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月,清寧宮再次迎來了她名義上的男主人。所有人叩首跪拜,只盼著這一次帝後和好,清寧宮能夠恢復往日的榮光。
林月音在正殿拜見了孝昌帝,一言一行恪守本分,就連表情也是恰當好處,並無任何逾越之處。
可是林月音越是這樣,孝昌帝就越是不滿。孝昌帝打量著林月音,眉目如畫,氣色上佳,就連那蹙眉的模樣都讓人覺著可愛。這個女人並沒有因為禁足消沉,反而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羨煞旁人。而身為皇后男人的孝昌帝,貌似在林月音的心裡頭變得無足輕重。這個認知讓孝昌帝無法容忍。
在孝昌帝想來,後宮所有的女人都該費盡心思討好他,勾引他,盼著能得到他的臨幸和寵愛。若是有一人表示出不在意,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不在意,尤其這人的身份還是皇后的時候,孝昌帝就覺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身為皇后,林月音怎麼可以不在乎他的寵愛,簡直是豈有此理。林月音此舉,將他這個皇帝置於何地。、
孝昌帝想也沒想,就將林月音禁錮在懷裡,挑起林月音的下頜,迫使她仰著頭。如此一來,林月音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無所遁形。
孝昌帝冷冷一笑,「皇后似乎不歡迎朕過來。」
林月音展顏一笑,「陛下能來,臣妾欣喜不已。卻又怕露了形跡,讓陛下不喜,這才不敢表露出來。卻沒想到會引來陛下的誤會,是臣妾考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無論什麼事情,到了皇后口中,總能找到藉口。難怪有人說皇后巧舌如簧,不是個良善人。」
林月音咯咯一笑,「臣妾斗膽說句實話,這宮裡面就沒有一個真正的良善之人。無非就是壞得徹底和壞得不那麼徹底的區分。」
孝昌帝饒有興趣的問道,「那皇后屬於哪一種?壞得徹底的?」
林月音雙手抵在孝昌帝的胸口,笑道:「臣妾算不得好人,卻也算不得壞人。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端看情勢如何。情勢允許,臣妾也願意做一個好人,廣撒恩澤。情勢不允許的時候,臣妾也能變身怒目金剛,大殺四方。」
「哈哈……好一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孝昌帝終於放開了林月音,他笑道:「朕最喜歡的就是皇后的坦誠。就算是齷齪的事情,到了皇后的嘴裡,也能說出道理來。你這般聰慧,又擅長揣摩人心,你說朕怎麼忍心廢了你。」
林月音心中舒坦,多日籌謀今日總算見到了曙光。她笑著對孝昌帝說道:「陛下既然不忍心廢了臣妾,那就繼續用臣妾吧。臣妾別的本事沒有,替陛下打理後宮,做個馬前卒的本事還是有的。」
「你是篤定了朕離不開你,是嗎?」也不知是哪句話惹了孝昌帝不快,孝昌帝一把抓過林月音的頭髮,將林月音拉入懷中。之後,卻不肯放過林月音,依舊撕扯著她的頭髮。
林月音吃痛,微蹙眉頭,卻沒有吭一聲。只說道:「賢妃纏綿病榻,陛下心裡不痛快,這一切臣妾全都明白。陛下何不將後宮諸事全交給臣妾打理,如此陛下就可以騰出空來,有更多的時間去看望賢妃。有陛下守在賢妃身邊,相信賢妃的病情也能早日康復。」
「你倒是好心,就是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孝昌帝冷哼一聲,明顯不滿,更懷疑林月音的用心。
林月音坦坦蕩蕩,「臣妾自然是一片真心。賢妃得寵,人人羨慕嫉妒,唯獨臣妾不羨慕。臣妾的想法很簡單,因我家世,能做皇后,本是陛下開恩,因此也引來無數人側目和記恨。加上打理後宮那段時間,得罪了不少人。若是再得寵愛,整個後宮的仇恨和怨氣都要背負在臣妾的肩頭。臣妾人小力微,可承受不起如此重擔。如今有賢妃受寵,替臣妾分擔了一半不止,臣妾不知輕鬆了多少。單是這個原因,臣妾就不會去羨慕嫉妒賢妃。也是從心裏面盼著賢妃能夠早日好起來。」
這番話看似真心,卻有些牽強。孝昌帝狐疑地盯著林月音,心頭有無數的念頭閃過。他該信任林月音嗎,還是該繼續禁足,不給她任何機會。
林月音豈能容機會從手中溜走,她主動靠近孝昌帝,情真意切的對孝昌帝說道:「陛下,臣妾不敢奢求陛下的寵愛,更不敢奢求陛下的信任和看重。臣妾惟願做個名副其實的皇后,統管後宮,替陛下分憂,替朝堂分憂。其餘的,臣妾從不妄想。」
孝昌帝冷冷一笑,「就連子嗣,你也不想要?」
「子嗣一事,乃是天命。該有的時候自然會有,若是命中注定無子,臣妾也不會強求。當初孝賢皇后過世之前,臣妾曾答應要好好照顧太子殿下,要親眼看著他成材。只要能做到這一點,臣妾已經無憾。若是有子,那便是上天的格外恩賜。只不過,臣妾怕是沒那個福氣。」林月音低聲一嘆,有些哀傷,卻並不怨恨,反倒是看破世情後的坦蕩。
孝昌帝沉默了下來,林月音耐心的等著最後的結果。孝昌帝終於鬆開了林月音的頭髮,林月音得了自由,卻並沒有離開孝昌帝的身邊。
孝昌帝抬手輕撫林月音的臉頰,眼神幽深,似乎是在回想過往的歲月。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林月音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戰慄的時候,才終於聽到孝昌帝用著冷漠的語氣說道:「從今日開始,禁足結束。後宮諸事由你打理,新年大典也由你主持。時間雖然有些緊張,不過朕相信你有能力處理好一切。朕給了你機會,希望你也不會讓朕失望。」
「臣妾遵旨!陛下放心,臣妾不敢辜負陛下的託付,一定會將所有事情打理得妥妥噹噹。」
「如此甚好。」孝昌帝離開林月音,顯得有些慌亂。似乎一旦靠近,就有不堪言的後果發生一樣。
林月音神色平常,仿佛一無所覺。心中卻連連冷笑,就差露出鄙夷之色。
孝昌帝板著臉說道:「朕還有事要忙,你也準備一下,好好打理後宮吧。」
「臣妾恭送陛下。」林月音的態度是恭敬的,卻總讓孝昌帝生出一腔怒火。孝昌帝深深地看了眼林月音,莫名冷哼一聲,最後甩袖離去。
林月音嘴角含笑,心中又是痛快又是輕蔑。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張永率先來恭賀林月音心愿達成。沒想到兜兜轉轉,無需爭寵諂媚,這後宮權柄最後還是落到了林月音的手上。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林月音嗤笑一聲,「這算什麼喜事,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娘娘運籌帷幄,自然是不在意的。可是奴才們數月憂心,茶飯不思,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豈能不替娘娘高興。娘娘還是別拘著下面的人,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林月音含笑應下,「行了,此事你們斟酌著辦,別鬧得太過分。咱們清寧宮得以身作則,明白嗎?」
「娘娘教誨,奴才謹記在心。」
林月音重掌後宮權柄,蕭太后震怒,連著摔了兩套最心愛的瓷器。她以太后之尊,親自出面謀算穆賢妃,結果卻便宜了林月音這個賤人。蕭太后修身養性多年,此時此刻卻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孝昌帝太過分,林月音太過分。尤其是孝昌帝,防備她這個生母比防備朝臣還有厲害,這讓蕭太后如何不傷心,如何不憤怒。
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連帶著蕭修媛也吃了掛落。若非蕭修媛挑起此事,她怎麼替林月音做嫁衣。真是氣煞人也。
蕭修媛戰戰兢兢,又覺著委屈。此事又不是她造成的,蕭太后怪罪她實在是沒有道理。不過好在斬斷了穆賢妃上進之路,也算是完成了七成的目標。
蕭太后狠狠瞪了眼蕭修媛,心裡頭實在是後悔當年不該挑選此人進宮。當年只看到這人性子爽朗好操控,卻沒想到是個棒槌,怎麼敲打都不開竅。枉費她花費那麼多心思,製造那麼多機會,蕭修媛都沒能把握住。若非當年她在後宮還有些權勢,只怕二皇子都不能平安生下。
蕭太后深深一嘆,追悔莫及。心道,莫非真的要捨棄蕭修媛,另選得用的美人進宮。只是蕭家並無合適的姑娘,倒是依附蕭家的幾個功勳世家中有極為出色的女子。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止不住。若是能安排一個絕色女子進宮,適當地分薄穆賢妃的寵愛,加之一番運作,未嘗不能在後宮掀起另外一番風雨。
不過有蕭修媛這個前車之鑑,此事還需慎重處理。需得先考察那女子的才情和品性,方能做出最後決定。
蕭太后心中有了決斷,看著蕭修媛的目光越發冷漠。若非她生下了二皇子,蕭太后真的一早就捨棄了她,何至於落到如今地步。
蕭修媛討好一笑,「母后別生氣了。讓林月音得了好處,總比讓穆賢妃繼續坐大得要好。太子同林月音是面和心不和,兩人之間遲早會生出齷蹉。更要緊的是林月音沒有子嗣,她就威脅不到二皇子的地位。」
「哼!目光短淺之輩。林月音什麼都不用做,就重掌後宮權柄,你覺著這一切都是運氣,是不是?你若是真的這麼想,那哀家無話可說。哀家告訴你,這不是巧合,咱們都被林月音那個賤人給算計了。」蕭太后咬牙切齒的說道,氣的快要吐血。
「怎麼可能,林月音哪來的那麼大的本事。母后,你是誤會了吧。」蕭修媛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自己被林月音給利用了。
蕭太后輕蔑一笑,「哀家將事情仔細想了想,其中有許多蹊蹺之處。不說別的,就單說陛下為何會突然啟用林月音,哀家雖然不知道內情,卻能肯定一定是林月音耍了什麼手段,才能說服陛下。倒是那德妃,苦心造詣,最後全都便宜了林月音。」
蕭修媛的臉色極為難看,火氣陣陣上涌,「母后,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忍!成大事者,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總之,哀家不准你去找林月音的麻煩。安分守己的待在蓬萊殿,就算對得起哀家一番苦心。」
蕭修媛如何甘心,咬碎了一口銀牙,「母后,雖說我不能去找那林月音的麻煩,可是二皇子卻可以替咱們出面刺激太子。眼看就是新年,若是太子再一次在新年上鬧出是非來,我就不信陛下還會縱容他。」
「你想怎麼做?」蕭太后問道。
蕭修媛呵呵一笑,悄聲在蕭太后耳邊嘀咕,「聽聞太子已通人事,不如咱們就……」
蕭太后暗自點頭,蕭修媛總算出了一個靠譜的主意。少年重色,太子劉湛自然也不會例外。若是能夠好好利用,的確能夠做出一篇錦繡文章出來。屆時再讓人捅出去,朝中大儒們必然會唾罵。等太子名聲盡毀,就算孝昌帝有心維護,也不過是苛延殘喘。更何況十有*孝昌帝不會維護太子,反而會狠狠的懲治太子。
蕭太后笑了笑,「此事你去安排,成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敗壞太子的名聲。」
「母后放心,這種事情我最拿手,定不會讓母后失望。」
蕭太后對蕭修媛的能力不信任,卻也不打擊她的積極性。只是囑咐她選個靠譜的人去辦此事。
寒風呼嘯,溫德妃身披大氅站在屋檐下,任由西北風颳在臉上,凍僵了肌肉,凍僵了手腳,凍僵了全身。她不顧冷冽的天氣,執意站在此處受罪,便是要冷靜自己的心,壓制自己的一腔怒火。
一個小內侍急匆匆的跑來,「啟稟娘娘,蕭修媛剛剛離開壽寧宮。臉上帶著笑,或許是有好事。」
溫德妃嗤笑一聲,就蕭修媛那腦子,再好的事情的落到她的手上也能變成一團糟。
大宮女溫青揮揮手,小內侍當即退下。溫青很是擔心的看著溫德妃,「娘娘已經站了一個時辰,還是回屋吧。凍壞了身體,可怎麼得了。」
溫德妃沒有回頭,依舊站得筆直。她問溫青,「本宮的氣運是不是已經用完?為何每一次,林月音都能搶占先機,甚至化險為夷。本宮籌謀多時,卻替林月音做了嫁衣,本宮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了什麼地方。你告訴本宮,是否是本宮氣運已盡,而林月音的氣運則在上漲。」
「娘娘,這一次只是意外,娘娘不該放在心上。」溫青柔聲勸解。
溫德妃連連冷笑,表情極為不屑,「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本宮也從不相信意外。本宮更願意相信林月音做了同樣的事情,只是她棋高一著,能夠讓陛下迅速轉變心意。」
溫青猶豫的問道:「娘娘,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等下一次機會。」溫德妃捏緊了拳頭,指甲鉗進了肉裡面,留下一個個月牙形的傷痕。可是她不在乎。只有傷痛,才能提醒她不忘恥辱,不忘爭鬥。
雲落偷偷地告訴林月音一個消息,事關太子殿下。
林月音聽了後,掩嘴輕笑,似乎是被這個消息取悅了。她問道:「你看清楚了,太子果然幸了那個小宮女?」
雲落連連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出錯。太子殿下真的幸了那個小宮女。」
林月音笑了笑,然後才板著臉說道:「話說太子的年歲也不小了,有這個舉動也不奇怪。」
「娘娘不管嗎?」
「管得了嗎?」林月音沖天翻了一個白眼,「太子從來不服本宮的管教,永遠都是嘴上說的好聽,私下裡依舊是我行我素。像這種男女之事,本宮若是出面管教,只怕太子好恨死本宮。不過你可以將此事告訴裴太傅。裴太傅身為太子的先生,有責任教導太子。說起來,裴太傅管教太子,可比本宮名正言順多了。」
「奴婢遵命。娘娘還有其他吩咐嗎?」
林月音想了想,嘆了一口氣,「罷了,去將秦嬤嬤請來。既然本宮已經知道了此事,總不能坐視不理。好歹也要拿出一個態度來,盡到本宮的責任。至於旁人聽不聽,本宮不關心。」
雲落領命去找裴顏卿,芍藥親自走了一趟東宮請來秦嬤嬤。
秦嬤嬤來到清寧宮,本還想感慨一番,不過想一想不太合適,也就作罷。
林月音招呼秦嬤嬤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嬤嬤,太子一天天大了,不知太子的房內事嬤嬤是如何安排的。」
秦嬤嬤皺眉,怪林月音手伸得太長,連太子在房內事都要過問。她輕咳一聲,說道:「此事老奴已經有了安排,不勞娘娘費心。」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著秦嬤嬤,「嬤嬤果然忠心耿耿,將太子的事情打理得妥妥噹噹,本宮自然無需費心。只是本宮想著太子大了,這男女之事還需當心才是。」
秦嬤嬤挑眉,有些不耐,「娘娘放心,太子年齡雖然不大,但是極有分寸。絕不會亂來。」
人家都嫌棄她多管閒事了,林月音自然不會繼續討嫌。林月音哈哈一笑,混過了這個尷尬,「嬤嬤說的極是。既然嬤嬤都說太子極有分寸,那就當本宮瞎操心。」說完,林月音暗自冷哼一聲。太子若是真有分寸,又豈會逮著宮女亂來。不過很顯然,東宮的人都不樂意她插手東宮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何必操這個心。反正太子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最開始看得那麼重要。
秦嬤嬤還是客客氣氣的謝過林月音的關心,然後昂著頭走了。
宮人們替林月音抱不平,林月音卻不在意。現在是年底,她要忙的事情多如山,哪有時間操心太子。更何況裴顏卿也沒有表態,可見裴顏卿也沒打算要將太子教養成材。有些事情,裴顏卿不說,林月音也能從蛛絲馬跡中揣摩出來。
比如裴顏卿在人前一直是客氣有理的謙謙君子,面對孝昌帝和太子,也是恪守一個臣子的本分,教導太子不能說不用心。可是很多時候,在涉及到一些關鍵問題時,裴顏卿對太子總是敷衍了事,明顯不樂意看到太子成材。不僅如此,林月音甚至惡毒的猜測過,裴顏卿是不是想過要徹底毀掉太子劉湛。這個猜測沒有根據,但是這種奇妙的感覺卻揮之不去。林月音沒對任何人說過,她需要時間來慢慢驗證自己的猜測。
大年三十,皇宮家宴,林月音藉此機會在皇室宗親面前彰顯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這一晚沒人找林月音的麻煩,大家吃吃喝喝,說著吉利話就將這一晚給對付了過去。
大年初一,宮中新年大典,依舊是林月音這位皇后出面主持。這一次,林月音是要在全京城的命婦面前彰顯地位。她雍容華貴,她威嚴天成,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侵犯她的權威。她看到了跪伏在地上的林老夫人,看到了許多記憶中熟悉的面孔,她卻不為所動。這些人與她來說,是這一世的牽絆,卻也僅僅如此。以她的心狠,她隨時都可以捨棄這一切。
當林老夫人托人轉告,想要單獨求見的時候,林月音沒有拒絕。她應該給林老夫人一個面子,就當是給原主一個面子。
林老夫人真的很老了,這些年林家的日子過得不安生,身為長留侯府的老祖宗,自然也要跟著操心。林老夫人面對林月音的時候,略顯激動,不過很快就平復下來。她沒有對林月音提出任何要求,更不會要求林月音替林家兒郎謀求一官半職。她只是嘮叨著,說著林月音離開林家後,林家所發生的各種變化。說著家裡面這兩年的日子,說著大傢伙對林月音的思念。
林月音翹起嘴角,她相信林老夫人的話,不過很顯然這些話都是經過美化的。她需要撕開粉飾太平的表面,看清楚內里的骯髒。她不介意在有能力和機會的情況下,幫幫林家人。畢竟林家人不是全都是壞的,還有一兩個有良心的人。比如她的同父異母的大哥,當初也只有他站出來明確反對將她送入漢王府,奈何侯府不是他說了算。這個人情她一直記著。
林月音寬慰了林老夫人,告訴林老夫人林家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讓林老夫人安心享受晚年就好。雖然只是一句空泛的話,卻也給了林老夫人莫大的安慰。林老夫人連連說好,似乎是將林月音的話當做了某種承諾。林月音沒有拆穿,她不能那麼殘忍地對待一個老人。
林月音又賞賜下許多貴重的禮物,金玉,絲綢,銀錢,能給的都給一份。這是體面,也是對林老夫人的尊重。
最後林老夫人心滿意足的走了。
林月音原本還想單獨見見寶林公主和林月琴。不過張永帶來的消息打斷了她的安排。
張永急急忙忙的跑來告訴林月音,「娘娘,太子那邊出事了。」
林月音挑眉,去年初一太子被禁足,今年初一,莫非太子還要被禁足。林月音不動聲色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啟稟娘娘,前面大朝會本已經結束,大家都散了。後來陛下興起,又派人去請太子殿下。哪裡知道竟然被人撞破太子正在白日宣淫,陛下得知此事後震怒。不過為了臉面計,陛下已經下令封鎖了這個消息,外臣們不得而知。否則要是傳揚到朝中,朝臣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太子淹死。」
「白日宣淫?你確定這是太子幹得出來的事情,還選在大年初一?」林月音心中突突突的跳了起來,感覺很不好。
「此事千真萬確,奴才不敢胡編亂造。娘娘,如今咱們該怎麼辦?」
林月音嘆氣,接著又連連冷笑,「自作孽不可活。你去將雲落叫來,本宮有話要問她。」
「遵命。」
雲落被叫了來,林月音目光不善的盯著她,厲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本宮,你那日看到的小宮女,同今日和太子殿下胡混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雲落老老實實的說道:「啟稟娘娘,正是同一個人。」
林月音惱怒異常,「你是宮裡的老人,宮裡的規矩你比本宮更清楚。既然親眼見到,你為何不及時阻止。為何要讓陛下的人窺見。你到底是何居心。你知不知道,本宮同太子之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太子被人發現白日宣淫,陛下震怒,你說本宮該如何罰你。」
「娘娘要奴婢的命,儘管拿去,奴婢絕無二話。不過臨死之前,奴婢還是要替自己辯解一二,奴婢乃是奉命行事,奴婢的職責是緊盯太子殿下而非干涉太子殿下。」
「哈哈……奉命行事?本宮可沒有給你下過這樣的命令,你告訴本宮,你到底奉誰的命,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林月音怒斥。
雲落抬頭望著林月音,果然沒有絲毫的畏懼。「從進入清寧宮那天起,娘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在發現太子的事情後,奴婢也是第一時間稟報了娘娘。娘娘當初告訴奴婢不必過問此事,還讓奴婢去問太傅的意見。太傅告訴奴婢,一切按照娘娘的吩咐去辦,既然娘娘不樂意管,那就只看不插手。至於今天,奴婢也曾猶豫過要不要出手打斷二人的好事。可是奴婢想著娘娘在東宮受了好幾次閒氣,也就沒出手,以至於後來此事被陛下知曉。」
林月音連連冷笑,「如此說來,還是本宮的錯?」
雲落低頭,沒有再為自己辯解。
林月音惱怒異常,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杌凳。屋裡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不等宮人們湧進來,林月音就沖外面大吼一聲,「都滾出去。」
林月音煩躁的在大殿內走了兩圈,這才慢慢平息了心頭的怒火,「你做的對,本宮不該怪你。」
雲落好奇的的看著林月音,之前還在斥責她,怎麼轉眼又說她做得對。
林月音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猶如一隻狐狸一樣。「太子白日宣淫,還被陛下知曉,此事不可能是偶然。那個小宮女很可疑,本宮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小宮女是別人派來故意勾引殿下的,目的就是為了污了殿下的名聲。太子自負,不聽管教,本宮早就想給他一個教訓,叫他知道好歹。只是本宮不忍心動手,可見本宮還是個心善的。今兒就很好,大年初一白日宣淫,可見德行有虧,這一次足以給太子一個深刻的教訓。上次本宮叫秦嬤嬤過來詢問太子的事情,秦嬤嬤還一臉的不耐煩,今兒本宮倒是要看看她又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雲落好奇的問道:「娘娘不打算幫太子嗎?」
「為何要幫。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全憑陛下的心意而決。真要防備的是有心人將此事捅出去,要是被朝臣知道了,太子只怕真的要被大臣們的唾沫淹死。不過陛下不會允許這樣丟人的事情發生,所以本宮無需替太子操心。」
「那娘娘也不追查究竟是誰在陷害太子嗎?」雲落大著膽子問道。
林月音哈哈一笑,「無非就是那幾個人而已。太子擋了他們的路,他們想將太子毀掉,於是派人勾引太子,引誘太子墮落。一次又一次,總有一天就會觸及到陛下的底線。等到陛下忍無可忍的時候,朝中就會適時的掀起廢太子的風聲。屆時只要運作得當,太子地位危矣。至於本宮,自然也會跟著倒霉。」
「娘娘已經看清楚了對手的目的,為何娘娘一點都不著急。」雲落不理解。
林月音不甚在意的說道:「因為本宮不走尋常路。」
雲落不懂,林月音自然也不會費心解釋。她對雲落說道:「這次的事情不怪你,是本宮沒將話說清楚。以後你繼續盯著東宮那邊,有事及時稟報。遇到事情的時候,除非涉及性命安危,否則不用出手。」
「奴婢遵命。」
秦嬤嬤來到清寧宮,懇求林月音能夠出手幫助太子劉湛。
林月音的態度很好,還一個勁的安慰秦嬤嬤,只是說起幫忙的時候,她一臉為難,「此事全憑陛下心意。若是換做以前,本宮還有把握說服陛下。如今,哎,本宮空有權柄,卻並不受陛下寵愛。本宮如今說的話,陛下已經聽不進去。此事,本宮也是有心無力啊。」
「那該怎麼辦?殿下這會還跪在思政殿外,大冬天的,要是跪壞了膝蓋,那可怎麼得了。娘娘,奴婢如今是無法可想。只求娘娘開恩,原諒奴婢張狂,看在孝賢皇后的份上,就幫幫太子吧。」秦嬤嬤哭了起來,真是難得一見。
林月音唉聲嘆氣,「不是本宮不幫,而是有心無力。罷了,罷了,本宮先派人去打聽一下陛下的態度,看看陛下有沒有消氣。若是消了氣,此事方有轉圜的餘地。若是陛下還在震怒中,那本宮也是無能為力。」
「只要娘娘肯幫忙,總會有辦法的。奴婢相信娘娘的本事。」
「嬤嬤也太看得起本宮。」林月音暗自冷笑。早幹什麼去了。之前她要過問太子的房內事,秦嬤嬤還一副恥高氣揚的樣子。這會出了事情,就知道找她來善後。哼,這次不拔掉太子一層皮,她林月音絕不罷休。
將秦嬤嬤打發走了,林月音叫來杜安詢問外面的情況。溫德妃那裡沒有動靜,似乎消息還沒傳過去。倒是蕭修媛一直停留在壽寧宮內沒出來,不知是個什麼情況。至於穆賢妃,如今還纏綿病榻。
這三人人人都有嫌疑,嫌疑最大的要數姓蕭的。林月音讓杜安緊盯蕭修媛,這是個蠢人,若是她做的,遲早會露出痕跡。<!--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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