斷髮的罕見利器。

    「劍名驚鴻，鋒利無匹。程施主，請小心了。」

    「呵呵，好說好說。」程富貴雙手各題大斧，呵呵笑道：「小尼姑，妳也小心啦。」

    場面話已經交代過，彼此不再多言。妙音尼嬌叱一聲，身形疾展，率先挺劍搶攻。但見她身若穿花蝴蝶，劍似流水行雲。劍法步法身法，皆是翩躚曼妙，賞心悅目之極。

    程富貴同樣厲聲大喝，聲音既似牛吼，又似象嗥。金光銀芒同時應聲綻放。只見兩柄活像門板般寬闊的巨斧，在程富貴手裡化為兩道光圈，繞身迴環急轉，守御得密不透風，潑水難入。任憑妙音尼劍法再巧，始終找不到破綻，無法尋隙而入。

    剎那間，一劍雙斧三件兵器，叮叮噹噹不斷密集交擊，濺起無數點火花。魁偉如山，嬌小如蝶，各走極端的兩道身影，就在明明滅滅，閃閃爍爍的火花映耀之中乍分乍合。直把擂台下觀戰的江湖群豪，都看得如痴如醉，不斷大聲喝彩叫好。

    那邊廂，宗室諸王雲集的看台內，梁王也看得入了迷。之前因為百里震怖落敗而產生的憤怒，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聽得梁王嘖嘖連聲，稱讚道：「這小尼姑，這臉蛋，這身段，還有那雙腿，當真是絕品，絕品啊。嗯……想起來，本王還真沒玩過尼姑。要是能把她抱上床，一定銷魂得很吶。喂，王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最後面那句話，自然是衝著旁邊的泰永王所問。泰永王聽得哭笑不得，心道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口頭上卻只是連聲附和，唯唯諾諾而已。

    雙王說話之間，擂台上的妙音尼與程富貴兩者，已經交手近百招。程富貴全然處於被動，騰不出手揮斧還擊。但妙音尼雖然占據上風，卻始終取不到實質性戰果。

    繼續這樣纏戰下去，恐怕難有了局。當下妙音尼劍招一變，騰空飛躍，居高臨下，抖腕運劍，當頭急刺。劍光點點，一變十，十變百，百變千，當頭罩向程富貴。不過，這點點劍光落下的速度，卻也並不甚快。驟然看來，就似漫天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飄降而下。

    雙方交手近百招，程富貴早知道面前這位嬌滴滴的小尼姑，手底下絕對真材實料。修為高深，絕不在自己之下。所以見對方變招，收盡了輕視的程富貴亦不敢怠慢。連忙舉斧向上，護住頭臉。

    金銀兩柄大斧，份量都十分沉重。若是普通武人拿它們做武器，兼且又要這樣子狂舞不休，近百招下來，早就累得氣喘吁吁，雙臂酸軟了。

    程富貴體格魁梧，兼且天生神力。別說只是打了這麼一小會兒，即使再打上一兩個時辰，照樣可以把斧頭舞得虎虎生風。然而此刻，雙斧對上飄雪劍光，程富貴卻驚覺自己仿佛手軟腳軟，雙斧舞動之際，竟似力不從心。

    既是後勁不繼，雙斧極速舞動所形成的兩圈護身斧光，也當場崩潰，再也不復存在。眼看飄雪劍光陡然由慢轉快，當面急刺，程富貴不假思索，立刻大叫一聲，就地打滾。雖然狼狽萬分，卻勝在實用，總算有驚無險。

    妙音尼得勢不饒人，立刻乘勝追擊。劍法飄忽，攻勢益發刁鑽莫測。程富貴吼聲如雷，身體賴在地下，「咕嚕嚕～」來回打滾，從東滾到西，從南滾到北，把整座擂台都滾了個遍，妙音尼居然始終追之不上。

    這般情景，著實滑稽得可以。擂台下那近千江湖群豪看了，禁不住紛紛哈哈大笑起來。眾人指指點點，對著程富貴冷嘲熱諷，什麼怪話都有人說，極盡戲謔之能事。

    擂台之上，程富貴麵皮厚過城牆，對這些諷刺的說話，全然聽而不聞。他腦筋雖然不算十分靈活，卻也不是傻瓜。過了這麼些時候，早已搞清楚，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程富貴之所以手腳遲緩，其實並非當真力不從心。卻是妙音尼的驚鴻劍之上，源源不斷地釋放出徹骨寒氣。這寒氣對四周環境的改變並不明顯，所以擂台下觀戰的江湖群豪，都察覺不到。但只要彼此兵器相交，寒氣就會透過金銀雙斧傳入程富貴體內，在不知不覺之間，凝血凍髓，讓他四肢麻木，有力難施。

    想通其中關鍵，自然就有破解方法了。說時遲那時快，程富貴忽然拗腰抱膝，渾身蜷曲成球，頭下腳上，屁股朝天。

    妙音尼不明所以，但見機會難得，當下不假思索，縱步搶上，挺劍急刺。她畢竟是出家人，嚴守戒律，並不殺人。這一劍所指，是程富貴後背的陽關穴。

    妙音尼劍上造詣，早已到達由利反鈍的至高境界。劍尖點穴，卻並不傷人，甚至不會見血。程富貴中劍之後，頂多全身癱軟一陣。只要稍加休息，等到氣血重新運行開來，自然就行動如常了。當然，到那個時候，即使想不認輸，也不可得了。

    可是電光石火之際，竟有怪異變化橫生。程富貴牛吼一聲，屁股肌肉明顯繃緊。緊接著，立刻就是「缽～～～～」一下巨響，猛然爆炸。緊接著，中人慾嘔的惡臭氣息四散瀰漫，不但籠罩了整座擂台，甚至連距離擂台足有十幾步遠的觀戰群豪，也登時被熏得頭腦發暈，胸口一陣陣噁心，五臟六腑，更活像翻江倒海般難受。不少人當場就張口彎腰，大嘔大吐起來。

    擂台比武，竟然當面放屁！而且還放得這麼驚天動地。古往今來，程富貴這番表現，也算得上空前絕後，獨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