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腿上的那個越字,是我刻的。」玉燭恨恨咬牙,眼睛盯向了雲芙的小腿處。
「你說什麼?」雲芙只覺得頭頂像是砸下一道晴天霹靂。她捏緊手心,不可思議的看著玉燭,目光也在這一瞬間幽深起來。
「你沒有聽錯,你腿上的越字,就是我刻下來的。」玉燭語氣里含著肯定意味,一嘆,又道:「三年前……應該是接近四年了,紫峰山上,我在你小腿上刻下一個『越』字,這一點,就連陵哥哥自己也不知道。」
玉燭抬直視線,見雲芙眨著清潤的水眸,泛著迷茫和震撼,她輕咳了咳潤了潤嗓音,說道:「四年前,紫峰山上……」
(三年前已經成四年前了哦。)
四年前,紫峰山上……
那個住有著「毒蛙人」的山洞裡。
某一天,雲芙坐在洞中的大石頭上,盯著對面纏繞著紗布的男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越。」滿身纏繞著紗布的陵越沙啞的回答。
「哦。」少女應了聲,「明日,拆下你身上的紗布,你就可以恢復正常、恢復真容了。」
「謝謝。」男子道。隔著紗布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覺男人的語氣很輕柔,像是軟水,沁人舒心。
「喂,你叫越是吧?你原來的樣子如何?」
「還行。」他突然一笑,「明日。你來為我拆紗布,不就可以看到了。」
「不了,你自己拆吧,明日我不來。」少女說道:「兩日前,影哥哥說要娶我,我想……我可能會嫁給他。」
男子愣住,唯一露在紗布之外的一雙眼睛驀地暗沉,「你答應了?」
「我拿走了他的紫血玉,算是答應了吧。可是……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
少女忽然站起身,隨之從懷中拿出了一瓶藥水,猛地灌入了口中。
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
「你喝的是什麼?」他見此,問道。
「酒。」
其實,是失憶水
「今日飲下這杯『酒』,從此,我便再無女兒心。」少女輕笑,運起輕功便欲離去。
然……
她跨開的腳步忽然軟了下來,頭腦忽然一陣暈晃,暈倒了下來……
「姑娘……」陵越一驚,猛地走上前擁住了暈倒的女子。
觸及她的身體時,他整個人都驚愣了,冰涼冰涼的,像是死石。「寶貝,你怎麼了,怎麼了……」他歇斯底里的喊。其實,早在那時候,他就已經對著昏迷的她喚出了第一聲「寶貝」。
然而女子沒有反應,她閉著眼,身體下意識的蜷縮,好像很冷。
陵越一陣緊張,他懂一些醫術,為她把脈之後,卻也不清楚她的情況。
他急切,卻只能慌亂的將雲芙擁在石床上,腦子裡沉思著什麼,忽然喃喃自語道:「玉燭,玉燭一定會懂……」
他不敢耽擱,取過一隻信鴿傳了一封信。
那是他與玉燭之間的傳信方式。他是認識玉燭的,很早很早的時候。
雲芙不知道的是,玉燭其實也是一位「毒女」,懂蠱,懂毒,和她一樣,最擅長的就是這兩方面。
於是,那一天夜裡,那個小小的山洞中,多了一位紅衣女子。
「陵哥哥,天哪,她體內中了好深的混毒,這樣下去也只能吊住性命。」玉燭為石床上的雲芙檢查了一番後,說道:「致她如此的,主要是一種毒素,可惜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毒,就是藍葉草。那時的玉燭不清楚,而雲芙也知清楚了它的名字。
「看得出這位姑娘是個毒術高的,她為了壓制住此毒,用了太多的方法想將此毒轉化為其他毒素,吊住性命慢慢清除。依我看,她已經中毒太多太多年了。」玉燭分析道。
「說重點,你能解麼?」陵越蹲在石床上,他身上的紗布還沒有拆除,說話間卻是伸出了一雙裹滿紗布的手緊握上了雲芙冰涼的手。
玉燭一怔,隨即回道:「陵哥哥,這毒我沒能力解。不過我知道有一種藥融入她體內的話,會讓她身體不會時不時的就虛弱,也能吊久她的命。這位姑娘毒術驚人,我覺得只要用這個藥吊住她的命,讓她不這麼虛弱,她遲早會把自己的毒給解了。其實……現在就算我們不幫她,她也不會死,就是偶爾毒發會很難受罷了。」
玉燭說的,正是四年前雲芙的情況。
即便她的體魄已經不似她六歲之前的虛,可實際上,那會兒她體內的藍葉劇毒是還沒有清除乾淨的。她雖然吊住了自己的命,偶爾會和正常人一樣,可時不時也還是會毒發,痛苦難耐。
那一天,她就是突然毒發了。
「給她用藥。」陵越的話不多,只在玉燭說完後很靜的說道。
「可是,這種藥……並不能輕易融入她體內。」玉燭面有難色,「陵哥哥,需要一個高人用功力一點點的渡入她筋脈中,否則,根本無效。可如此渡藥,會大損元氣。」
「我來。」陵越語氣很輕,像是做著最平常的決定。
「陵哥哥,這元氣損傷不是一點點,你還得為她護住心脈,你來……結果大可能兩三年都難以恢復你的功力。」玉燭急了,「陵哥哥,你練了那套功法,你不應該是……」
玉燭後面的話被憋了回去,因為她已經見陵越打座了起來。他瞥向她,繼續道:「玉燭,你身上有那藥是不是?如果有,快點開始。我不想讓她在解毒之前一直痛苦。」
「可是陵哥哥,這對功力的損耗實在太……」
「太大是麼?就算三年喪失功力也無妨,總能恢復的。她以後毒發時若不會痛苦了,我這一丁點的付出,完全值得。」陵越一雙眼眸中泛出了絲絲柔光,他握仍舊握著雲芙的手,語氣很平和的說了一句,「我愛上她了,我想要她,所以我需要她有一個很好的身體。」
玉燭一愣,忽然懵了……
然後,不管是出自一種怎樣的心情,她無從拒絕他的請求。
她為雲芙用了藥,而他,在那一夜……暫時耗盡全身功力。
一夜後,男子對玉燭說,「玉燭,她醒過來之後,會記得毒發時的這一段事麼?」
「她毒發時是完全昏迷的,連同腦意識也都是昏迷的。不會記得這些事。真是便宜她了,陵哥哥你為她付出這麼大,她醒過來竟然是不會記得的。「
玉燭憤憤不平,讓她說,如果雲芙記得,該讓她記住這一段,讓她知道陵越幾乎為她廢了全部功力,然後再逼迫她以身相許。
哪知陵越只是笑笑,說道:「她不記得才好。這麼說,她只會記得她要嫁給紫寒影、以及運起輕功要離開的情景。如此也好,我暫時沒了功力,算是個廢人了,可不想讓她自責。」
「可是……陵哥哥,你不打算和她說起我們幫她融藥的事麼?那多不划算,你不和他說。她不就永遠不知道了?」
陵越笑笑,沒有解釋。
她知道又如何?能改變什麼?不過是在她心底加重了一份自責。
他抬目,看著石床上已經被汗水浸透的雲芙,說道:「玉燭,你去幫她擦擦身子。」
他說完,離開了山洞。女孩子為女孩子擦身體,他自然不會在旁邊。
「陵哥哥……」玉燭跺了跺腳,還是心底有著一絲不甘心。「陵哥哥,你不對她說,她醒來也記不起毒發時的事情,她就永遠發現不了你的好,依我看……」
然而,山洞外沒有回話。
玉燭哼著鼻子,心想某個男人真是不會為自己謀算。想要這姑娘就把這事兒說出來呀,說出來讓她以身相許,多好。
她卻也不能替陵越做決定,便一臉鬱悶的為雲芙擦拭起了身體。
不過,在擦拭雲芙小手時,她竟在女子手心見到了一個「越」字。
「越?」
這個字,也不知是用什麼筆寫下的,好細呀。
玉燭眨了下眼,心想著會不會是雲芙在問起陵越名字時寫下來的。
這女人的字體還挺好看的。
玉燭眼珠子轉悠著,忽然一道靈光湧現,拉開了雲芙的褲腳,喃喃道:「我才不會讓陵哥哥毫無痕跡的付出呢。就這樣毫無痕跡的讓你清醒過來,才便宜你了。現在我就在你腿上刻一個越字,我要你身上一輩子都有陵哥哥的痕跡。」
她說風就是雨,還真就按照雲芙手上的筆跡,在雲芙小腿上刻了一個深深「越」字,順便還在其上加了藥水。
如此,就是一個一輩子都消不去的痕跡了。
玉燭做完這一切,沾沾自喜道:「現在,陵哥哥都刻在你身上了,他就是你的人,我就是你們二人的媒人。」
玉燭做完這一切,就離開了紫峰山。她很忙,不能在這裡多待。
而雲芙醒過來時,卻已經忘記了這一夜的事情。她醒來,就見自己正靠在石椅上。
「我要走了。」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她覺得有些奇怪。
剛剛不是喝下了「失憶水」,就要離開的麼?
怎麼就趴在著石椅上眯了會兒!
她檢查了下自己的身體,登時心一緊,好像那失憶水就快發作了。可是,發作時間不應該這麼快吧。難道自己的研究出問題了?
「嗯。」陵越仍舊纏繞著紗布,聲音很輕的點頭。
隨即,雲芙才運以輕功,離開了……
……
從那之後,雲芙雖然知道自己體內中了藍葉草,可是奇怪的是,之後她竟然一直沒有毒發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至於真正解毒——是在雲清霜新婚的那一夜,也就是四年後她劫持了陵越的那一夜,尋到了「紫羅果」才真正清除。
不過,這四年間,她對自己身體內沒有再嚴重發作的毒素不止一次的懷疑過。
可她也沒有想出什麼原因,甚至還想著會不會是自己吃了什麼東西,中和了一些毒素。
……
然而,這些她根本不知道的往事,終還是被某個壓制不住心裡話的玉燭說了出來。
「原來,我腿上那個字,是你的傑作。」夜裡,雲芙好半晌才消化這個故事,怔怔望著一臉不甘的玉燭。
「是。紫峰山一別,陵哥哥從此三年廢物身。他為你喪失全部功力,三年來病弱體虛並不是謠言,只不過一年前,他才恢復元氣,恢復了功力。也是恢復了實力之後,他才敢對你說愛,不然……這麼些年,你覺得他真就找不到你麼?」
玉燭走近了雲芙幾步,又道:「陵哥哥幼年為了隱藏身份,在深宮習武鮮少出來,外人不知他是習武天才很正常。陵哥哥十歲時,中下奇蠱『毒蛙人』,他不敢出去見人,隱匿深宮,從不露面,皇上只對外傳他病弱無法通風,外邊的人自然就在想他是個病弱廢物。後來……四年前,他毒蛙人被你解開,卻就是的的確確的廢物身了,耗費元氣,根本不用裝。」
「雲芙,陵哥哥的事情,我還只說了一小半。不過就這么小小一半,就能說明他對你並非虛情假意。現在,你還要不要和我回去?」
〖這一章的字數接近以前的四章了哈,很多字。〗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2s 3.788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