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趙就帶頭走出去,輕手輕腳跳下船。姜千戶幫他掀開馬車帘子,兩人看也不看岸邊的官員一眼,只是丟下一句淡淡的「回去吧」。
船上兩人大眼瞪小眼,琢磨不透趙就的意思。到底是收錢還是不收?沒個准信啊!
劉同知沉著臉開口「老和,要不然我們......」
說著他比劃了個點火的動作,卻瞬間被伸手按下。
「放火燒倉?你是想整個汴州官場一個活人都沒有嗎?」
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和知府下定決心,站起來道「我們走,跟上。」
「那官倉的事怎麼辦?」劉同知追問。
「除了見招拆招,還能怎麼辦?你想現在去放火嗎?」
和知府一甩袖子,轉身下船。劉同知沒了辦法,只好跟在後面。
「去官倉!」
......
儘管轎夫緊趕慢趕,但還是慢了一步。到官倉時,趙就和姜千戶已經關上門走了出來。
「不知道兩位貴姓?」
「和,禾口和。」和知府笑道。
劉同知接著說「姓劉。」
趙就沒有急著說話,先揮手讓姜千戶屏退無關人。
之後搖頭譏諷道「兩萬擔,少了兩萬擔。劉大人,我記得官倉是你負責的吧?解釋解釋?」
「可別說失火,失火也不至於只燒中間。」
「兩邊可是一粒糧都沒少,解釋解釋吧。我總不能白來一趟啊......」
這......面面相覷,感情在船上是白談了。覺得價格不妥你開口啊,同朝為官,何必趕盡殺絕呢?
如今放到了明面上,雖然只有四個人知道。他倆也不好再桌底操作,於是低頭道「趙大人,你看怎麼辦吧?」
「我倆......悉聽尊便!」
但趙就好像沒有感受到倆人失落的情緒,合上小冊子,輕步走下台階笑著說道「那我們,回衙門聊吧。」
什麼?兩人如死灰般的心,突然復燃,不敢相信的看了對方一眼。隨後一齊看向趙就,異口同聲問道「趙大人說什麼?能否再說一遍。」
「我說:回衙門裡聊!」
既然是回衙門,那就是還有的聊!兩人哪裡聽不明白其中隱晦的意思,只是第一時間不敢相信罷了。
確定沒聽錯後,倆人頓時笑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感覺讓倆人連禮節都忘了。當著趙就的面,笑得肆無忌憚,甚至還笑出了聲音。
「兩位。」趙就拍拍兩人肩膀,「想笑回衙門再笑如何啊?」
「好好!」
倆人一口答應,轉身就往外走。這時候別說讓他們回衙門,就是讓他們光著身子跑一圈,他們也願意!
跟丟腦袋比起來,丟臉不是什麼大事!
剛才氣氛間的壓抑瞬間消失,兩人半彎的腰板也瞬間挺直。連忙伸手引路,「趙大人,這邊請!」
「剛好啊,下官平時閒著無聊,喜歡炒點茶葉。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只用來招待朋友,趙大人一定要賞臉指點指點!」
右邊劉同知不甘落後,「我倒不喜歡制茶,但是啊,偏偏喜歡釀酒。今晚趙大人也得品一品,可不能厚此薄彼!」
趙就還能怎麼辦?只能應付著,一定好好指點一番。只是他沒想到,一路上倆人嘴就沒停。
各種吃喝也就算了,就連織布紡紗兩人都有興趣。讓他不禁感慨,在江南當官,還真得多才多藝。
臨安有個喜歡制茶的通判,汴州也不甘落後,知府親自製茶。
所幸路途不長,要不然倆人不知道扯到哪裡去。
四人剛坐下,和知府便迫不及待的喊來隨從,「去,給趙大人,姜大人泡杯茶。要用我親手炒的茶葉,以便趙大人指點!」
茶還沒進門,光聞香趙就就知道:春時白芽。又是它,只是沒想到,汴州和臨安水平相差無幾嘛,自己做的茶都一模一樣。
「趙大人,如何?」見趙就喝了幾口,和知府忍不住問道。
「好茶!沒想到和知府真是多才多藝!」放下茶杯,趙就回味著熟悉的甘甜。
接著問道「兩位,官倉還要給我一個解釋吧。」
倆人看了眼對方,放下茶杯同時開口,確定說道「失火!」
果然還是失火!趙就看了眼姜千戶,倆人同時啞然失笑。
沒想到這兩位倒是從一而終,說了失火就是失火,真是一字不改啊!能這麼堅持,倒也是為難了他們。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悠閒的往椅背靠。戲謔道「失火嗎?還真是個好理由!」
「可是,我怎麼記得進去搬糧的時候,裡面一片漆黑,半點火光都沒有啊?不會是我走錯地方了吧?」
和知府下意識接道「不會不會,那地方只有官倉,哪會走......」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回想趙就說的話,他頓時渾身一抖。
眼睛在趙就和姜千戶身上來回晃蕩,見兩人表情不變,甚至還笑了。心裡發慌,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輕聲問道「趙大人說什麼?」
「我說:進去搬糧的時候,可是半點火光不見啊!」趙就泰然自若道,甚至還有心情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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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知府還沒反應過來,但劉同知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含怒問道「趙大人,何故如此啊?你難道不知道私運官倉存糧是死罪嗎?」
「小聲點劉大人。」放下茶杯,趙就擺手笑道。
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問道「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可就是冤枉哦!」
「你!」和知府指著趙就,因為憤怒,臉上都帶著幾分猙獰。
猶豫片刻後,袖子一甩,起身往外面走去,「老劉我們走,我還真就不信了,你做的事,還能往我倆頭上安!」
倆人都不想再說,拂袖往外走去。
趙就也不挽留,好整以暇道「走唄,反正沒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到最後鍋不還得你們來背。」
「安不到你們頭上,呵呵,我還就往你們頭上安了!怎麼?不服氣?要不要去京城告個御狀試試?」
劉同知被嗆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索性轉身問道「趙大人,我倆和你是第一次見面吧?」
「是。」
「有無仇怨?」
「並無半點。」
「那為何要置我倆於死地?」劉同知不解問道。
趙就還是笑笑,不咸不淡道「我什麼時候置你們於死地了?」
「私運官倉存糧,不是死罪是什麼?」和知府拍著桌子,不忿道。
無所謂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趙就才意有所指道「不讓別人知道,不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不讓別人知道?和知府一下子抓住重點,急忙走到趙就面前坐下,壓低聲音問道「你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劉同知問道。
放下茶杯,趙就豎起手指往上指,道「不是我要什麼,是皇上要什麼!」
說罷不理兩人的反應,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吩咐。
「你們倆人去通知其餘州府的知府,讓他們都到汴州來,我有要事跟他們商議。」
「到齊了再告訴我,我等著。」
「放心,我保你們倆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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