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754)、相處半月識異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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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曠不與林杉爭辯,但因他的話倒是想起差點忽略的一件事,含笑問道:「林師弟,你如何覺得小師弟能過目不忘?」

    林杉便指著地上鋪開的破爛冊子,將剛才岑遲接過冊子看了後發生的事仔細描述了一遍。

    蕭曠聽完之後,臉上並未現出太過驚訝的神情,淡笑著說道:「看來師父的眼力依舊敏銳,運氣也大好。」

    兩個師弟臉上一齊現出疑惑神情。

    蕭曠遲疑了片刻,然後說道:「小師弟,你站起來,師兄有一道題要考究你。」

    岑遲連忙站起身,望著大師兄,雖然沒有說話,但表情明顯漸趨認真。

    林杉跟著也站起來,同時還又幫襯了一句:「不能太難,師弟入門才一年呢!」

    蕭曠此時真想作弄林杉一番,什麼時候這兩個孩子關係這麼鐵了?但他最終又只是一笑了之,然後收起笑容,面色漸漸嚴肅起來。他躬身自地上撿起一根枯草,然後將面前兩個師弟各盯著看了看,接著就折斷了手中那根草。

    「小師弟,你可辨得,這根草的長度?」蕭曠指尖拈著折過的那根枯草一端,往岑遲眼前遞出,同時他的目光往林杉垂在身側的手上盯了一眼,沉聲道:「林師弟,不要試圖幫忙作弊。」

    林杉沒有說話,只是束手於背,偏頭看向別處,一副並不關心的樣子。

    過了片刻,小師弟岑遲的聲音傳來:「五寸。」

    「嗯,很好。」蕭曠讚賞的點點頭。然後目光一指林杉,說道:「林師弟,輪到你了。」

    林杉回過頭來,微訝說道:「你剛才沒說要考我啊!」

    「來吧。別裝慫。」因為枯草的長度已由岑遲報數,為求公平,蕭曠指尖微挪,將一部分的枯草縮入掌心,「給你三息時間,一、二……」

    未等蕭曠喊完三個數。林杉已開口答道:「三寸四分。」

    蕭曠沒有像夸岑遲那樣,也夸上林杉一句,而是在得到回答後,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如變戲法一樣,滑出一隻皮尺,開始往那枯草上測量起來 。

    那枯草的全長有六寸四分,所以岑遲的報數並不完全準確。而之後掐折的那一段,長度則是三寸二分,林杉雖然也沒有報出正確長度,但憑肉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測量」這根枯草的長度達到這麼精準。已經足夠令人驚嘆。

    岑遲怔怔看著身旁的二師兄林杉,雖然他還不知道如何表達嘆服之情,但這不阻礙他眼中流露出驚奇神色。

    「其實我們三人都擁有常人不常得的一門天賦,這可能也是我們三人能匯聚一處的原因,但這並不是值得自己洋洋得意的事情。」蕭曠只將話說到此處便打住,並沒有解釋不能得意又當如何。然後就轉言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林杉直到此時才忽然記起一事,驚叫道:「大師兄,難道……師父回來了?」他記得,師父在草廬的日子,大師兄未必會在草廬,但只要大師兄在草廬,那麼師父肯定也在。

    蕭曠眉梢微動,目光掠過地上那個陶壇,眼中便浮現一絲睿意。調轉方向看著林杉,淡淡說道:「林師弟,你完了。」

    ……

    ……

    大雨瓢潑的山路上,北籬二十二代最末弟子岑遲趴在大師兄蕭曠溫暖的後背,側臉看向旁邊的二師兄。蕭曠則是左手繞到背後。托穩了岑遲的臀,右手垂在身側,拎著一隻用草繩繫著的被柴火燒得漆黑的酒罈子。…

    一旁並行的是二師兄林杉,他舉高雙手以一種有些古怪的姿勢,一高一矮撐著兩把傘。三人一齊往山腰的草廬方向回走,若有人能從天空向下看,朦朧雨霧中,山路上仿佛有兩朵會行走的蘑菇。

    「大師兄,你真的不肯幫我在師父面前圓謊?」林杉習慣了一派淡漠表情的俊臉上,少有的露出了驚恐擔憂神情。

    「不是我不幫,而是這罈子的確洗不回原來的顏色,而且原來盛在裡面的酒的確也找不回來了。在這種情況面前,你還是誠實點的好。」蕭曠扯了扯嘴角,不知笑容里是善意的安慰,還是看戲者之樂,「現在師兄只能祈祝你,不要正巧倒掉的是師父最珍視的那一壇酒,這樣他才可能原諒你。」

    少年林杉眼角抽搐了一下,神情有些緊張地問道:「大師兄,那你知不知道,師父最喜歡的是哪一壇?」

    「知道啊。」蕭曠微笑說道,「但是手上這壇是否正巧就是那一壇,師兄卻已看不出來了。」


    身旁舉著兩把傘的少年垂下頭來。

    被蕭曠背著的岑遲忽然叫道:「林師哥,雨,雨灑下來了……」

    少年林杉又連忙挺直了背,兩把舉歪了的傘也像是風雨過後休養了一夜的草木,重新振作起來,將頭頂的雨幕遮擋得嚴實。

    蕭曠看了一眼身旁雖然將傘撐得高挺,神情卻依然喪氣的師弟,思索片刻後忽然說道:「其實在燒罈子之前,你可以先在外面敷一層泥,這樣一來,就憑柴禾的火溫,怎麼燒也不會留痕了。」

    林杉眼裡極快的閃過一絲明亮,但很快又黯然下去,他只是連連嘆氣說道:「哪還敢有下次啊!大師兄,你總是這樣,等到事情過了才出聲提點。」

    「是麼?我記得以前這些話我也對你說過。」

    「根本不記得。」

    「說沒說是我的事,記不記得卻是你的事,也許你需要吃些苦才能記得牢。這卻不是天賦異常可以解救得了的,而是你的精神懈怠所致,是不好的習慣。」

    「你……」

    ……

    ……

    回到草廬,林杉聽從了大師兄的建議,坦然向師父承認了錯誤,但卻絲毫沒有因為誠實而減輕懲罰,結果挨了二十板子,屁股上的皮肉傷一直臥床休養了半個月才痊癒 。

    沒有了林杉的幫助,岑遲才真正體會到,每天課業中的拎水和拾柴這兩樣活兒是多麼繁重,比讀書寫字繁重了不止三倍。

    不過,因為要照顧林杉的原因,大師兄卻留在了草廬,一直待了半個月,這是往昔很難得見的事情。

    因為這一個月的相處,岑遲終於習慣了稱呼蕭曠為大師兄,但在對二師兄林杉的稱呼上,他卻改不了口,仍舊一聲「師哥」習慣性就喊出來。對此,蕭曠先是試圖糾正了幾天,見沒有效果,漸漸也就放鬆了。

    另外,岑遲還有機會全面了解了二師兄長掛在嘴邊的,五項全能大師兄「能」的是哪五項。

    在這五項本領里,岑遲體會得最深切的是大師兄的廚藝,而最震驚的則是大師兄的武藝。他終於相信,一個人可以把武功練到能徒手打死一頭野豬,所以那天躲雨的野豬窩洞再也不敢有野豬留步,真是被大師兄的手段給驚嚇到了。

    而他雖然記憶力驚人,但恐怕永遠無法在武功修為上趕上大師兄的水準。…

    岑遲意識到,大師兄具備的天賦異秉在於對武道的領會,而這種天賜的物質,自己無法超越。

    大師兄對此卻只是淡淡一笑,只說:「智者理天下,而戰亂始終不如和平長運,所以在將來,腦子好用的人仍然比武功高強的人前途廣闊一些。」

    岑遲影影綽綽聽出了大師兄話里的某層含義,當即不認同地反駁:「大師兄,你也不笨啊!你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大師兄蕭曠便輕輕撫了撫岑遲頭上結著的孩童沖天辮,微笑說道:「師兄比你年長一個倍數,這些學識只是時間的積累,等你長到我這般大,必定比我優秀得多……你這小腦瓜子,也不知道能記憶的極限會到哪裡呢?」

    岑遲仰頭問道:「什麼叫『記憶的極限』?」

    蕭曠遲疑著道:「這個師兄無法解答,但你長大以後,自然會知曉,因為這個答案只屬於你自己。」

    ……

    ……

    除了全面了解大師兄的為人,在這半個月的頻繁交集中,岑遲與蕭曠的相處方式,便類同於一問一答,並且還不斷重複著這種模式。

    藉以這種方式,岑遲從蕭曠這裡獲知了更多有些旁門左道的知識。之所以謂之旁門,乃是因為岑遲扯著互助探討學究的大旗,問的卻都是師父教授學問之外的疑惑。

    好在大師兄明顯比二師兄耐心足,並且一如既往的親善,面對只有六歲的小師弟常問到的一些稀奇古怪問題,他從未煩躁發火。

    只是相比二師兄,岑遲很快又發現,大師兄其實也有個令自己郁極撓頭的缺憾,那就是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雖然表情認真,卻常常說到一些自己聽不懂的字句。並且,這種不懂是越探究越迷糊,根本無言以繼,於是很多問題探究到最後,都不知道是怎麼結束的。

    例如在二師兄林杉被罰挨打後的第五天,大師兄蕭曠做好午飯端進草屋,與兩個師弟一起吃,岑遲忽然想到五天前從野豬洞回來的路上,大師兄說過的一個詞,他一直沒能琢磨明白,當即就發揚了求學勤問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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