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州城,小酒館內。
南城門的馬蹄聲,趙就早就聽的一清二楚。小酒館在良州東南角,離南城門不算遠。三品真氣外放,雖然做不到陳公公那種真氣橫壓上百里,但是十幾二十里的感知算不上多難。
這兩天趙就早出晚歸,從不同糧鋪斷斷續續買了兩百多斤大米,自己一個人吃的話,一兩個月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菜和肉買不到,讓趙就多多少少有點懊惱。
想想也是,年關將近,家裡有點肉腥都得留著過年,哪會捨得賣。況且大雪不停,整座城都不見多少綠色,何況是綠菜。
知其不可為而安之若命也是一種修行。買不著就算了,雖然習武之人對肉食需求很大,但是十天半個月不吃也不會死。
遠處,南城門鎖門柱斷裂的轟隆聲傳來,趙就眉頭緊皺,心裡一沉,暗暗吃驚,這群烏合之眾還能打進城?
不等趙就思考,街上幾聲馬蹄踩地聲音之後緊接著馬車跑過的聲音以及不少人走過的踏踏聲,雖然雜亂無章,但是方向確定。在感知里,進城的山賊一分為三,朝著三個不同方向疾馳。
思緒一頓,趙就感覺冥冥之中抓住了什麼東西,但是迷迷糊糊。直到抬頭,燈籠的火光在風裡搖搖擺擺,閃爍不定。
「原來如此」趙就恍然大悟,前幾天城裡的大火,估計是城裡的探子放的,目的暫時還不清楚,大概率是為了讓良州亂起來,要不然良州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城門大開。
城牆上守卒要是能聽到趙就的所思所想,一定得喊上那麼一句:「實在人啊!」
北街雲巷,良州通判和同知都住在這條街,通判分管兵馬且有監察權而同知主要負責鹽糧,可以說,今晚發生的事情幾乎都與二人相關。
盧府偏房。
良州盧通判和許同知相對而坐,不小的房間裡只點了一支蠟燭,微弱的火光映在兩人臉上。
盧通判表情急促,時不時看向窗外,而對面的許同知則是淡定從容,喝著茶吃著點心,仿佛外面的一切與他無關。
「老許,你管著鹽糧,我管著人馬。這良州城破,丟了糧,你我都當不起干係啊!」盧通判汗如雨下,不停的擦著汗,一杯茶還沒進肚就化作汗流出。
許同知不慌不忙的拿著杯蓋刮著茶沫,輕吹兩口才緩緩品了一口「嘖,好茶。」
說完拎起銅爐給盧通判添了水「老盧,你品品,這明前銀絲可是花了我大價錢。」
「哎喲,老徐!」盧通判正是焦急的時候,哪裡喝掉下去茶,站起來急走了兩步,剛想推開門出去,卻被許同知叫住。
「老盧,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共事的?」許同知放下茶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
「老許,你這是怎麼了?咱們是靖德二年一起進京趕考的呀,你是二甲二十八名,我是二甲四十一名,一起進的翰林院,這些你都忘了嗎?靖德四年,你是典籍,我是侍書,算來二十年了!〞盧通判雖然不解,但思考一下,還是言辭真誠的回答,語氣里卻有對這位老友的擔憂。
許同知站了起來,雙手抓著盧通判的手,品茶時的悠然自得已經消失 不見「同肅,你信我嗎?」
盧通判名盧間,字同肅。聽到老友叫他的字,一時之間兩人過往的種種在腦子裡閃過,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老許,咱們四十年風雨同舟,我還能不信你嘛!」
「好,信我就好。同肅,咱們不能出去,一個都不能!等等你把虎符送到營部衙門,讓他們集結兵馬,等情況明了。如果賊人只是搶糧,咱們截下幾車便可平安無事。若是賊人想搶三天,待他們已經搶了,咱們再領兵圍剿,無論成敗,咱們都是有功無過!我已經派人去盯著了,有信會回報,現在出去,無論哪種情況,咱們都躲不開知情不報,玩忽職守,弄不好再給咱們安個外通匪寇,這幾年的黑鍋就扣上來了!你一個六品,我一個五品,人頭落地都抵不了這麼大的罪過!」許同知絮絮叨叨,但是言辭懇誠,語速急切,溫和的安慰著眼前的老友,手越握越緊,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他是真怕這位老友急躁的性子惹了麻煩。
盧間瞪大雙眼,看著這位老友,恨不得一個頭磕下去,只能握著許同知的手,吸了吸鼻子「子清,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啊。」
許同知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扶著盧問坐到太師椅上,倒了杯熱茶,推到他面前。
良州西北,屋檐的積雪飄過一個黑影,仿佛一陣風,踏雪無痕,正是趙就。
趙就不清楚山賊的目的,只能採用笨方法,遠遠跟著最多的一股人。其餘人的目的跟大部隊的目的應該大差不差,跟著大部隊總沒錯。
這夥人目標似乎確定,速度很快,越走越偏,趙就雖然不解,但還是緊跟著不放。
半刻鐘,費鳴在城西北破寺前勒馬,和身後一人對視了一眼,在對方點頭肯定之後,抬手示意後面的人停佳「就在這,兄弟們,進去搬糧,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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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伙人,來不及歇息就急急忙忙衝進破寺,不一會,一袋袋糧食搬上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很快,十幾輛馬車已經裝滿。
「還有多少?」費鳴焦急的問。
「大哥,至少還需要三十輛,我們車少,搬不完啊!」一個剛搬完一袋的男人喘著氣道。
費嗚皺著眉頭,他也沒想到這小小的破寺,居然藏了這麼多糧食「分你一匹馬,去費舒和熊烏那裡調,快去!官兵來了就不好走了。」
男人也不停,接過旁邊人牽過來的馬,急忙翻身上馬,一馬鞭朝著來路跑去。
躲在遠處屋頂上的趙就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自己能想到這地方有糧食,但沒想到居然這麼多,剛剛運走一趟,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看來,不能不出手了,要是讓這群山賊全運完,良州必亂!
良州一亂,自己的身份一定暴露,別忘了,自己身上還背著欽差大案!
還在思考怎麼攔的時候,搬糧的車已經到了,足足二十輛,趙就暗道一聲「不妙」。腦子裡一團漿糊,這群人動作太快,趙就還沒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總不能衝出去把這些人全殺了吧?自己要是有這本事,還至於在這縮著當烏龜?
盧府,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匆匆推開偏房的門「兩位大人,西南倉和中倉已經搬空了,就剩下西北倉了。」
盧間茶杯差點沒端穩,看了眼許間「老許?」
「快去點兵,至少要攔下一半!西北倉要是空了,我們最低都是流放!」許同知臉上也不再是風輕雲淡,放下茶杯喝道「我跟你一起去,就是死,咱倆死在良州總比死在昭獄好。」
兩人來不及換官服,吩咐管家一句「牽馬」就急忙往外面走。
趙就暗嘆一聲「倒霉」,心裡只能期盼官兵已經在路上了,攔這麼多人,難!
眾人已經裝滿馬車,費鳴果斷放棄剩下的一部分糧食「別理剩下的了,趕車,走!」
走字落下,幾發飛刀裹挾的飛雪,轉眼就到。
前面的幾輛馬車「嘶」的一聲哀嚎,拉車的馬馬頭爆開。幾輛馬車沒馬的牽引,往前滑動幾步,停在雪地里。
費鳴反應迅速,連忙命令手下拉開馬車,讓後面的馬車先過去,死了馬的馬車換馬,其餘人彎弓搭箭,警惕四周。
趙就顧不得其他,雙腿微曲,真氣運行,借力躍起,腳下的瓦片片片碎裂。
半空中,趙就唐刀在手,怒喝一聲,震開雪花,真氣鼓動,大勢融入刀式,渾身真氣抽走四成。天元刀訣第二式,開天!
一道狹長刀氣朝著費鳴揮出,擒賊先擒王趙就還是懂的。
費鳴離趙就還算遠,但是空氣里的壓抑,以及那耀眼的刀光,給了他窒息的感覺,連忙夾緊馬腹,緊勒馬韁,連滾帶爬的落下馬。身後幾人就沒那麼幸運,真氣帶著飛雪,遠遠看只感覺一片白茫茫,到近了宛如弧形的水波。刀氣閃過,十幾人被波及,一瞬間人馬俱裂,費鳴身後幾人連聲音都沒發出,刀氣閃過的一瞬間,直接被斬成兩截,切口平滑,只是噴出一片血霧。
「三品」費嗎一伙人目瞪口呆,這種手段斷然是上上品的高手。抬頭尋找趙就的身影,但是哪還有趙就的身影,費鳴滾下馬的瞬間,趙就已經憑空御氣,跑到幾里外了。
費鳴知道,這時候最重要的是糧食,強行壓下恐懼,站在雪地里,高聲喊道「運糧,快!」
手下這才反應過來,推車的推車,趕馬的趕馬,不多時,幾輛馬車已經甩開馬蹄跑起來。
「糧食放下,饒爾等一命。」恨不得抽死胯下馬匹的盧間朦朦朧朧看到有人搬糧,顧不得其他,高聲喊道。
匆匆之下,他也沒點齊兵馬,但是有多少就算多少了,小命重要!
費鳴也不在乎這些趙就在哪,提槍上馬,喊了句「運糧」便打馬朝官兵衝過去。兩方人馬撞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紛飛。
盧間帶的人馬不多,不過一千人,好在許同知及時趕到,率兵從旁邊插入,硬生生截住大部分運糧的馬車。費鳴也知道久戰必死,一人一槍一馬衝殺在前,捨棄了沒走出去的馬車,帶著一伙人硬生生衝殺出一條血路,逃之夭夭。
雙方交戰兩三刻鐘不到,在費嗎突國逃走之後,盧問也不再追,吩咐一部分運糧回倉,另一部分人去守住城門,避免被殺個回馬槍。
忙忙碌碌近一個時辰,良州總算歸於平靜,只是空氣里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良州人直到此時,心裡的驚慌才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空中漸大的飄雪似乎預示著良州城這個年並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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