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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遲注意到托盤裡的茶點,很快想起這是他剛才吩咐小薔做的事,於是頓足道:「我回書房了,史公子也回去了,你把茶點放在廳中即可,若無什麼事,也回去休息吧。」
「噢。」小薔望著沒入書房中去的那個身影,心頭大為不解。然而她也看見了岑遲手裡捧著的東西,大抵能猜到他將要為什麼而忙碌,所以也很清楚憑自己的身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多問。
岑遲回到書房後,隨手將懷裡的一疊紙放在了地上,又把筆墨放到桌上,最後將書桌推到了書房的一個角落裡,書房的地面頓時空出了好大一片。
他席地而坐,以地為桌,快速的在那紙袋中倒出的紙片中揀了六張拼在了一起,然後凝視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岑遲的臉上才有了新的表情。一縷微笑浮現在他的嘴角,他動了動嘴唇,用輕微的聲音說道:「師哥,這些果然是你的手筆。」
可是很快,他嘴角的那絲笑意又消失了。仰面躺在地上,他嘆了口氣的又道:「可是我該怎麼做呢?幫你還是幫我自己,都讓我為難啊!」
……
莫葉蹲在自家院落里的一棵大樹下,目光垂落在面前的地上,那兒聚起了一堆螞蟻,正擺開一條長長的隊伍,搬運著中午吃飯時,石乙故意灑在這裡的一點米飯。
不得不說石乙往地上灑飯的行為很是無趣,但他剛才的無趣卻間接的解了莫葉此刻的無趣。
望著約摸有四隻螞蟻一同運起一粒米飯,可是走到半路忽然碰到一顆沙粒擋路,螞蟻們居然沒有選擇繞路,而是想直接翻過去。莫葉有些替螞蟻感到心急,於是折了根細草稈,輕輕的戳了一下那粒沙子。
沙子雖然滾到一邊去了,但那群搬著米粒的螞蟻也一下子都四散開去。
莫葉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壞事,手裡捏著草稈,卻半天沒動。
這時,耳畔忽然響起石乙的聲音:「不是同一類別,擁有的力量不能對等,也就無法交換。」
莫葉抬起頭看了石乙幾眼,忽然驚訝的說道:「一百多個生字,你都記熟了?」
「不敢說熟了,但已能記住。」石乙微微一笑。
「厲害啊!」莫葉難以置信的讚嘆了一聲。
石乙狡黠一笑,沒有再提這個,只是看了看天色後說道:「我們出去玩吧,你都悶在家兩天了。」
莫葉猶豫著站起身,正要開口,一樣事物忽然從衣側滑落,掉在地上撞出清脆的金屬聲音。
石乙眼中的神情閃爍了一下,他也是剛從訝異中回過神來,語氣一緩的說道:「以前我在海邊撿到過一個,似乎是海外商人不慎掉落的,後來那海外商人回來找時告訴了我這東西的名字。」
「原來是海外產物。」莫葉眼中流露出新奇之意,略猶豫了一下後,她將手中的連環扣遞給了石乙。
石乙把玩著那套連環扣,手指禁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片刻之後,他很快解下一環,接著就是第二環,第三環……
莫葉見狀,吃驚的叫道:「你太厲害了,我解一環需要近一個時辰,你卻一下子把它們全解下來了。」
「我有過一段時間,常常玩這個。」石乙笑了笑,很快又是手指靈活的將所有解下來的副環全部套了回去。他把那套環扣還給莫葉,眼中不舍之意浮現,又說道:「因為玩這個都玩膩了,所以我知道,屋外的世界比蹲在屋內這方寸之地要更加好玩。」…
兩人向屈老頭兒告別,出門之際又被不太放心的屈老頭兒塞了點碎銀子,身後還遠遠綴著江潮,這才出了門。
行出半條街,石乙見身後已不見江潮的人影,忽然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對莫葉說道:「葉小妹,我想跟你說個事兒,希望別嚇到你。」
他說怕嚇到莫葉,反倒讓莫葉的好奇心高漲,想也沒想的就說道:「什麼事?」
石乙壓低了聲音的說道:「你不覺得你家的周圍,忽然多了一些人麼?」
「多了一些人?」莫葉有些茫然的將石乙的話重複了一遍,想了想後,她忽然輕鬆一笑,說道:「那是師父安排的,不過他只跟我說,家裡新來的幾名僕人其實都是身懷武功的,並沒有說外面也有這樣的人。」
「噢,原來是這樣。」石乙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心裡還有疑惑,那些疑惑說出來會有些可怕,所以他選擇了閉嘴。
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慮了,但相信這些事,自有莫葉的那位身份莫測的師父安排好吧!
石乙有翻牆登高的習慣,他有這些發現,實在是無心之舉。不過,若不是他的身份擺在那兒,以他那點本領,恐怕在發現那些伏於牆外的高人時,自己也立即被綁走或者滅口了。
然而,在石乙和莫葉走後沒過多久,老宅的院外又悄然來了兩個人,這兩個著裝有點邋遢的人,卻是潛伏者中的高手。
盛春時節,他們卻如夏蟬一樣,輕輕粘在院中那棵枝葉還沒豐茂的大樹尖上,透過稀落的樹葉樹杈,看著院落中的一切,包括偶爾在院牆**仄的巷道間行過的兩名高手。
「嘿,好幾年沒來,這棵樹都長這麼高了,要不是有你手裡的那個玩意兒,我們就是長了翅膀也不夠飛的。」喬崔雖然是在對一旁的陸生說話,但他沒有側過頭去,只是目光垂直的落在院中,偶爾用手指抓了抓覆了一層泥土、有些發癢的臉。
陸生正在回收的是一隻從盒子裡長長探出的絲線,剛才他倆就是用這東西借力攀上樹頂的。
這東西如那雷光丸一樣,也是林杉管理下的一組成員製作的東西。一條極細但最大能承受三百斤重量的線,外加一個自帶一定動力的滑輪,也就是那隻盒子。結構雖然簡單,但在需要翻越的障礙物高過人力的極限時,這種東西就會產生十分恐怖的助力效果。
幾天前陸生被一組的成員帶回組裡,他再偷溜出來時,不僅順了幾枚雷光丸,居然連這東西也帶了兩隻出來。
沒想到帶出來的兩樣東西這麼快就有了用到的地方,不僅離組多年的喬崔再看見舊物時會覺得激動,陸生的心裡亦是有些興奮。
收好那東西放回懷中,陸生與喬崔一併粘在樹冠頂端。猶記得第一次到這院子裡與大傢伙一起圍著大桌子吃飯鬧騰時,他還只有十歲左右,這會兒再來這裡,只覺得最大的變化就是冷清了太多。
所以陸生在聽了比他大幾歲的喬崔說出那番話後,忍不住用責怪的口吻說道:「你都在京都住了幾年了,雖說是京郊,但你好歹也該回來陪陪屈伯。可聽你剛才所說,似乎一次也沒來過,這要是讓屈伯知道,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喂,我都二十好幾了。」喬崔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因為屈伯如今還會像幾年前拿板子拍你這個小孩子一樣的拍我麼?」…
陸生側目瞪了喬崔一眼,正要開口,兩人卻又忽然的一齊壓低了頭,斂起了呼吸。
約摸盞茶時間過後,樹頂上作龜縮狀的兩人才慢慢抬起頭來,並緩緩吐出一口憋在胸腔中許久的濁氣。
陸生的目光伸展出去,在一條巷道的盡頭停了一下,再收回目光時,他的眼中有懼怕的餘光。他悄聲對身邊的喬崔說道:「太強了,怎麼這一路上會遇到這麼多的高手?」
喬崔假意輕鬆的強笑道:「這說明林先生不准你跟來的做法是正確的。」
陸生聞言不禁有些惱火,聲音稍微抬高了一點的說道:「我現在不想說笑,對於那兩個人,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麼?」
喬崔終於也斂起了嬉笑的情緒,想了想後才說道:「是有點奇怪,準確點說,論武功套路,那兩個人跟竹林里搶屍體的那兩個人有點像啊。」
「而且他們有很強的組織性。」陸生補充了一句,「有點像軍方的人。」
喬崔看了陸生一眼,然後他搖了搖頭,說道:「若他們是軍方的人,豈不是間接等於說他是林先生安排的?可那兩人的呼吸節奏所表露出來的內在修為,與院內那幾個僕人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林先生何故要派兩路人保護老宅?這可不是他做事的習慣。」
「組裡的人,大人沒帶一個,他在京都所能支配的人力,都是來自別人的管轄,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出現人員素質參差不齊的情況。」陸生沉吟了一下後又說道:「外緊內松,也可能是一個原因。畢竟真正的高手,都有自己的性格特點,放在院內,也許會給屈伯造成困擾。」
「你這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喬崔點了點頭,剛剛表示了認可,兩人又是忽然的神色一滯,同時壓低了頭,再次斂起了呼吸。
這一次,兩人直至過了近一炷香的時間才抬起頭來,兩人因為較長時間的過度壓抑呼吸,臉色顯得有些灰敗。
喬崔好不容易努力把氣喘勻,立即提高聲調的叫道:「你剛才說的話,我現在表示全部不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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