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又一次磁共振以後,血管堵塞和壓迫的情況都已經沒有,森南醫生告訴我再過兩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嗯,現在的狀況看來很好呢,小希馬上就可以回到同學中去和大家在一起。」
森南醫生用診斷病情的口吻輕鬆說道。
「小希,你的記憶恢復到什麼程度了?」
「嗯...只知道同學和父親是誰,還記得有個叫文奈的同學發生事故...之後的事情還是沒辦法想起來...」我坐在診療室里回答森南醫生的問話。
「不要緊,回到學校就會慢慢想起來的。」
「——哦。」
「有同學來看你,好像已經到了,在你病房等你呢。」
森南醫生示意我可以回病房了。
我點點頭,抬頭瞥了一眼門外,雖然看不到我的病房門,但感覺走出這扇門以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等著我。
自從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在學校暈倒以後,父親告訴我是同學把我送上救護車的,他們把我護送到醫院後才通知了我父親,之後他們一直迫切的等著我醒來,像是要確認什麼事情一樣,父親說那個叫桃井的班長很不錯呢,做事有條有理考慮周全。
我剛醒來時,森南醫生建議謝絕會客,因為我那時連意識都不穩定,所以桃井他們一直等到今天才又來探望我。
見到他們時,我的床邊還多了一束新鮮的百合,淺紫色的紙包著,格外好看。
「小希,你沒事真好。」
水靜拉著我的手神情有點激動,她身旁還有桃井和千葉典,只有他們三個來。
「森南醫生說再過兩天我就可以回學校去了,放心吧,沒事了。」
我笑道,見到他們總覺得心裡很高興,可是——
我似乎覺得他們不是太高興。
桃井的臉一直繃著沒笑過,不過他從來也不笑,至少我沒見過,千葉典有些躊躇難安的神情,一看就猜出「他有話要急著說」,只有水靜對我露出笑臉,和我寒暄一番後她看看桃井,那種笑容即刻就消失了。
那天晚上在學校——我暈倒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從沒向任何人打聽過,總覺得那段空白里放著某種讓我抗拒且不想觸碰的東西,我還感覺到那段空白籠罩著一層危險的顏色。
他們三個互相對視的表情分明就像在說「要不要告訴她啊?」「現在就告訴她會有影響嗎?」這類意思,我看向水靜攥著裙角的手,又將視線再次移到他們三個「有話要說」的臉上問道。
「怎麼了?」
「琉璃希...」
一直處於緘默的桃井終於開口說道。
「琉璃希,有件事情我想還是現在告訴你...」他停頓了一下,調整呼吸後又繼續道:「紀美那天發生了事故,就是我們玩捉迷藏的那天晚上,她被儲藏室倒下的立櫃...砸中了頭部,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呼吸了,應該說也沒辦法感覺到呼吸,已經砸成無法辨認的模樣,然而——她的旁邊,躺著的是你。」
我一驚!
別開玩笑了——怎麼又開這種玩笑——桃井,你怎麼總愛拿同學的死來開玩笑。
我對聽到這個消息後又產生了極大的否定心理。
——紀美,我記得那個紀美,和文奈是很要好的一對,文奈出事那天她們還在我前面說笑不止,我記得文奈死了,怎麼紀美也...
——那天。
——玩捉迷藏的時候。
——發生了什麼?
我的腦袋開始收緊,意識試圖穿過記憶的屏障,就像用手指去捅破氣球,我期待著「砰」的一下就能想起來...遺憾的是我沒能辦到。
「小希,你記得是誰給你的硬幣嗎?」
我側著腦袋覺得一頭霧水。
水靜的問題對我來說簡直就像跨越了一個時空,不要說細節,就連事情的基本輪廓都是完全空白的。
——「硬幣」是怎麼回事?
無奈下,她只有從頭到尾向我敘述了那天的情況——
為了尋找「莫名失蹤」的紀美,在千葉典的提議下,我們展開了捉迷藏遊戲,這個「特殊」遊戲可以找到「那種情況下」丟失的人,比如被鬼魂牽走那類,她把遊戲規則又對我講解了一遍,於是我明白——找人的玩家被設定為R。
...問題就在金川擔當R的時候——
那時,金川握著硬幣在儲藏室找到了水靜,可是,當他看到水靜旁邊還有我時他幾乎驚愕的差點暈過去,原因是——他擔當R後去講台確認人數,數完的結果讓他明白那個時候他已經是最後一個R了——他看到講台上已經有六個人,當然也把失蹤的紀美算在內,我們一共八個人,那接下來他只需要找到最後剩下的一個人遊戲就結束。
——沒想到的是,金川找到水靜後,準備對她說「遊戲結束了」,那個時候,他卻看到了水靜身旁的我,由於不是最後一個就「不能說話」的規則,他只有把即要出口的話和害怕一併咽了回去。
...水靜旁邊還有我的話,那講台上的六個人是怎麼回事?
對於這個問題,金川感到毛骨悚然,無法解釋。
金川記得他看到有兩個女生校服,餘下四個是男生校服,顯然他認為那兩個女生校服的就是紀美、水靜和我當中的兩個人,因為只有月光,他大概只能辨認到這種程度,無法看清大家的面孔。
當水靜握著硬幣去確認人數時,金川對她說明了一切...也就是那個時候,在金川和水靜的同時確認下,講台上似乎又只有五個人了,唯一的那個女生是紀美,沒錯,紀美已經出現了,水靜急急跑回來找我,卻發現我已經不在儲藏室了。
「——小希,你不見了以後我們所有人四處找你,大家也分散開,最後所有人又回到儲藏室時發現了你和紀美在裡面,可是紀美已經...」
...水靜離開以後,我去了哪裡?之後我為什麼又回到儲藏室?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記憶中阻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牆,牆的那一面——就是真相。
——重要的問題是——我暈倒後手裡握著一枚硬幣,但並不是水靜轉交給我的。
那枚硬幣和千葉典的硬幣一模一樣。
「為什麼會多了一個?」
我歪著頭思考,腦袋已經在隱隱作痛,愈漸疼痛的情況下反而更不利於思考,我只能暫時放棄對謎團的追尋。
「很抱歉,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愧疚道,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內心裡無助的感覺就像遼望無際的空曠原野,記憶也好,身體也好,心靈也好,都是空洞虛無一片,重要的東西我全都想不起來,可是同學卻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我心裡堵得慌,我恨透了自己的「缺陷」,面對桃井,水靜和千葉典滿眼期盼的神色,我卻無法做出任何有幫助的回應。
——我忘掉的部分,很可能就是紀美是如何死掉的過程,也許在那個部分里我還目睹了真兇的樣子...
「小希,你還記得文奈的姐姐文慧嗎?」
水靜問我道,她靠近一步坐到我身邊。
「——嗯,有些印象。」
「她出了一些狀況,你如果能離開醫院的話,我們打算今天下午去看看她。」
「她怎麼了?」
——文慧姐,文奈的姐姐,那個唯一見過「鈴蘭傀來信」的人。
「不知道該怎麼說,沒有合適的詞彙來說明——」
「咦?」
「文奈的母親說,文慧她...好像不是文慧了...」
我突然感到一股臨冬般的寒氣,不禁渾身顫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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