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來到這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三個月之後了。
江湖上如今已經將秦穆其人傳的神乎其神,前日一戰,洛陽不知多少人目睹耳聞,許開山等四人俱是不輸於那佛門四大聖僧一類的人物,秦穆摧枯拉朽一般的勝利,幾乎將他的名聲推入了這江湖上第六位大宗師級人物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他還如此年輕。
故而山莊這幾個月,往往有些勢力的探子或者那使者帶著禮物前來,想交好秦穆這位橫空出世的絕頂高手。
但沒有人可以進入山莊一步。
侯希白望著已然是整理一新的莊園,大門依舊是古舊,但門前雜草已經是換成了些許野花,此時已近春暮,它們開得正盛,一叢一叢的,在夕陽下慢慢地招搖。
即使侯希白心中很是沉重,此時都是心神不禁一動,微微活潑了一點,他緩步上前,扣動門上的拉環,也沒有久待,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打開門來,腦袋自門後伸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侯希白一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得理了理衣冠,對著小孩一禮,開口說道:「貴莊主人可在,還請通稟一聲,言侯希白登門拜訪。」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帖子,雙手奉上。
那小童似是極為熟悉套路,也不遲疑,接過帖子道了聲:「稍待。」便拔腳向院內跑去。
不多時,便見那院內走出一群人來,當先的是一位絕世的美人,但身上卻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裝飾。
雖然侯希白看見這莊中之人都是這副打扮,但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熱,開口說道:「師姑娘,你受苦了。」
師妃暄將其引入莊內,聽到他這話,微微一笑道:「侯公子千里前來看望妃暄,深情厚誼,我銘記於心,但妃暄在這裡過得很好,談不上什麼苦。」
侯希白號稱多情公子,此時正是愁緒滿懷,聞言說道:」你如此佳人,陷入敵手,如今還穿著這些破爛衣裳,什麼叫沒有什麼苦,師姑娘你且放心,我便是拼卻性命,也要救你出去的。」
說罷,面色一整,居然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
師妃暄看著他,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溫暖,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聽身旁傳來一聲冷哼,原來那楊彥虛此時恰好從門外走進,聽到了這侯希白的言語。
他倆雖是師兄弟,但兩人勢如水火,此時見面,哪裡有什麼好臉色。
侯希白卻完全沒有看向他,只是盯著他手中提著的一個木桶,那木桶雖然有蓋,但一股股逼人的惡臭卻絲毫擋不住,瀰漫了整個小院。
侯希白雖然自命風流,但也不是不識五穀的紈絝子弟,自然知道這桶里裝的乃是肥田用的污穢之物,當下面色慘白,看向師妃暄,顫巍巍開口說道:「師姑娘,你也要幹這等活計麼。」
師妃暄目光也落在那桶上,聞言面上露出一絲異色,開口想說什麼,卻有什麼都說不出,只得沉痛的點點頭。
侯希白簡直是搖搖欲墜,只覺得頭暈目眩,也不知是心中疼痛還是被臭的,他本是世間第一惜花之人,秦穆此時在他心中,已經是第一等可惡的人物了。
只聽師妃暄指著那遠方一片植株道:「侯兄請看,那邊是我播種的小麥,可惜鄰人說我這小麥播種的晚了一些,怕是沒什麼收成。」
她語氣之認真,讓侯希白不禁一愣。
侯希白隨著那手指看去,只見那間有大約半畝地青蔥植物,聽師妃暄所言,倒是北方的麥種了。他是南方人,也沒有見過太多北方田間的景象,但這麥種的不只稀拉,更是只有半畝大小,聽師妃暄說這便是她這三個月全部的工作量,實在是有些少,不禁疑惑的向伊人臉上看去。
只見師妃暄少有的面上一紅,有些吶吶的開口言道:「我第一次種,什麼都不會,種差過幾回,還是莊主請來附近鄉里的老農,慢慢教導,方才有些景象。」
她說著,卻見那身旁的楊彥虛也是少有的面露一絲不自在之色,顯然也是經過了一番苦惱的。
侯希白卻全不以為然,只是憤憤的開口說道:「這秦莊主甚是無禮,如師姑娘這等人,哪裡是生來做這等農活之人,做不好又有什麼問題。」
此時卻聽身後傳來一人的回答:「侯公子自命年少風流,哪裡看得起這農間之事,但若我記得不錯,魔門除了尊師石之軒那一輩幾個人之外,都是需要斬俗緣,甚至直接便是孤兒出身,侯公子亦是如此吧。」
侯希白一愣,心中暗驚,原來這人來到他身旁半丈,他居然一點也沒發現,只要來人稍微有些歹意,他便要命喪黃泉。
他轉過身,看向來人,只見這位名傳江湖的秦穆秦莊主正卓立在他身後。
秦穆此時全然一副老農打扮,粗布短衣,色澤昏暗,更令侯希白驚訝的是,他居然赤著一雙腳,腳上還有些泥土,顯然是剛從田間回來。
他眼神溫潤,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凌厲之氣,唯有一股子厚重博大的氣質在他舉手投足之間傳遞過來,不似那江湖盛傳的絕頂高手,更像一位在田間勞作了一輩子的農夫。
侯希白一愣,心中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秦穆居然是這副模樣。
只聽秦穆說道:「侯公子不過是氣運使然,方才能夠被邪王收為弟子,但與你一般出身的那些孤兒,卻亂世流離,便是想像師小姐這般,有方田地,有間茅屋,都是奢望,難道那卑弱之人便合該比你這樣的幸運兒遭受更多苦難麼。」
侯希白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聞言啞口無言,只是牙一咬,開口說道:「師小姐金玉之質,不應該受這等苦難,還望秦莊主網開一面,我願以身代之。」
秦穆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開口道:「若要真行那拯救萬民的壯舉,又有什麼苦受不得?師姑娘雖有些進益,但尚未合格,我是絕不會放她離開的。」
侯希白聞言大怒,手中摺扇一展,便要出手。
只聽秦穆突然朗聲說道:「石兄的弟子都是這般容易為顏色所迷麼,那我還真替你可惜。」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石之軒翩然而進,面無表情,冷眼看著侯希白。
ps: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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