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天地之間,唯有一片混沌。周汪文屹立其中,滿懷自信地大笑著。神態高高在上,睥睨眾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血眼刀龍,並非什麼致命殺手,僅僅只是一隻螻蟻而已。至於他自己,周汪文,卻是能夠任意操縱眾生禍福,甚至一念之間,便可定生死的——神祗。
血眼刀龍眉頭輕蹙,暗覺奇怪。但隨即卻又哂然一笑,無所顧忌地執刀邁步,走進風雨之中,向周汪文步步緊逼而去。
周汪文完全不懂武功,也沒有什麼非凡力量。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居然依舊如此鎮定。那麼唯一說得通的解釋,就是他必然有某種依仗,並且自信能夠憑藉這依仗,來個絕地翻盤。
血眼刀龍,修為驚天,當世無敵。倒要認真看看,周汪文這依仗,究竟是什麼東西?是不是也可以讓我像剛才一樣……認真?
第一步邁出,風驟緊,雨驟急。暴雨兜頭兜面,狂轟濫炸而來。黃豆般大小的雨點,打在衣衫之上,竟令肌膚為之隱隱生痛。
與此同時,大風更在尖銳刺耳的呼嘯咆哮當中,瘋狂地迎面吹拂,就似要強行把血眼刀龍推回電梯,不准他靠近那位承蒙上天恩寵之人。風勢之強,甚至是整塊的水泥構件,也要被這隻無形的大手一把揪起,然後就像扔小石子般輕易丟出去。
狂風暴雨之中,周汪文放聲大笑:「天雨路滑,小心摔跤。紅眼睛的,這裡是70樓。摔下去的話,哪管你是鐵打的,照樣也要粉身碎骨,被摔成一灘肉醬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任憑風再急,雨再狂,血眼刀龍身形始終屹立如山。他雙腿仿佛和地面牢牢焊死了一樣,彼此連接,渾然如一。除非風勢大得可以把整棟大樓徹底吹倒,否則的話,血眼刀龍便根本無可撼動。
血眼刀龍踏出第二步,異變再生。四面八方,到處傳出一下接一下的 「吱吱呀呀~」響聲。循聲張望,原來是不遠之外,固定在天台地面處的一條水管。水管直徑足有三十厘米左右,乍看之下,就像大炮炮管。
原本,這截水管用了很多口螺絲,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然而此時此刻,水管在狂風中不斷左右搖擺。應該扭緊到盡頭的螺絲。則已經有大半突出地面。仿佛隨時都要徹底鬆脫了。
不,不是隨時,就是立刻!說時遲那時快,那截整整長達兩米的水管,猛地爆發出「嘭~」的震撼巨響。緊接著,整條水管騰空飛起,隨著呼嘯狂風,以雷霆萬鈞之勢,衝著血眼刀龍狠狠撞過來。
周汪文同時大笑道:「這個世界並不安全。即使看似平靜的生活中,也隨時隨地都充斥了不可測的致命危險。
比方說,因為安裝工人稍微偷懶了。固定水管的時候,沒有扭好螺絲。所以當狂風暴雨來臨時,它便經受不住,終於鬆脫……這種可能性雖然很小,但也是真實存在的,同意嗎?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聲猶在耳,忽然又是「喀嚓~」輕聲響過。醉飲皇龍隨意一揮,當即如切豆腐,把那根粗大水管斬成兩截。兩截殘管從血眼刀龍身邊飛過,越過天台所能到達的最大範圍,直向外面大街墜下。良久良久,方才隱隱約約,傳來「咚~」一聲悶響。
「危機確實無處不在,這句話我同意。」血眼刀龍踏出第三步,悠然道:「不過,有危機,未必不安全。關鍵是,你找來的危機,還不夠大啊,周汪文。」
周汪文面上肌肉一僵,隨即獰笑道:「怎麼,你意味著就結束了嗎?太天真了!須知道,有一就有二,接下來,更會有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呢。」
話聲才落,「吱吱嘎嘎~」的尖利聲音,竟是連綿不絕。又是鐵管,又是鐵管!食水管、鹹水管、暖氣管、冷氣管、排污管……各種各樣的管道,紛紛騰空飛起,並且同時在狂風的力量之下,分別從四面八方飛過來。「這就是你的後招?周汪文,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搖了搖頭,血眼刀龍踏出第四步之餘,也輕描淡寫地揮刀斬劈。刀光嚯嚯,形成銅牆鐵壁一樣的防禦。那漫天飛舞的無數根鐵管,根本無法靠近血眼刀龍身邊兩米左右的範圍。一旦越過雷池半步,立刻就要被斬成粉碎,絲毫不能為禍。
周汪文眉宇之間,並沒有因此流露出半分沮喪,反而暗藏幾分得意。他冷笑道:「說話不要太滿。你知不知道,這裡除去水管和冷氣管之外,另外還有其他管道的?」
「?」
心生疑惑,足下腳步卻絲毫未停。血眼刀龍再踏出第五步。說時遲那時快,一塊三角形鐵管碎片,在狂風推動下旋轉飛射,猛然扎破了位於不遠之外的另一截管道。更因為金屬相互激烈摩擦,以至於濺起了星星火花。即使滂沱暴雨與呼嘯狂風,急切間也無法把火花盡數撲滅。
「嗤~」急聲響起,大股氣體李可染從管道中急速噴出,正好把血眼刀龍噴個正著。某種極其熟悉,而且異常濃烈的臭氣,當場把他渾身上下都籠罩了進去。這是……煤氣?!
煤氣噴涌,恰好又遇上火星。於是就在下個剎那,「轟隆~」一下瘋狂爆炸聲震耳炸裂。大團火球翻翻滾滾,同時向四面八方極速擴散,把血眼刀龍完全吞噬。熾烈火光把漆黑夜空照耀成一片赤紅。然而,從這熾烈強光之中,沒有人能夠找尋得到半絲溫暖與希望。它唯一所擁有的,便只是死亡與絕望。
周汪文縱聲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樣?變燒豬的滋味好受吧?撲街仔,夜總會裡你大難不死,那麼就再來一次煤氣爆炸,看你究竟還有沒有這麼大命了!」
「故技重施,究竟是黔驢技窮,還是你當真這么小看我,覺得區區煤氣爆炸,便一定能夠收拾得了我?」
璀璨綠光保護之下,血眼刀龍邁出第六步,從熾烈火海當中緩緩走出。渾身上下,絲毫無損。念力既然能夠保護他一次,那麼當然也能再保護他十次,一百次,一千次。醉飲皇龍橫刃當胸,他淡淡道:「還有沒有更多花樣?假如沒有的話,那麼你的性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得意的狂笑一下子從中斷絕。周汪文目瞪口呆,眉宇間儘是滿滿的不可思議。他本能地向後倒退,不斷用力搖頭,嘶聲叫道:「……居然……居然這樣也能不死?血眼刀龍,你……究竟還是人不是?」
「不是人,難道是鬼嗎?」
血眼刀龍再踏出第七步,哂道:「不過,我雖失望,但同時也十分意外。狂風暴雨,管道破裂,煤氣爆炸……從概率方面來說,確實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但事實上發生這種事的機會,卻無限趨向於零。偏偏,它們又真的發生了。你非常幸運啊,周汪文。」
「哼哼……呵呵……哈哈哈~~不錯,說得一點也沒錯。」
只是眨眼工夫,周汪文便已經重新恢復了鎮定。他大笑道:「血眼刀龍,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而言,所謂的幸運,存在著一個固定總量。自古至今,它就是這麼多。既不增加一點,也不減少一點。這意味著什麼,你明白嗎?」
血眼刀龍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意思是……假如有人總是走好運的話,那麼就會有另外的人,平白增添了不幸?」
「一點不錯,就是這個意思。」周汪文大笑道:「而我,周汪文,蒙大地女神恩寵,就是這個地球上最幸運的人。換言之,所有膽敢和我作對者,統統都會掉進不幸的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血眼刀龍踏出第八步,搖頭道:「你的依仗,難道就是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的所謂『幸運』?嘿,看起來,不是很靠譜啊。」
「呵呵~你說得沒錯。運氣,確實是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的。但是……」、
周汪文右手一晃,從懷裡掏出了一顆巨大鑽石,朝天高舉。得意狂笑道:「這顆蓋婭之淚,卻比任何東西都更加真實。只要擁有它,我便永遠幸運,永遠不可戰勝!所以血眼刀龍,你去死吧!」
話聲未落,蓋婭之淚應聲爆發出燦爛光芒。光芒當中,隱隱約約顯現出一位美麗女神的形象,卻又只是乍現即逝。緊接著,滿天銀光閃耀,霹靂雷鳴,震動整個香江夜空。烏雲之中,一道閃電當空劈下,不偏不倚,仿佛專門瞄準了血眼刀龍一樣,衝著他的頭頂天靈瘋狂劈下。
雷雨天站在這種高處,當然很容易會招雷劈。然而此時此刻,血眼刀龍和周汪文兩人,彼此距離已經只有兩三步左右。偏偏雷電對周汪文完全視若無睹,只一門心思瞄準了血眼刀龍來打。周汪文的幸運,當真無人能及。
然而就在白駒過隙之際,刀龍開眼,血光沖霄。百八龍新任龍頭再踏出第九步,一刀揮出,朝天倒劈。凌厲刀芒赫似另一道紅色閃電,逆反倒沖,當場和那條雪白銀蛇相互撞個正著。只聽得「轟~」一聲大響,刀芒天雷,相互同歸於盡。漫天電弧到處亂飛,即使威力已經減弱至不足百分之一,然而一旦觸及電弧,依舊會讓人為之渾身發麻,動彈不得。
距離如此之近,血眼刀龍和周汪文兩人首當其衝,登時被那千千萬萬到處飛散的細碎電弧,狠狠殛個正著。
嚴格來說,周汪文依舊幸運。因為濺落在他身上的電弧,比濺落在血眼刀龍身上的,至少少了十倍以上。然而到了這個地步,這種程度的幸運,已經毫無用處了。
名副其實的電光石火之際,在念力保護下,完全不受電弧傷害,依舊行動自如的血眼刀龍,踏出了最後的第十步。醉飲皇龍破風裂雲,橫空一斬。
漫天風雨,陡然為之停息。周汪文掌中的「蓋婭之淚」璀璨依舊,但他自己的雙眼,去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緊接著,一顆人頭頹然落地,無頭殘屍「啪嗒~」仰天倒伏。周汪文的雙眼,卻至死不肯閉合,依舊死死盯著血眼刀龍。
他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是如此地幸運,竟然也會敗,也要死?
「鏘~」
龍吟清響,寶刀回鞘。血眼刀龍緩緩走過去,彎腰撿起了「蓋婭之淚」:淡淡道:「原來如此。這顆叫做蓋婭之淚的寶石,擁有能夠操縱幸運的力量嗎?可惜,周汪文你並不明白。幸運不可依靠。人活在世上,真正可以依靠的,永遠也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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