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風看了一眼豎在院子裡的那座浮雕,又回想了一下剛才在房間裡看到的那幅畫像,然後對小女孩說道:「我總覺得那畫上人的眼睛在盯著我看,好像一直在生氣的樣子,你不覺得害怕麼?」
小女孩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我覺得不是怎麼害怕。可能是因為我每天起床後,都要被帶到那個房間,面對那幅畫站一會兒的原因吧。已經習慣了就不害怕了。」
刑風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什麼呢?」
小女孩脫口便道:「不是跟你說過麼,他是菩薩。我家裡人說每天向他請安,就能得到保佑。」
刑風聽著小女孩說了這麼些以前從未見聽聞過的事情,心裡有些亂,而且總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只是細微深入的問題他現在還沒想到,卻是想到了一件就豎在眼前的不妥事件。
就見刑風從地上撿起那塊剛才被他用來鏟雪的棋盤,然後三下五除二把小女孩做的那座雪牆浮雕給鏟毀了。
小女孩見狀大驚喊道:「你幹什麼!」
刑風甩了甩手中的『木板』,揮落雪花無數。然後就見他隨手把那木板扔在一堆亂糟糟的雪渣上,拍了拍手後說道:「菩薩塑像都是要細做金身的,這麼隨便的用菩薩的塑像來堆雪人可是不敬啊。」
小女孩臉上的驚容這才消散了一些,低聲「哦」了一下,但眼神中卻慢慢浮出一絲傷感。這一幕落入刑風眼中,他心裡有些不忍,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所以在怔了一會後,他撿起雪渣上的那塊木板,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用雪塑的那座獵戶像也給推翻了。
小女孩見狀不解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刑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其實,用自己的父母做雪人塑像也是不敬的。作為子女應該孝敬父母,而不是用他們的相貌來供自己遊戲。」
小女孩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說道:「其實你不用為了讓我心裡舒坦而這麼做。」
「我......呃......」刑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娘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老爹忙於生計,經常三天兩頭不在家,對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管得也不多,具體來說是看到了才會管。所以對於孝義的理解和學習,都是他通過自己摸索,以及那一兩個在縣裡學堂念書的朋友的口談中了解的。因此小女孩的判斷雖然沒有全對,但也差不了多少。從滾雪球開始,他就打心裡準備塑老爹的相貌,那個時候他可沒想什麼不孝不敬的事。而鏟掉自己做的雪人,第一個出發點的確是想讓小女孩的心態也平衡一點。
自古感情深厚的結義兄弟,在行八拜時都會說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八個字。然而多數情況下,大人難以遵守的義詞卻由小孩子用稚嫩的方法做到了『有糖同吃有錯同犯』。
小女孩見刑風半天都不說話了,連忙小聲問道:「大哥哥,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刑風呆了一呆後擺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是我自己太古怪了,自己說過的話轉眼就忘了。」他見小女孩還是以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他,連忙又補充了一句:「我這次可沒騙你啊,村裡的小孩都叫我怪老頭來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怎麼沒發覺你很怪呢,我覺得你挺有趣的。」小女孩說完這句話後忽然笑了起來,片刻後才又說道:「可能我自己也很怪,只是很少出去,因此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我的。所以兩個怪人碰到一起,就不會覺得對方奇怪了。」
「難道......」刑風聽她這麼一分析,眼中慢慢流露出新奇之色,頓了頓後大聲說道:「你是個怪婆婆?」
小女孩聞言忍笑道:「算你這次聰明。」
刑風不理她的挖苦,而是環臂於胸前,望著天說道:「那麼,比我聰明的怪婆婆,下面我們玩個什麼遊戲才好呢?馬上就到你的家裡人回來陪你吃飯的時間啦!」
刑風的話才剛剛說出口,小女孩就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一樣跺了跺腳,急急說道:「對了,他們快回來了,你得趕緊離開,萬一被他們看見就完了。」
刑風面露無所謂的神情,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你啊,才這麼大一點,想得事情就那麼多,再這麼在一堵院牆裡悶下去,我怕怪婆婆就要變成瘋婆婆了。我既然答應帶你玩,就算只有一次也要說到做到。萬一真像你說的那樣被大人發現了,我就誠心誠意的道歉唄。實在不行,替你家劈幾天柴,掃幾天地算作懲罰也行。」
他說到這裡,眸子裡忽然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有些神秘兮兮的說道:「接下來這個遊戲我可是準備好了,一定是非常有趣的!」
孩子畢竟是孩子,玩心頗大。而且這個終日束足在家的小女孩,平時能有個小孩子陪她一起玩就不錯了,這時如果有個孩子主動的陪她玩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這種誘惑就更大了。
小女孩的好奇心被挑撥起來,那點顧慮立馬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臉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連忙問道:「是什麼?」
「打雪仗。」刑風心裡那準備已久的三個字脫口而出,但他見小女孩臉上的興奮之情頓時因那三個字而委頓了許多,連忙又解釋道:「這個打雪仗可跟打穀場上那些娃娃們玩的不一樣。我們玩的打雪仗是有條件的,例如第一個人用雪球砸中了第二個人,那麼第二個人就要回答第一個人問的一個問題。」他頓了頓後又強調道:「規則是不許撒謊,怎麼樣?敢不敢來?」
隨著刑風的一番解釋,小女孩的眼中這才重新燃氣一股新奇之色。聽到他那最後一句近似挑釁的話,小女孩撅了撅嘴,說道:「來就來,怕你不成?」
於是,兩個孩子在約定好後,在院子中尋好位置站定,便開始摩拳擦掌的搓雪球。
刑風習慣性的把雪球搓得很大。待一個雪球成型了,他把那雪球放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個只一下就被自己摔得骨折的小孩子,心裡有些後怕,連忙又把那雪球掰去了三分之一。揉緊掂了掂,他這才滿意的站起身,剛抬頭朝那小女孩看去,就覺得眼前一黑,接著臉上一片冰涼。
自己竟然第一個被砸中了!
那砸中他的雪球揉得並不緊,在砸中他後雪球即散成了雪渣滓,所以雖然是砸到他臉上,卻是不怎麼疼的。可儘管如此,刑風還是有些不服氣的一抹臉上的雪渣滓,大聲說道:「我還沒說開始呢,你真賴皮!」
對面那個一臉開心與得意的賴皮怪婆婆努努嘴說道:「嘿嘿,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何況你剛才也沒說誰先誰後啊,我力氣比你小,你讓我一次......啊......。」
她這話還沒說完,刑風手裡的雪球已經脫手而出,正中那小女孩的額頭。
這次輪到刑風得意的拍了拍手說道:「怎麼樣?你賴皮難道我就不會偷襲麼,哈哈哈。」
只是,他見小女孩半天捂著頭不說話,心裡頓時有些慌張起來。想到之前他老爹的叮囑,他急忙向小女孩走近,一邊關切道:「你怎麼啦?有沒有受傷啊?」
只是,他的話音才落,就見那小女孩捂著額頭的手忽然就鬆開。刑風才見到她眼中的一抹賊笑,就見她手臂一沉,突然抓起身後早就捏好的雪球朝他擲了過來,這下刑風又被打了個正著。
不過這次雖然刑風又被暗算了,但他卻沒有生氣。他一抹臉上的雪沫,見小女孩額頭上並沒有破皮出血,只是紅了一片,這才安心的說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我打傷你了呢!」
不料那小女孩忽然起身向後跑開幾步站定,然後對刑風大聲說道:「你別靠近過來了哦,靠得太近我一定躲不開了!下面我們開始遊戲獎懲,我一共砸到你兩次,你才砸到我一次,所以由我來問你問題。」
刑風聞言連忙擺手說道:「不對啊,我先砸中你的,所以由我先問你。」他怕極了小女孩耍賴,連忙又補充道:「我先說過的,規則中不許撒謊,耍賴就是違規了,而且我也沒說過有兩相抵消這種特例啊。」
小女孩吁了口氣,然後說道:「你笨啊,如果抵消一個,你不就可以少回答一個問題了嗎?」
不料刑風這次腦子轉得不慢,他堅定的說道:「那你也可以少回答一個,但我卻必須回答一個。」
小女孩似乎是心中的謀劃被刑風猜中,她只得沒好氣的說道:「好吧,你問吧。」
刑風終於鬆了口氣,心想跟這小丫頭耍嘴皮子功夫真是折磨人啊。於是他認真的想了想,不想浪費這難得得來的一次提問機會,半晌他才心中念頭定下,開口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聞言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來,一邊笑還一邊說道:「你就不能問個難點的問題麼?」她見刑風一臉認真的樣子,這才止笑答道:「我叫莫葉,莫愁的莫,樹葉的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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