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撲濕了冷雪鵲冰冷蒼白的小臉。她的內心從回來就空落落的,思緒跌宕起伏,從來沒有平靜過。
前世孤決一身。今生想過一世平淡的生活,卻身陷情網,不能自拔。
她不知道留在太尉府是對是錯,只是感到前路渺茫。
婉春拾掇了屋內,心疼地拿了件披風走出來給冷雪鵲披上,小心地相勸,「小姐!今天格外涼,你身子也沒好。這樣要著涼的。」
秋天的雨夜確實有幾分涼意,冷雪鵲下意識地攏緊了披風,不忍地小聲道:「你去睡!我剛睡醒。想看看夜景。」
婉春哪肯離去,無奈相陪。
也不知過了多久,婉春腳尖突然踮起,嘴裡道:「小姐!少爺好像回來了!」
冷雪鵲沒有往次聽到月軒璞回來時那份喜悅,她茫茫然地移動目光,就瞧見了月軒璞。
他沒帶一個下人,腳步較哪一次都還要快。銀色面具被屋檐的燈籠光芒一晃,可清晰地看見上面有水珠凝聚。
他應是冒雨騎馬從樞密院趕回來。走得急,因而甫青都沒能跟上。
她秀眉一擰,眼中閃過一道心疼的流光,迎了去,道:「怎不打把傘?」
殊不知,眼前一花,接著一股疾風猝然而至。接著左臉部被重擊,她立即側飛了出去。
咚地一聲沉悶響,她重重地摔在木板牆上。
大腦頓時發懵,天昏地暗,眼前閃爍著許多小星星。
「小姐!」婉春發出一聲驚呼,沒反應過來。只是呆若木雞地望著貼著牆壁慢慢滑向地的主子。
落地了,有了支撐點。冷雪鵲撐住地板。許久才捂住火辣辣痛的左臉頰站起來。
她使勁地抹了抹嘴角流淌的血跡,微微眯著一雙大眼,挾著一身的冷氣一步一步逼近月軒璞。
這男人臂肘僵直彎起,還維持著狠狠抽她一記耳光時的收手動作。那雙許久不迸發殺氣的美目此刻怒火燃燒,渾身一圈圈的殺氣溢出。
自己惹著他了嗎?這狂暴的男人!他怎麼能這樣對自己?
她嘴角上揚,聲音冷得如冰雪,「為什麼?」
「為什麼?」月軒璞左眼微眯,霍地左手高抬,又是一個耳光突然向冷雪鵲臉上抽去。
砰!冷雪鵲不受控地朝側一倒。撞斷雕欄徑直摔到了院中的泥地下。
「怎麼回事?」
「小人見過少爺!少爺安好!」
憑空而接連的響聲驚了住在院中的所有下人。他們一個個滿臉訝色,瞅著半支著身子躺在泥地里的冷雪鵲不敢上前,慌不迭地跪下向月軒璞請安。
婉春瑟瑟發抖,咚地一聲跪下,雙手緊緊抓住月軒璞的袖袍。「少爺!小姐傷未好。你不能再打她了……」
「嗚嗚……」小白貓聞聲衝出來,一躍到冷雪鵲身邊,尾巴如昨大敵一般左右甩動,衝著月軒璞發出威脅的低吼。
「再吼一聲撕了你。」月軒璞好似余怒未消,一掌擊在斷裂的雕欄上,木屑四下飛舞中,他一指小白貓,轉瞬大步離開。
月軒璞一離開。小白貓便弱弱地叫喚兩聲,頭溫柔地抵揉向冷雪鵲的下頜。
小白貓討好的叫著,冷雪鵲卻淚水嘩啦啦滑落。她此刻感悟很深。人無情時還不如畜牲。至少它不會憑白見著自己就抽耳光。
婉春爬了起來,哭哭啼啼地攙扶向冷雪鵲,「小姐!少爺是怎麼啦?怎麼變了個人?」
閉月等一窩下人驚恐萬狀地一邊幫著婉春攙扶冷雪鵲,一邊說著心中的猜測。
月軒璞動作很快。冷雪鵲第一個耳光縱使不能閃開,但第二個耳光還是能閃避開,可她就是不明白什麼事能讓他那樣對自己。
這還是那個俠骨柔情與自己同榻而眠的男子嗎?
一個耳光也就算了。在自己的怒視下居然還抽得出第二個耳光。
瀟瀟夜雨,回首一片淒涼!不知不覺中。他們恍若又回到了初見之時。
不。應該是不如初見之時。
那時他也許是在逗她玩。什麼事都適可而止。可這一次,是真的發火了。
她渾身冰冷。思緒茫然,深吸一口氣,推開扶著的所有人,俯身抱起小白貓,跌跌撞撞地拾階而上。
「小姐!你說少爺是不是知道了你去找表少爺?」屋內只剩婉春時,她戰戰兢兢地道。
是啊!難道說他知道了自己去找楊逸白,吃醋了?冷雪鵲心頭一驚。
如果他在乎自己。真的是吃醋了。也難怪那兩個耳光這麼狠。
她把捂在臉上的冷毛巾放到几案上的盆里,倔強地道:「知道又怎麼樣?我只是去送送表哥。難道還不准我與表哥見面了?」
「定是這事。所以少爺才會這樣生氣。」婉春愈加顯得恐懼不安,來來回回在屋內走動,突然拉住冷雪鵲的衣袂,流著淚道:「小姐!那日在席間,奴就瞧著少爺要發火。如今這事一出。瞧少爺不會饒了你。你不如現在就去追表少爺。」
冷雪鵲大吃一驚,「我走了你怎麼辦?」
善良的人被逼急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歷來天真的婉春在極度害怕之下道:「奴現在就跑回相府去。說小姐被少爺打跑了。不知所蹤。」
冷雪鵲抽了抽鼻腔,眼裡滿是感動的淚水。
這個栽贓的辦法不錯。但只怕此事會讓太尉府與相府兩敗俱傷,醜聞滿天飛。張氏更是要氣病。她走得不安,何況也不甘心。
她摸著婉春冰涼的臉,輕輕地笑了笑,「小丫頭你總算長大了。但我不想那樣做。」
婉春眼裡划過一道迷惘,道:「那……那就等著少爺再來找麻煩嗎?」
「不會啦!我不會讓自己再受到傷害。」冷雪鵲打定主意,月軒璞如此無情,她不會再忍。
婉春好不容易下去睡了,雕花窗上卻倒映著冷顏的影子。
「故人睡了嗎?」
「沒呢!」躺在床榻上思緒茫然的冷雪鵲掀了被子下地,向小白貓道了句別怕的話,拿了披風拉開門。
玉立在門外的冷顏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溫和笑意,兩眼閃出慈愛的光芒,看她猶如在看一個晚輩。
他首先分辯,「我不是來笑話你的。」
冷雪鵲淡淡地笑了笑,當著眾多下人被抽,顏面丟盡,無所謂了。她望著破損的雕欄,攏緊了披風,「那你來幹什麼?」
他笑意加深,拉著她的手飛襲上了屋頂,坐下時望向前方,「他如此無情。你為何不還手?」
這是個冷雨夜,不過,心已傷,淋淋雨心情也許會更好。
她忍痛坐下,撒下憂傷,「夫妻之間沒有一點信任。還能叫夫妻嗎?我輸了。」
「你沒輸!據我分析。他應是在吃你表哥的醋。當然,也不排除其它原因。」冷顏道:「但若真是吃醋。你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輸了,不正如你的願嗎?」她詫異他的反應違背世俗人。
「作為故人。我只想讓你幸福。而向你所說的歸隱山林,不過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畢竟,你們已經成為夫妻。」
「冷大哥!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冷雪鵲在感動之下改變了對冷顏的態度與稱呼。
他昂著頭,迎著細雨,思緒展開,如水傾倒,「我十多歲時曾喜歡看常來我洞府門前采蘑菇的一個姑娘。那個采蘑菇的季節,她天天來。我由此荒廢了修煉武功。後來,她不來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歡。只知道每天都渴望她來。無聊之時也會想起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做什麼事都會想起他。」同是少年情懷,他分不清,她當然也分不清。
許是她一直強顏歡笑,他由此說:「你想知道紫煙小姐現在在想什麼嗎?」
她毫無興趣,「我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管她想什麼?」
他從袖中摸出一顆白生生的骷髏頭來。
她心裡一驚,差點要站起來。
他及時道:「別慌!」說完話,他嘴裡念動口訣,五指併攏緩慢地向骷髏頭撫去。
神奇的白光變幻,幾秒後,那骷髏頭面對他們的一面如面鏡子一般映出睡在床榻上的女子來。
女子閉著眼,嘴角美好地微微上揚。
鏡面再次白光變幻,直取女子在腦海,瞬間便現出太子離軒轅的模樣。
冷雪鵲一凝,脫口而出,「原來,她對我改變態度,是瞧上了殿下。」
冷顏手指再次拂動,後把骷髏頭收入袖中,平淡地道:「這有什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正是利用了這點。讓她暫時對你沒有了敵意。」
「可就算我有心幫她。殿下深愛太子妃,太子妃又剛離世,恐難接受身份低微的她。」冷雪鵲暗嘲笑自己傻,竟看不懂兮紫煙的心思,還巴巴地跑到相府去求娘親給兮紫煙謀一門好的親事。
「這確實是個難事。」冷顏道:「你不打發了紫煙小姐。我敢說,她是你一生最大的敵人。」
想到月軒璞剛才的那狠狠的兩大耳光,冷雪鵲的心猝痛。
那兩大耳光不光傷了她的心,也無形地打碎她美好的夢。
試想,這樣一個脾氣暴躁的相公誰能忍受。
她深長一嘆,不再糾結在這事上,只專注於感受涼風襲面,細雨落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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