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滅神域 第32章 朋友
「嗯，當時真是很危險呢，如果不是林恩拼命打倒了那人，也許就來不到這裡了。」艾妮感慨道。
殺了一個五級鬥武，還有其他十幾條人命……伊麗莎白遭受了相當大的衝擊，扭頭看了看久別重逢的黑髮少年，一瞬間有種看不清面目的感覺。
「他已經這麼強了嗎？五級鬥武啊……」小公主心中深深感慨。
而見到那自詡的公主騎士還攔在黑髮少年面前，她微微皺眉，有些不喜。
「布勞，他是我朋友，不要再無禮了！」伊麗莎白喊道。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貌似是第一次親口認定林恩是自己的朋友，於是不禁臉頰微紅。
在心裡她早就認定這個朋友了，可是口頭上遲遲沒有表達，因為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親口認定就等於輸了什麼一樣。
布勞聞言，收起了長劍，謹守指示。
不知為何，他對這黑髮少年印象很不好，誠然剛才的事情可以是原因，但他自認自己沒有小氣到那種地步，不會僅僅因為這麼一個小糾紛就記恨一個人……那麼為什麼？
想不出來，只能歸於直覺吧。感覺上，這個少年很不對勁，可是不對勁在哪裡，布勞具體又說不出來。
他默默回到公主身旁，謹守禮儀保持三步左右的距離，筆挺站立，完全一副守護騎士的姿態。
林恩並不討厭這樣耿直到死板的人物，倒不如說希望這種人多些，那他就有得玩了。說白一點，他喜歡調戲正經的人，不管那是假正經還是真正經。
此刻理解到了這一點的就是克里斯蒂，因為她就是林恩這種惡劣性情的受害者。修女老師想起以往種種，心裡有點不堪回首的意味。
那個名為布勞的少年很可能成為林恩惡劣興趣的下一個犧牲品。克里斯蒂這麼想著，看了看耿直的軍人式的少年，心中生起同情與憐憫，姑且為其祈禱下天神保佑吧……
……
修女老師和小公主真正認識，敘了一下舊後，就要前往教會了。
林恩等人送別克里斯蒂，然後就上了伊麗莎白和布勞的馬車。伊麗莎白和艾妮坐車廂，布勞和林恩做車夫。
馬車在街道上穿行，車夫座上兩個少年聽著兩名少女在車廂里親親密密的話語聲，時不時面面相覷，一個眼神複雜，一個目光玩味。
「我是林恩，你好。」
「……布勞*霍爾伯格。」
「你喜歡伊麗莎白？」
「請不要直呼公主殿下的名諱，即使你是殿下承認的朋友也……」布勞眉頭一緊。
「哦，你是喜歡她沒錯，那麼你是她承認的騎士嗎？」林恩無所謂地道。
布勞：「…………」
「沒有承認啊，我想也是，她的防禦非常堅固的。」林恩笑了笑，「你現在的做法也有不對，作為她的朋友，在我看來，你就像是單槍匹馬朝著無可逾越的絕境之牆衝鋒一樣。」
布勞目不斜視，但是他的手掌抖了一下。
林恩心中暗暗讀秒：「十，九，八……」
「你……憑什麼這麼說！？」布勞終究忍耐不住，問了出來。
少年啊，你的心思從來都是那麼好懂……林恩流露了微笑，心中更在笑。這種處在戀愛期間的正經硬派少年其實很可愛有木有？
「你知道我憑什麼，你想要知道的其實是『為什麼』才對吧。」林恩聳了聳肩，「不過……我可沒義務跟你說明。」
布勞沉默。
他本來就對這黑髮少年看不順眼，此時心中的不爽增加了。
他覺得不該再理會這人，但是對方說的那句話就像是根刺扎在他的心頭上。而他也不得不承認，作為公主殿下親口承認的「朋友」，對方的話語有著不可忽視的份量。
說到底，這黑髮少年本身不算什麼，但他得到了公主的承認，而這是自己努力堅守了半年，都沒做到的事情——布勞忽然發現，心中不快的根源就在於此。
他在嫉妒！從公主殿下說出「他是我朋友」那句話開始。
布勞隱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立刻又否認。作為將軍之子，一個孤高驕傲的天才少年，他才不會去嫉妒一個連姓氏都沒有的下等平民！
是了，之所以感覺不對勁，真正的原因其實是……
「你肯定是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才博得公主殿下的信任吧……」布勞得出了結論，開口陰沉地道，冷冷掃了身邊少年一眼。
「殿下是善良寬容的人，即使對於下等平民也是一視同仁，這是的偉大的優點，但也會被別有用心的刁民所利用。像你這種沒有出身背景又不具備真才實學的小人物，肯定是靠了一些花招巧妙地蒙蔽了殿下，達到攀附權貴的目的。這種不擇手段趨炎附勢的傢伙我已經見得很多了。」
林恩沒有說話。
這被布勞視為心虛與默認。
「你根本沒資格說我什麼！你只是看到了有我在殿下的身邊，某些企圖難以得逞，所以試圖擾亂我而已。哼，這就是下等賤民的做法。」騎士少年微微昂頭，不屑而驕傲地道，以為自己得到了勝利。
嗶嗶……紅牌，犯規出局了。林恩心中搖頭。
可惜，竟然是這種思維，明明看起來還挺有素質的，可是骨子裡跟那個威爾遜是一樣的本質，稍微一試探就試探出來了。
「少年啊，你這個樣子，學長也幫不了你了。」林恩真心感覺可惜地想著，想要說句什麼，但是不需要了。
車廂朝向車夫座的窗口擋板被拉開，露出了金髮公主冷漠的臉龐。
「布勞……」
「殿下，有何吩咐？」騎士少年坐得筆挺，因為剛剛的勝利而神采飛揚，心想著也許公主殿下聽到了自己的明智判斷，此時就要讓他把旁邊這個礙眼的平民趕下車。
「你下車吧……至今為止這麼長時間守護著我，辛苦了。」
布勞得意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
「……殿下？」
「現在，下車，馬上。」王國公主的話語極為堅決，眼神寒冷如冰，「在我徹底厭惡你之前，從我眼前消失！」
布勞完全蒙了。他臉上的表情就跟結結實實挨了一記悶錘一樣，顯然受到了極為重大的打擊。
林恩同情地拍了拍騎士少年的肩膀，然後把他推了下去。
布勞沒有抵抗，呆呆地落到地上後仍然一臉愕然迷茫的神情，看著那小小的窗口。
伊麗莎白將冷淡的目光收回，關上了窗子。
林恩接過馬匹韁繩輕鬆地駕馭馬車繼續前進，將呆滯的騎士少年漸漸地丟在了車後。
車廂內。
「麗兒，這樣就把那位先生趕走，是不是……」艾妮看著摯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只是有點誤會了而已，好好說清楚的話他應該會明白的……林恩也不是小氣的人，不會在意他的錯誤……」
伊麗莎白沉默良久。
「跟林恩沒關係，我也不是那麼氣布勞，他其實是不錯的人……」少女緩緩說道，「我其實是在氣憤我自己，竟然花了那麼長時間都看不清早該看清的東西。」
「呃……我不懂。」艾妮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麼，迷惑地歪了歪頭。
看到摯友可愛的迷惑動作，伊麗莎白微微笑了，湊過去將她抱住。
「我是說，是我搞錯了而已，一開始就搞錯了。無論怎樣的貴族……就是貴族啊。」小公主深有感慨地道。
她花了半年時間都沒看清的事，外面車夫座上那個少年一句話就幫她看清楚了。對於這一點，小公主有些羞愧，也有點氣惱，好像自己已經輸慘了。
「我不會認輸的，你走著瞧，林恩！」伊麗莎白抱著艾妮撒嬌，眼睛卻是看向車夫座的方向。
車夫座上，林恩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輕鬆悠然地駕馭著馬車駛向迦蘭學院的方向。
……
站在街旁目送馬車消失在視野中，布勞仍然難以回過神來，好一陣子失魂落魄。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他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錯誤，居然讓公主殿下如此堅決地把自己趕走。
難道就因為他判斷那黑髮少年心懷不軌的一番話？
那個下賤的平民，竟然在殿下的心裡占有那麼高的地位嗎？自己打從對殿下一見鍾情開始，忠誠堅定地守護了半年的努力，就因為對那少年那樣的一番話就化為了烏有！？
布勞*霍爾伯格無法接受。
伯爵與將軍之子，謹慎守禮，清心寡欲，卓有天賦，深受父母長輩讚賞以及同輩欽佩的自己，竟然在仰慕的人心中，比不上一個狡猾虛偽的賤民！
肯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公主殿下，已經被那個賤民騙得太深了。布勞如此想道。回想起當時公主仿佛戴上了面具一般的冷漠臉龐，以及那黑髮少年得意地將自己推下車的瞬間，他感受到了揪心的悲哀與疼痛，然後憤怒。
「林恩……林！恩！」
布勞狠狠咬牙，臉龐微微扭曲，流露一絲猙獰之色。他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憎恨和想要殺死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