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京城,馬車斷斷續續跑了兩天。基本都是白天趕路晚上休息,儘管如此,兩天下來還是人困馬乏,疲憊不堪。
如果把此次當作一場遠行,那麼第一天多半是在新鮮感的驅使下,精神飽滿甚至有點興奮。而第二天走完,這股情緒會轉變為無聊和疲倦,畢竟新鮮感已經過去,一路上白茫茫的大雪,也沒什麼美景好看。
雖然馬車上都是武者,長時間的孤獨寂寞是常態,但是一路連顏色都沒變化的旅程,還是讓眾人倦感頻生。
天色全黑下來,馬車停下來掛上燈籠後,並不打算再往前走,畢竟人只是煩悶疲憊,拉車的馬可是實打實的累。
「再有一天兩天,就到興安嶺了,諸位再忍忍吧,路途無聊實屬無奈。」陸文玉走下馬車,吩咐下人架起篝火,語氣疲倦道。
走下馬車的幾人無一不是點頭表示理解,畢竟是去生死廝殺,又不是去地方上任,有馬車就不錯了,難不成還想要八抬大轎抬著?
馬車裡趙就連下去的心思都沒有,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掀開帘子環顧四周。這是趙就一直以來的習慣,一旦到了一個的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第一時間就要熟悉周圍環境,以便規劃逃跑和躲避的路線。
謹慎一點總不會出錯,特別是刀尖舔血的職業。
四周白雪皚皚,兩側的山上光禿禿的,凋零頹敗之象盡顯。儘管四周除了地勢幾乎一模一樣,但是趙就還是饒有興致的看了半刻鐘才走下馬車。
不理會烤火的幾人,趙就裹著棉袍往坡上走。每一腳都踩實,細細感受著積雪的厚薄,走完了左邊便換到右邊,細細感受著其中不同。
慢慢走了一刻鐘,趙就從雪裡抽出腳,一深一淺的往回走。坐在烤著火的陸文玉身邊,淺笑著打趣「怎麼停在這個地方,要是遇襲可不好跑哦。」
「跑?都是入了品的武者,跑什麼?練了十幾年武反倒給自己練成烏龜了?」陸文玉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心情還是不錯的,還有閒心調侃著身邊的趙就。
「五爺神威無雙,豪氣蓋世啊。」趙就看似奉承,實則帶著幾分玩笑。
裹著大氅的陸文玉張開雙手專心烤著火,並不打算理會喜歡嘴上占點小便宜的趙就。趙就自找無趣,啃了幾個冷冰冰的饅頭喝了一碗熱湯後便迫不及待回到馬車上,裹著棉袍打盹。
天色依舊昏暗,還下著大雪,一點月亮都看不到。地上的火堆早被熄滅,馬車解了馬套,任由拉車的馬休息。
遠處山坡上,幾個背著箭袋的黑衣人從黑暗裡走出來,帶頭人跟身後幾人點點頭,輕聲說著「放完箭就走,別想著殺人,馬車裡可是還坐著一個大宗師呢,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在大宗師手裡跑路。」
「明白。」幾人交換眼神,心裡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還是拎得清自己幾斤幾兩,點點頭後不再說話。
最前面馬車裡,陸文玉微微翹起嘴角,閉著的眼睛絲毫沒有睜開的欲望,只是朝黑衣人的方向稍側頭後,又回歸平常。
夜色深深,大雪漸漸小了很多,算算時辰的話,已經寅時初了。兩側山坡上的黑衣人一步一頓,不敢發出哪怕一點微小的聲音。
寅時過半,兩邊的黑衣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各自交換了眼色後,彎弓搭箭指向坡下的馬車。
一輪箭雨射出後又急忙張弓,幾人迅速射完箭袋裡的箭後,轉身就跑,頭也不回。
馬車裡陸文玉在幾人靠近時便已經睜開眼,真氣如水放出,一臉怒氣撩開帘子,正撞上箭雨。其他馬車陸續有人走下馬車,各自外放真氣打落飛來的箭,片刻不到,地上密密麻麻擺著幾十上百支箭。
陸文玉臉色陰沉,真氣運轉,剛想起身去追時,突然眉頭一皺,外放真氣收斂,轉頭盯著山坡。
山坡上一棵枯樹後,梳著異族特有髮髻,身披皮毛袍子的男人腳下一頓,渾身氣勢漸漸歸於平靜,眯起眼睛與坡下的陸文玉隔空對視。
「陸文玉還是那個陸文玉,氣勢駭人啊。」男人低聲喃喃道,探出的手縮回袍子裡,抖抖身上的雪,只是一瞬間便消失在原地。雪地上連腳印都沒有,似乎男人從來沒來過。
等外面聲音消失,趙就才走下馬車,剛剛感知到一股陌生的磅礴氣息,正想出去看看,便看到站在雪地里的陸文玉。
「怎麼回事,這群人半夜三更摸過來就為了射幾輪箭?」踢著腳邊的箭,趙就神色缺缺。
「騷擾和試探罷了。」陸文玉眉眼低垂,頗為無奈說著。
趙就轉頭看向陸文玉,「試探?山坡上那個宗師?」
「恩。」陸文玉點點頭,這種手段雖然見不到人,但是有效。大宗師來試探,只要不是大宗師隨行,便直接動手殺人。如果大宗師隨行,那就變成騷擾,時不時來一輪箭,有沒有效果另說,能擾亂心態也是好的。
要知道,同階廝殺功法倒還是其次,只要雙方差距不大,到最後往往比拼的是心態。
「不算太光明的手段罷了,就跟眼前飛來飛去,嗡嗡作響的蟲子一樣惹人厭煩。」
陸文玉說著,臉上煩悶之色更添幾分,低著頭鑽進馬車。面對這種自降身段的手段,他也什麼好的辦法,好在路途不長,再有一兩天便可到達。
見陸文玉走了,趙就自顧自笑笑,看來雙方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這樣也好,要是手段乾淨,光明正大,自己怎麼掙這筆錢?
越是沒顧及趙就越喜歡,賺錢嘛,管他陰暗不陰暗。
想著趙就伸手接住幾片雪花,揉揉手鑽進馬車,有陸文玉在呢,自己擔心個屁,要是陸文玉都頂不住,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必死無疑!
一夜無事,翌日馬車照常行駛,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天路程匆匆過去,每到夜深都是幾輪箭雨,其餘幾人不堪其擾,倒是趙就兩耳一塞,雷打不動睡覺。反正傷不到自己,還不如安心睡覺。
兩天趕路,總算到了目的地。早早搭好的營帳有著兵卒看守,見馬車駛來,將軍打扮的男人上前行禮。
「陸指揮使,你們總算到了,可真叫我好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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