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明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卻又忍不住飛蛾撲火。那種全身心的,瀕臨死亡一般的快感體驗,讓張貴妃上癮。她的人早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情感。情感拼命的想要掙脫牢籠,理智拼命的將她往正途上拉。兩個小人在心頭打架,一會情感占據上風,一會又是理智做了主導者。
張貴妃心裡頭很愁。明明知道這一步一旦跨出去,必定是萬劫不復。沒被孝昌帝知道還有迴旋的餘地,若是被孝昌帝知道了此事,張貴妃已經不敢去想那個結果。她要怎麼辦?
「玉安,玉安!」張貴妃急切的呼喊著。
玉安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娘娘喚奴婢,可是有要緊事情吩咐?」
張貴妃抿唇,猶豫了片刻,悄聲問道:「那人可來了消息。」
玉安微不可覺的蹙眉,張貴妃分明是在自尋死路。她身為張貴妃身邊第一得用的宮女,有職責阻攔張貴妃繼續犯錯。她斟酌了一番,這才說道:「娘娘,此事危險,還請娘娘三思。」
張貴妃一聲嘆息,「你說的本宮何嘗不知,可是本宮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玉安嚇了個半死,張貴妃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幸好這裡是行宮,人員少,消息不易走漏。玉安有些鄙視張貴妃,張貴妃同范陽節度使統共才見了幾面,就敢說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這樣矯情的話。以玉安的眼光看來,那個范陽節度使一身粗魯,噁心得要死,哪裡比得上孝昌帝的帝王氣概。也只有張貴妃這等瞎了眼的女人才會戀戀不捨。
玉安直言不諱的問道:「娘娘可有想過後果?范陽節度使位高權重,有家有室,他和娘娘之間不過是男歡女愛的遊戲罷了。而且行宮這麼多人,難保不會被人發現。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娘娘屆時就算後悔,也已經遲了。即便娘娘怪罪,奴婢也要阻止娘娘犯糊塗,萬萬不能再和范陽節度使來往啊!」
玉安苦口婆心,也算是忠心為主。張貴妃卻鬼迷心竅,煎熬難忍
。她心想,若是沒有進宮,沒有成為貴妃娘娘,而是換做別的場合遇上范陽節度使,會不會一切都不同。張貴妃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怕自己會經不起誘惑,真的走出那一步。
范陽節度使對張貴妃的美色垂涎三尺,連做夢都夢到張貴妃在他身下婉轉承歡。連番刺激之下,范陽節度使已經是急不可耐。連著數天往後山溫泉湯子跑,結果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天終於讓他等到了張貴妃。奈何張貴妃是同孝昌帝一同前來。范陽節度使見孝昌帝摟著張貴妃,頓時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的難受。他不敢明目張胆的盯著張貴妃,卻又不想錯過這難得見面的機會,只得打起精神來,恭恭敬敬的同孝昌帝寒暄。
孝昌帝興致頗高,同范陽節度使說個不停。范陽節度使小心應付,時不時就用眼角餘光瞥一眼張貴妃。
張貴妃不復往日的張揚,此刻表現得格外低調,甚至可以用低眉順眼來形容。她也不敢同范陽節度使的目光接觸,那目光太過火熱,像是要將人熔化。她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就會露出痕跡來,被那些眼尖的內侍看出名堂來。
張貴妃不敢同范陽節度使的目光接觸,卻又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動靜。時間稍微一長,張貴妃竟然紅了臉頰,連耳根子都在發燙,實在是羞煞人也。張貴妃只覺渾身燥熱軟綿,恨不得立時撲到范陽節度使健壯的懷中。
張貴妃咬碎了銀牙,這才控制住自己內心瘋狂的衝動。她軟綿綿的靠在孝昌帝身上,猶如無骨美人一般,竟然還發出了一聲呻吟聲。
孝昌帝關心的問道:「愛妃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貴妃娘娘不舒服嗎?」范陽節度使一臉情真意切,「臣有秘藥,若是娘娘需要,臣這就讓人送來給娘娘服用。」
「藥物不可亂用,不過節度使的好意朕替愛妃心領了。」
張貴妃眉目含情,心中激盪。她望著孝昌帝,那多情的目光幾乎讓孝昌帝把持不住。
「陛下,臣妾先去溫泉湯子裡等候陛下,可好?」她沒辦法繼續忍受下去,她要離開這裡,立刻馬上。否則她不能保證是否會泄露內心的隱秘。尤其是在范陽節度使的灼熱目光炙烤下,她的意志力和決心早已經丟盔棄甲。
「是朕疏忽了。」孝昌帝有些抱歉,光顧著同范陽節度使說話,竟然忽略了張貴妃的感受。「愛妃再稍等片刻,朕一會同你一起過去。」
「陛下和娘娘先去吧,臣這裡不要緊。關於范陽地區的軍務,臣改日再同陛下細細講述。」
「既然如此,那朕就同愛妃先走一步。」孝昌帝攜張貴妃離去。
范陽節度使砸吧了一下嘴唇,盯著張貴妃那渾圓的臀部,恨不得撲上去。他呵呵一笑,心中早有計較。即便張貴妃是孝昌帝的女人,他也要找機會一親芳澤,一舉拿下這個成熟淫蕩的婦人。回想起張貴妃那柔軟豐滿的身子,范陽節度使根本受不了,跑著朝外面衝出去,直接跳入河中沖刷,這才讓身體平靜下來。
張貴妃很有些心不在焉,伺候孝昌帝的時候也只用了六七分心思。孝昌帝只當她身體疲累,不僅不在意,反而還溫柔安慰,讓張貴妃這些天安心歇息,等身體養好了再出來遊玩。
張貴妃嗯了一聲,瞧著孝昌帝有些發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同范陽節度使的健壯身體比較起來。不比較還好,這一比較,越發覺著不甘心。想她堂堂貴妃,風華絕代,為何就不能選一個稱心如意的男人。即便只是露水情緣,也好過光看不能吃。張貴妃偷偷嘆氣,心裡頭甚至想著,若她是男子便沒有這麼多煩惱。
張貴妃連著好幾天,心情都不得舒展。整日裡懨懨的,提不起半點精神。在孝昌帝的關心下,太醫來了好幾撥,都說張貴妃苦夏,多吃些清淡的,多休養一段時間就該好了
。孝昌帝還是不放心,三天兩頭的抽出時間來陪著張貴妃,卻依舊不能讓張貴妃展開笑顏。
這才初夏,何來苦夏一說。玉安偷偷撇嘴,對張貴妃這副矯情的模樣分外鄙視。這天下間,也只有孝昌帝才會如此在意張貴妃的感受,張貴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還敢肖想別的男人,她對得起孝昌帝的一番情真意切嗎?玉安替孝昌帝不平,卻明白自己只是張貴妃身邊的宮女。張貴妃要是不好了,她身為貼身宮女,死的人頭一個就是她。故此,玉安從來沒打算要到孝昌帝跟前告狀。
玉安情願張貴妃整日裡懨懨的,也不願意張貴妃花枝招展的出院門一步。誰知道那范陽節度使會不會發瘋。萬一二人不小心遇上了,那就是天雷勾動地火,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可阻攔不了。
只可惜玉安做不了張貴妃的主,她也沒辦法一天十二個時辰全天候的守在張貴妃身邊。只不過換了個班,略作了一番休息,張貴妃就跑去園子裡散心。
張貴妃在園子裡『巧遇』范陽節度使,郎有情妾有意,餘下的事情不過是水到渠成。二人避開各處耳目,跑到後山僻靜之處,真真正正的做了一對野鴛鴦。
這才是極致的享受,身與心的完美契合。過去的一切同現在比起來,全都是渣渣。最關鍵的是,過去都是她費盡心思討好男人,自己能享受到的有限。而今,卻顛倒過來,全程都由范陽節度使主導,她只需要遵循本能去享受就行了。
一對野鴛鴦,玩得極為快活。等事情完畢了,范陽節度使還纏著張貴妃,從背後緊緊的抱著她,「這天下的女人就沒一個比得上娘娘。」
張貴妃吃吃的笑了起來,「節度使莫非睡遍了天下女人,怎麼知道本宮是最好的?」
「我雖沒睡遍天下女人,卻也是閱女無數。如娘娘這般天生尤物,平生僅見。能得娘娘青眼,此次進京值了。」范陽節度使一臉得意之色,嫖女人算什麼本事,偷皇帝的女人才算真正的本事。
張貴妃也是分外滿足,「節度使不會是哄騙本宮,想要再續前緣吧。」
范陽節度使哈哈大笑,「在娘娘面前不敢有一句瞎話,否則定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過娘娘若是肯可憐可憐我,某感激不盡。」這樣的女人吃一次怎麼夠,少說也要吃個十次八次才能解饞。
張貴妃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你若是識趣,本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娘娘此話當真?」范陽節度使一臉驚喜的模樣,還特意展露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張貴妃一雙媚眼,頓時就看直了。這男人果然不能光看皮相,還得看衣服底下的料子,是否真材實料。瞧瞧這雄壯的身體,她有什麼理由拒絕。如此極品的男人,被她遇上,還能鴛鴦一夢,張貴妃頓覺值了。
當玉安找到張貴妃,看到張貴妃一臉春情,眉梢眼角透出的滿足感,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臉色都變了。她將其他人都支開,悄聲問張貴妃,「娘娘遇到了那人?」
張貴妃嘴角含笑,哪有精神不振的模樣。「嗯!」分明是一副被人寵愛過後的樣子。
玉安的臉色變得煞白,「那娘娘同那人真的做了?」
見張貴妃沒有否認,玉安一顆心瞬間跌落到十八層地獄裡,承受著地獄業火的焚燒。玉安眼睛發紅,「娘娘光顧著自己快活,難道就不管奴婢等人的生死嗎?」
「胡說八道。本宮怎麼沒管你們。」張貴妃不高興了。
玉安跺腳,「娘娘同那人有了首尾,此事若是被人發現,娘娘可曾想過後果?陛下震怒,奴婢等人最先人頭落地,屆時娘娘自顧不暇,哪能幫我們。娘娘糊塗啊,不僅是將自己陷入險境,連帶著身邊的人也沒一個能得善終
。」
張貴妃啐了她一口,壓低聲音怒道:「你不說,他那邊的人不說,誰會知道。」
「那今天跟著娘娘出門的那些人呢?他們難道都是瞎子聾子,都是沒腦子的人嗎?娘娘就確定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嗎?」玉安據理力爭,她是真的被張貴妃的大膽包天給嚇住了。命都快沒了,哪裡還顧得上別的。
張貴妃咬著嘴唇,朝身後那群人看了眼,這才同玉安小聲嘀咕道:「事情隱秘,當時他們都不在場。此事節度使可以保證。他手下能人甚多,應該不會出問題。」
玉安氣的都快要哭了,跺著腳說道:「娘娘糊塗,竟然會相信一個只見過數面的外人。」
「為何不能相信。他很好……」張貴妃一說起范陽節度使,眼睛裡都在冒火花,一臉甜蜜的模樣,「玉安,你對那人有成見,所以咱們二人才沒法談攏此事。不過你別太擔心了,這回應該沒事的。要是不放心,下一次你跟在本宮身邊。有你替本宮守著,本宮放心。」
「還有下次?」玉安張口結舌,張貴妃是得了失心瘋嗎?還是被范陽節度使下了蠱蟲,怎麼會變得如此不理智。她可是皇帝的女人啊。身為皇帝的女人卻偷人,其結果不僅是殺頭抄家,誅九族都是輕的。
張貴妃掩唇一笑,「瞧你說的。咱們還要在行宮停留數月,難不成接下來的日子,本宮都不要出門,不能再見面了嗎?玉安,你且安心,咱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玉安表示無可奈何,她認定了張貴妃已經發瘋,故此放棄說服張貴妃。只能另闢蹊蹺,想辦法以絕後患。
連著數天,張貴妃都是一臉春情,時不時的就笑了起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張貴妃有毛病。只有玉安清楚,每當這個時候,張貴妃都想起了范陽節度使。張貴妃這模樣,分明是在發騷,讓玉安無話可說。
張貴妃輕咬薄唇,問玉安:「今兒是什麼日子?」
玉安嘆氣,「今兒十八。」
張貴妃也跟著嘆氣,她已經有六七日沒同范陽節度使見面了,心裏面怪想的。尤其是身體,仿佛饑渴了一般,渾身難耐。長此以往,她怕自己會發瘋的。就算有孝昌帝,她這輩子也得不到滿足。
張貴妃一咬牙,對玉安說道:「本宮要出去走走。」
「娘娘要去哪裡?」
「就在園子裡走走。」張貴妃主意很正。
玉安想要勸解,話到嘴邊,卻又改成,「奴婢陪著娘娘一起。」有她在,關鍵時刻好歹能夠頂上去,說不定就能阻止張貴妃繼續犯糊塗。
張貴妃打扮了一番,就去了園子四處閒逛。她心裡頭想著,她都出來了,以范陽節度使的本事,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消息。然後很快追過來,兩個人又能找個隱蔽的地方繼續啪啪啪。一想到這裡,張貴妃就忍不住笑意。感覺全身發軟,恨不得立時三刻就找個男人靠上去。
玉安嘴角抽抽,她完全不能理解張貴妃的反應。張貴妃不過二十出頭的女人,何至於像三十出頭的婦人那般如饑似渴。瞧那樣子,分明就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典型。玉安無力望天,攤上這麼一個主子,真是大不幸。
范陽節度使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一得知張貴妃在園子裡,他當即放下手中要緊的事情,急匆匆的追了過來。二人在小亭子裡見了面。
張貴妃頓時激動起來,就要撲過去。玉安急忙將人拉住,「娘娘慎重,這裡人來人往,娘娘不要命了嗎?」
「大膽丫頭,連主子的事情都敢管。」范陽節度使還記得第一次在溫泉湯子的時候,就是這個死丫頭壞了他的好事
。
范陽節度使位高權重,領兵數萬,一發怒,氣勢驚人。玉安瑟瑟發抖,卻又堅定的擋在了張貴妃面前,「節度使大人好生無理。若是事發,節度使大人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以節度使大人的勢力,只怕陛下也動你不得。留下我家娘娘,獨自承受陛下的怒火。屆時人頭落地,節度使大人又會在哪裡?」
張貴妃心頭一顫,「玉安,不可胡說。」
「奴婢沒有胡說。娘娘糊塗,奴婢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娘娘糊塗。節度使大人對娘娘分明就是不懷好意。他要了娘娘的身子,可會為娘娘負責,可為在乎娘娘的死活?」玉安以大無畏的姿態面對范陽節度使這個殺神,可謂是忠心耿耿。
張貴妃心中矛盾無比,「玉安,你先讓開。讓本宮同節度使大人說說話。」
「奴婢不讓。」
張貴妃氣惱。
范陽節度使呵呵冷笑,「好大膽的丫頭。」殺氣四溢,抬手就要來拉扯張貴妃。玉安一個小小宮女,只能拼盡全力阻攔,緊緊抱著張貴妃,不讓范陽節度使得逞。
張貴妃啊啊啊大叫,范陽節度使一用力,張貴妃的衣袖就分成了兩半,露出如藕斷一般的手臂。
「你們在做什麼?」孝昌帝突然來到,大聲怒吼。
玉安眼珠子亂轉,計上心來,當即跪在地上,「陛下救命啊,范陽節度使企圖對娘娘行不軌之事。奴婢拼命阻攔,奈何人小力微,還是讓娘娘遭受了范陽節度使的羞辱。」與此同時,還偷偷拉扯張貴妃,可別再愣著了。這會可是要命的時候。
張貴妃是真的傻愣了,她沒想到孝昌帝竟然會出現在此處。心裡頭一個勁的叫囂,完了,完了。臉色蒼白如雪,一副絕望的模樣,緊接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張貴妃這會是真的怕了,怕得要死。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比如孝昌帝的眼裡,則認為張貴妃受了莫大的羞辱,這才會委屈得哭起來。
孝昌帝惱怒至極,又心疼張貴妃竟然被范陽節度使輕薄。范陽節度使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肖想他的女人,該死。
「范陽節度使,你可知罪?」孝昌帝眼冒殺氣,若是手中有劍,定要提劍砍人。
范陽節度使眼珠子左右亂轉,形勢比人強,再看張貴妃不住的哭啼,范陽節度使心中一顫,頓覺不忍。在這一刻他為了一個女人乾脆認慫,「臣有罪。」
「你,你果真輕薄朕的愛妃?」孝昌帝大怒,「朕要殺了你。」衝動之下,孝昌帝竟然挽起袖子就朝范陽節度使沖了過去,一副赤膊搏命的架勢。
混在人群前列的裴顏卿大喊一聲,「趕緊攔著陛下。來人,快將范陽節度使押下去。」
內侍們不敢遲疑,真讓孝昌帝赤膊搏命,他們也別活了。幾個內侍連拉帶拽的攔著衝動的孝昌帝,孝昌帝動不了范陽節度使,乾脆朝內侍們揮起拳頭。內侍們甘之如飴,打他們總比打節度使要好吧。
裴顏卿以當仁不讓的姿態,領著侍衛來到范陽節度使跟前,義正言辭的說道:「節度使大人,得罪了。」
范陽節度使冷哼一聲,他連皇帝的女人都敢偷,自然是膽大妄為之輩。從心裡頭他就沒有懼過任何人,更何況區區一個太傅。他冷眼掃過那些侍衛,冷聲問道:「裴太傅不怕?」
裴顏卿板著臉,顯得極為嚴肅,「為陛下分憂,乃是臣子本分。節度使大人請吧。」
「我記住你了。」范陽節度使連哼兩聲,他可以為了張貴妃認慫,卻不代表他會受其他人擺布。
裴顏卿面無表情的說道:「本官隨時恭候節度使大人,只怕節度使大人沒那個命
。」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范陽節度使心頭一震,再看孝昌帝雙目赤紅,范陽節度使頓時意識到自己有了性命之憂。孝昌帝寵愛張貴妃,又親眼見到他欲輕薄張貴妃,此等大仇,必定要報。報仇的辦法,莫過於讓他人頭落地。
范陽節度使眼睛一眯,他手握重兵,向來都是他殺人,哪裡輪到別人來殺他。就算這次進京,隨行人員有限,卻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有了這些忠心的部曲,范陽節度使對自己的處境才有了一點信心。他沒有反抗,順從的被侍衛們帶下去。
裴顏卿來到孝昌帝身邊,悄聲說道:「陛下,范陽節度使危險。此事,臣建議陛下早做決斷。遲了,恐生變故。」
「他敢!他若是敢在京城犯事,朕誅他九族。」孝昌帝咬牙切齒,摟著受盡委屈的張貴妃,恨不得將范陽節度使扒皮抽筋。張貴妃依偎在孝昌帝懷裡,連著哆嗦了幾下。孝昌帝頓時心痛壞了,還以為張貴妃被范陽節度使嚇壞了,連忙安慰。
裴顏卿低頭一笑,分明就是個老狐狸。轉眼又面容嚴肅的說道:「一個范陽節度使不足為慮,關鍵是范陽的兵權,那些兵痞子早就被李家養成了家將,只認節度使,不認陛下。若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此事平息,時日一長,恐生不堪言之事。」
孝昌帝面色兇狠,「裴卿不用多說,朕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誅他九族。」
「若是陛下已經決定這麼做,那麼就請陛下儘快,莫要給范陽節度使機會。」裴顏卿建議道。
「不急。他膽敢輕薄朕的愛妃,朕一定要狠狠折磨他,要將他凌遲將他車裂。」孝昌帝正在氣頭上,什麼話夠狠毒就說什麼。再看張貴妃,哆嗦得越發厲害,分明是在害怕。只有孝昌帝當她受驚過度才會如此。
此事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自然瞞不住人。
林月音聽到這齣鬧劇,笑了笑,心道裴顏卿的計謀竟然真的成了。更沒想到的是,裴顏卿還親自出面,推波助瀾。裴顏卿要試探孝昌帝的底線,未嘗沒有逼迫君臣反目的目的。以范陽節度使的桀驁不馴,若是沒在第一時間殺了他,後續必定生亂。孝昌帝以為自己是天子,掌控了一切,殊不知早有人在京城內挖開了一個口子,只等這場變故的發生。
時也,命也,區區一個女人竟然能挑動一個帝王同一個手握重兵的節度使反目成仇。哼,如此一來,孝昌帝想要收攏幾個節度使手中的兵權,簡直是痴心妄想。
好一出美人計,好一出離間計,裴顏卿隨手一撥弄,就能翻雲覆雨,顛覆朝堂。此人心計委實太過深沉。同這麼一個老狐狸打交道,林月音倍感壓力山大。
此番鬧劇從行宮傳入朝臣和其他節度使以及藩王使臣的耳中,也不過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情。大家心知此事嚴重,又知孝昌帝寵愛張貴妃,只怕孝昌帝會為了紅顏一怒斬殺范陽節度使,紛紛來到行宮,勸解孝昌帝三思而行。
孝昌帝氣了個半死,心道朕頭頂上的帽子都快變綠了,你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痛的大臣竟然敢讓朕忍下來,實在是可惡,都該拉出去砍殺了事。
朝臣們的意見,孝昌帝可以不理會。可是幾個節度使的意見,孝昌帝不得不重視。這些人雖然矛盾重重,但是當面對外來危機的時候,卻都能擰成一股繩,一致對外。此刻,於公於私,節度使們都不能讓孝昌帝對范陽節度使動刀子。開了這個頭,也就意味著大家的好日子結束了。
甚至有陰謀論者認為,這一切全都是孝昌帝設計出來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收攏節度使手中的兵權。而范陽節度使桀驁不馴,拿他第一個開刀,完全能起到震懾作用。這番陰謀論很有市場,很快就在私底下里傳播了出去。也因此,反對孝昌帝對范陽節度使動刀子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硬。
孝昌帝頂著巨大壓力不肯讓步,君臣之間你爭我奪,好一出大戲上演
。
偏生這個時候,寧王府左長史開始攪亂渾水,派人散播范陽節度使同張貴妃之間早有首尾的流言,各種香艷版本一時間塵囂直上。寧王府左長史想得很簡單,一是此事屬實,二來孝昌帝若是同節度使翻臉,對寧王大有好處。屆時,寧王府說不定能夠渾水摸魚,從中獲取大筆好處。
總之,短短半日時光,整個行宮,京城,全都被一出節度使大人調戲貴妃娘娘的戲碼給攪亂了。人心思變,京城隱約有不穩的跡象。這一切,孝昌帝全都沒有意識到。他值顧著憤怒,顧著替張貴妃報仇,顧著洗刷頭頂的綠帽子。連帶著被關押在大牢裡的范陽節度使,都被孝昌帝一度忘在了腦後。
吵吵鬧鬧到了晚上,有侍衛渾身是血,跑來參見孝昌帝,「范陽節度使帶著家眷逃了。」
「逃了?誰逃了?」
「怎麼回事?」
「此等大事,可不能胡說。」
朝臣們驚住,他們還沒商量出一個結果來,范陽節度使怎麼能逃。這不符合程序啊。
孝昌帝一口血噴出,「命容玉點兵追擊。若遇反抗,殺無赦。」
「陛下不可啊!」
「閉嘴。」孝昌帝哪裡還管得了朝臣們的意見。他要殺了范陽節度使,誰也不能阻攔。
河東節度使突然出列,「陛下,范陽節度使帶來的部曲,皆是上過戰場以一敵十的高手。容將軍所領兵將只怕力有不逮,而且也不熟悉邊軍的風格。臣請旨,願帶河東兒郎追擊范陽節度使,定要拿下他的人頭,替陛下出一口惡氣。」
咦,這畫風不對啊。前一刻還在替范陽節度使說項,怎麼一轉眼就要追殺過去。
河東節度使冷冷一笑,一群蠢貨。之前范陽節度使身陷牢獄,他們同為節度使,自然要替對方出面求情。而今,范陽節度使領兵逃走,瞬間就從節度使變成了罪臣。身份變了,他們自然沒必要替范陽節度使開脫。追擊范陽節度使,也變成了一件正義光榮的事情。若是操作得當,說不定范陽一地的利益,都能由他這個河東節度使來接手。這等好事,自然不能錯過。
其他節度使也很快想明白其中關竅,紛紛請戰,要替天子分憂。孝昌帝大喜過望,連聲說了幾個好字。有這些人追殺范陽節度使,范陽節度使伏誅就是遲早的事情。
而范陽節度使這邊,自知孝昌帝對他動了殺心,自然不會如同文臣一樣坐以待斃。消息由身邊部曲傳出,部曲中能人備註,立時三刻就制定出了作戰計劃。趁著孝昌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部分人護衛節度使的家眷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京城,一部分人則強行闖入牢獄劫人。一旦成功,便騎上快馬逃離京城。整個計劃只花了兩個時辰。等到消息傳到孝昌帝耳中,孝昌帝再派兵追擊的時候,他們早就離開京城幾十里遠。
對於京衛以及地方守軍,邊軍們向來沒放在眼裡。唯獨可慮的是就是其他節度使會不會臨時倒戈,站到孝昌帝那邊,舉起大義旗幟,出兵追殺他們。同是邊軍,戰鬥力即便有差距,相差也不多。而且節度使之間的聯盟很鬆散,一旦聞到了肉味,范陽節度使必定遭遇群起而攻之。
為此,范陽節度使一行人不得不快馬加鞭,連夜趕路。只要回到范陽地界,任誰都別想輕易身上咬下一塊肉。
中途休整時,范陽節度使忍不住回頭張望京城方向。那個地方,有一位貴妃娘娘讓他魂牽夢繞。沒想到,又朝一日他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癲狂,將自己陷入險境中。范陽節度使不後悔,反而得意的呵呵笑了起來。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會殺入皇宮,坐上那張椅子,搶走那個女人,讓她成為自己的禁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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