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逃學日記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到底是不是叛徒？

    空曠的指揮室中，大紅衣們木然而立。

    良久，一位老人顫顫巍巍地說道：「克雷芒……你把我們置於兩難的境地。」

    「我說過……一切結束之後，我會祈求你們的寬恕或者懲罰。」大裁決長澀聲道，「但是現在……我絕不會後退一步，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主教們面面相覷，他們從未像今天這樣面臨著如此兩難的選擇——遵循教廷的律令，他們應該斥責克雷芒的叛逆之舉，並盡全力將他拿下，但後果勝負著實難料，但如果暫時拋卻心中的陳規，相助大裁決長的計劃，他們就有機會守護住聖座的名譽甚至生命……

    一直不曾言語的教皇突然長嘆一聲：「以教皇的名義……暫時任命克雷芒修士為代理教皇，應對如今的危機形式，諸位身為樞機院的大紅衣主教，當用心輔佐代理教皇，與他一起戰勝聖殿的陰謀，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不必顧慮我……」

    大紅衣主教們驚訝地望著聖座，但他們看起來確實鬆了口氣……但很快，另一種情緒取代了這些感情，他們的聲音有些哽咽，激動道：「聖座……」

    教皇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抉擇，只是避免讓主教們為難……雖然這位執掌雲中城的傳奇強者清楚地明白，做出這樣的選擇意味著什麼。

    這不僅僅代表著在這場近似政變的意外中聖座的徹底認輸……主要的問題不在這裡，關鍵是，在這場危機中，註定有一個人要犧牲。不是教皇，就是大裁決長，克雷芒閣下為了自己的摯友做出了這樣的抉擇，而教皇明明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但他更不想看到大紅衣主教們因這兩難的抉擇而種下分裂和內疚的禍根。從而使教廷的力量受到更嚴重的損害。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命令。」教皇閉上了眼睛，仿佛這數十年的執政生涯中的所有疲倦一起涌了上來，老人用蒼涼的聲音道，「克雷芒的說辭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並無確切的真憑實據，換言之。他今日的行為依然對教廷的安危構成了潛在的威脅，如果他別有用心，那此事的後續發展將不堪設想，所以……你們要肩負起監察和審視的重責！」

    大紅衣主教們紛紛望向面無表情的大裁決長。

    克雷芒面容肅然：「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教廷。願向父神起誓，如果我有虛假的私心，那就讓恢弘的聖光湮滅我的身體，撕裂我的靈魂。」

    聖座緩緩道：「你們都聽見了。」

    主教團中的黑衣修士們猶豫了片刻，率先低下了頭：「向您致敬，代理教皇。」

    然後一位位紅衣主教在猶豫中選擇了順從：「向您致敬，代理教皇。」

    大裁決長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他慢慢向著教皇的方向。彎下了腰：「謝陛下。」

    教皇轉過身去，不去看他。

    看著這一切的人，眼中都莫名有些酸澀……他們覺得。也許這兩位傳奇強者綿延數十年的友誼，在今日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們的關係已經再也無法回到當年……一道深深的鴻溝已經出現。

    「那麼，諸位，我們該離開了，願意留在這裡陪伴教皇陛下的，可以留在這裡。」克雷芒直起身後。片刻之間，冷靜和淡漠已經回到了他的臉上。仿佛剛剛些許的真情流露只是幻覺，代理教皇平靜道。「大天使號將成為軟禁教皇陛下的囚籠，以聖光護盾完全封閉，但任何人想要探望聖座，我都不會阻攔。我不會威脅你們，也不會控制你們，我只是希望我們能以同樣的目的走出這裡……我希望你們能夠遵從內心的選擇，做出相應的判斷。」

    「現在，讓我們去完成第一件事情……將門外的四位守護聖騎士、教皇宮的內侍官們以及衛戍部隊……將他們帶到教皇陛下這裡，請聖座說服他們。」克雷芒望向了教皇陛下，毫無誠意地點頭道，「拜託你了，聖座。」

    教皇背對著他的身影晃動了一下，隨後，老人咬牙切齒的咒罵聲響了起來：「滾你媽的……這個世界上哪有被政變者說服忠臣投降的事情！」

    大多數未曾了解到聖座真實秉性的主教們被這一聲咒罵雷得不輕，但不知為何，聽到這句「滾你媽的」，大裁決長緊繃的臉居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有些事情……無論發生了什麼，都無法被斬斷吧。

    他輕聲一笑：「因為，我們是教廷，我們是聖職者啊……我們與世俗的王國，是不同的。」

    說完，大裁決長轉身離去，大紅衣主教們遲疑了一下，向聖座行禮之後，也沉默地離開，行色匆匆，失去了從容的模樣，仿佛這裡是恐怖的地獄，片刻也不想多呆。

    他們餘生都無法忘記這裡，無法忘記這件事情吧。

    克雷芒經過門口時停了下來，西格瑪站在這裡，將神色複雜的姬莉擋在了身後，毫不猶豫道：「記住你所承諾的事情……另外，離開吧，我有話要對聖座說。」

    「放心好了，我不會動妮娜和另一個女人的，這是代理教皇的承諾。」

    「我不信任這個承諾，但我相信你不會去做。」即使面對著教廷的傳奇強者，西格瑪也絲毫不落下風，他冷冷道，「我會立刻寫信告知阿特拉斯，如果我死在了雲中城，那麼兇手一定是你……雖說死掉的我對於阿特拉斯來說已經沒有了意義，但這依然是一個很好的介入此事的理由，對嗎？況且……我的命硬著呢。」

    他微微抬起了頭，眼中閃爍著殘忍冰冷的光，輕聲道：「我會緊緊盯著你的……代理教皇陛下，假如你別有用心。假如你不懷好意，假如你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假如你的目的並沒有你所說的那樣無私與神聖，假如你和聖殿門徒們一樣，是那種打著光明的旗號做著令人噁心的事情的虛偽者。那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不要小看我，也不要懷疑我說的話。」

    這話已經相當於撕下了偽裝，將所有人心中的那點不願說出來的疑惑和猜測完全講了出來，但克雷芒依然不為所動，緩緩道：「希望你在與我們合作時，不會讓心中的偏見影響到自己的理智……至於我的目的是什麼。時光會證明一切的。」

    說完，代理教皇翩然而去……大紅衣主教們也跟著他離去，然後是七位聖騎士，也在教皇的示意下面色凝重地離開。

    轉眼的時間，這寬闊的指揮室里只剩下了三人。

    教皇轉過身來。看了西格瑪和姬莉一眼，抬起手來，手中亮起一道璀璨的聖光。

    「等等……還是我來吧。」西格瑪搖搖頭，「只有至少兩名領袖插入鑰匙，才能啟動大天使號——克雷芒之所以能啟動並操縱它，應該與那位名為賽諾留斯的灰衣修士領袖有關吧。他一定說服了另外一位傳奇，甚至得到了他的幫助……以那位灰衣修士閣下所擁有的技術力量和聖光造詣，你的隔音結界有沒有用處。還是兩說呢。」

    滔滔不絕的冥河呼嘯而來，死氣瞬間席捲，匯聚成一道防護罩。將三人包裹起來。

    在由亡靈死氣構成的隔音結界中，三人大眼瞪小眼，木然對視著。

    然後，西格瑪開始爆笑起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靈法師幸災樂禍地狂笑著。笑到飆淚，笑到直不起腰。扶著姬莉肩部的重裝護肩，指著教皇道。「真特麼是一場好戲啊！居……居然是政變啊！我從未見過如此跌宕起伏且不走尋常路的政變啊！啊啊啊啊不行了，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啊！」

    「……吵死了！」姬莉一聲暴喝，穿著這身聖武具的她，無論是力氣還是脾氣似乎都爆了不少……直接一把拎住西格瑪的衣領，將死靈法師橫著丟了出去，「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在說這些！這麼想要吐槽，這麼想要笑的話，剛剛為什麼不笑！還有最後你放什麼狠話！剛剛還不是被大裁決長嚇尿了！看到他跪在你面前差點都嚇傻了吧！」

    「那時他在盯著我喲！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喲！那雙眼睛透著『老子連對你下跪都不在乎了你以為我會害怕做別的事情嗎』的意思啊！他在威脅我哦！」西格瑪揮舞著手臂，口沫橫飛，「還說我，你不是也被鎮住了嗎？被大裁決長看起來非常有義氣的行動鎮住了嗎？還有，你剛剛差點哭了吧！差點就哭出來了吧！被感動了吧！腐女之魂被戳中了吧！被這對老基友的驚天基情給打動了吧！心中已經在構思小黃本了吧！」

    姬莉的俏臉漲得通紅：「才……才沒有呢！我才沒有那麼齷齪呢！聖座和大裁決長間的友誼是多麼得純潔！多麼得堅不可摧！多麼得令人讚嘆！他們都願意為了彼此而犧牲……」

    「如果這都不算愛的話！」西格瑪咆哮道，「那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兩位啊。」教皇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在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也稍微顧及一下當事人的感受吧，我可是在你們旁邊哦，一位剛剛被政變、被拋棄的可憐老人哦，不安慰他一下也就罷了，在這個時候還要討論愛情和基情什麼的小八卦，實在是往老人家我的傷口上撒鹽，是不是太過分了……」

    西格瑪面色肅然地點點頭，突然問道：「姬莉……你說克雷芒的這種行為，算不算監禁play？為了保護心愛的人，所以將他秘密地關起來，然後……」

    ……停止往我傷口上撒鹽了！然後這個混蛋就開始潑硫酸了！然後開始潑硫酸了！

    「總之……」教皇嘆了口氣，露出了苦笑，「真是太丟臉了，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讓你見笑了，西格瑪，我這個教皇實在太可悲了……」

    「聖座！」姬莉激動地反駁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因為大家對您的尊敬和愛戴吧！因為不想失去您，甚至不想讓您的名譽受損，所以大裁決長不惜犧牲自己，所以主教們不惜違反心中的原則和教廷的律令……」

    「傻姑娘啊……正是因為這種原因，聖座才會覺得可悲呢。」西格瑪搖頭道，「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軟弱和無力，才會令大家做出如此的抉擇，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甚至不敢去推測摯友的說辭是真是假……」

    「正是如此……」聖座的面容充滿了疲倦和傷感，苦澀道，「我的靈魂仿佛一分為二，充滿光明與神性的那一半靈魂說，克雷芒是你的摯友，他為你犧牲，你應該心懷感激，並回應他們的期待……但我另一半靈魂告訴我，此事疑點太多，且事關重大，我不該去輕信，畢竟克雷芒已經通過這件事情在事實上掌握了雲中城，如果他別有目的，那我們將毫無反抗之力……多麼可悲啊，我居然要去懷疑我的摯友，懷疑他的動機是否純粹……」

    姬莉睜大了眼睛：「您是說……」

    她猜測了一下，但不敢去想那個恐怖可能性所引發的後果，少女用力地搖頭道：「不不不，這種推測太過荒謬了，大裁決長是忠於教廷的傳奇，他的聖光輝芒堅如磐石，足以照亮夜空，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保護教廷和您，況且……如果他真的別有用心，那在剛剛，他就能輕易殺死幾乎所有人，然後一步步將教廷重創，最後毀滅雲中城……」

    「不這麼做的原因，也許是因為他有更大的圖謀……」西格瑪神色複雜地搖頭，隨即，死靈法師臉上露出了嘲弄般的笑容，不知是在嘲弄自己，還是在嘲弄克雷芒，「唉……我們這些心理陰暗的傢伙，如果大裁決長真的是別無二心，那他也太過可憐了，因為他在做出了如此犧牲後，居然還要被他所保護的人懷疑。」

    「所以……我是可悲的。」教皇臉上浮現了傷感之色，隨即被堅定所取代，「但我的職責告訴我，我必須去懷疑……西格瑪，大紅衣主教們並不能承擔如此重任，所以……」

    「我明白。」西格瑪正色道，「姬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她做不來的事情，就由我來代勞。」

    說完，他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於是，代理教皇閣下，我們的遊戲就正式開始了。

    你到底是不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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