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902：春夏秋冬

    天地顛倒，乾坤逆亂，上下左右，方位失調，經脈氣血，視聽嗅觸，所有感官，盡數失調。「妖亂天地」所造成的妖異領域之內，所有常規法則，全部偏歪常規。就如同海山的心態一樣，已經徹底輕響於邪詭扭曲，完全失卻人性常態。

    眼看一切已經盡入掌握，海山深感勝券在握，再無任何顧忌。他嘶聲獰笑，緊握狼牙妖棒，狂飆疾沖，主動搶攻。其勢極其悍猛。

    蕭昇並不怠慢，當即揮動金陽劍招架迎擊。劍氣旋卷如帶，護住了渾身上下，絕無半分破綻。乃是「一劍藏空」。只因敵人這詭異怪招來勢未明，故此決意率先穩守，以求穩立不敗之地。待得探明敵人底細，然後再作反擊。

    電光石火之際，劍棒交擊，爆發出連串震耳欲聾的金鐵宏響。金陽劍順利接下狼牙妖棒攻勢。劍招余意未盡，蕭昇縱聲長嘯，乘勢反擊。

    然而劍招才出手，蕭昇立刻便感覺不對了。原本正對瞄準了敵人的劍招，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指向了和自己本意完全相反的另一個的方位。距離海山的所在，差了至少一丈之遠，根本毫無威力可言了。

    海山怪聲狂笑，出棒砸打。明明看起來他是站在蕭昇右側，可是這一棒打下，蕭昇卻後背中招。狼牙棒上的牙釘，深深印入蕭昇後背肌膚，甚至咬穿護體劍罡，深入皮肉。海山雙臂急扭，帶動狼牙棒一卷一扯，當即就有「嗤啦～」聲音傳響，赫然把蕭昇的皮肉扯下來一大塊。乍看之下，鮮血淋漓，顯得極為可怖。

    這樣程度的傷勢，同樣也只損及皮肉。對於武道仙天修為的高手而言，只要稍微運功，立即就能復生痊癒。但出手劍招不聽使喚，問題卻十分嚴重。

    蕭昇面色微沉，心下隨之一片雪亮，知道這是受海山「神域」的影響，以至於「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識感官，都遭遇嚴重干擾，若然一味只是見招拆招，卻不去從根源上破解神域影響，那麼將永遠被敵人牽著鼻子走，主動全失，最終只是任人魚肉而已。

    心念一轉，主意已定。蕭昇當即縱聲長嘯，左手一招，把干將劍也招過來握在手裡，隨意一劍揮出。所指方位非東非南，不上不下，同樣也並非特意指向海山。但天妖傳人心中卻忽然打了個突，原本已經擊出的第二棒，也下意識及時收回，先回棒自保再說。

    然而事實似乎證明，海山棄攻轉守，乃屬錯誤之選擇。因為蕭昇這一劍，當真沒有對海山造成絲毫威脅。不，應該說，這一劍軟綿綿，慢吞吞，對仍何人都不會造成任何威脅。劍刃劈空，只是揪起陣陣和熙輕風。海山被風勢余尾所帶到，卻感覺暖洋洋地，宛若春風拂體。這樣的劍招……究竟又有什麼用？

    難道說，蕭昇根本只是黔驢技窮了，所以才胡亂出招，想要嚇唬人？那麼，當真被他嚇唬到了的海山自己，豈非太蠢了嗎？

    剎那間，海山深感上當受騙，並且為之大感惱怒。他厲聲狂嘯，身法疾若鬼魅，忽然東忽西，忽隱忽現，瞬間便神出鬼沒地欺近身來，狼牙妖棒橫掃直砸，大開大合，威不可擋。

    「狡猾的小賊，無謂掙扎了。妖亂天地無懈可擊，無隙可尋，是絕對無敵的殺招。你還是放棄幻想，乖乖等死吧！」

    蕭昇淡然道：「得意便忘形，這又是你的一個致命敗因。想取我性命，便無謂口舌逞利，直接拿出真本事吧。」

    唇槍舌劍，言語交鋒的同時，兩大武道仙天高手再度交兵。但見金陽劍出，劍氣如萬道金光，廣照普澤。劍芒中更蘊藏熾烈高熱，宛若夏日三伏的酷日驕陽，教人仿佛感覺仿佛連骨髓都要被燒乾蒸發一樣，難受難捱之極。

    還不但如此。蕭昇這一劍，屬於全方位無差別攻擊。即使被「妖亂天地」的邪異領域所干擾，無法集中劍勢聚焦而攻也罷，單單分散於四周之部分劍芒，已經讓海山深感手忙腳亂，不得不揮棒亂掃亂砸。

    好不容易才把襲體劍芒盡數擋下。可是未等他稍作喘息，蕭昇的第三劍，已經又來了。只見他憑氣馭劍，操控白虹劍翻飛舞動。片片黃葉伴隨劍氣飄逸四散，儼然令四周也充塞了一派蕭瑟秋意，無邊愁懷。

    黃葉越飄越多，終於鋪天蓋地。驟眼看去，仿佛無害。但海山被這無邊落葉所包圍，卻感覺自己心中的戰意，也被落葉不斷消磨，甚至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抑鬱悲涼的氣氛之中，幾乎無法自拔。

    但與此同時，黃葉實質也是劍氣凝聚而成，本身也具有實質性殺傷力。海山一個不小心，被黃葉接連近身旋舞切割，瞬間又是皮開肉綻，渾身鮮血淋漓。萬千黃葉劍氣更仿佛自有靈性，一旦在海山身上割出傷口，其餘黃葉立即爭先恐後地，不斷鑽進其中，導致傷口被一再擴大。甚至連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也備受威脅。

    海山遽然劇震，這才知道對方這一劍的厲害。他急忙狂催妖能，把侵襲入體的黃葉劍氣盡數驅除，隨即高舉狼牙妖棒，極速反擊。然而出手之際，他卻突然感覺四肢百骸，都一陣倦怠。儘管已把那股由黃葉劍氣帶來的蕭瑟悲涼之意消滅，身體仍懶洋洋地，仿佛力不從心。

    這一驚非同小可。海山失聲咒罵道：「該死的司馬小賊，你自命正派，竟然也學著別人使毒？呸，卑鄙無恥，連我這妖邪也不如。」

    蕭昇懶懶笑道：「哪裡有什麼毒？沒文化的傢伙，沒聽說過『春風熏得遊人醉』嗎？再吃我一劍！」

    笑聲甫落，冷瀛劍早已應聲入手。蕭昇面色微沉，出劍接連疾刺。劍氣森寒，凜冽刺骨。正似隆冬寒風，竟讓海山這等強者，也深覺難捱難當。

    虎吼連連，不斷加強妖力。海山瘋狂催動「妖亂天地」，要與冷瀛劍抗衡。然而他顧得了前，卻顧不了後。剛剛揮舞狼牙妖棒擋開從正面啥來的寒冷劍芒，忽然背後一痛，赫然已被金陽劍芒所傷。剛要騰挪閃避，眼前黃葉飄舞，心中悲涼之意再生，兩側肋脅又被黃葉割破肌膚。

    海山越戰越驚，凝神向四面八方環顧掃視，赫然發現整片洞窟之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分割成四片區域。一片區域內春風吹拂，綠草如茵；一片區域內夏日炎炎，土地乾枯；一片區域內秋意蕭瑟，黃葉翻飛。一片區域內冬寒刺骨，寒霜飛雪。

    而且，這四片區域更隨著干將、金陽、白虹、冷瀛等四口寶劍的不斷移動，來迴旋轉變化，猶如無形巨輪。如此奇觀，當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海山禁不住駭然失聲道：「這是……四季之劍？」

    「昊日煌劍道之劍四：四季春秋。」蕭昇一聲長笑，喝道：「春夏秋冬，四季光陰。天道循環，巨輪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斷聲急喝，蕭昇四劍齊出。原本相互涇渭分明，截然不同的春夏秋冬四季區域，猛地極速旋轉起來。終於相互混合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原本被「妖亂天地」所充塞的空間，驟然遭遇四季區域所侵占吞噬，終於無以為繼，徹底分崩離析。天地方位，五官感覺，登時盡數恢復正常，再不能對任何人造成干擾。

    「妖亂天地」屬於神域之招。唯有另一個神域，才能與神域相對抗。蕭昇在思創「昊日煌劍道」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會遭遇擁有神域之力的敵人，因此他的「劍四」，便是同樣創造出四季春秋的領域。今日此招初次在實戰中施展，果然大獲成功。

    「妖亂天地」神域，以本身妖力構築。一旦神域被打破，海山登時如遭雷轟電殛，渾身劇震。剎那間他喉頭髮甜，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奪腔激噴，鮮血如箭，筆直飛出三丈多遠，這才逐漸落地。

    海山面色青白如紙，身軀搖晃。要不是及時用狼牙妖棒當成拐杖拄在地上，幾乎就要站立不穩而摔倒。顯而易見，他已經身受極其嚴重的內傷。這可不同於皮肉之傷。傷勢損及經脈。對海山造成的影響之沉重，簡直難以估量。

    可是傷勢雖然重，海山神態之兇悍，卻只會更有增無減。他伸手抹去嘴邊慘綠腥臭的妖血，咬牙切齒道：「好傢夥！司馬小賊，你竟然……竟然能破本妖的屠神第八法？！」

    蕭昇冷喝道：「區區妖域，何足道哉？海山，你還有最後一招。把握住這個機會，出招吧。別妄想能夠逃避得了。到了這個時候，你應該知道自己若想生存，便只能豁盡所能，拼死求生而已。

    確實。這一戰打到這個份上，海山已經無路可退。若然就此放棄，則今生今世，他也將成為喪家之犬。哪怕天大地大，也無處容身。這對於滿腔野心的海山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既然已無退路，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選擇，就非常簡單了。剎那間，只見海山五官扭曲，展現出一派猙獰神態。嘶聲咆哮道：「很好，那麼司馬小賊，你就來領教本妖的最後一招吧。屠神第九法，妖極滅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