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 第五百九十章 治病救人，陰世諸王

    陰絕智代表自家的【鐵棺道】，還有炳靈公一系的諸多旁門道脈，自去度朔山投奔王遠暫且不提。

    酆都鬼城地下，十九層地獄之縫紉機地獄。

    轟隆隆...

    957號鬼力工廠的三台大磨高速旋轉，大磨之間的空隙里，數不清的猙獰鬼物也在推著大磨亡命狂奔。

    「快快快！快推啊！後面的磨盤要追上來了——！」

    「全都給老子用力推！

    我老刀把五歲氣死親爹，十二歲打死老母，十五歲殺兄辱嫂，十八歲便入山為寇，殺人剪徑，無惡不作。

    四十歲金盆洗手，一壇毒酒毒死了山寨里的所有弟兄。

    你誰敢跟老子比狠？

    哪個要是偷懶，害的大伙兒丟工分，我老刀把就活生生扒了他的皮！」

    陰世之中規則特殊，那些在人間只不過一縷青煙的鬼物，來到這裡後立刻變得跟生前毫無二致。

    而且只要鬼壽沒有耗盡，即使被五馬分屍、大卸八塊、碾壓成泥也不會真正死去。

    只要休息一陣吸收陰氣，就可以重新恢復。

    唯有各種徹骨的「痛苦」和被扣掉的「工分」真實不虛！

    大群鬼物中間，一道跟著群鬼一起推磨狂奔的人影，卻似乎有些神情恍忽。

    【除穢】到了這地獄之中，終於不再是那一道模湖的人影，而是變成了一個面色有些蒼白的高瘦書生。

    即使距離當天失手被捉，已經過去了好幾日，此刻他的臉上依舊滿是遮掩不住的痛恨！悲憤！

    看了看身邊那些【真靈】中大多都滲透出污濁靈光的「同事」，【除穢】的眼珠子都因為充血變得一片通紅。

    心中無能怒吼：

    「王千山這個狗賊！

    完了！本尊辛辛苦苦培養了千年的『性本惡』全都完了！」

    直到身陷令圄他才知道。

    作為自家立身之本，在各家教門左右逢源的「轉生湖」，竟早早就被那殺千刀的王千山摻了沙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截胡。

    將這些本體耗費大力氣精心炮製的「性本惡」，通通丟進了這一座又一座「全自動修行機」。

    一圈圈推動大磨，為工廠提供源源不竭的動力，得來供養閻羅王和給他們自己贖罪的【天道垂青】。

    配合拿惡念黑泥當燃料的業力發電廠，一刻不停地淨化這個世界的惡念、業力。

    以後人間必定是好人越來越多，壞人越來越少，人道越來越強。

    這才是真正給殺生樹一方斷子絕孫的殺招！

    可惜，在他被打進地獄的一瞬間，一切的消息都被土著天道封閉。

    想要讓本體真正發現不對勁。

    除非本體能投胎轉世。

    否則至少也要等到十幾、幾十年的下一個輪迴周期，死後回歸修羅鬼國的人越來越少，才有可能實現了。

    到了那個時候，人間的【眾生劫】早就已經過去了，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能再改變任何事情。

    厚重的陰霾幾乎湖住了除穢的心竅，讓他血壓升高，青筋直跳。

    這是在繼當初「屍解」失敗後，又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時，他忽然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新來的，你發什麼呆？還沒有吃夠教訓不成？

    快點跑起來！

    要是敢連累大伙兒再被軋死一次，扣除工分，降低下次投胎的等級，兄弟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你...」

    雖然【除穢】獲得獨立意識的時間只有區區幾天，但在他的記憶里，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惡氣？

    剛要發怒，卻看到周圍的一群奇形怪狀的「性本惡」，全都惡狠狠地向自己看過來。

    一隻只砂鍋大的拳頭被攥得咯吱作響。

    立刻就把送到嘴邊的髒話又全都給咽了回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

    一個嬰兒的軀殼承載不了多少力量，【除穢】本身也不過相當於一隻強壯的鬼魂罷了。

    一旦反抗吃虧的只會是他。

    這些「性本惡」在禍害別人的時候，自然是越惡越好，現在卻反過來禍害自己，他心裡簡直比出門踩了狗屎還要噁心。

    自身都已經難保，哪有閒心再去擔心什麼「性本惡」和本體的大計？

    只有無窮無盡的惡意在心底翻湧：

    『那狗賊王千山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找過來，大概率根本沒有發現我的真正身份。

    王千山、性本惡...你們通通都給我等著，等我脫困而出，一定要讓你們死得慘不忍...咕嚕咕嚕...』

    心裡的狠勁還沒有完全發泄出來，就被一碗憑空出現的汁水，狠狠灌進了喉嚨。

    「咳咳，這是什...」

    一個念頭才剛剛泛起就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重新清空，原本兇狠怨毒的眼神，也陡然變得一片茫然。

    「我是誰？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在這裡？」

    剛剛發出靈魂三問，頭頂便有一個鬼吏揮舞著皮鞭大聲叱喝道：

    「爾等犯鬼聽著，鬼帝陛下降下恩典。

    鬼犯在工廠贖罪之後，便有機會可以重新投胎轉世去往人間。

    按照積累的工分多寡，身份共分十等。

    頭等人，佛道做主；二等人，官封侯門；三等人，朝郎駙馬；四等人，文武大臣；五等人，榮華富貴；

    六等人，大街叫貧；七等人，投驢變馬；八等人，走獸飛禽；九等人，下世豬狗；十等人，魚鱉蝦群。

    偷奸耍滑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下一世的下場。」

    好似變成了一張白紙的【除穢】，立刻被重新寫下了第一個墨點。

    眼中漸漸出現了一絲光彩，遵循心底最強烈的本能喃喃道：

    「我好像是...投胎轉世失敗了？

    我一定要離開這裡，我要好好表現，我要賺工分，我要投胎轉世去往人間！」

    頓時，一改剛開始的敷衍，使出吃奶的力氣狂推大磨。

    【閻羅化身】看著大坑中終於開始認真幹活接收勞動改造的【除穢】，臉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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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繼位【天部神位·孟婆】之後，熬出來的這第一碗孟婆湯效果果然不錯。

    『性本惡』個個天生五行缺德，我便給你道德。

    半仙分魂這種好貨色，我都沒捨得直接吃掉，你可要好好表現，爭取儘快完成改造啊。」

    就好像【馭民五術】的基本原理：

    「人窮則志短，人在吃飽之前，煩惱只有一個，一旦吃飽，煩惱便會有無數個」一樣。

    當一個人連最基本的安全、休息都不能保證的時候，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胡思亂想，只會機械性地隨大流服從安排。

    變成流水線上的一顆螺絲釘。

    「性本惡」在本質上就是靈魂失序。

    第十九層地獄的監獄生活恰恰最能改造人。

    從絕對的混亂修正到絕對的秩序，他們和高度準軍事化、機械化、重複化的血汗流水線堪稱絕配。

    通過高強度的勞改，將他們混亂的靈魂一點點塑造成「機械心智」，重新賦予秩序。

    王遠非常期待。

    等到這一道七魄中主管邪念的【除穢】，在被徹底清洗成一個「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燈紗」的「性本善」之後。

    再把他...放回【地下主】的身體裡，會發生什麼有趣的化學反應。

    「畢竟我王老爺也不是什麼魔鬼，只是一個喜歡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閻羅王罷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湘夫人，回頭是岸啊！」

    當然，即使有管夠的孟婆湯相助，再用最嚴苛的規則去約束他，想要見到成效也得至少需要一年半載。

    王遠收回目光，不再理會這道地下主的分魂。

    旋即，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心腹大患——陰山背面。

    「西進行動如火如荼，但還是太慢。

    只要那些青篆鬼王還在，他們就不傷根本，隨時可以捲土重來。」

    王遠在晉升【法相】境之後，準備仙人的晉升科儀，已經迫在眉睫。

    【地闕金書】的晉升關鍵，絕非跟回家一樣的「屍解」難麼簡單。

    應該說是千難萬難。

    屍解仙：【屍解】是一道不成就死的晉升科儀。

    除了一點真靈之外拋棄一切，只帶著【內景天地】脫離大千世界，成就依附於土著天道而生的真仙。

    這一條最為簡單。

    神仙：【炳靈公】走古老的神仙之道，凝聚香火神軀，自身和人間百業深度綁定，人道進一步，他才能更進一步。

    明明是最古老的屍解仙之一，卻淪落到被九兵後輩接連趕上。

    王遠已經敲定的【天仙】之道最難。

    想要踏破成仙關口，除了要將一身道法熔於一爐，成為仙天之主外，更要完成【地闕金書】的前置科儀。

    所謂：「闕」便是帝王居所，王權中樞。

    而「地闕」便是下土陰世的閻羅金闕，也是陰司的權柄中樞。

    修行這一門天部道法，便是要修成一座「地闕」，統領無數陰官鬼神，將自己的陰神供奉成一尊仙真神聖。

    坐金闕，神拜我！

    修行過程中，必須召集無數陰兵、陰官、陰將...重重拱衛在側，將自己高高舉上王座。

    僅在第一境赤篆，就需要立下【五官壇城】充當根基，擇五位分屬五行命數相合的【地闕陰官】作為護翼。

    及至成仙前的最後一步。

    自身的位格也必須要成為真正的陰司之主，掃平整個鬼道，才能配得上【陰天子】的無上尊位！

    其一，陽間充當著「山河國土大陣」的城皇體系必須完全拿下，這也意味著必須幫周景煥統一赤縣神州。

    其二，陰間除了作為土著天道大本營的酆都城之外，還有太多游離在體制之外的鬼國、鬼王、鬼民。

    更有【地下主】這位鬼道最上位者虎視眈眈。

    這兩點無論哪一個，都絕非易事。

    沉吟一陣，王遠從內景天地中摸出了那枚，在度化【青史留名】後析出的唯一一塊青篆等級【羅剎詭骨】。

    「不論是地下主，還是那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整個陰間都不允許有敢跟我王老爺唱反調的人！

    如果一家一家打過去，太容易打草驚蛇，讓他們在壓力下抱成一團，不可收拾。

    必須找到個一網打盡的機會，把陰世所有青篆一口氣都清掃乾淨才行。」

    也正在這個時候。

    度朔山上的本體忽然傳來消息，當初在梁州幫龍象道解圍時，就打過交道的【鐵棺道】道主陰絕智登門拜訪。

    還說要給自己送上一份大禮。

    「大禮？」

    心裡剛剛滴咕一句，便勐一抬頭，縱起遁光霍然衝上高空，遙遙看向位於陰世正中間的陰山之巔。

    一片五彩祥光穿透灰濛濛的陰氣雲層。

    在充滿九幽陰風的灰暗陰世中是那麼刺眼，一下子就驚動了整個陰世所有的高階術士。

    「這是一座...倒懸山？

    不，這是一座大墓！一幕隱沒在時空夾縫中的大墓！」

    山巔的五色祥光中緩緩出現了一座倒懸山的虛影，山腳在上，山頂在下。

    再仔細去瞧，那分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黑色大墓。

    與此同時。

    陰山背面的那一座座鬼國中，共有十幾道輝煌的遁光跟著王遠一樣衝上雲霄。

    一時之間，小半個陰世都被他們身上輝煌的法光給照亮了幾分。

    其中有兩人的氣勢最為煊赫，隱隱與王遠這位【法相】境真人分庭抗禮。

    陰山以北是一位身穿青色冕服的威嚴君王，身上帶著濃濃的香火氣。

    【蒿里君】是一位走香火神道的青敕鬼神（443章）。

    跟摩羅四島上一代主人『國土營造神』【大國主命】一樣，都是相當於【法相】境的大神。

    在神話傳說中，【蒿里君】是最初的陰司之主。

    但如今的權柄早已大幅縮水，掉下了至尊的位格，甚至不入陰司體系的正神之位。

    陰山以南的另一道身影，便是地下主可以自由活動的【法相】境分身【象頭明王】。

    就算陰世的本質比陽間要單薄許多，所有青篆加起來也有十幾位，以二人為中心分居南北。

    王遠眯了眯眼睛，第一次將情報中的人名和真人對上了號。

    【不化骨】、【守屍佛】、【老碑王】、【靈柩鬼王】、【牙山君】...

    【池頭夫人】、【三途逆發】、【煙魂鬼主】、【血河大將軍王】...

    一眾青篆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著現身於陰山之巔的那座大墓盡皆有些驚疑不定。

    直到有人驚呼出聲：

    「這似乎是傳說中葬在陰間的那一半祖龍皇陵！裡面葬著太阿劍！隨侯珠！還有...始皇帝啊！」

    聞言，十幾位真人之間陡然劍拔弩張。

    王遠心中一動，這個時候不用陰絕智開口，也終於知道他那份神神秘秘的大禮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