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不該有揣摸我等念頭。」
陸凝霜冷淡一聲,驚醒夢中千帳人。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連姜雲逸也不知道,只知道喝完酒,筵席快要結束,她就鬧出這麼一出是非。
這讓他有點慌,生怕陸凝霜是發酒瘋。
可姜雲逸又突然想起她百杯不醉,更讓他找不到原因。
她黑衫飄舞,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塵的劍指隨意揮出,就讓張軍師痛苦跪地,哀嚎慘叫,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讓眾人心顫。
沒死,卻好似比死還要難受。
張軍師又蒼老很多,本是黑髮夾白,此刻盡數花白,滿眼絕望和恐懼,仿佛經歷一場噩夢般,渾濁的眼睛裡充斥怨毒,下意識惡狠狠瞪了一眼兩人。
他做錯了?
張軍師並不覺得,如果犧牲幾個人就能知曉兩人仙長的心思,或許能夠從中獲取利益的話,他願意。
東陽關或許能百年無恐,玄州百姓便能幸福安康,安居樂業。
這是,利益至上。
本來陸凝霜認為『死罪可免,活罪難赦』,可惜他這一舉動直接葬送唯一的活路,她眼中泛著寒芒,抬手一揮。
「你,該換個軍師。」
一股磅礴威壓降臨,直接震碎張軍師丹田、經脈和命門,讓他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悽厲的吼聲傳遍整座峽谷,張軍師被陸凝霜斬殺,身首異處。
所謂修真,殺伐果斷。
張軍師瞪大了雙眸,瞳孔渙散。
當下無論是趙將軍,還是銀甲將士常興茂,皆是感到背脊寒意升騰,遍布全身,沒有想到仙長會突然動怒。
張軍師死了!
陸凝霜殺的,這次沒有任何猶豫。
「陸凝霜,你.......」姜雲逸剛出聲,就看到陸凝霜轉頭,她眸里漾起一絲溫柔。
「先跟我走。」陸凝霜拉住姜雲逸拋離帳中人群,淡漠的聲音又是傳盪開來:「帳外死人,將軍可查。」
她聲音很輕,一句『將軍』落在趙將軍耳畔是那般的刺耳,但他卻無法反駁,只因陸凝霜是仙長,還是魁首宗門的一宗聖主,而自己不過是個武官,凡人。
不過陸凝霜的話,值得他去調查。
而在陸凝霜的背後,那群武將一個個震驚得瞪大眼睛,仿佛忘記了呼吸。
本是醉醺醺的模樣,瞬間變得嚴肅無比,不由得吞咽口水,眼神忌憚的看了眼已死的張軍師。
一切塵埃落定,陸凝霜牽住他掀起簾幕,一輪朝陽正好從東邊升起,日出的光芒照耀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金輝,映照得姜雲逸一身白衣更加純淨,而陸凝霜則像是籠罩在霞光里,不可方物。
上次妖魔來犯,二者掀簾映著鋪天蓋地的火光,望著背影是那般的安心至極。
不想和平是何等難得。
此刻,迎著日出的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就那般牽手,似能與天鬥戰,與天齊高,甚至與諸天神魔爭。
望著兩人的背影,一時間僅有恐懼,再無其它心思。
帳外,一路走過。
遇到的無論是誰,見到陸凝霜跟姜雲逸皆是讓道路旁,他們想往裡看,又不敢,只能敬畏在旁側直至兩人離去。
.......
陸凝霜一直牽著他的手,他不放鬆,陸凝霜亦是沒鬆開。
「陸凝霜,那張軍師怎麼就惹到你了?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姜雲逸和陸凝霜來到平靜的地方,好奇且嚴肅的詢問,因為她居然以劍殺人!
當時帳內陸凝霜冷語冰心,姜雲逸就知道她想要殺人,想阻止陸凝霜已斬出一劍,而那一劍要了張軍師半生的命。
本來留一條生路,可惜最後,陸凝霜還是斬首示眾。
陸凝霜沒有隱瞞他,很快說出交戰之際,有數名奉命行事的將士出現在他們帳篷附近,並死於亂箭之中。
要知道連集結的將士都不會靠近兩人帳篷範圍內,但在亂箭前夕,恰巧當時有士卒在附近奉命行事,甚至無處可躲才想得到陸凝霜和姜雲逸的庇護......
偌大的軍營,來不及躲閃還好,卻恰巧在兩人附近,還死在他們帳篷不遠,完全足夠陸凝霜和姜雲逸出手相救。
一切的一切,太過於巧合,更像是他人短時間隨意策劃的局,畢竟姜雲逸和陸凝霜住所地周圍還算空曠,是趙將軍專門命人騰出的地方,確實躲不開箭雨。
但有事沒事,誰會前來?
很明顯,對於趙將軍的話張軍師並未不聽勸,反倒是在亂箭射來之時,私自做主用人命的生死來揣摸兩人的態度。
如果當時兩人其中之一選擇救,則說明並非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對於仙者來說,無疑是個破綻,一旦露出缺點必將引來麻煩,若是往後張軍師告知你不需要出手殺敵,只需要鎮守此地一些時日,就能拯救十萬百姓。
你是幫?還是不幫?
而答案無疑更偏向幫,無法坐視不理。
這樣,便是正中張軍師下懷。
反之不救,則說明有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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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沒有任何人能逃得過陸凝霜的法眼,不然她又怎麼拿捏姜雲逸。
而張軍師劣質的想法,在她眼裡更是不屑理會,展現神威劈死一群妖魔後,就一直任張軍師心虛著,恐懼著。
待筵席結束再興師問罪,一是要懂禮,給足面子,沒有第一時間問罪;二是一般吃飽喝足後,才好送人上路。
陸凝霜不會錯過任何時機,也不會放過任何企圖從他們身上討得利益的人,筵席上問罪張軍師,也只是順勢而為,同時好告訴東陽關內所有將士他們的態度。
你們是死是活,與我們都無關。
陸凝霜能察覺到,自從姜雲逸斬盡前來的妖魔後,背地裡有人奉他們為神一般,崇敬、畏懼,甚至是信服。
只因她們的存在,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本不該如此,這樣會讓姜雲逸產生責任感,陸凝霜很了解他,即便是不喜歡做的事,一旦有責任姜雲逸也會硬逼著自己去做,這樣的他會很累。
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束縛自己,讓自己無法做自己,陸凝霜不想,也不願。
『原來是道德綁架。』
姜雲逸聽完解釋,腦海里浮現出這麼一個念頭,所謂修煉大多數人是為求長生,既是長生便會強大,不該有婦人之仁,否則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那也沒必要殺了吧?」姜雲逸皺眉。
「他有恨,想要報仇。」陸凝霜平靜說道:「與其留著,殺了最好,況且一介凡人卻試圖揣摸,妄想左右我們的心思,自以為聰慧,留他何用。」
這是陸凝霜的原則,誰對她好,不需要,但誰對她和姜雲逸壞,那就必須除掉,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陸凝霜看向他,淡淡道:「夫君,人的欲望沒有盡頭,只要有一點貪婪,就會有無止境的野心。」
姜雲逸瞥她一眼,嘆息道:「他確實是利用其他將士的命,來揣摸我們的心思,但不該死,你好歹給他折磨,在烙印下生死印記,讓他往後盡心盡力的為東陽關出謀劃策,一生不得離開東陽關,孤獨終老也總比殺了好,活著必死有用。」
「嗯,夫君說的是。」
可在陸凝霜眼裡,張軍師生起仇恨就已是死人,這個怨不應由姜雲逸承擔。
說到這裡,姜雲逸像是找到她口中所說之人,一時戲言:「說實話,貪婪的人,確定不是你最有野心?」
在天闕內親過後,陸凝霜有事沒事就要來一次,一開始姜雲逸尚有幾分尷尬,慢慢適應下來,倒也沒有那種難堪。
「是。」
「嘖,怎就沒人給你制裁。」
「夫君不是?」
「呵呵,我可打不過你。」
「但夫君能罵我。」陸凝霜把臉側頭髮撩到耳後,看著他:「說我有病,我認,別人怨我可以,但怨我夫君不行。」
「你......」
姜雲逸張了張嘴,笑罵:「哪有人會認這種事的?」
陸凝霜淡然:「我會。」
.......
次日,趙將軍辦事效率高,僅是盤問軍營一些將士就知曉張軍師所作所為,竟把主意打到仙長頭上,簡直自尋死路。
這件事,足以定罪了!
他之前明明已經說過:『陸凝霜和姜雲逸不是凡人,不會理會瑣碎戰事,更不會因螻蟻的死亡而皺眉。』
結果卻自作主張,真不知道誰才是聰明的那個.......趙將軍心裡吐槽。
儘管張軍師已死,可趙將軍還是親自道歉一番,表示日後再不發生類似的事情,兩人只需要解決妖魔即可。
姜雲逸自然不會怪罪。
他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沒想到自己靜修修煉幾日的功夫,陸凝霜就遇到這種事,如果說自己沒修煉的話,或許還真的會出手救那些將士的命.......
半日調兵,行軍遠征。
趙將軍下定決心,誓要終結這場戰役。
陸凝霜和姜雲逸也隨軍而遠之,畢竟和前往東海屬於同路。
趙將軍領兵行軍連綿數里,期間遇到妖魔姜雲逸皆是出手斬殺,不得不說,外域妖魔遠比八荒還要亂世。
白衣執劍驚鴻影,蕩平妖群殺盡敵!
當下,這是他斬的第十八頭妖魔,每一頭妖魔身上妖氣環繞,實力強悍,哪怕是姜雲逸都覺得頗為棘手。
但不管棘不棘手,始終敗在他劍下,而抵不過姜雲逸高強度的使用,本就不是極品法器的劍上,早就沾染血污,寢室間布滿裂紋,似乎隨時都會碎掉。
陸凝霜替他收拾好妖魔屍體,轉頭看向他,輕聲問道:「可累?」
白衣清影,喘息搖頭。
高強度的幾次越境斬妖,不累是不可能的,但為表現出自己的堅韌與毅力,姜雲逸咬牙堅持,絲毫未曾退卻。
而且,他也需要證明給陸凝霜看,自己即便一個人,也不比任何人差。
「這些妖魔,實力雖不算很強,但勝在數量繁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陸凝霜說道,隨後她看向那些士卒,淡漠說道:「你等且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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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陸凝霜的容顏,更無法窺探。
那幾位代勞收拾妖魔的士卒聞言,不敢遲疑,紛紛離開。
要知道昨夜聽聞這位仙長問罪張軍師,劍指斬人,詭異的是張軍師肉身無疑,卻仍受極大痛苦,差點近乎痴癲!
後面更是毫不留情的說斬就斬。
他們害怕得很......
見姜雲逸強撐,陸凝霜神情不變,語氣卻是關心道:「夫君不要逞強。」
眼下只剩他們兩人,陸凝霜憑空取出一壺香茗,倒杯熱茶卻不敢用嘴吹涼,只能用另一隻手的食指點在杯沿旁,覺得差不多才遞給姜雲逸,卻還是提醒:
「小心燙。」
「你不是降溫過了嘛。」
「那也得小心。」
即便納戒不在陸凝霜手上,她隔空取物也是輕輕鬆鬆。
姜雲逸自然接過端起輕抿一口,臉色微微紅潤,枯竭的靈氣恢復一絲。
茶香、佳人、美景三要素。
這一刻,仿佛回到青竹峰的日子,陸凝霜會給他斟了杯茶,自己也端起喝下,悠哉悠哉,似閒適,似慵懶。
心安,眷戀。
只是,她的話過於繁多。
「怎麼變得和師父一樣嘮叨,難道年紀大都這樣?」他嘟囔著,看向陸凝霜,眼裡還是不自覺透漏出絲絲笑容。
不知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陸凝霜接收到後,只覺得姜雲逸眼睛在拉絲,一身潔淨白衣,溫和神情與遠處肅殺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似白紙落塵,卻無半分渲染。
四下無人。
陸凝霜忍不住單手掐住他下顎,自然而然的低頭,雙眼對望,把他淡然濡墨的眸,將那張清麗的容顏靜畫在紙上。
陸凝霜俯首,在他瑩潤嘴唇上親了一下,沒有姜雲逸匆匆親時的『吧唧』聲,只有細微水漬濺落的聲音,很溫柔。
淺嘗輒止,離開。
「嘮叨,是我懂了師父照顧我們的心思,也是為你好。」她淡淡道。
在外的陸凝霜,不會對姜雲逸太過霸道,畢竟自家夫君是要面子的人,要的太多,晚上她沒得抱。
突然被親,姜雲逸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微微偏過頭,戰術性喝茶,回頭望向另一片戰場,那裡是河谷之間。
兩人所在的地方,就像是分水嶺。
前方,高原上湖泊、溪流像是寶石與玉帶,散發迷濛光澤,美麗非常。
身後,遠端騰起瀰漫的塵煙,喊殺聲,連綿不絕的迴蕩,一將成,萬骨枯。
趙將軍率領精騎,浴血奮戰。
自己在高坡淨土,談情說愛。
姜雲逸此時望去,還能用雙眼目睹歷史性的一幕,完全跟生前老師講述描繪,讀到史書的感覺截然不同,是真真正正上演在他眼底,而非虛構。
血染大地,內心莫名悲慟。
同時讓他情不自禁的捂住臉,難以理解為什麼陸凝霜還能有心情親吻,難道這就是一宗之主見慣生死的從容?明明是如此血腥的場面,卻還是淡然處之。
很怪,不知道還以為陸凝霜重口味....
喜歡死過一次,冰山青梅對我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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