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楚淵的馬車,陳師傅都沒有一點好臉色。
楚淵雖然仍舊是戴著一頂瓜皮帽,說話充滿了京城戲園子裡青衣的味道,但是此時跟陳師傅相對而坐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方才楚淵走進劉家大院的時候,看劉老太爺跟一眾劉家人對楚淵恭敬的樣子,看得出來這兩家應該早有聯繫,而且或許最近還有著相當密切的聯繫。
這個倒也能理解,畢竟劉老太爺是靠著大清朝發的家,跟京城裡的王爺貝勒有來往也算是正常,而且以一個前朝貝勒爺的身份想要在一個地方站住腳肯定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白手起家更不可能,所以估計楚淵在開目童軒的時候,劉老太爺應該也出了不少力。
但是就算如此,楚淵進門之後直接指名要找陳師傅,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問旁人直奔陳師傅,而且還給了陳師傅一個不得不去的理由,若非如此,陳師傅是絕對不會上楚淵的馬車的。
或許是覺得馬車裡的氣氛太過緊張了,楚淵只好先開口打破馬車裡的這份沉默:「陳師傅,我打小見過各種驅鬼捉妖的法事,可是唯獨沒有見過像您這般用銼刀捉鬼的本事,您能不能給咱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陳師傅斜眼看了楚淵一眼,冷哼一聲,說道:「那蓮花爐里根本就沒有什麼鬼,都是自己嚇自己。」
「哦?」聽陳師傅這麼一說,楚淵當時就瞪起眼來了,「您能不能給說個仔細?」
「共振原理,」陳師傅淡然說道,「這事兒古來有之,唐代的時候在洛陽有個和尚,每每敲鐘,廟裡的磬都會跟著響,以為有古怪給嚇病了,一個叫曹紹夔的人聽說了,拿銼給磬銼了幾銼,之後磬再也沒響過,就是因為鐘磬發生了共振,所以只要拿銼刀銼一銼就可以了。」
其實陳師傅哪裡懂什麼共振原理,這都是薛伯勇發現了之後告訴陳師傅的,而陳師傅也根本不理解什麼叫共振,就連拿銼刀銼銅爐也是照貓畫虎而已。
之所以陳師傅跟薛伯勇打算用這樣一種裝神弄鬼的方法幫劉老太爺解決這個問題,那實在是因為劉老太爺年事已高,跟他說共振、說科學,實在是說不通,既然是要幫忙,那這就是個最直截了當的辦法。
但是這麼一來,楚淵又有一事不明:「那之前佛堂里看到的死去的娘娘是怎麼回事兒?」
陳師傅一笑:「哪有什么娘娘,銅爐上下窄當間兒寬,長明燈晃晃悠悠一照,那不就跟個旗頭一樣?」
「那這麼說來,這到底是鬼不嚇人,人嚇人。」這楚淵說著說著就唱了起來,讓同在馬車裡的陳師傅著實吃了一驚。
這京城裡的王公貴胄都是這樣的嗎?
既然楚淵都發問了,那陳師傅也不能閒著:「貝勒爺,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兒?」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這時候,打從馬車外面探進一顆小腦袋來,衝著裡面的陳師傅和楚淵說道:「兩位,咱們地方到了,下車吧。」
一聽這話,楚淵旋即給陳師傅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陳師傅下車說。
陳師傅倒也不客氣,抬腳就從馬車裡走了下去,下車之後這才發現,他們竟然來到了一處相當氣派的古典宅院。
打眼一瞧,最拿人眼球的是院子裡精緻的飛檐迴廊,陳師傅雖然不懂建築不懂畫,但是不難看出這迴廊上的畫必然是出自名家手筆,這樣的迴廊陳師傅在整個租界也沒見到過。
馬車在院子裡停穩,陳師傅下車之後給這院子的精緻和氣派著實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往楚淵的方向靠了靠,但是卻發現楚淵已經站到了方才馬車的車夫身旁。
「這……」陳師傅往旁邊看去,只見楚淵站在馬車車夫身旁好像隨從一樣畢恭畢敬,這樣的反差著實讓陳師傅有些摸不到頭腦。
正在這個時候,那車夫說話了:「陳師傅,久聞陰陽眼殮骨人之大名,這大半夜貿然請你光臨寒舍著實不得已是有要事相求,還請你不要見怪。」
在那車夫說話之際,陳師傅看到了車夫左手大拇哥上戴的那個武扳指,著實吃了一驚。
有人可能不理解了,這什麼叫武扳指?
咱們各位都知道,這扳指是清人入關之後帶來的一種裝飾,經常是各種達官貴人在手上戴著扳指以彰顯尊貴。
但其實啊,這扳指古來有之,早先時候是用來當做射箭的護手,戴在勾弦的手指上,用來扣住弓弦。同時呢,也在放箭的時候防止被弓弦擦傷手指。這是扳指最早的時候的用處。
咱們都知道,清人是馬背上打來的朝廷,騎射自然是每個滿人必備的技能,入關坐了天下之後,戴扳指的習慣改不掉,有這麼一天這位爺靈機一動,拿漢白玉打了個扳指,往手上這麼一戴,嗯!還挺好看!
所以,早時候用獸骨製作,用來射箭的扳指就叫做武扳指,而用玉石之類的東西製作的扳指,用作裝飾的,就叫做文扳指,文武扳指就是這麼分出來的。
但是,這陳師傅為什麼看到車夫手上戴的武扳指吃驚呢。
由打這滿人入關,天下太平,再加上火器的盛行,弓箭沒了用處,武扳指漸漸的就沒了用武之地,所以市面上能見到的都是各種文扳指。
如果您各位若是想看武扳指,那得找滿清的親王重臣才能找見那麼一兩個,所以說陳師傅看到車夫手上戴的武扳指,再加上楚淵那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當即對車夫的真實身份就已經猜了個大概齊。
這車夫跑不了是個親王。
的確,那車夫是皇室的親王,姓愛新覺羅,名毓澹。
陳師傅雖然看出了這些,但是卻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毓澹開口。
果不其然,見陳師傅沒有說話,毓澹先等不及了:「陳師傅,這件事事關重大,可能關係到整個滿清皇室的安危,請您務必幫襯一二。」毓澹說的雖然是幫襯一二,但是語氣中卻是幾乎將陳師傅擺在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的位置上。
陳師傅不敢貿然答應,因為如果關係到滿清皇室的話,那這件事情或許會盤根錯節觸碰到很多人的利益關係,這裡面的道道兒,那可太多了。
正在陳師傅琢磨這事兒的利弊的時候,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這大半夜的,外面會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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