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銀光,射不穿羅剎女的火雲刀網。可是一招未了,那邊臥榻之上的「碩公」陡然厲聲長嘯,把身形一拔,騰空急躍至半空,更凌駕於羅剎女之上。他把手一翻,從袖底處亮出隨身所帶兵器,卻是一根厚若兒臂,精光發亮的八棱大鐵鐧。
「」碩公」暴烈斷喝道:「叛逆妖女,給咱家受死!」八棱大鐵鐧裂風激嘯,當空狂砸。氣勢之強,仿佛傾天塌地,威不可擋。看不出來他一名外表文弱的內宦,居然喜歡使用這等份量沉重的兵器,出手又是如此剛烈霸道,實在教人大覺意外。
剛剛擋下「衛公」的暗器,羅剎女已是強弩之末,按理說絕不該再硬打硬拼。可是「碩公」這當空一鐧砸下,威力若穹廬廣澤,覆蓋方圓三丈範圍,讓人根本避無可避。沒奈何之下,羅剎女即使明知不利,卻也只能由下而上,舉刀反劈,以攻對攻。
「當~」
刀鐧交擊,當場綻放出大蓬燦爛火花。招式之上,雙方只是平分秋色。可是一個久戰力疲,狀態不全;另一個養精蓄銳,以逸待勞。其實根本都不用打,已經知道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了。
金鐵激鳴餘音未了,只見羅剎女身形一沉,雙足竟被砸得深深陷入泥土之中,一直掩埋至小腿位置。「碩公」則借勢反衝上天。他騰空打個筋斗,盡卸襲體刀勁,隨之兩手執鐧,身如流星墜地,再度急速俯衝,要發動第二次強攻。
羅剎女雙腿陷地,行動不便。故此她就和先前一樣,儘管明知不該再硬拼,卻實在沒辦法了。電光石火之際,只見她猛地咬咬牙,同樣舉刀倒撩。
電光石火之際,只聽得「當嗚~」一下大異尋常的聲音響起,羅剎女的佩刀「邪浪」,竟在八棱大鐵鐧一砸之下,當場綻放出無數猶如蛛網般的裂紋。縱然勉強仍維持著一個形狀,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口刀已經廢了。
毀掉敵人兵器,「碩公」卻反而一怔。因為他可以清楚感覺得到,自己鐵鐧之上的力量,完全被這口刀承受了過去,半點都傳不到敵人身上。不但如此,因為這一擊志在必得,所以根本豁盡所能,不留餘地。一擊過後,「碩公」身體竟不由自主,繼續隨慣性下沉。
可是另一方面,羅剎女卻陡然厲聲叱喝,放手棄刀,側身閃至左方,雙掌齊出,重擊「碩公」側腹。火雲掌——火龍穿山!出手之快,就似乎早有準備一樣。
不是似乎,確確實實,就是早就準備。臨危一刻,羅剎女當機立斷,以刀為餌,引得「碩公」自露破綻,然後凝聚殘餘的全力,重掌出擊。要一擊定勝負。
連串變化,全發生於彈指須臾之間。旁邊的「衛公」眼見這番情狀,禁不住當場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好狡猾的臭丫頭!」雙臂應聲齊揚,悍然射出三點烏光,直取羅剎女軀幹,正是個圍魏救趙的戰術。
萬萬沒想到,羅剎女對於那三點足以洞石貫金的烏光,根本全不理會。掌上攻勢反而更狠辣凌厲了三分。眨眼以後,就聽得「嘭~」一下沉聲悶響,應掌炸裂。「碩公」當場嘶聲慘叫,身如敗絮,破空飛撞出去,不偏不倚,恰好撞在空地邊緣一棵參天大樹之上。
足有兩人合抱那麼粗的樹幹,當場被「碩公」攔腰撞斷。侵入體內的火雲掌炎勁,也隨之轉而蔓延至大樹之上。整棵樹木立刻「蓬~」瘋狂燃燒起來。烈火沖天,聲勢極是震撼。
「碩公」中了這掌「火龍穿山」,胸腹骨骼盡碎,早已暈迷不醒。烈火燒起,他根本無法逃走,順便便被大火包裹,狠狠燒了個皮開肉爛。
陣陣中人慾嘔的焦臭味道,隨之四散飄開。周圍那些葬武監的番子和檔頭,一個個齊聲譁然,不約而同,紛紛後退。眉宇間不由自主,皆浮現出畏懼神色。譁然之聲未落,「噹噹當~」接連三下爆響傳開。「衛公」放出的暗器,不偏不倚,正中羅剎女身上三處致命要穴。可是那三枚暗器,卻似撞上銅牆鐵壁,當即向外反彈出去,分別跌落地面。
但這三枚暗器,也並非完全白費。悶聲痛哼之間,羅剎女身形踉蹌,向前跌出七八步,好不容易方才站定腳步。緊接著,只聽得幾下極清脆的「喀嚓」聲音響起,大大小小合共二三十塊碎片,從羅剎女衣衫之下脫落,先後散落地上。看這些碎片的形狀,假如拼合在一起的話,儼然就是一件貼身軟甲。
天龍世界之中,春秋戰國時代,鑄劍名家風鬍子座下,合共有六大弟子。這六大弟子相互較量鑄造技藝,最終每人都打造了一套戰陣上所用的甲冑,稱之為「神州六器」。
大師兄「雕邪君」蕭隱,性格沉穩少言,偏好陰沉之性。人不惡,卻有炙人邪氣,悟性最高。他的作品,名為「邪涌魔彰」,極符合其不視神道,尚邪知魔的性格。
整套神器,包括有八荒顱、血陰戰衣、夔足、北冥爪、避梵、魔眼、鬼嘯天珠、以及邪浪寶刀等合共八個部件,威力極強。即使普通的半步先天高手穿上了,也有極大幫助。蕭昇從天龍世界取得這套神器之後,便把它送給羅剎女作為護身所用。
這次事發倉促,羅剎女也來不及把全套「邪涌魔彰」裝備齊全,剛剛穿好血陰戰衣和戰靴夔足,拿起邪浪寶刀,然後便是無窮無盡的血戰逃亡。
剛才為了迅速解決「碩公」,羅剎女已經忍痛犧牲了邪浪寶刀。現在血陰戰衣也徹底毀碎。可以說,羅剎女現在幾乎便相當於一頭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
當然,假如正常情況下,邪浪寶刀和血陰戰衣兩者,也決不至於如此不濟事。它們之所以迅速損毀,歸根究底,還是因為羅剎女連日逃亡,血戰不斷。身上戰衣和手裡寶刀都勞損過度,終於再不堪承受重壓所導致。
用護身戰衣和殺敵寶刀,去換取一個「碩公」的性命,這筆生意究竟賺了抑或賠了?也實在難說得很。但在「衛公」看來,這樣的生意,他絕對不怕做。
畢竟,死的只是「碩公」而已。哪怕兩人都屬於葬武監的內宦,但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別人哪怕死上一百次,他們都絕對不放在心上的。
儘管羅剎女冒險擊殺了「碩公」,但她自己也因此氣盡力空,不可能再翻得出什麼大浪了。「衛公」心思細膩,性格沉穩。「碩公」前車之鑑猶在,他自然不肯冒險。當下他冷哼一聲,用力一揮手,喝道:「給本督——殺!」
葬武監內,法度森嚴。「衛公」既然下令,那些番子和檔頭們,哪怕再怎麼害怕,也必須奮勇上前。否則的話,非但自己的下場絕對不堪設想,甚至還會累及家人。更何況羅剎女眼下這個情況,對她動手,分明就是打死老虎。那些番子和檔頭們,哪裡還會有什麼顧忌?
相互對望一眼,數十名番子檔頭同時鼓起勇氣,隨之各舉兵器,高聲大叫道:「殺啦,殺啦!」不由分說,同時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
森寒刀光,逼命而來。羅剎女倔強地緊咬嘴唇,怒視敵人。心中有千般委屈,萬般不忿。然而奮戰至此,她手無寸鐵,丹田內更近乎乾涸,再也擠不出半分力氣殺敵。即使再怎麼不忿不甘,卻也束手無策,眼看只能等死了。
危急關頭,一道閃電陡然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恰好就落在羅剎女面前。卻哪裡是什麼閃電?原來是一口約莫四尺左右,造型狹長,潔白如羊脂白玉的刀。刀柄之上,又有牡丹花紋,以及鑲嵌了三顆七彩寶鑽。乍看之下,顯得極為華麗大氣。與此同時,羅剎女耳邊也響起了一把暌違已久的聲音:「拔刀!」
「堅波?!」驚喜交集,羅剎女失聲驚呼。隨之不假思索,出手拔刀。
「鏘~」
山河艷刀出鞘,當即綻放出銳烈強芒,華彩自生。羅剎女的手掌觸及刀柄,馬上感覺自身殘餘的那一點點真氣被吸進刀中,隨之略微增強了一絲,反輸入自己體內。然後又吸取自己真氣,再反輸入體內。
僅僅電光石火之際,這種不可思議的奇妙循環,已經完成了整整三十六次。羅剎女的真氣和體力,也因此如同奇蹟般恢復了約莫五成左右。
一雙美眸之內,隨之精光暴盛,再現神采。羅剎女當即挺身急躍,嬌喝道:「壞人,殺光你們!」山河艷刀應聲揮舞。厲烈刀光鋪天蓋地,撲噬八方。刀勢完全不受任何事物羈勒,一刀接一刀地連綿不絕。若不殺光敵人,便絕不肯停止。
如此駭人聽聞之招。正是十四皇子所傳授的玄天邪帝完美三刀第一式:千刀不盡。說時遲那時快,但見那幾十名番子和檔頭,全被刀光淹沒。隨即連人帶手中兵器,全都被斬瓜切菜一樣,狠狠砍了個支離破碎,徹底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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