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的姿態很悠閒,即便面對張貴妃的質問,也沒有讓她眉眼稍動一下。她早就料到張貴妃沉不住氣,會親自找過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可見張貴妃比林月音猜測的還要更在乎張四娘張五娘承寵的事情。如此一來,張貴妃的弱點也暴露在了林月音的眼前。
林月音輕飄飄地瞥了眼張貴妃,語氣清淡的問道:「貴妃前來,所為何事?若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本宮可要治你一個不敬之罪。到時候,貴妃可別到陛下跟前哭哭啼啼的告狀,忒沒意思。」
張貴妃惱怒,卻還得忍著。眼前這個人,好歹是掌管著後宮權柄的皇后。張貴妃壓著嗓音問道:「宣華夫人和容華夫人承寵,此事娘娘難道不知?這二人口口聲聲告訴臣妾,是娘娘安排她們進宮承寵。」
林月音挑眉冷笑,「對啊,是本宮安排她們二人承寵。怎麼了,貴妃對此有意見,所以巴巴的跑來質問本宮?」
張貴妃咬牙切齒,真是恨不得衝上去同林月音幹上一架。林月音做了這等勾當,竟然還敢理直氣壯,簡直是欺人太甚。張貴妃繼續深呼吸,壓著自己的脾氣,直言道:「娘娘此舉,可是壞了規矩。那二人是張家女,是臣妾的人,還輪不到娘娘來多管閒事。」
林月音抬眼,總算肯拿正眼瞧著張貴妃。她似笑非笑,語氣嘲諷,「規矩?貴妃同本宮說規矩。哈哈,這可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話。」
張貴妃瞬間漲紅了臉,「娘娘此話何意?娘娘搶臣妾的人,干涉臣妾娘家事,莫非還有理了。」
林月音嗤笑一聲,搖搖頭,然後笑道:「宣華夫人和容華夫人,乃是陛下的女人。既然是陛下的女人,本宮為何就管不得。雖說她們是張家女,可自從她們搬出張家,做了陛下女人的那天起,張家就再也管不得她們。這京城上下唯有本宮和陛下還有太后娘娘能夠管著她們。貴妃不安排她們侍寢,本宮出面安排,有何不可。總不能讓她們光享受陛下賜予的榮華富貴,卻什麼都不付出。」
「娘娘非要如此?」張貴妃怒極,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讓人覺著刺耳。
林月音笑了笑,「其實本宮也不樂意管這些爛事,那容華夫人和宣華夫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沒資格同後宮的女人相提並論。奈何有些人非得撩撥本宮的脾氣,本宮也只好將這一攤事情全都管起來。」
張貴妃狐疑不定,「娘娘有話,還請明言。臣妾讀書不多,聽不懂娘娘彎彎繞繞的話。」
林月音神秘一笑,「貴妃不必在本宮面前自謙。對於貴妃的智慧,本宮所知甚深。」
張貴妃蹙眉,心頭各種思緒翻滾,一個勁的揣摩林月音的意圖,林月音的用意。摸到了一點邊緣,卻依舊摸不准林月音真正的意圖。「臣妾從未干涉過娘娘的事情,何至於就讓娘娘親自動手羞辱臣妾。」
張貴妃覺著自己真冤枉,更認為林月音是無事生非,完全在找藉口,目的就是為了打壓她。
「羞辱?」林月音挑眉冷笑,「這點子事情也算羞辱,貴妃實在是小題大做。」
張貴妃乾脆放低了姿態,「臣妾實不知究竟哪裡得罪了娘娘,還請娘娘明示。」
林月音抬起手來,瞧著指甲套,紅艷艷的,好看得緊。再看看地順順眼,強忍怒意張貴妃,林月音又生出一股子得意勁來。任她是誰,不管多受寵愛,在她面都都得低頭。所謂的驕傲,便是讓她用來踩的。這種滋味,難以言表,只能說很美,很好。此乃權勢的誘惑力之一。
此時此刻,林月音沒有時間去鑽研權勢的好處,眼前還杵著個不依不饒的張貴妃,不給點說法,這人是不肯離開的。林月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貴妃怎會得罪本宮,貴妃莫要多想。」
張貴妃咬牙,林月音遲遲不肯吐露真實目的,實在是可惡之極。她乾脆換了個說法,「娘娘想讓臣妾如何做,請娘娘明示。」
還算上道。林月音暗自點點頭,備受寵愛的女人果然還是有點腦子的。林月音的表情清清淡淡的,語氣也是清清淡淡,「本宮閒來無聊,想多做些事情。奈何有些人總是不守規矩,讓本宮很是惱火。貴妃若是有心,不妨將自己那攤人管好一點,誰敢伸手就直接打過去。一來二去,想來都該懂規矩知禮數。」
張貴妃愣了下,才回過神來。林月音是在暗指有人手太長,管得太多。具體是哪一個,張貴妃一時間卻沒有半點章程。好在知道了事情的根由,張貴妃也鬆了一口氣,「娘娘放心,此事臣妾會放在心上,數日內定會給娘娘一個交代。」
「甚好。本宮相信貴妃的辦事能力,相信貴妃不會欺瞞本宮。」
此話一出,張貴妃倒是有了壓力。按照林月音的言下之意,要是她沒有處理好的話,林月音肯定會安排張四娘張五娘繼續噁心她,搶她的寵愛。張貴妃提著一口氣,躬身告辭離去。
回到永福宮後,張貴妃就命人打聽消息。最近究竟是哪個沒眼色的人做了噁心事情,得罪了林月音,害得她跟著受累。
到了晚間,消息傳了回來。原來是賈昭儀搞出來的事情。
聽聞賈昭儀替賈家還有太子牽線搭橋,張貴妃砸吧砸吧嘴巴,頓時有些為難起來。當著玉安的面就抱怨起來,「賈家是太子的外家,兩邊聯繫走動,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皇后娘娘好生霸道無理,竟然不允許太子同外祖家走動。這事情要是說出去,都要說皇后無恥。」
玉安猶豫了片刻,這才說道:「娘娘,奴婢聽說這幾年賈家同東宮一直有聯繫的,只是比不得孝賢皇后在世時候那麼親密。而且期間林皇后也從未干涉過兩邊的來往。偏生這一次賈昭儀一出頭,林皇后就怒了。可見林皇后不是不同意太子同賈家來往,而是不滿賈昭儀強出頭的事情。」
張貴妃琢磨了一下,覺著玉安說的有些道理。「皇后只是不滿賈昭儀?你確定嗎?」
「這種事情奴婢可不敢確定。不過觀皇后言行,應該是**不離十。」玉安小心翼翼的說道。
「如此說來,倒是賈昭儀咎由自取。她要是安分守己,不摻和朝堂外戚的事情,本宮也就沒這回糟心事情。哼哼……」張貴妃找到了源頭,心裏面極為不滿。如今無需林月音強行攤派要求,張貴妃就想扒了賈昭儀的皮。
張貴妃對付賈昭儀的法子很簡單,先是賈昭儀來請安的時候,直接甩臉子,讓賈昭儀在眾人面前落個沒臉。接著不再安排賈昭儀承寵,就算孝昌帝翻了賈昭儀的牌子,張貴妃也有辦法在中途截胡。
賈昭儀一開始還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以至於讓張貴妃厭棄了她。後來花費了不少銀錢打聽消息,這才知道了事情的源頭原來在於她幫賈家牽線搭橋。賈昭儀委屈得哭了起來,她幫自己的娘家何錯之有,別人都能這麼做,為何偏偏她做就是錯。
想到宮中傳言,林皇后將東宮當做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許任何人染指,以前還當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卻是真的。賈昭儀擦乾了眼淚,她不服氣,就算要低頭認輸,做低伏小,在此之前也要豁出去一回。
於是賈昭儀派身邊人到東宮聯繫太子劉湛,將自己遭遇打壓的事情以及緣由都告訴對方。不誇張,不委屈,只是實事求是,盼著太子劉湛能夠看清楚林月音的真面目,讓二人為了此事生出嫌隙。只要太子劉湛對林月音有了不滿和懷疑,二人之間的同盟關係遲早會被瓦解。到時候賈家身為太子的外祖家,自然是太子可以依靠的第一選擇。
只是賈昭儀粗估了形式,更錯估了太子劉湛對林月音的感情。太子劉湛得知此事後,不僅沒生氣,還暗暗歡喜。心道林月音果然是關心他的,就算關心的方式有些別出心裁,但是本心總是好的。太子劉湛歡歡喜喜的來到清寧宮,給林月音請安見禮,說了車軲轆的吉祥話。
林月音沒覺著什麼,旁人都覺著肉麻得很,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太子還一再承諾,他不會讓林月音失望,不會讓林月音的心血白費。
等太子離去後,林月音猶豫著問張永,「太子這是開竅了?」
張永嘴角抽抽,「太子想一出是一出,娘娘不必太在意。」
林月音暗自點頭,是這個理。指望太子劉湛開竅,不如指望自己強有力的手段改造。「那本宮就當做沒聽見。不過也難為太子肯放下身段,在本宮面前說了那麼多吉祥話。」
「皇子們都大了,以後太子需要依仗娘娘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多。與其臨時抱佛腳,不如常來常往,先打好了關係。等將來求到娘娘跟前的時候,娘娘也不好意思拒絕。」張永以己之心度太子之腹。
林月音哈哈一笑,「你說的倒是有趣。看來那個武士信將太子管教得很好,沒枉費太子對他的信任。」
賈昭儀的行動沒有取到預期的效果,賈昭儀哼失望,失望之餘也只能低下頭去給張貴妃磕頭請罪,盼著張貴妃再給她一次機會。
張貴妃一見賈昭儀,就想起自己被張四娘張五娘噁心的事情,心裡頭憋著一肚子火氣,哪有好臉色給賈昭儀。冷冷淡淡的叫了聲起,然後就將人晾在一邊,看也不看一眼,只顧著和旁人說話逗趣。
賈昭儀很尷尬,又覺羞辱。奈何在後宮生存,所謂的自尊心是萬萬要不得的。就算她很想有骨氣的衝出去,這會也只能忍下來,做個鵪鶉。只盼著張貴妃看她態度尚可的份上,不必太計較之前的事情。
張貴妃瞥了眼角落裡的賈昭儀,連連冷哼,揮揮手,說道:「你先下去吧,以後沒事就別來本宮面前礙眼。」
賈昭儀心膽俱裂,只覺絕望當頭,「娘娘」嘴裡喊著,雙膝已經先跪了下來,「娘娘恕罪,臣妾已經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光知道錯了有什麼用。就因為你,本宮被那兩個賤人羞辱,你一句錯了,就能當這些事情不存在,就能讓本宮消氣嗎?本宮很早之前就對你們說過,都給本宮安分守己,別亂搞花樣。要是搞出事情來,本宮饒不了你們。哼,如今看來,你們都將本宮的話當做了耳邊風。」張貴妃氣的抄起手邊的茶碗就扔了出去。
眾人無法,齊齊跪在地上,請罪道:「娘娘息怒。」
張貴妃揮手,怒氣沖沖的說道:「本宮這怒火息不了。本宮只恨自己當初太心軟,見你們可憐,就想著給你們一次機會。大家都是女人,都在後宮討生活不容易。卻沒想到你們竟然恩將仇報,沒給本宮帶來好處就罷了,還給本宮惹來一籮筐的麻煩事情。滾,都給本宮滾出去。本宮瞧著你們就覺著心煩。」
賈昭儀渾身哆嗦,仿佛又回到了難熬的冷宮日子。她不想回去,好不容易翻身了,她怎麼能再回去承受那樣的如同生活在絕望中的日子。賈昭儀頻頻磕頭,也不管額頭有沒有磕破,她只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不能放手,更不能放棄。「求娘娘開恩,求娘娘開恩啊」
「還都愣著幹什麼,快將這人叉出去。」張貴妃不耐煩了,她不想饒了賈昭儀。所有給她帶來麻煩,惹她不痛快的人,她都不會饒恕。她只會讓她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後悔之前所做的一切。
從這一點來說,張貴妃同林月音是有共同點的。二人都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小心眼,又自私。不過區別在於林月音眼界高,手段強,心思又深沉,懂得取捨,能屈能伸,是個做大事的。相對而言,張貴妃的格局就小多了。她只知道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知道靠著男人的寵愛過日子。卻沒想過,等人老色衰,又沒子嗣的時候,那日子還過得下去嗎?可見無遠慮的人,始終只能算有點小聰明而已。
賈昭儀被叉出去,遠遠的還能聽到她的哭聲。眾人齊齊哆嗦了一下,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她們當初同賈昭儀的處境不大,不得寵愛,空耗著日子,沒進冷宮卻勝似冷宮。在張貴妃的幫助下,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卻沒想到,一轉眼,位份最高的賈昭儀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若是沒嘗過寵愛便罷了,嘗過了寵愛卻又被人一朝打回原形,那種感覺一定是生不如死。因感同身受,所以她們才覺著恐懼,才深刻的明白張貴妃一句話就能決定她們的生死。
看見眾人老老實實猶如鵪鶉一般,張貴妃滿意的笑了。殺雞儆猴的作用,比預想得還要好。以後她就不用擔心這些人陰奉陽違,耍小聰明,弄小手段給她添堵。張貴妃得意一笑,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張貴妃想了想,又吩咐玉安走一趟張家,給張夫人賜下賞賜。另外再走一趟宣華夫人和容華夫人的府邸,替她申斥二人一番。兩個不要臉的賤人,若非是她牽線搭橋,這二人又怎麼會被孝昌帝看上。二人不知感恩,竟然夥同林月音來羞辱她,真是豈有此理。
玉安有些猶豫,「娘娘,張家那邊倒是沒問題。只是兩位夫人那裡,沒個名頭就巴巴的找上去申斥,只怕不好吧。如今陛下又想起了二人,要是此事傳入陛下耳中,奴婢擔心陛下對娘娘會有所誤會,影響娘娘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張貴妃怒氣沖沖的說道:「怕什麼。你以為那二人還能進宮承寵嗎?簡直是做夢。皇后吩咐的事情,本宮已經完成。皇后就該兌現之前的承諾,不再干涉那兩個賤人的事情。只要皇后不干涉,本宮就有把握讓她們一輩子進不了宮。」
玉安就說:「娘娘真相信皇后會遵守承諾?畢竟兩位夫人對皇后來說,是個現成的工具,用來打擊娘娘最好不過。」
「你到底是誰的丫頭,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張貴妃都快氣死了,「本宮告訴你,皇后不敢不遵守承諾。否則本宮就去陛下跟前告狀,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玉安低頭撇嘴,她才不相信。張貴妃同林月音也不是第一回戰鬥,就算林月音不得寵,張貴妃也沒能從林月音手裡討到半分好處。可見林月音的手段遠遠強於張貴妃。只是張貴妃不樂意承受這一點罷了。要是林月音成心不兌現承諾,張貴妃除了捏著鼻子認了,還真沒什麼好主意。
這些話想想就行了,玉安自然不會說出來討嫌。
不過玉安估錯了林月音的信用。林月音應該是個很有信用的人,答應的事情一般都會辦到。既然答應了張貴妃,張貴妃這邊事情一辦成,林月音就找了個機會轉告張貴妃,請她放心張四娘張五娘二人,以後這二人都別想進宮。
張貴妃得意非凡,心裡頭倒是對林月音有了一些不同於以往的看法。
因為有了林月音的保證,張貴妃更是理直氣壯的派人去申斥張四娘張五娘,將二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若是可以的話,張貴妃真想弄死這二人,免得二人以後又找到空子鑽進後宮攪風攪雨的噁心她。
不過她只能想想而已,張四娘同張五娘在孝昌帝跟前掛了號,若是人突然沒了,說不定就會牽連到她的頭上。位了兩個玩意,牽連自身,張貴妃認為這筆買賣不划算。所以張四娘和張五娘得幸保住了性命。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裴顏卿就要回京城了。
林月音莫名的有些期待,有些緊張。按理說,裴顏卿離京之後,後宮安靜了不少,少了是非,少了血腥,少了殺戮,為此林月音應該高興的。可是有時候她又嫌棄後宮太冷清,沒有裴顏卿這個合作者兼對手的存在,林月音又有些寂寞了。整日裡同一群女人們勾心鬥角,你來我往,一次兩次還有樂趣,次數多了便覺著厭煩。翻來覆去,都是那些手段,全都是她上輩子用剩下的,只需看一眼就能明白。
哎,沒有對手的日子,果然是寂寞如雪。如今裴顏卿要回來了,是不是意味著又開始鬧騰了。
裴顏卿還沒進京,就給林月音送了一份大禮。果然他的回歸,總帶著血腥和殺戮。
「出事了,出事了」
「四皇子出事了」
「四皇子快死了」
整個後宮都因為四皇子沸騰了。林月音不敢耽誤,急匆匆的趕到明義殿。院子裡烏壓壓的跪了一群人,全都如喪考妣,臉色灰白,人人都哆嗦著。這群人註定會死,而且會死得特別的痛苦。此時此刻,他們跪在這裡,不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孽,只是想讓自己死得沒那麼痛苦。
林月音不同情,不感慨,這就是皇宮,總免不了沾染無數人的鮮血和頭顱。林月音走上台階,站在屋檐下,問明義殿的內侍:「四皇子如何了?」
內侍哭喪著臉,「啟稟娘娘,殿下還沒醒來。奴才也不知裡面是個什麼情況,只看到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來。」說完,內侍就開始抹眼淚,比死了老姿娘還要難受。
林月音嘆息一聲,四皇子受傷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後宮又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原來四皇子出宮遊玩,坐騎突然受驚,在京城大街上狂奔,踩翻無數攤位行人。四皇子的侍衛救援不及時,眼睜睜的看著四皇子被驚馬甩了出去,直接撞在路邊的大樹上。若非侍衛們拼死將四皇子接住,四皇子早已經命喪當場,輪不到送進宮救治。據說四皇子傷了頭,頭上有偌大的洞口,鮮血呼啦呼啦的往外冒,止都止不住。還說四皇子傷了腿,腿骨粉碎,一雙腿七捏八歪,分明是殘廢了。還說……
總之有很多很多關於四皇子的傳言,全都是不幸的消息。唯獨還算好消息的就是四皇子還活著,還有一口氣吊著。如今就看太醫們的手段是不是足夠高明,能不能將四皇子從死神手裡面搶回來。
至於今日陪同四皇子出宮的侍衛內侍,全都抓了起來,正一個個的審問。驚馬已經被處死,但是屍體被很好的保存下來,需等仵作和馬夫仔細查驗,找出馬匹突然受驚的緣故。總之,不管四皇子的事情是意外還是人為,這一次都會死很多很多的人。其中肯定有無辜的人,也肯定有罪有應得的人。
溫德妃已經哭得昏死過去,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遭遇這樣的不幸。尤其是那雙變形的腿,還有一直冒血泡的頭顱,猶如兩根釘子狠狠的錘在心頭,讓她痛徹心扉,無法自持。她恨,她怕,她怒,她怨。無論她想做什麼,卻已經無濟於事。她兒子的命不掌握在她的手裡,也沒在孝昌帝手裡,更沒在太醫們的手裡,只掌握在老天爺手裡。老天爺開恩,就能讓她兒子繼續活下去。老天爺殘忍,或者老天爺置之不理,就能輕易奪去她兒子的性命。
溫德妃直挺挺的倒下,讓人心驚膽戰。
孝昌帝張嘴怒吼,恨不得將太醫們的腦子撬開開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總之,一切都脫軌了,一切都混亂了。
林月音安坐在椅子上,陰沉著一張臉,她不去想四皇子受傷的緣由,也不想善後的事情。她清清白白,不怕人查。她想的是,孝昌帝本就子嗣單薄,加上四皇子也才三個兒子。如今四皇子一去,那就只剩下二皇子還有太子劉湛。怎麼看,都是二皇子和太子劉湛得益。
在此事之後,二皇子和劉湛即會招來愛惜和同情,畢竟就剩下他們兩兄弟了。也可能遭到來自於旁人的惡意揣測。說不定溫家人就會跳出來,含沙射影的指責兩位皇子,將這潭水攪渾,讓孝昌帝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林月音抿著唇,表情極為嚴肅。她朝屋裡面瞧了眼,一屋子的人,黑壓壓的,讓人受不住,喘不過起來。尤其是那一盆盆的血水,幾乎讓林月音嘔吐。一個人的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血,這快要流幹了吧。血都沒了,人還能活嗎?顯然是活不成了。就算太醫們有通天本事,四皇子流了那麼多血也肯定活不成了。
林月音暗自嘆息,冷眼瞧著咆哮的孝昌帝,嚇得不敢吭聲的太醫,還有哆嗦得裝鵪鶉的內侍宮女們。
「哀家的孫孫啊,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本來就夠混亂的場面,因為蕭太后的到來,更顯得混亂不堪。蕭太后哭啊,嚎啊,似乎不這樣做就不能表達她的悲傷。
林月音只覺吵雜,可是她不能離開,她還得擔負起身為皇后的責任。林月音起身,親自扶著蕭太后,「母后稍等片刻,太醫們正在全力救治四殿下,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天煞的,陛下子嗣本就不豐,如今老四又出事,這可怎麼得了啊。老天爺是成心讓哀家不得安寧啊。」蕭太后依舊哭著,嚎著,嗓門半點大得嚇人。
寶和長公主也陪在一旁抹眼淚,「可憐見的,昨兒還好好的,今兒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天爺不開眼啊。」
林月音暗自翻了個白眼,寶和長公主不僅不安撫蕭太后,還在挑唆蕭太后的情緒,真是不嫌事大。果然蕭太后又嚎起來,一嗓子接著一嗓子,刺耳得很。讓林月音有種衝動,她真想拿塊抹布將蕭太后的嘴巴堵住。
後宮的人俱都來了,沒資格進殿的人,就站在屋檐下等候消息。所有人都面露哀戚之色,一副不忍心的樣子。不管這裡面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林月音也只能嘆氣。是的,林月音除了嘆氣外,此時此刻,她無事可做。
孝昌帝只需咆哮發泄,不需要旁的女人安慰。蕭太后也只需嚎嗓子發泄,不需要旁人提醒她安靜。寶和長公主只需煽風點火,挑撥氣氛,不需要旁人提醒她低調行事。至於張貴妃等人,倒也算安靜,沒給林月音製造麻煩。
溫德妃悠悠轉醒,似乎還沒清醒過來,分不清今夕何夕。片刻之後,溫德妃突然情緒崩潰,嚎啕大哭,「我的兒」起身就衝進偏殿,守在床頭。
「我的兒,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去了,母妃也不活了。」
「趕緊將德妃拉開,不能影響太醫救治四殿下。」林月音理所當然的站出來,指派人手做事。
宮女們上前,七手八腳的拉扯溫德妃。溫德妃大怒,「你們好狠的心,害了我兒,還要來害我。我和你們拼了。」
「德妃想要害死四殿下,那就儘管鬧。」林月音不懼,別管溫德妃是不是受害人,她都必須站出來,控制住快要失控的場面。
溫德妃瞬間閉了嘴,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我的兒還有救嗎?」
「本宮不知。但是你若是繼續鬧下去,影響太醫們救治,那四殿下十有**是救不回來的。」林月音面容嚴肅的說道。
溫德妃渾身一軟,林月音使了個眼色,宮女們就扶著溫德妃離開了床頭,到旁的地方坐下等候。
太醫們感激的看了眼林月音,幸好有林月音掌控大局,否則真是要為難死他們這些老太醫。
孝昌帝直愣愣的盯著林月音,眼中有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張張嘴,小聲說道:「皇后有心了。朕只顧著傷心,卻忘了太醫們救治不能受到外界干擾。罷了,朕也出去,免得太醫們不自在,害了朕的皇兒。」
「陛下說的是。臣妾同陛下一同出去。」
夫妻二人出了偏殿,就見蕭太后還在嚎叫。孝昌帝皺眉,不滿,「夠了。母后既然幫不上忙,就先回壽寧宮等消息吧。」
「哀家雖然幫不上忙,可是哀家是實心實意擔心老四。」蕭太后大怒。
「那母后就安靜地坐等消息。你們在這裡吵鬧,只會影響到太醫們發揮。萬一一個不小心,要了小四的性命,你們誰負責。」孝昌帝不客氣的說道。
蕭太后被噎住,「罷了,罷了,哀家就坐在這裡等候消息。」
總算蕭太后止住了哭嚎,寶和長公主也不敢再煽風點火,挑撥眾人情緒。溫德妃軟塌塌的的靠在椅背上,臉色灰白,眼神早已經失去了神采,仿佛連魂魄都已經丟失,讓人見了實在是不忍心。
孝昌帝重重一嘆,他沒法子安慰溫德妃。最好的安慰就是裡面能傳來好消息,四皇子能夠被救回來。可是那麼重的傷勢,流了那麼多的血,救回來談何容易。孝昌帝冷靜下來後,也意識到這個兒子怕是保不住了。瞬間,孝昌帝仿佛老了十歲,心中酸楚無比。
想他人到中年,卻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本來子嗣就少,再去一個,就獨獨剩下兩個兒子。如何不心酸,如何不悲戚。
孝昌帝強忍著眼淚,他不敢哭,他若是一哭,滿屋子的人滿朝堂的人都得受到影響。後續會如何,他真不敢想。
「陛下累了。」林月音就在孝昌帝身邊陪伴著,時刻關注著孝昌帝的動靜。「陛下擦擦額頭的汗吧。」林月音掏出手絹,親自給孝昌帝擦拭額角,順便擦掉眼角的淚花,讓孝昌帝能夠繼續維持他的威嚴。
孝昌帝有些感動,握住林月音的手,「皇后有心了。今兒多虧了皇后。」
林月音嘆息一聲,「只恨老天不開眼。」
是啊,老天為何不開眼。
------題外話------
睡了一天,感覺好多了。很快元寶就會滿血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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