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王遠與一目五先生已經談妥了會盟之約。
天空雖依舊陰沉,但是雙方的心情卻都格外明媚。
「王山君」豪氣干云:
「回去轉告你家主上,既然來到北邙山,白山君就跟我那些血脈相連的同宗兄弟一般無二。
我如何待他們,自然會如何對待白山君。」
不知人心險惡的一目五先生,自然也不知王遠和那些同宗叔伯兄弟們的真實關係,還以為他說的是什麼人話。
全都感動不已,一個勁兒地道謝。
「王山君真是吾等的及時雨啊!」
「離家日久,今日終於在山君處又感受到了家一般的熨帖。」
「他日發跡,定不忘王山君今日恩德。」
王遠的判斷沒錯,他們在化鬼之後既鄙薄又自視甚高,既貪婪又色厲內荏。
一開始的時候。
五鬼覺得自己剛來北邙山不久,就有「北邙山福地」這等天大的大好處砸到自家頭上,實在有些不太真實。
雖然因為貪婪而難以抗拒,卻也理所當然地有些疑心疑鬼,懷疑「王山君」把這等好處與他們分享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直到王遠說明。
自家長輩在此山中耕耘了兩百年,早就發現了北邙山福地的線索,只是苦於勢單力薄無力接收。
現在只需要多找兩個人手就能將之解封。
事成之後,列土分疆。
這莫名熟悉的既視感,卻讓從沒有經歷過詐騙洗禮的他們,輕易就相信了王遠的說辭。
他們自以為已經看透了王遠的謀算,八成是自身力量不足,想要驅狼吞虎。
心裡暗嘲對方引狼入室,臉上卻笑得跟花一樣:
「山君放心,明日入夜我家白山君定來會盟。」
「請回,請回,不必相送,山君折煞我等小臣了。」
與王遠連連道別後,五鬼卻是沒有重新走入山林。
而是將這列手臂搭著肩膀的縱隊環成一圈,五隻青皮小鬼開始飛快跑動。
嗚嗚嗚...
林間陰風乍起。
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隨之出現在他們腳下。
五鬼踏上陰路,倏忽之間便已經遠去。
等到他們完全消失,王遠的臉色不由猛地一變。
「走陰路?出入幽冥可不是所有鬼物都有的能耐。應該是類似【五鬼搬山】或者【小鬼抬轎】之類的道術。
幸虧沒有用強,沒想到這五個歪瓜裂棗竟然還有這種本事。」
先前王遠自己進入「亡人鄉」時雖然也是走陰路,但歸根結底靠的還是自家姥姥的殘餘力量接引。
但五鬼明顯可以隨心所欲地開闢陰路,拉近陽世兩個位置之間的距離,隨意穿梭。
有這五鬼隨侍,那位白山君便能隨心所欲地轉戰四方,如果沒有道法高人追捕,必然堵不住它。
怪不得【攝魂通幽】的名額有限,卻還留著這五個讓人難以直視的天殘地缺。
「雖然我也想學這個,但是我知道你們肯定教不了。
先放著,明天我自己來拿。
山君預定了福地,五鬼預定了神吏,而我預定了你們,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
翌日,下午。
林木森然,人跡罕至的「亡人鄉」附近。
嗖!
一棕一黑兩道身影你追我趕,在灌木叢中飛速掠過。
忽然,前方棕灰色的身影猛地鑽進一隻隱蔽的地洞,後面的黑影卻閃避不及,撞碎一片花草枝葉,狼狽地滾下了山坡。
好一會兒,那黑影才嗚咽著重新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甩掉套在頭上的一隻骷髏腦殼。
這竟是先前配合野狗道人演戲的那條大黑狗。
顯而易見,不論是之前對人,還是現在對兔子的狩獵都失敗了。
隨著野狗道人帶領野狗群一頭撞進「亡人鄉」,繼而全軍覆沒,這條毛色全黑的大狗也成為了唯一一位倖存者。
隨即,一個嚴峻的問題就擺在了它的面前——生存。
一張原本十分威風如同野狼的狗臉上滿是憂鬱,綠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普通動物難以企及的靈動。
竟像人一樣輕輕嘆了口氣:
『我過去只是一條看門狗,根本就不會自己捕獵啊。』
『好餓。』
正好一隻疙疙瘩瘩地癩蛤蟆跳到了它的腳邊,已經餓得有些眼花的大黑狗,不由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瞬間打了個哆嗦,好像有電流從舌尖一直竄到了尾巴梢。
『嘶,這東西好上頭。』
蟾蜍身上分泌的神經毒素可以讓動物致幻,那種感覺就跟貓吸貓薄荷,人吸葉子一樣讓大狗飄飄欲仙。
可惜,舔多了會中毒...
吸溜!第二口,飢餓感消散了不少。
吸溜!第三口,身子骨輕了二兩。
吸溜!第四口,眼前朦朦朧朧出現了曾經餵養過自己,卻已經過世的老婆婆,她在向自己招手,讓自己跟她一起走。
鼻端似乎也出現了撲鼻的飯香,仿佛重新回到了那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美妙日子。
大黑狗發誓,現在誰要是能給我一口飯吃,我就是你最忠心不二的狗子!
嗯?
濕潤的鼻尖忽然動了動,發現這一次食物的味道不是幻覺,大黑狗猛地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山林的另一側。
王遠支起了一口大鍋,將從山中各個墳頭收集來的供品一股腦地加到裡面。
手持木棒,不斷攪拌。
時不時就燒幾張野狗道人親手繪製的【獸糧符】丟進去,一股異香漸漸升騰而起,那鍋亂七八糟的大雜燴也變得越發白稠。
這是野狗道人書上記載的造糧之法,不入品級只是最微末的雜術,出自「桃神道」。
「桃神道」供奉的教門尊神為【西王聖母】,據說此神掌管不死神藥、肉身長生、嫁肉接命、蟠桃會宴等等。
【造糧法】級別雖低,卻能讓野獸胃口大開,補益靈慧,提升與主人的親密度,與【聚獸調禽法】是天作之合。
不過,王遠在造糧之餘,卻沒有停手。
又倒進去了幾壇烈酒,好幾大瓶讓人十分眼熟的白色粉末。
旁邊掛在樹梢上的一隻鏡子裡,那位一身殷紅嫁衣的明艷少女,搖了搖手中的輕羅小扇:
「嘖嘖嘖,這個人剛剛騙完了鬼,現在竟然連禽獸都不放過。
王小遠,我覺得跟在你身邊不太安全。
像我這種整天宅在家裡,孤零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落到你這種傢伙手裡,說不定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呢。」
王遠手腳麻利地將加了料的獸糧舀進一隻只陶盆里,頭也不回地安慰道:
「怎麼會呢,凰小嫵,我不允許你這麼貶低自己。
在我眼中,你就像是一壺開水,嘴裡整天嚷嚷著咕嘟咕嘟(孤獨),心裡卻始終翻滾著...浪啊。」
「王小遠你要死了,我吸!」
「嘶~!」
血條瞬間被清空小半,王遠依舊樂此不疲地挑釁少女:
「而且你那小短手根本就伸不出來,想數錢都沒有辦法。嘶~!」
「別在這兒盡說那些沒用的。
對付那白山君的招想好了,你說的那能隨時走陰路扛起老虎就跑的五鬼怎麼辦?
我根本出不了鏡子,別指望我幫你打架。」
「也是,今天寅日寅時剛剛抓緊時間練成的【假虎】,只能威嚇不能殺傷,要是能搞點黑狗血之類的東西就好了。
而且等野狗道人留下的符篆用完,我也該親自練練手,同樣少不了用黑狗血研磨硃砂。」
話音剛落。
「呶,那不就是。」
在凰嫵纖白的小手指俏生生指著的地方。
稀里嘩啦...
一隻不知道餓了多久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大黑狗,正趴在一隻加了不少料的瓦盆邊,吃得格外歡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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