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統山河 第五十五章 人身難得

    修煉武學，行俠仗義，這是每一個江湖武者義不容辭的職責。

    江辰素來覺得自己就是個純粹的江湖人，所以見到有人要自殺，當然也就順手相救。

    佛法曾云：「人身難得」。

    人從剛一誕生下來就可以修行世間奧秘，一步步強大自我，追尋到大自由與大解脫，這是其他生靈所不具備的天賦。

    所以他內心中十分反對人隨意放棄自己的生命，尤其不贊同自殺。

    只要還活著，就有無限的希望，可以去反抗天地。

    況且哪怕被人逼上絕路，最多不過是匹夫一怒，玉石俱焚罷了，都比自殺要好無數倍。

    自殺是懦弱的行為，白白死掉，可就萬事成空，什麼都沒有了……

    江辰全力爆發的速度到底有多快？這一點可能連他自己都未必清楚。

    但是，他身軀一動，立刻就在空氣當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白痕，瞬間就已到達了幾十丈之外。

    此刻，那個樓頂少年的兩腳踏空，身體已經向下墜了下去。

    不過江辰毫不慌張，凌空隨手一抓，就把這少年直接抓住，提了起來。

    隨後他另一隻手猛然按在牆壁上，借力下降，人已經平穩的來到了地面。

    「你是什麼人，大半夜的，為什麼跑出來自殺？」

    江辰眉頭一皺，放下那個少年，就開口問道。

    不過對方卻並不答話。

    因為此刻，他已經昏倒，兩隻嘴唇發青、臉色發白，已經快要沒有了呼吸。

    「咦？」

    見此，江辰目光一動，兩指按上他的脈搏，立刻就感覺到這個年紀差不多才十歲的少年，身體中已被寒氣入侵骨髓，到了垂死的邊緣。

    他的渾身上下濕透，在寒冷的冬夜裡已經結冰，甚至附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跑出來自殺之前，居然還用冰水把自己淋個透頂？這樣尋死是需要多強大的意志？真有意思，不過你想要死，我卻偏偏要救回你，我倒想看一看，你是什麼來路。」

    江辰目光一閃，看著這個基本上快要死透了的少年，倒是並不慌張。

    以他現在對於人體的把握能力，生死在他看來其實並沒有什麼明確界限。

    哪怕是很多世俗郎中看來已經徹底死了的人，落在他手上也不是不可能救回來。

    人體的所謂生死，其實也不過就是各個部分組合罷了。

    人之肌體，骨肉筋膜、氣血脈髓，聚之則生，散之則死。

    生死就是氣的聚散，沒什麼神秘與奇怪的地方。

    江辰抓住手臂，一把將這落水少年拎起，揮掌如風，就連連拍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掌力如果現在全面爆發，那麼就算是半尺厚的鋼鐵也要一掌拍斷。但是如今打在這個少年的身上，卻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浩瀚如天地般的力量才剛一落在衣服表面，就立刻向四周散去，變成了純粹的熱量與能量。

    少年的周身，從頭到腳瞬間就升騰起一大片的白色煙霧，好像是一個煮沸水的大鍋爐，散發出炎熱的氣息。

    半晌，江辰停手，在他的額頭上，居然浮現出幾顆豆大的汗珠。

    剛才那幾下，讓他的體力都消耗極大。

    不過卻也不虧，剛剛還落入冰河中全身濕透，奄奄一息的少年，此刻衣服上的水漬已經全部干透，體溫完全恢復了正常，呼吸心臟也都開始重新運作。

    呼啦。

    江辰揮手一掃，掌風操縱氣流，就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清理出一方乾燥的地面。

    他把少年的身體平擺放在地上，自己在站在一旁觀察。

    撲通、撲通。

    果然，在血脈重新貫通、體溫回升上來之後，一聲聲心臟跳動的聲音就從他身體之中傳了出來。

    半晌，這個年輕的少年坐起身，目光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著自己身體，一轉眼看見江辰，恍然明白，眼神中就露出來悲哀的表情。

    「你為什麼要救我？」

    他被江辰所救，但是雙目中卻沒有半點神采，反而露出著一心向死的寒意。

    「沒什麼，我行走世間，見到想救的人自然也就救了，難道你覺得我救你還需要向你請示？」

    江辰呵呵一笑，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對於這個奇怪的小少年倒是不以為忤。

    他是一代武道宗師，力量決定了心境的強大，雖然也只有二十多歲，但是看一般的同齡人時，卻顯得無比沉穩老成。

    此刻，面前這個少年在他眼中，也不過就是個迷途失路之人罷了。

    他最近這段時間殺人太多，沾染了不少戾氣，也要適當的行走人間，普世渡人，留下來幾分善緣。

    「我等士子讀書人，為聖人之徒，寧死不屈，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如今家族對我逼迫，身不由己，想我段子承自幼苦讀聖賢書多年，卻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做主，唯有一死，可明聖人心鑒，這哪是你能懂的？！」

    少年憤憤而道，目光中閃過一絲凌厲，但是轉眼就被鬱郁的沉悶之色遮住。

    「哦？原來你叫段子承？」

    江辰目光一閃，突然感覺到了什麼。

    不過，他最終長長一嘆，倒是從這個少年身上，隱約看到了幾分自己當年的影子。

    出身於大族之中，為族人所逼迫。

    雖然他不清楚在這個少年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對這種心情卻是十分了解。

    「既然你不甘心被人所束縛，又何必自殺。男兒有手有腳，我若是你，則斷離家族，一人出走，老死不再往來，又何必懦弱到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目光一閃，抬頭看向這個書生的眼睛，正色問道。

    「沒有用的，我的家族勢力之大，不是你能夠想像。看你剛剛居然能把我救過來，應該也是江湖上的練武之人？但是在我家族之中，像你這種武者何止萬千，手眼通天徹地，就算是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樣逃不了他們的追捕。」

    這個白衣書生，也還算是頭腦聰明之人，見多識廣，竟然已經認出來了江辰身上有武藝。

    他的眼界很寬廣，也很博大。

    但越是如此，他就對自己未來的命運感到愈發的絕望，所以只能夠選擇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