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866：奇變連環

    所謂苦行，是婆羅門教之下，一種非常流行的修練方式。簡而言之，就是通過種種極端艱苦方法，來折磨自己的肉身，從而讓自己到達某種理想境界。據說，當年釋迦牟尼還未曾在菩提樹下證果的時候，也曾經進行過長達七年的苦行修練。

    羅摩那所隸屬的婆羅門教支派，更狂熱地推崇苦行。這個支派的創始人，甚至研創出一套以非人苦行為主的武學，名為「婆羅摩經」。

    這套武學，合共分為三大階段，每一階段的修行，都絕對兇險絕倫。過程中只要稍有不慎，便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可以說，修練婆羅摩經的過程，簡直就是時時刻刻，都在鬼門關旁邊打轉。

    婆羅摩經第一階段：絕息關。修煉者先擺出瑜伽修練的獨特姿勢，然後用帶有棘刺的鐵絲緊緊捆綁身體，再投入水中，閉氣苦修。時間必須達到十二個時辰，才叫做合格。

    曾經有無數修煉者，就因為修煉這一關而失敗，被活生生溺斃。情況好一點，也因為大腦長時間缺氧，變成植物人。但假如能夠熬得過這一關，則內氣生生不息，深厚綿長至極。

    婆羅摩經第二階段：煉骨關。以人骨磨尖，浸在特殊藥液中淬鍊，造成九枚骨釘。把這九枚骨釘，分別打入人體九處要害之中。修煉者必須運氣催勁，強行忍耐長達九九八十一天的撕心裂肺之痛。

    練成這一關之後，修行者全身神經變得麻木，無論再遭受任何重擊，都幾乎感覺不到痛楚。一旦和敵人動手，便能奮不顧身，有進無退，只攻不守。自然占盡便宜。

    婆羅摩經第三階段：鍛筋關。首先以特製的牛筋繩索，穿連四肢主幹筋肉，然後把這些牛筋繩索，分別捆綁在四頭健壯的大水牛之上，驅趕它們同時發力，向四方拉扯。修煉者必須以一己之能，抗衡四牛之力。一旦失敗，便當場慘遭分屍，肢離破碎而死。當修煉者可以反客為主，把四頭蠻牛倒扯回來撞成一團，便算修煉成功。

    說到底，婆羅摩近這門武功，就是籍著自殘肢體所帶來的痛苦，以及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恐懼，刺激修煉者的求生本能，從而最大限度地，開發出人體與生俱來的巨大潛力。

    不過，修煉這套邪門武功，功力越高，性格就越加偏激。心靈上的弱點比起同級高手，會顯得格外明顯。這也是帖木兒之所以能夠在羅摩那身上使用銷魂極樂，輕易便得手的最重要原因。

    雖然有如此缺點，但羅摩那的武功之高，卻不容置疑。他內力深厚，和袁非雲的「連環訣」不相上下。一套「瘋魔九棍」的雙截棍棍法，更加威力驚人。

    碎甲、無定、鞭屍、破嶽、撕海、摧魂、煉獄、噬日、滅世！九式棍法，每一式都如瘋似癲，狂霸暴烈之極。一旦和敵人交上手，便招招都毫無保留地去盡，專攻敵人致命要害，至死方休。

    彼此內力的修為，只在伯仲之間，難分高下。袁非雲的七傷拳，可以藉助敵人攻擊來刺激自己的潛能，傷勢越重，威力越盛。天殘腿則怪誕離奇，詭異難防。單說招式之巧妙變化，實在封魔九棍之上。

    可是羅摩那手執以精鋼鑄造的雙截棍，有兵器之利。更兼婆羅摩經根本不懼敵人重擊，同樣越痛越強，越狠越狂。一時間，雙方下意識地硬碰硬，強拼強，同樣攻多守少，斗得空前狠辣激烈。

    彈指剎那，彼此互相中了對方好幾十擊。兩人的嘴角鼻孔處，都滲出殷紅血絲。身上也滿布棍痕以及拳腳凹坑。顯而易見，兩人都已經身負嚴重內傷，沒可能再長久支持下去了。

    旁邊作壁上觀的帖木兒，見狀禁不住得意地微微冷笑。原本，她只想操控羅摩那這個傀儡擋住袁非雲，製造空隙，讓自己有機會脫身就算了。可是現如今，這兩人拼得兩敗俱傷，自己絕對有能力，把他們統統拿下的。

    遠非運河羅摩那，這兩人修為都頗高，在江湖上也算少見的好手。假如把他們的一身內力和精元，都以「銷魂極樂」吸取過來，帖木兒自己的實力。至少可以增添五成左右。本小利大，何樂而不為了？

    心念及此，帖木兒嫣然一笑，隨手把天龍刀挽了個刀花，就要出手。然而就在這時，身後水潭中，卻忽然傳來陣陣嘩嘩聲響，回首相望，但見水波蕩漾，正由下而上，咕嚕嚕地不斷翻湧。

    白鹿心裡一緊，下意識察覺到，似乎有某種非同尋常的變化，正在醞釀之中。而且，這種變化還極度危險，絕對避之則吉。

    預感既生，白鹿更加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長嘯一聲，雙足運勁，活生生好似一頭受驚的鹿，騰空而起，向後倒躍飛退。

    嘯聲響徹洞窟，正相互狠斗的袁非雲和羅摩那兩個，不由自主，就被這聲音所吸引，紛紛回頭過來，向白鹿看去。可是兔起鶻落之際，巨變陡生！

    「轟隆～」一下轟然巨響，赫然以仿佛要毀天滅地一般的氣勢瘋狂爆發。潭水之中，應聲躥出大團黑影。兩團碧綠鬼火，就在那黑影的頂端熾烈燃燒，勾魂攝魄，直叫人為之毛骨悚然。這團黑影不是其他什麼東西，正是龍脈中的守護靈獸——碧目寒虺！

    碧目寒虺在寒潭之地，先後與蕭元亨以及大梵天王激鬥。雖然動用內丹，把蕭元亨吞入腹中，獲取了勝利。可是面對這隨之逼命而來的大梵天王，碧目寒虺卻因為短時間內不能再動用內丹，以至於完全不是敵手。

    碧目寒虺是通靈妖獸，靈智已開，不會一味蠻幹硬拼。為保性命，它當機立斷，棄戰奔逃。通過寒潭之中的地下水道，一鼓作氣地回到自己的老巢之中，要等到把剛剛吞下的「美食」徹底消化，可以再度動用內丹之後，再回去擊殺強敵。

    至於它的老巢，並非別處，恰好就在收藏天龍刀所在的這片洞窟之中。

    真正說起來，其實半點也不奇怪。天龍刀由雷刀這霸王神兵，沾染了帝皇龍氣所蛻變而來。又和九霄之上的天龍星，具有極其密切的關係。所以天龍刀上，蘊藏這極其濃烈的龍氣。

    碧目寒虺也是龍種之屬。修練五百年而化蛟，蛟再過千年則化為龍。天龍刀的龍氣，對於碧目寒虺的修練大有好處，故此它憑著本能，最喜歡和天龍刀親近。把這片收藏天龍刀的洞窟當成自己老巢，簡直再順理成章不過。

    天龍刀原本收藏在位於這座洞窟正中央，札木合的雕像之內。可是此刻，雕像已經被毀掉。碧目寒虺乍見之下，不禁又是驚怒交集。

    但碧目寒虺和天龍刀親近了百年之久，對於刀中龍氣無比熟悉。故此僅是眨眼工夫，它立刻便發現，竟天龍刀被帖木兒握在手裡。剎那，碧目寒虺怒氣沖沖，發出勾魂攝魄的嘶嘶怪叫，向帖木兒全速衝去，誓要奪回天龍刀。

    旁邊原本正在打生打死的袁非雲和羅摩那兩人，乍見如此怪物現身，早已經嚇得呆住了。若非親眼所見，如何敢相信，世上竟真有如此恐怖怪物存在？

    再看這怪物竟追著帖木兒，不斷向這邊逼近。袁非雲和羅摩那兩個，更加不敢戀戰，忙不迭地向左右分開，避之則吉。兩人之前的兇悍氣勢，在碧目寒虺面前，早如滾湯潑雪，消融得一乾二淨。

    碧目寒虺身軀長達百尺，體重足有萬斤以上。可是行動時速度之快，卻簡直教人為之匪夷所思。迅雷不及掩耳之際，這異種精怪早已逼近帖木兒，更不猶豫，猛地張開血盤大口，當頭狂噬。排列口內的無數森森利齒，更令人見之膽寒。假如當真被它咬中，即使身體是百鍊精鋼所鑄造，也要一口兩斷，絕無倖免。

    面對如此怪物，帖木兒登時花容失色。銷魂極樂縱然再厲害，面對這頭恐怖怪物，卻也根本無所施展其技。一剎那，她心頭髮涼，更無計可施，唯有閉目待死。

    千鈞一髮之際，碧目寒虺的動作，卻忽然為之一頓。血盤巨口距離帖木兒已經不過數尺之近，偏偏就此停住，再沒多接近半分。只因為……

    一隻無比強悍有力的手，已經擎天高舉，牢牢托住了碧目寒虺的下巴。寒虺凌空下撲，威力之強，猶如隕星天降，泰山崩塌，力達萬噸，絕非人力所能抵擋。可是這隻手一出，卻立刻就把碧目寒虺抵在半空中，再也動彈不得。

    因為這隻手，是屬於梵天轉世之身的手！大梵天王賀摩，一身修為驚世駭俗，神懼魔驚，仙佛辟易。區區碧目寒虺，當真何足道哉？

    「嘿嘿～怪物，你天賦異稟，兼且已經開智通靈，也算難得。」

    大梵天王抬起頭來，眉宇間流露出邪異笑容。他獰聲道：「乖乖臣服，從此作為本座的坐騎，任憑驅策，如此便可免死。否則的話，嘿嘿，只可惜你的數百年苦功，將要就此毀於一旦了。」

    「大梵天王？竟然是大梵天王？」

    話聲入耳，原本已經閉目待死的帖木兒，禁不住再度睜開眼眸。觸目所及之處，卻絕無絲毫死裡逃生的喜悅，反倒只有更為深刻的恐懼和顫慄。因為她知道，被碧目寒虺所吞噬，頂多不過一死而已。可是若落入大梵天王手裡，那結果絕對將會——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