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不如讓我去試試吧,跟了您這麼多年了,勉強也能學得您三分神韻。」正在隋唐與姚崇陷入爭執時,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來。
眾人一回頭,只見老管家靜靜的站立在門口,臉色恭謹而淡然,身後則是無邊的黑暗。
「老爺,御奴城離不開您,還是讓我去吧,只要能救得了御奴城,就算是死也值得。」老管家言辭懇切的說道。
「鍾慶,你......」姚崇突然有些眼眶發熱,他顫抖著嘴唇站起身來,想要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鐘沒讀過書,但跟了您這麼多年,護國安民的道理聽了那麼多遍,總歸還是學到了一些的。」鍾慶布滿歲月刻痕的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定定的看著姚崇,溫聲說道。
「鍾伯,您想好了,這一趟九死一生啊!」顧誠神色鄭重的問道。
此時,雖說他看起來相對平靜,但眼神中卻在持續的波動著,詐降一策是他提出來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危險,讓這樣一個樸實的老人去冒這個險,顧誠多少有些心疼。
「如果能活著當然最好,還能陪老爺一些年,但為了百姓們、為了老爺,老鍾其實也沒那麼怕死,哈哈!」鍾慶目光掃過廳內眾人,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隋唐看著眼前的鐘慶,自己來這城守府很多次了,也見過鍾慶很多次,一個平凡而容易被人忽略的中年人。
可今日這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卻願意為了別人坦然赴死。
「鍾慶......」姚崇還想說什麼,卻被鍾慶打斷了:「老爺不必勸了,顧先生的策略極好,如果我去的話,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姚崇重重的跌落在了椅子上,神色有些怔然,尤大勇和石碌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這是此時此刻最好的方式了。
「什麼時候開始執行?如何執行?」良久,姚崇終於再次抬起了頭,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顧誠,艱難的問道。
「前兩策大約需要五日,要保證御奴城的平穩,五日後,由姚大人親筆書信告崑崙車師部左賢王,言圍城日久,御奴城內無糧草、外無援軍,為城中百姓記,不得不遞出降書,而後我們集中精銳人馬伏與北城門內,待崑崙軍隊入城,聚而殲之,此次崑崙圍城之役可一戰而定。」顧誠顯然已經深思熟慮,只見他緩緩向前走出兩步,微微拱手,鏗鏘有力的說道。
隨著顧誠話音落下,他言語之中的血腥氣已經鋪滿了整個城守府的偏廳,眾人悚然一驚,書生繡口竟是比將軍手中的刀劍更加的犀利。
「如果詐降不成呢?」石碌突然開口問道,顯然,他想到了最壞的結局。
顧誠緩緩平復了一下心情,淡然回答道:「那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突圍求援。」
石碌沒有再問,他知道突圍求援是最後的路了,如果再走不通,御奴城就只能接受城破的命運了。
「好,今夜之事就這麼定了,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願諸位勠力同心,守好這座城。」姚崇疲憊的身影從桌案後緩緩走出,一個躬身行禮,拜倒在眾人面前。
「大人...姚大人!」眼見姚崇如此,眾人面色惶急,也紛紛跪倒在地。
「拜託諸位了!」姚崇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眼前眾人一眼,無比鄭重的說道。
「姚大人放心,崑崙人要想破了這御奴城,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尤大勇神色冰冷,斬釘截鐵的說道,征戰數十年,他從不懼死。
夜更深了,燈火搖曳將眾人的身影投射到牆壁上,恍恍惚惚,正如這座風雨飄搖的御奴城,然而此時,在場的眾人心中卻又如磐石般堅韌。
這一戰不為辰國、不為官位、只為了十萬百姓,至死方休。
御奴城動了,兩城守備軍和府衛軍奉城守府令,內遷百姓,徵調糧草。姚崇從南城到北城,從東城到西城,費盡口舌,遊說各方,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代價完成這一次計劃。
如果有豪紳大戶私藏糧食者,煽動拒繳,都會被軍隊彈壓。
生死存亡,姚崇早已經下了狠心,一手蘿蔔一手大棒硬生生在三天的時間裡,替御奴城多續了半個月的命。
又是一個深夜,還是那間偏廳,燈下是姚崇孤獨的背影,有些許佝僂,御奴城的重擔並不輕鬆,此時他單薄的肩膀,似在微微抖動。
是的,對姚崇來說,現在是無比艱難的時刻,他此生從想過會有今時今日,他覺得手中筆有千斤之重。
雖然,他知道,這不過是一封假的降書。
「敬告車師部左賢王拓跋通:你我雙方交戰數月,屍山血海,死者枕籍,爾屢屢勸降,吾亦不為所動,皆因吾早存報國求死之志,然百姓何辜?今御奴城內無糧草、外無援軍,實難堅守,如左賢王願以玉虛山為誓,入城之日,秋毫無犯,不傷我御奴城百姓一人。吾願以首級為禮,換你部偃兵息鼓。御奴城主簿姚崇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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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的手在顫抖,姚崇的心也在顫抖,此時他臉色蒼白,汗如雨下,人生總有許多時候是要學會與自己交手過招的,就像此刻的姚崇,突破堅守和原則,只為了換取一城百姓的活命。
拓跋通看著手中這封清晨從北城門上射下的書信,神色激動,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悅,苦戰兩個月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候了。
然而短暫的喜悅過後,他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近日來御奴城抵抗漸弱,是實實在在看在眼裡的,圍城兩月,他料想御奴城也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是這封信該不該信?
拓跋通有些拿不準。
「你們怎麼看?」拓跋通沉吟了片刻,眼睛掃過正侍立在兩側的虛巫和拓跋俊,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他們。
「就怕御奴城鋌而走險,鎮守北門的隋唐依舊很強硬。」拓跋俊眉頭一皺,想起了今日城頭上狀若瘋虎、招式兇狠的隋唐,心有餘悸的提醒著拓跋通。
「或可一試,讓姚崇攜城守大印,與北城門外親迎我軍,再派先鋒入城控制城門,保證萬無一失。之後我大軍再行入城,左賢王以為如何?」頭戴七彩冠羽的虛巫也輕聲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拓跋通聞言面色一喜,然後語氣明快的說道:「這倒是萬全之策,避免御奴城詐降,陷我大軍於城內。」
「好,虛巫你替本王回信一封,明日辰時本王要與姚崇在北城門外商議納降一事。」拓跋通當機立斷。
說實話,他也不想拖了,如果能速戰速決,車師部應該能過一個舒舒服服的冬天了。
「遵令,左賢王!」虛巫微微欠了欠身,低頭領命,旋即便開始拿起桌案上的筆,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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