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迷局 第234章面授機宜

    市委記黎平和市委副記許志剛在開發區視察結束之後，已經是上午11點了，馮春波對黎平和許志剛說：「天已經晌午了，幾位領導就在我們這兒吃個工作餐吧。」

    黎平看了許志剛一眼，那樣子像是要徵求許志剛的意見，可是沒等許志剛說話，黎平就說：「那好吧，不過不要太麻煩，簡單點就行。」

    開發區管委會有一個機關食堂，平時開發區管委會的幹部職工就在食堂吃午餐。劉子云立刻去食堂布置，食堂里一些常見菜都有，以前也有領導來視察，也會在開發區吃工作餐。不過，都是讓食堂里準備一些普通菜，然後就近讓湖城大酒店送來幾個高檔菜，就可以了。可是今天劉子云卻犯了難。因為許志剛的批評，讓他心裡直犯嘀咕，可他又不好向馮春波請示。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就只是吃工作餐，不再讓湖城大酒店送高檔菜了，免得給馮春波招來麻煩。

    中午，大家就在機關食堂就餐。許志剛因為心裡有一個解不開的疙瘩，他看見馮春波就生氣，他本想找個藉口走開，不在這兒吃飯。但是，由於黎平記在這兒，他不好再表現出不滿來，否則，就會讓黎平記對自己有看法了。他對黎平記今天的表現感到很詫異，因為他知道，馮春波是市長錢偉振線上的人，黎平與錢偉振的關係並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密切。其實，不管是省里，是市里，還是縣鄉一級，記和政府口的一把手之間的關係都是很難處理的很好的。在市里，市委記和市長是相互制衡的，兩個人雖然都是一把手，一個是黨委的一把手，一個是政府的一把手，但是，黎平才是湖城市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而錢偉振只不過是一個二把手。但是呢？記和市長卻又不像一個局裡的正副局長那樣的關係，如果把記比作一個局的局長，錢偉振卻並不相當於那個副局長。他的位置比那個副局長要強得多。更何況錢偉振是一個實幹型的市長，他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政府這邊有很多工作黎平是不能插手的，如果插手過多，就會引起錢偉振的不滿。黎平主要是靠著掌握著官員升遷大權，來操控局勢的。他們倆之間既有合作，又有制衡。這樣的關係，是永遠不會親密無間的。所以，從一般意義上來說，錢偉振的人，黎平是不會給予太多關注的。同樣的，黎平線上的人，錢偉振也是會有所提防的。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許志剛才敢給馮春波一個下不來台。可是，黎平的表現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黎平對馮春波的態度，讓許志剛很費猜疑。難道黎平想要把馮春波納到自己的旗下？按說這種可能性不大，但是，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黎平今天為什麼把橄欖枝伸出去。

    黎平今天很高興，飯也吃的津津有味。不僅如此，當馮春波試探的請示是否喝點酒的時候，黎平竟然笑著說：「按說，我們是有禁酒令的，中午是不能喝酒的。但是，既然春波同志有這份心，我們就象徵性地喝一點吧。」

    吃過午飯，黎平和許志剛等人走了。馮春波等人也回到了辦公樓。馬鳳海本來是想到馮春波的辦公室里說點什麼的，可是在走上二樓的時候，馮春波卻對跟在後面的馬鳳海和劉振林說：「今天都累了，各人回辦公室休息一下吧。」馬鳳海只得打消了念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馮春波走進辦公室，關上房門，泡上一杯茶，坐下來，把腦袋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微閉上眼睛。他感到很累，想休息會兒，可是，他的腦子裡卻不能閒下來。他回想著今天上午的事情，他不知道黎平為什麼會突然轉變了對自己的態度。按說，市委記對自己這麼好，自己應該感到高興，可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甚至他的心裡還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可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不管黎平出於何種目的，自己都不能不接住對方伸過來的橄欖枝。

    僅僅過了兩天，黎平的秘陳良成忽然給馮春波打來一個電話，讓他到市委，黎平記有事要找他。接到這個電話，馮春波的心裡立刻就有一種預感，那天黎平的表現就是為了今天，今天一定有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發生。是什麼事情呢？他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猜，因為領導的心思你是很難猜到的。在沒有任何目標的情況下瞎猜一氣，還不如什麼也不想，乾脆來個隨機應變。

    馮春波來到黎平的辦公室，陳良成給馮春波倒了一杯茶，然後就走出去，並把房門輕輕地帶上了。黎平開門見山，他對馮春波說：「春波啊，今天叫你來，是有一件好事情要告訴你。」他的嘴裡說的是好事情，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很僵硬，讓馮春波感到黎平記好像說的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而是一件壞事。可是，馮春波不能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猜疑來，他趕緊在臉上堆起笑，說：「記，您說，是什麼好事兒啊？」那天在開發區管委會大門口，馮春波曾經很冒險的稱呼黎平記為老闆，可是今天他卻沒有敢那樣稱呼，黎平記的臉色讓他有了一絲的遲疑。最終還是叫了「記」。

    黎平好像一點也沒有在意馮春波怎麼稱呼他，他說：「是這麼回事，上次我和志剛同志到你那兒去視察的時候，你曾經說過目前開發區引進的高技術項目還是很少，昨天正好有事情向盧省長匯報，忽然我就想起了你說的那件事，開發區建設是盧省長負責，我就順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想不到，盧省長對此竟然很關心，他親自出面為開發區聯繫了一家企業。」說到這兒，黎平停住了話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黎平說的盧省長是剛剛從副省長提拔為常務副省長的盧忠林。馮春波覺得很奇怪，既然盧忠林介紹，黎平為什麼會不高興呢？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問：「記，是哪家企業啊？」

    黎平慢慢地放下茶杯，用很平淡的語氣說：「是康明藥業。」

    康明藥業是一家大型的醫藥公司，它的總部在香港，是一家集研發、製藥、銷售於一體的一家大型藥業集團公司，據說實力很雄厚。如果這樣一家企業能夠入駐湖城開發區，它的意義應該不亞於鳳凰集團的入駐。可是，為什麼黎平記的臉上卻有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呢？馮春波心裡這麼想著，嘴裡卻說：「康明藥業可是一家很有實力的大公司啊，如果能夠來咱們開發區，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黎平笑了一笑，不過馮春波卻發現他的笑很勉強。黎平說：「今天叫你來，先跟你說一聲，你把手頭的其他工作先放一放，在近幾天內到香港去一趟，與康明藥業接觸一下，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馮春波吃了一驚，這麼大的一件事，怎麼能操之過急呢？

    黎平好像看出了馮春波的疑惑，他說：「人家是一家大集團公司，想與他們合作的地方肯定不少，咱們行動慢了，恐怕就會被別人搶了先機。」

    馮春波略微猶豫了一下，他本想問一問這件事是否已經告訴了錢市長，可是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麼問，是會引起黎平記的不快的。黎平記卻好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說：「你要先分別向韓平軍副市長和錢市長匯報一下。」說完這句話，黎平就又住了口。怎麼匯報？他沒有交代。但是馮春波卻是心領神會，既然黎平沒有按照正常的渠道，先與錢偉振和韓平軍通一下氣，而是直接找來他馮春波面授機宜，這就是說這件事他並不希望錢偉振知道的太多。馮春波說：「好的，我馬上把開發區建設中面臨的問題向韓市長匯報一下，然後提出康明藥業有合作意向，我儘快去香港看一看。」

    黎平對馮春波很滿意，他又對馮春波交代了一些具體的事情，然後就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馮春波知道，黎平這是在告訴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他可以走了。他立刻站起身，對黎平說：「記，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黎平抬起頭，說：「好吧，你先去忙吧。」

    馮春波走出黎平的辦公室，走過陳良成的辦公室，陳良成站起身來，沒有說話，只是沖他笑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馮春波也是衝著陳良成笑了一笑。他走出市委辦公大樓，上了車，對王曉民說：「去市政府。」

    來到市政府，馮春波走進市府辦公室，見韓平軍的秘鍾偉峰在辦公室里。副市長們其實都是有專職秘的，只不過這些秘表面上不是某個副市長的專職秘，他們名義上都是市府辦的秘，也沒有單獨的辦公室，這個時候，辦公室里有兩個人，他們一見馮春波走進來，都站起身來打招呼。馮春波笑著和他們倆打了招呼，隨後輕聲問鍾偉峰：「韓市長在家嗎？」

    鍾偉峰說：「在。」

    馮春波說：「我向韓市長匯報一下工作。」

    馮春波來到韓平軍的辦公室門外，敲了一下門，裡面傳出韓平軍說「請進」的聲音。馮春波推開門，卻見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羅國華在裡面，羅國華站起身來，與馮春波打了招呼，隨後說：「馮主任，我先走了。」

    羅國華走後，馮春波按照他和黎平商量好的，向韓平軍作了匯報，韓平軍聽完，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說：「嗯，你的想法不錯，就按你想的去做吧。不過，要到香港去，比不得在內地出差，你好是要向錢市長匯報一下的。」

    馮春波感到很奇怪，好像韓平軍完全知道這件事似的，難道韓平軍真的已經知道了這家企業是盧忠林副省長介紹過來的？也知道黎平記親自找自己談過話？

    更讓馮春波感到忐忑不安的是錢偉振在聽了他的匯報後，幾乎與韓平軍的表現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