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碼字第五天,盼望明天可以結束這樣煙霧繚繞、喧囂且被人盯著看的日子,儘管網吧比我那小窩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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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乙那一聲贊,話音剛落,就聽燕鈺忽然開口道:「南昭瓷器工藝之精良,一直以來,都受陸商言傳稱讚,燕家因為販運瓷器所受利潤也甚為可觀,只是燕某卻一直難得此道,對於鑒瓷……似乎石學友頗有一些心得?」
「燕少當家高看小乙了,小乙鑒瓷只為遊戲,能掌握的方法,也就此孤僻一招,不敢托大。」石乙微微垂眸,在回應燕鈺的同時,心裡有些不平情緒,暗想:這燕鈺跟螞蟥似的,怎麼見誰就吸,難怪……難怪阮洛似乎有意避他。
一念至此,石乙不敢滯聲,話語微頓後,不等燕鈺回應,他立即又道:「小乙貪玩,這敲杯為樂的玩法,還是某日看見了街角一乞丐,許是聲音嘶啞了,為求乞食,只能敲碗震聲,引路人側目。小乙這受啟於乞丐的玩法,雖然經過了自己的一些改變,但終是登不得正道的。」
「原來如此……」燕鈺聞言,不禁眉心一跳。
乞丐敲碗以乞,是市井之中很常見的場景,如果石乙不提這一句,此時眾人坐於裝潢華美多彩的東風樓寬敞樓廳里,思維角度受環境影響,或許還不會往那等寒酸卑賤之事上想。
但他居然提了!眾人心中的想法,頓時轉折了方向。
石乙這種為免麻煩自削身份的做法,在此之前又不是沒做過。他既然敢開這個口,自然是先做好心態布置,只是坐在燕鈺近旁的阮洛第二次見石乙如此作為,已經是有些忍不住想提醒一聲了。
自貶之策。用多了就可能要成真了。
「今有乞丐敲碗以乞,也有遊俠彈鋏作歌。」阮洛慢慢站起身來,徐徐開口,「是困死呻吟,還是意氣音律,重點還是看人的心。偏向何處。蜷坐牆角敲碗者,也有存心為自己了斷殘聲而低吟淺唱,對身世不平無一絲怨恨,瓊樓之上拂琴者,妙音環宇,表的卻未必是歡心之聲。」
阮洛說這話,實屬只評阮洛敲茶杯的行為,切話點倒很符合石乙此時心裡的想法。阮洛這就算是把話頭從燕鈺那兒撬開了,又給石乙堆起了一層臉面。
石乙默然感受到了阮洛的這份用意,雖然他在剛才開口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自毀臉面的準備,但聽了阮洛的一番話,他心裡還是升起了些許感激,以及對阮洛的個人修養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和佩服。
而就在這時,石乙看見阮洛轉眼看來,平靜開口道:「小乙。你準備做什麼,不妨直言。」
「此事還是要以看和聽為主。」面對阮洛的直言問詢,石乙的態度變得認真起來,只是話語上似乎還是在賣關子,「阮大哥先坐,容小弟依序演示。」
阮洛依言坐下,沒有再多問什麼。接下來,眾人就見石乙將九隻茶杯擱在桌上一字擺開,然後拎起茶壺開始斟茶。
若仔細觀察他斟茶的手法,不難看出異樣。因而燕鈺和阮洛雖然對此心中存疑,但沒有立即開口質疑,只是安靜觀看著他接下來的作為。這二人無話,小高台外圍男女兩撥人自然也都沒誰先開口了。
石乙斟茶的異樣處,便在於每一隻杯子裡的茶水皆未承平。
易文與他離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但他一時間也還難以理解,石乙這麼斟茶的目的何在。這是一個思維封閉區,如果不是今天被石乙打破,或許還要等待很長的時間,才會有人發覺到,以精瓷作為敲打樂器的可能。…
擱下茶壺,石乙再次捏起竹筷,卻是左右手各執一支,分別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的將九隻茶杯快速敲了一遍。
待那清脆如鈴,又韻律如風的瓷聲傳出,場間眾人似乎明白了什麼,已有幾人臉上浮現新奇神色。
……
旗還樓二層的雅間裡,在聽完九娘所述的,今後在宋家暫居時的一些生活細節和可能遇到的問題後,莫葉沉默了良久,最後點了點頭,表示已經將這些瞭然於心。
在九娘覺得對於莫葉這邊的準備事項已經做足,將要起身去隔壁引那兩位王家的人過來時,忽然聽莫葉開口問道:「九姨,不論我去宋家照顧那位阮公子,是以丫鬟的身份還是什麼別的…我自持的身份應該是什麼呢?」
「對了,真是差點忘了告訴你這一點。」九娘重新在茶案旁坐下,溫言說道:「如果有人問你,而你必須回答的話,你現在的身份就是程戌的表妹。而程戌現在掛名在城北樺風路老程雜貨鋪,是那家店的店主。」
「程戌?」這個名字甫一入耳,莫葉就覺得耳熟,腦海里思緒一轉,她就記起來了。程戌正是那個伍書的把兄弟,自己與他有過兩面之緣。然而念頭再一轉,莫葉又疑惑起來:程戌不是與伍書同在某一組麼?為何伍書的身份那麼隱蔽,他卻可以在商號掛名呢?
心存困惑的莫葉就聽九娘接著說道:「那位給你送藥的青年人今早寫信到東風樓,說他暫時有事困身,將你轉交給程戌照顧,你們兩個應該已經見過面了吧?」
「嗯,你也見過的,那天我們一起去老宅的時候,引路的那個大哥就是程戌。」從九娘的話里隱約能聽出,伍書終於還是因為盜書的事惹了麻煩上身。莫葉有些恍惚走神,話說到這裡,她忽然調轉話題道:「九娘,我今晚的藥飲會怎麼解決?」
「這個……」聽莫葉提起此事,九娘的臉色忽然慌亂了一下,像是她發現自己疏漏了什麼。不過很快。她的臉色就恢復如常,微笑著道:「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會有人安排好的。」
隱隱聽出九娘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麼,莫葉便不再多問。
談話至此告一段落。九娘站起身來,莫葉見狀心起一念,即問道:「我什麼時候去宋家……難道就是今天?」
九娘點了點頭,看見莫葉在訝然之後,眼底有一絲不安浮過,九娘想了想後安慰她:「葉兒。我知道這樣的安排對於你來說,是很倉促,但東風樓真的不適合你多待。阮公子除了早些年痼疾纏身,現如今已沒什麼大礙,並且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經歷,他的性格可比尋常男子要柔順許多,你們兩人應該能很快融洽的。」
她剛說到這裡,雅間的門就被人從外扣響,九娘去開門,而莫葉也已經站起身。稍稍整了整自己的衣擺。
敲門的是旗還樓聘用的一個迎客小廝,在禮貌性的叨擾幾聲後,他便引出了真正要與九娘見面的兩人,正是剛剛送走皇帝,從樓下上來的阮洛和王哲。
初見這二人,莫葉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見過那位名叫王哲的少年人。而那位與王哲年紀相近的阮公子,也正是如九娘多次提到的那般,是個溫和之人,並且從氣色上來觀察,如果不是九娘先提醒過,是很難看出他曾經害過大病的,這一點也讓莫葉寬心不少。…
互通姓名後,四人沒有再在旗還樓里多停留,略寒暄了幾句,九娘就告辭回去了。
從短暫的相處過程里。莫葉發覺九娘對那位王公子好像有些忌憚,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形容為敬畏,直到王哲似是有意無意的說了句「不必拘禮」,她的神情才自然了些。
這一點發現讓莫葉隱隱覺得,這個叫王哲的人。或許身份並不簡單,她對他不禁也多留了個心眼。但她越發如此,就越發覺得王哲與她似乎有些相熟,到底熟在哪裡,她卻不得而知。
考慮到馬上要隨阮洛去宋家,莫葉便收起了一切閒雜心思,專心於眼前之事。
離開旗還樓後,三人就一直步行於這片高樓林立的街區。走了有一會兒也不見有車駕來接,莫葉不禁疑惑了一聲:「恕婢子冒昧,剛才在兩位公子上樓之前,我好像聽見二位不是獨自來此,為何現在卻不見車馬接送?」
料想自己在寄居宋府後,就要以服侍阮洛的丫鬟自居,即便不是真的一輩子在宋府當丫鬟,但該有的謙卑還是要做足,於是莫葉順水推舟,將前兩天在葉府養傷時,對葉府那兩名丫鬟的觀察嫁用到自己身上。仔細一想,葉府家主對其聘用的兩名丫鬟給予的自由應該算是較高規格的了,今後暫時用在自己身上,好像也蠻適用。
看見阮洛和王哲同時側目看向自己,莫葉心緒亂了一絲,忙又指了指王哲懷裡抱的厚厚一摞賬冊,斟酌著道:「不知還要走多遠,王公子,不如你分一點讓婢子負擔。」
王哲目色凝了一息,然後眼角含笑,緩言說道:「無妨,回去的路沒有多遠,內城禁馬令重,我們來時也是這麼走來的。至於你剛才的聽聞,那是在我們來時,恰好碰上一隊人,似乎是什麼高門望族吧,排場還挺大,竟不知你坐在旗還樓偏後的雅間,隔了幾層牆板也聽見了。」
阮洛自然知道王哲為什麼這麼說,所以他沒有分辨什麼,倒是又盯上王哲懷抱的賬冊,微笑著道:「王兄,還是讓我來拿這些吧,這些本來就是我要忙辦的事。」
「你就在一旁待著吧。」王哲立即表示出拒絕的態度,隨後又補充說道:「等會回去了,我還要給莫姑娘商量一下,這一堆的東西要怎麼分派給你才合適,你可別想著怎麼一口氣翻看完它們。」
莫葉連忙在旁附和了一聲:「商量不敢當,婢子但憑王公子差遣,會竭力做到恪盡許諾。」
莫葉在心裡牢記著剛才在雅間裡,九娘對她叮囑過的注意事項,其中重點就提到過她今後服侍阮洛的主要內容就是監督其作息規律。此時眼前有個比自己更熟悉阮洛身體情況的人,莫葉當然會表示出要以他的判斷為自己判斷的行事態度。並且,這種遵守規則的態度還要當著阮洛和王哲在一起的時候表明。這樣以後如果有看不住阮洛的時候,她也好讓自己說出的話更有力度一些,但在有力度的同時又不會顯得逾越了丫鬟的身份。
莫葉的話正好擊中王哲滿意的地方,就見王哲轉過臉來朝莫葉點了點頭。阮洛卻是微微愣神。
隔了片刻後,阮洛忽然說道:「莫姑娘,你不必以『婢』自稱,不知道從今天起,我們以後還要互相幫扶多久,但從今天第一次見你開始。你這樣稱呼自己就讓在下覺得為難。算一算年紀,我比你年長几歲,如果你不嫌唐突,以後可以叫我一聲阮大哥。」…
「呃……」莫葉遲疑起來。
「我遊蕩四方,同阮兄一樣沒有使喚僕役的習慣,不過身邊如果多幾個隨從侍候,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異樣。」王哲先對阮洛說了一番自己對此事的態度,然後他轉臉看向莫葉,接著又道:「不過,阮兄有時候對待問題。總是比常人多出幾分認真,既然他這麼說,你就如他所願吧。」
「那……以後請阮大哥多幫攜小妹了。」莫葉說罷,想了想後又向阮洛欠身揖手。心緒鬆緩下來後,以前在書院學來的那已成習慣的一套就顯露出來了。
阮洛見狀輕「咦」了一聲。
王哲則直接說道:「我聽介紹你的人說,你以前在書院待過。現在看來不僅如此,還應該待了有些年頭了。」
莫葉恍然回過身來,心跳空落了一拍。
緊接著她就聽王哲轉言又對阮洛說道:「沒準以後髮髻高挽、瞞人耳目,還可以陪你進出各大賬房,做個侍筆書童,那樣我就更放心了。」
「王兄,你又在開玩笑了。」阮洛面色有些窘迫。
王哲不管他,轉過臉來又看向了莫葉,問道:「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
莫葉隱約能感覺王哲是在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認真地話,於是她的面色也嚴謹起來。略考慮了一下,她便認真回答道:「小妹曾因一份福緣,有幸在書院待過幾年,領受書卷氣息的教養,卻知身為女子。即便熟知這些,以後也是登不上檯面的,如今如果有機會利用這點小技,報答阮大哥的收留恩德,自然會盡力而為。」
「不錯啊不錯。」王哲聞言頻頻點頭,然後又道:「妹子,如果你不覺唐突,便隨阮洛那般,稱我三哥吧!」
「三哥……」莫葉喚了一聲,但很快又問道:「為什麼是三哥?」
「我的小名叫王三,小時候一起玩的夥伴都三哥三哥的叫著,現在聽別人這麼喊我,也會覺得親切啊。」王哲在說話的同時,笑容里頗有種洒然之意。
其實還有一種原因導致他如此——當聽到一聲『三哥』從莫葉的口中喊出時,不知為何,王哲感覺自己的心弦被撥弄了一下,他不禁在心底默默問了自己一聲:這…莫非就是兄妹之間心血相連的觸動?
身畔的少女與自己流著一半相同的血,不論兩人相互之間有多久沒有見過面,沒有生活在一起,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只是,父親啊!你何時能接她回『家』?
三人一行慢悠悠走在空曠而寬敞的街邊,一路有說有笑,聊得融洽,很快便祛了生人怯情,倒也就不會覺得步行有什麼難處。但就當三人都忘了步行之累,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越走越慢時,一輛馬車從街角轉了出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朝三人靠攏過來。
等那馬車離得更近了,就聽一個爽利的聲音傳來:「咦?那不是…那位公子麼?」
三人中屬王哲最先下意識的朝聲音來處看了一眼,待看清了馬車上出聲之人的臉孔,他旋即也笑了起來,說道:「嘿,是你啊,我們幾天前才見過。」
莫葉第二個忍不住出聲:「車夫大哥,你怎麼還在這裡呢?」
年輕的車夫停下馬車,然後隨手晃蕩著手裡的馬鞭,眼色有些無奈地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我迷在這裡,找了半天的路。這不…還沒出去呢!」…
這車夫正是剛剛載莫葉來此的那位,估算一下時間,他如果一直沒出這片街區,那麼他至少在這片區域繞圈走足有一個時辰了。這實在讓人感覺詫異。
所以三人聞言皆是一愣,一時似乎是沒明白過來。待隔了片刻,他們像是終於接受了年輕車夫話里的意思,然後陸續笑了起來。
會迷路的車夫,這不知是該評為憨傻還是可愛呢?
經過幾番交談,三人才知道。這車夫之所以會在這片高樓林立的街區迷路,也不是沒理由可講的。
首先,尋常車駕很難進入這裡,並且就算是能進入到這片街區,也存在許多地段的限行,因為沒人知道哪棟樓里存在什麼貴賓,導致某些樓區的周邊進行的安全管制會臨時加嚴。這個秩序,是整個恆泰館區受官方批准,擁有的自主調配權力,也因為這一特例。其實京都拉散客的馬車大多是不願意接到達這裡的生意的。
也不知道這個趕車的年輕夥計是自己本身不在意這些,還是因為他是外來人士,落地不久,不熟悉這些本土上特有的套路,才會在順利來過這裡幾趟後終於還是『著了道』。這裡不是普通居民區,街上很難尋找一個可以問路的人。一旦迷了方向,在這樓高遮目的街區,要找路出去還是有些難度的。
不過,導致這夥計繞在這裡這麼久的最關鍵一點,是當他轉了幾段路後,終於找到人可以問路了,卻遭到對方的鄙夷和近似驅逐的待遇。原因可能是因為,那位長得五大三粗硬漢模樣的仁兄,似乎是某位權貴的侍從,然後把迷路了所以來向他問路的年輕車夫當成了不良人。於是本來就轉得有些東南西北失了方寸的車夫就愈發迷道了。
通過這番交談,莫葉也才知道了,原來這車夫在剛才載她來的路上,所說的那為數不多的載人來這片街區的經歷,載的人便是阮洛和王哲。而王、阮兩人也知道。剛剛便也是由這車夫將莫葉載到旗還樓前的。
這可真算是巧緣了。
於是三人在年輕車夫的邀請下,坐上了這輛『迷途』的馬車。因為有這一段巧緣鋪陳在前,雖是又加了個陌生人進來,但絲毫不影響四人之間的聊資融洽。四人一車有說有笑,坐車慢慢行出了這片街區。
出了恆泰館街區,馬車行於內城鋪青石板的寬闊街道上,在速度上多少還是有點限制。有些無聊的路程上,之前聊了一段,這會兒興致到了,四人便互通了姓名。
這車夫叫楊十二,其實是有姓沒大名的,因為在家中排行十二,所以便這麼稱呼了。
楊十二出生時正逢亂世——其實就算不逢亂世,一個普通家庭也不好養活這麼多孩子——時至如今他的家已經尋不到完整。為了托思於早早就不見了的父母,也因為楊十二這名有點拗口,不便於他廣攬生意,所以他就給自己改名叫楊陳。
姓是本姓,名也是姓,果真是很好記的。坐過他的車的人,大多能記得有個駕車快穩好技藝的人名叫楊陳,順路生意因此能拉回不少。
莫葉來京之前的生活軌跡總是盤旋在禮正書院內部,書院裡的那些少年書生都是有明朗志向的世家子弟,在取名這個問題上是很有一套講究的。姓名的涵養關乎一個人在交際時給他人的出次印象,對姓名敷衍了事的,除了可能因為其家庭本無需承受交際之重,大抵還可以體現一個人的頹態吧。…
畢竟就算是普通家庭,也有給自家孩子取個好聽點、正式點的名字的自由,而楊家沒這麼做,其中原因可能有很多條,但大致都是朝向一個方向——楊陳的童年,應該是不太美好,並且還十分混亂的。
不過,楊陳應該還是有些例外,否則他前面的十一個哥哥都這麼來,豈不是亂了套了?但轉念一想,可能正是因為身世飄零,這樣的自稱才能多多少少對自己有點安慰,提示自己,曾經也是有父母呵護的。
若不是如此,原本兄弟十幾人坐於一屋,不需楊十二改名,就這樣從一到十二的叫喚上一圈,雖然有些繞人,但那種熱鬧勁兒。想必是讓人心懷暖妥的吧?有這樣的家庭團圓,誰願意去改名、去以名祭奠呢?
今天通過楊陳的姓名故事,莫葉才能這麼近距離的了解到,世上還有把母親的姓氏做名字的人。後又心念這些,不禁默默有些唏噓。
同時莫葉也是少有的肅然想起,自己除了有名,還有字。因為一直派不上用途,所以莫葉突然發現,自己差點快忘記了這兩個本該與自己有緊密聯繫的字。相隔數年。關於書院院長贈的表字,以及那兩個字寄予的意義,漸漸在莫葉的腦海里清晰起來。
……
可能是因為大家都見到熟人,興致都被挑了起來,離開旗還樓所在的那片高樓林立的街區後,楊陳又熱情做東,主動請願,要載三人直接回家。三人也沒客氣,王哲給楊陳指了條主行馬車的道路,四人一車便向城東行去。
王哲指給楊陳的路。是京都十分有名的環城商道。此道路基於圍城內側建設,形呈一個非常大的『口』字。
這條路的路基跟城外的四郡官道是一個建制,看起來會顯得比城內主流的青岩街面要顯得粗糙和缺失美觀,但它的承重耐壓度是青岩拼鋪的街道遠不能及的。而它如四郡官道那樣加入軍方工藝的原因,還是因為它的特別用途,環城商道是內城主要的貨品物資輸送紐帶。
這樣的路面。自然是可以走馬車的,並且還可以走得很快,因為上這道的馬車速度都不慢。
四人一車離開旗還樓後,時辰不早也不晚,環城商道的貨運流通量在上午辰時左右會達到最高,下午基本上沒什麼擁擠之事,只有傍晚還會有一個小風潮。申時作為一天當中,城內外貨品流通的最後一個比較擁擠的收尾時間段,四人恰好避過了這一點,在未時兩刻車行此路上。顯得頗為悠哉。
楊陳一路上都是在有意無意的玩著手裡的馬鞭,根本沒怎麼用心去操控那匹拉車的馬,但那匹馬依舊走的又平又直,十分乖順。莫葉一路上旁觀這一切,思路不知不覺就奔向了那天差點踩死自己的那匹馬身上。
以當時的環境。東城門前的空場比現在的環城商道可是要寬敞多了,可是當那匹馬驚癲時,情勢還是那麼的不好控制,不止自己,就連站得離事發地老遠的路人都差點遭殃。
回憶起那天的驚險,莫葉下意識的問了一聲:「小哥,似乎馬也是會自覺認路的。」
莫葉看似隨口一問,心情正悠閒著的楊陳沒有多想什麼,很自然的就點了點頭,也是隨口解釋道:「這牲口乾的就是這行道的活,除了腳力好,也再沒別的什麼長處。受過幾年訓的馬都是會識路的,像這樣的直道,它都認慣了,一上道就知道專行一線,路再寬也不會扭來扭去。你若有興趣觀察,就不難發現,它走了這麼遠,四蹄邁開都沒有移出一個寬窄範圍。」…
「噢……」莫葉的眼中自然流露出了佩服的神情。隔行如隔山,外行人聽內行話,如果不是絲毫不感興趣,反之就會是覺得非常有趣味。
但在隔了一會兒後,她忽然開口問了一個不洽於此時氣氛的問題:「那麼一匹馬在怎樣的情況下會忽然驚癲呢?」
「在不同的環境下,致使這種情況的原因可以有許多種……」楊陳剛剛說到這裡,忽然就將話打住。眼中遊戲的散漫感漸漸聚斂在眼底,坐在車前板上的他直了直靠在車門沿上的脊背,側頭看了莫葉片刻才換言道:「莫小姐,在下冒昧一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莫葉的那個問題問向楊陳算是問對了人,作為以駕駛馬車為營生的車夫,漫漫長路,無論是載人還是載貨,首要防範的困擾就是近在眼前的拉車之馬。知道怎樣讓馬一路上都走得平順的好車夫,自然也懂得一些構成馬兒不穩定情緒的原因。
只是莫葉突然這麼一問,沒有什麼前陳,其動機不得不讓走南闖北、江湖閱歷已成習慣的楊陳心起一絲戒心。
在斂了散漫之意後,楊陳問向莫葉的話語裡仿佛多了一種令人心生壓迫感的東西。
莫葉見狀愣了一下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打圓。
其實她可以裝傻一笑,也就避過了。畢竟她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的年紀。還是個女孩子,最差是有些滑頭,不可能惡劣到狡詐那個地步。
東風樓的過客生意不少,使得在過往的日子裡。楊陳也有機會在樓門口攬到些生意,甚至還可以跑一趟遠途賺點大的。與此同時,楊陳與樓里主事的九娘有緣識得幾面熟。對於剛才才由九娘委託送過一趟的人,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在前頭,他心揣的態度也會較之對待其他客人不同,顯得親緩一些。
至於楊陳眼中的那絲壓迫感。只是很自然的流露,是走南闖北慣了的人自然磨練出的神采。他心裡雖然是有一絲質疑,但那也是很淺淡的所為,他眼中的神色是沒有過於刻意為之的。
只是莫葉自己正身在事中,在問楊陳問題時,心裡還在想著幾天前那兇險萬分的一幕,分神之際忽然感覺到楊陳的質疑目光,她自己本身的歷練又有限,一時倒是把事情想複雜了,難以自拔。
「其實……」就在這氣氛隱隱變得有些窘迫的時候。馬車內坐在她對面的王哲遲疑了一聲,很快便說道:「即便是牲口,身上也是有穴窩的。並且,有的穴窩在受到力刺之後,出現的反應也是與人的穴位被封相似的,例如麻痹、劇痛。如果是一匹溫順的馬無緣無故突然驚癲。被點穴的可能性不小。」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王哲的開口等於是代替楊陳解答了莫葉的問題。而車上其他三人聞得此話,皆是目色微微一動。
其實這會兒的楊陳還沒有準備去解答莫葉的疑問,至少在他回答之前,是要先了解一下莫葉的心理動機是什麼。這個時候王哲的代為回答,算是在搶話了,並且王哲的解答未免有些細緻專業過頭了吧?
難道他沒有聽出我剛才的質疑?難道他習慣如此對人不設防備?楊陳不動聲色的看了王哲一眼,又在心裡搖了搖頭。他不相信王哲是這樣心思簡單的人,但同時他又想不出王哲忽然這麼直白主動的理由。…
莫葉也是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王哲一眼。不過,讓她感覺意外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因為王哲的博學,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回答與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問題,竟是那麼契合!
難道這只是碰巧而已麼?莫葉慢慢低下頭,眼中複雜神情浮亂了一會兒,才漸漸隱去。
她現在還不知道王哲的身份對於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但王哲卻知道她是誰,對自己來說,代表著的是怎樣的責任。
雖然王哲也是剛剛才從遠離京都幾百里之外的泊郡陪同阮洛回京,剛剛安頓好阮洛的新住處,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了解他這個妹妹的全部生活履歷,但在這幾天裡莫葉遭遇了什麼,他卻是清楚的。
他自然很容易想得明白,莫葉問楊陳的那個問題,其真正的動機是什麼。同時他還從莫葉主動提及這個問題里看出,妹妹對那驚馬傷人之事,心中是存在疑竇的,但也因此,他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有驚訝、疑惑和擔心。
王哲驚訝於他這個妹妹的心思如此細膩,在自己身處十分危急的時刻還能觀察到那駕馬之人身上的異端;疑惑的是她真的能注意到這些麼?這也太超乎她的年齡所能包容的思考範圍了;擔心的則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成立的,那麼京中不知還潛存多少對妹妹的不利因素呢?
但不管怎樣,妹妹要問、想知道的問題答案,他這個做哥哥的能解答到的,就順水推舟的解答一下吧。
即便自己剛才的那三條設想沒有全對,至少了解到這一問題後,妹妹以後在路過有馬的地方時,可以心思透徹的多留一個心眼吧!
在王哲講完那番話後,車上四人一時再無人開口,在這頃刻之間,幾人皆是思緒隱轉,特別是王哲、楊陳與莫葉三人之間那一觸即過的目光,其中所含的微妙意味,他們各自清楚,但並不能相互解透。
這會兒幾人當中,心中所想獨有不同的,恐怕只是同樣不語的阮洛了。
阮洛坐在車中靠後面朝車門的位置。因為之前大家正聊得暢快,門帘就被卷了起來。可能是平時需要靜養的日子占了生活的一大部分,促成阮洛的性子偏向喜靜,儘管隨著大傢伙也打開了話匣子,但還是顯得話少許多,倒是不時會朝車門外看,不緊不慢掃視著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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