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老夫就解了她的穴,諒她這小丫頭也逃不出老夫的掌底。」
鬼臉人很是痛快,伸指解開若水的穴道,她登時可以行動和說話。
「水兒!」小七忍不住上前一步,激動之情幾乎難以自持,只是他咬牙忍住,雙手死死握著了拳。
若水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對著小七微微一笑,用眼神制止他上前。
「好,老前輩言而有信,果然是前輩高人不會欺騙我等末學後輩,不知道老前輩要哪三樣東西,請講。」墨白不咸不淡地捧了對方一句。
鬼臉人對他這句綿里藏針的話充耳不聞,他的視線在若水的身上一轉,嘿嘿笑了一聲,道:「第一件東西,我要這丫頭所修習的內功心法。」
「內功心法?她會的內功心法有什麼出奇?她那些微薄的內力,給老前輩你提鞋子都不配,老前輩你居然會稀罕這個?」
墨白大為驚奇,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鬼臉人要的會是這樣東西。
若水的確修習過內功,可是在墨白看來,卻從來不覺得她的內力有什麼了不起,尤其是聽了小七所言,得知若水的絕大部分內力是因為喝了毒手蠱王的半盞神奇藥水而來,而她的那部分內力已經盡數給了小七,現在,她只能說是比不會武功的人,稍微多修習了一點內功罷了。
「喂,水丫頭,他要你的內功心法,這法子我可不會,你給是不給?」
墨白對著若水揚了揚下巴。
「不給!」若水把頭一扭,答得乾脆利落,神情更是倔強。
這鬼臉人越是對自己的內功心法念念不忘,她就越是不能給他!
「你!臭丫頭,信不信老夫一掌斃了你!」鬼臉人氣得火冒三丈,沒想到這丫頭的嘴巴硬,頭皮更硬,落在自己手中還是這樣倔強不肯低頭。
「我給你!」小七卻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你?你也知道?」鬼臉人馬上又驚又喜地看向小七。
「小七!」若水俏臉含嗔,皺著眉頭看向小七。
他怎麼就不想想,這內功心法要是給了這鬼臉人,天知道他會拿去做什麼,又會害了多少人。
「她修習的內功心法就是我傳授給她的,我自然知道。」小七答道,眼神堅定。
的確,和她的性命比起來,一套內功心法算得了什麼!
「好,好!那老夫就信你一次,等一會你就把這套心法寫出來,待老夫驗明之後,自然放人。」鬼臉人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因為小七答應得實在是太痛快了,讓他不得不懷疑。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小七臉上的時候,他心中登時就釋疑了。
因為小七的雙眼眨都不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鬼丫頭,目光中深情無限,這樣熟悉的目光,讓鬼臉人心中重重一震。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用這樣的眼光去看過一個女子,自己甚至可以為了那女子去死上一萬次……
哼!只要有這鬼丫頭在自己手裡,諒來他們也不敢搗鬼。
「前輩,第一樣東西已經答允給你了,剩下的兩樣東西是什麼?」墨白緊接著追問道。
「這第二樣東西麼,」鬼臉人的眼珠一轉,看向墨白,「我要你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法子解了老夫的獨門秘藥的!」
「什麼獨門秘藥?」墨白一怔,旋即想起,這老魔頭說的是魔鬼之足。
他登時皺起了眉頭,他哪裡會解什麼魔鬼之足,不過是先前在那山洞裡故意順著嘴胡說,騙那魔頭的罷了。
可是這時候他如果坦然說自己不會,那老魔頭必然不會相信。
糟糕,該死!早知道會這樣,當時自己說什麼也不該吹這種牛皮!
現在可該怎麼辦?
墨白見小七的目光向自己瞧來,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這、這個麼?」他皺起眉頭,做苦苦思索狀。
「什麼這個那個的,小子,說或不說,痛快點!」鬼臉人不耐煩地喝道。
這件事是他的心腹大患,他這次準備重出江湖,倚仗的就是自己手中的秘密武器……魔鬼之足。
之前他在火堆里投放了少許的魔鬼之足藥粉,說起來也不是和小七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他牛刀小試,想知道自己千辛萬苦弄到的這藥效果如何,索性就在小七身上試驗一下。
可沒想到,他灑下去的藥粉居然沒有半點效果,小七不但沒瘋,也沒死,還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如果不弄明白了這其中的究竟,他如何能夠安心?
墨白心中暗暗叫苦,他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啊。
「什麼獨門秘方?就是你之前在火堆里灑下的藥粉麼?墨白,你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
若水早就猜到那鬼臉人不會有什麼善心,那些藥粉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是、是一種叫做魔鬼之足的東西。」墨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嘁,你這小子倒還有點見識,知道我的魔鬼之足,你先前說得輕描淡寫,說我這東西不值一哂,你只用了一枚銀針就幫他解了毒,究竟是真是假?快說,如果有半句不盡不實,我馬上斃了這丫頭!」
他右掌微微下落,若水登時覺得頭頂像是有一塊千斤重石緩緩壓下。
「好、好,我說,我說!」墨白咬了咬牙,終於吐露實情,「實話告訴你吧,這魔鬼之足,我是從書上看到的,這才知道這個名字,他的毒也不是我解的,我自問還沒那個本事,銀針什麼一說,更是子虛烏有,我只會用銀針殺人,壓根就不會用銀針救人。」
「小子,你以為老夫會相信你說的話?老夫的魔鬼之足,天下知道的人就沒有幾個,更別說有人能夠從這魔鬼的手中逃得性命,如果不是你救了他,這小子如何能夠活到現在!你不說實話,是不是不想要她的命了?」
鬼臉人惡狠狠地威脅道,他現在發現,自己抓著的女人就是一個寶,這兩個武功奇高的少年,都把她當成了眼珠子一樣,唯恐她傷到了一根頭髮。
嗯,奇貨可居!自己可得漫天要價才好。
他登時大為後悔,自己剛才只提了三個條件,早知道的話,他真該提個十個八個要求才是,諒這兩小子看在這丫頭的性命上,也非盡數答應不可。
墨白瞠目結舌,他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不過是信口胡謅了幾句,沒想到這老魔頭全都信以為真。
實情真的不是他救了君小七的性命,而是那君小七自己命大,逃過了一劫,事實上,真正中了那魔鬼之足的人,倒是他自己,如果不是君小七及時趕到,用冷水潑醒了自己,那自己早就變成了瘋不瘋、傻不傻之人了。
一想到這個,墨白就氣不打一處來。
眼前之人,正是害得自己差點變瘋變傻的罪魁禍首,他倒還振振有辭地讓自己告訴他是怎麼解的毒?
呀呸!也虧他真有這個臉問得出口!
墨白的眼中全是鄙夷之色。
「好,你不說,那我可就對她不客氣了。」鬼臉人獰笑一聲,手掌緩緩下落,一股掌風逼得若水頭頂的青絲飛翔舞動。
他故意慢慢下壓,要讓那兩名少年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苦受折磨,而心神大亂。
若水只覺得心口一甜,嘴角湧出一絲鮮血。
「不要!」果然,小七和墨白同時叫道,臉色大變。
「好,我告訴你,他是怎麼解了我的毒的。」小七大聲叫道,他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鬼臉人,瞳孔幽深,閃著莫名的光。
「那你說!」鬼臉人馬上轉向小七。
若水和墨白也一齊看向小七。
「事實上,我根本就沒中你的魔鬼之毒。」小七語氣堅定地道,他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身上,立刻和她的視線交織在一起,分拆不開。
他的嘴角微微牽動,看到她嘴角的那絲血沁,他就覺得心中一陣劇痛,恨不得代她而受,只要她能夠脫離鬼臉人的魔爪,就算讓他付出再多,又算得了什麼。
「不可能!我明明在那火裡面灑了足夠分量的藥粉,你不可能不中毒!」鬼臉人壓根就不相信,獰笑道:「我看你小子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他的手掌正準備繼續下壓。
「是因為這個!」
小七將一樣東西托在掌心。
鬼臉人凝神瞧去,只見他的掌心中放著一枚圓不溜丟的物事,似玉非玉,灰不拉嘰,半點也不起眼,疑惑道:「這是什麼?」
「這枚物事叫做靈犀丸,佩帶在身上,可以百毒不侵,所以,我壓根就沒中毒,又何需要旁人為我解毒?」
小七手指輕輕撫著那枚靈犀丸,他凝視著若水,如果不是她送了他這樣禮物,現在的自己,早就非瘋即傻了。
是她救了他,可是他卻看到她落在對方的手裡而無能為力,這豈不讓他切齒痛恨。
小七在心中暗暗發誓,他絕對不會放過這鬼臉人,就算今天讓他逃得了性命,可終有一日,他一定會讓對方落在自己的手裡,為若水報今日之仇!
「靈犀丸?就這個灰頭土臉的東西能解百毒?老夫不信,你說起來倒是很神奇的樣子,可是老夫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物事?」鬼臉人滿眼全是懷疑,他盯著靈犀丸,怎麼也不相信這枚看上去一點都不起眼的東西,會解了自己那號稱毒中之王的魔鬼之足。
「信不信自然由得你,事實上,我就是因為帶著此物才安然無恙,否則那個山洞無人經過,我怎麼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我本人,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小七定定地道。
他知道,自己道出這靈犀丸的秘密,那鬼臉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靈犀丸繼續留在自己手中了。
對方對這魔鬼之足如此看重,又豈會讓這世上有克制此毒的物事存在?
雖然這靈犀丸在他的心中貴重無比,它的貴重,不是因為它能解百毒,而是因為它是若水送他的第一樣物事,讓他格外珍視,就算它只是一枚普通的泥丸子,小七也捨不得讓它有半點損傷。
「既然如此,你將那靈犀丸拋過來給我瞧瞧,我要驗明正身,方才知道真假。」鬼臉人眼珠一轉,提出要求。
「好。」小七也不遲疑,他上前一步,準備交出靈犀丸。
「站住,站在那別動,拋過來。」
鬼臉人對小七卻很是忌憚,根本不容他近身。
小七二話不說,將靈犀丸拋了過去。
鬼臉人接在手中,仔細端詳,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他半信半疑地抬起頭。
「小子,你不會是誑老夫吧?老夫怎麼看,這東西也不像是能解百毒的模樣。」鬼臉人眉毛豎起,一張臉變得更加的難看。
「那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
「除非,你讓老夫再試驗一次。」鬼臉人不假思索地說道。
再試驗一次?
豈不是要讓在場的人都中那魔鬼之足的毒性?
墨白一想到那似幻似真的夢境,臉上不禁一熱,隨後心頭一悸,暗道這老魔頭好毒!
他取走了靈犀丸,分明是想讓在場的人都中毒而死啊。
「不行,再試一次,你是想毒死我們不成?前輩,你那魔鬼之足毒性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因為他帶著這枚靈犀丸,根本看不到今天的太陽!」
墨白一口拒絕,同時言語中把對方捧得高高的。
鬼臉人卻沒上他這個當,只道:「如果不試,我怎麼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撒謊,拿顆泥丸子來欺騙老夫,老夫活子大半輩子,從來就沒聽說過有靈犀丸這種東西!」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沒聽過的東西多了去了,區區靈犀丸,又何足道哉!」
一個清亮悠揚的聲音響了起來,說話之人正是若水。
小七和墨白一齊向她看去,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命懸在那老魔頭之手,只要對方一怒,立馬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鬼臉人果然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橫眉立目地瞪著若水,厲聲道:「你這丫頭又想要說什麼?」
「我是想告訴你,要解你那魔鬼之足的藥性,又有何難?根本不需要用到靈犀丸,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它解開。」若水輕描淡寫地說道。
小七和墨白齊齊臉上變色。
墨白更是恨不得伸出手去堵上她的嘴巴。
這個丫頭不說話會死麼?她這話分明是在有意尋死啊!
她說自己能解開對方的必死之毒,那對方豈能容她活命?
「水兒,不許胡說!這魔鬼之足你見都沒見過,如何會解!」小七上前一步,緊緊盯著鬼臉人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敢出手傷害若水,他就和對方拼了。
「魔鬼之足,我的確是沒見過,但據我所知,它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毒藥,充其量是一種迷惑性很強的藥罷了,要解它的藥性,並不為難。但凡是這類的藥,只消一點痛覺或是一盆冷水,足矣!它的厲害之處,大約就是它無色無味,極容易在空氣中揮發,所以被人吸入體內而毫不知覺,要是說厲害,它比起苗疆的三大蠱毒,還遠遠不如!如果要是比起毒中之王……食人妖花,它更是給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若水小嘴一撇,眼中全是不屑之色。
一聽到「食人妖花」這四個字,小七和墨白齊齊變色。
二人忽然覺得後背一陣發冷,就像是一陣寒風吹過。
食人妖花的毒性,他們都親眼見過,那燕孤雲九死一生,全是拜那食人妖花所賜。
鬼臉人聽若水將自己視為珍寶的魔鬼之足貶得一文不值,心中大是不服,他更是從來沒聽過什麼食人妖花,當下冷冷地道:「食人妖花是什麼東西,也配稱得上是毒中之王麼?老夫就從未聽聞!」
「所以我剛才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如果坐井觀天,就只會夜郎自大。你沒聽說過的東西見到過的東西,多了去啦,拿著一個魔鬼之足就當成了寶貝,你這幾年是不是從來沒在江湖上走動?否則……嘿嘿……」
若水聲音清脆,說出來的話卻是極具諷刺,只聽得那鬼臉人老臉一熱,幸好他的臉色黑如鍋底,就算是再紅一些旁人也看不出來。
他不禁尋思,這小姑娘說的話倒也不差,自己的確是很多年沒在江湖上行走了。
就連江湖上近來出了什麼樣厲害的人物都不知道,更別提是厲害的毒物了。
比如眼前這兩名年輕人,論起身手來比之自己只強不弱,定是江湖上近年來的成名人物,可是自己卻半點不識。
那個食人妖花,單聽名字就詭異得緊,說不定真是什麼毒中之王也說不定。
如果自己能弄到這毒中之王……
他的心思立馬開始活泛開來。
「這樣吧,小姑娘,我也不要什麼解毒之法了,你就把這個什麼毒中之王,食人妖花給我弄點來,就算是我的第二個條件了。」鬼臉人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弄點來?你說得倒是輕巧容易,食人妖花既然號稱毒中之王,它豈是這麼容易弄得到手的麼?這樣吧,我還是告訴你魔鬼之足的解法好了。」
若水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那鬼臉人哪裡肯依,大手一擺道:「老夫就要這食人妖花了!拿不出來,就用你的小命來換!」
他現在已經篤定,若水既然能說得出來,她就一定有這樣毒物,否則她怎麼會說得煞有其事,就連他都一聽之下動了心。
「這個麼?」若水皺起了眉頭,苦苦思索。
鬼臉人緊緊地盯著她,她越是為難,鬼臉人就越是心癢難耐,越覺得這食人妖花定是難得之極。
他的心忍不住怦怦地跳動。
「好吧。」過了好一會,若水才嘆了口氣,抬起眸子看著鬼臉人,「這食人妖花我是沒有,不過,淬有這種毒的針兒,倒是還有幾枚,閣下要是不嫌棄,不妨就給了你吧。」
鬼臉人心中大喜,臉上卻露出不悅之色,道:「幾枚淬毒的針兒,能濟得了甚事?不要,不要。」
「既然閣下看不上眼,那我就省了。你當這食人妖花是很容易得來的嗎?毒王之王豈是浪得虛名?但凡是見過這食人妖花的人,還沒有一個活著的,能弄到這幾枚淬毒的針,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人命的代價才弄來了,你居然不稀罕……」
若水的話意猶未盡,只聽得那鬼臉人心頭火熱。
「好吧,那你就拿出這針兒來給我瞧瞧,果然像你說的這樣,那老夫收下也未嘗不可。」
「這針兒麼,可不在我身上。小白,你還有多少針,都拿出來吧。」
若水對著墨白努了努嘴。
墨白一愕,頓時想起,自己照顧燕孤雲的時候,順手把他暗器囊里剩下的毒針全都摸了來。
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小心思居然全都落在若水的眼睛裡,還真是什麼也瞞不了這個鬼丫頭。
他從懷中摸中那個軟牛皮做成的暗器皮囊,對著鬼臉人拋了過去。
鬼臉人接住,打開來瞧了一眼,只見裡面幽幽地散發著細小的藍光,和通常淬了劇毒的暗器果然大不相同。
他小心翼翼地拈了一枚出來,放在手掌心裡仔細觀看。
「當心,這可是毒中之王,只要刺破了一點兒皮肉,那後果……」若水說話點到即止。
鬼臉人心中打了一個突,點了點頭,目光在若水、小七和墨白三人身上轉了轉,忽然一個念頭浮了上來。
「丫頭,你既然把這毒針說得如此神奇,如果不親自示範一下,老夫豈能相信?不如你來為老夫試針如何?」
他桀桀地怪笑著,舉起那枚閃著幽幽藍光的細針,作勢要對著若水紮下。
「住手!老匹夫,你要是敢傷她,我定將你剝皮抽筋!」小七猛然一聲斷喝,對著鬼臉人伸出手臂。
「你要試針,就來扎我!她身懷有孕,你如此欺負一個弱女子,說出去就不怕讓江湖中人恥笑麼!」
「怕?老夫有什麼可怕的?江湖中人知道老夫名頭的人早就死絕了,你們幾個毛頭小子,又知道老夫是誰?」
鬼臉人張狂地大笑出聲。
「是麼?真的死絕了?在下倒真是不知,昔日毒手之名威震武林的唐大掌門,居然會變成今天這副醜陋的嘴臉!」墨白忽然冷冷地說道。
聞言,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驚。
若水還好,她本就是穿越而來,對這種江湖上的陳年舊事本就毫不知情,雖然聽墨白語氣鄭重,猜出這鬼臉人昔年的身份定是非比尋常,但還不算太過吃驚。
可是小七和那鬼臉人卻是一齊臉色大變。
小七幾乎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那個如鬼魅一般的高大身影。
他的一臉醜陋無比的鬼臉隱藏在頭罩的暗影里,模模糊糊地瞧不清楚,身形雖然高大,背脊卻已經佝僂,露出頭罩的幾縷髮絲中夾雜了不少白髮。
就算是被墨白喝出身份,小七仍然不敢相信,這個比鬼還要醜惡的老者,就是昔年傳說中有江湖中第一美男之稱的唐大掌門。
但凡江湖中有耳朵的,哪個沒有聽過唐大掌門的威名,但凡有眼睛的,哪個不想一睹唐大掌門的翩翩風采。
傳說中,唐大掌門的微微一笑,能夠讓天下最美麗的少女為之心醉。
傳說中,想要嫁與唐大掌門的美麗少女,提親的人已經踩破了唐家的門檻。
傳說中,唐大掌門不但有第一美男之稱,更有第一毒手之稱。
他是江湖中最為神秘最為可怖的唐家的大公子,十七歲起就被指定為下一任的掌門人。
二十歲那年他正式接掌了唐門,從此唐大掌門的名頭,在武林中如日中天!
自他接掌唐門之後,唐門的神秘和難惹,在江湖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更上了一個台階。
可是任誰也想不到,就在唐大掌門接掌了唐門不到五年的時候,他突然從江湖中消聲匿跡,從此,再也沒有人聽過唐大掌門的片言隻語。
就像是江湖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物一樣。
據小道消息說,他神秘離奇地失蹤了。
而唐門卻對此事守口如瓶,只是由唐大掌門的親弟弟,唐二公子接掌了唐門。
唐二公子同樣被人們尊稱為唐大掌門。
可是以老一輩江湖人的心目中,真正的唐大掌門,仍然是有著毒手俏郎君之稱的唐大公子。
小七明白,墨白所指的唐大掌門,絕對不會是現任唐家的那位唐大掌門,而是已經足足失蹤了二十年的唐大公子……唐問天!
毒手俏郎君,從其外號就可以看出他昔年的風光美貌,任是誰也想不到,有著江湖中第一美男之稱的唐問天,身份顯赫名揚天下的唐大公子,居然會變成了這樣一副比魔鬼還要醜陋的嘴臉。
「你、你真的是唐、唐大掌門……唐、唐問天?」
小七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如果對方真的是唐問天,他好歹也是當年江湖中第一家族唐家的掌門人,算得上是前輩高人,怎麼會做出擄掠少女這等卑鄙無恥的行徑來,其手段之低下惡毒,就連江湖中下三濫的小毛賊都做不出來。
鬼臉人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像是心底最深處的傷疤被人揭了出來,痛徹心扉。
「唐大掌門?什麼唐大掌門?你這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他忽地獰笑一聲,矢口否認。
「是麼?雖然昔年唐大掌門退隱江湖的時候,區區在下不過是個嗷嗷待哺的襁褓小兒,但唐大掌門的名頭,如雷貫耳,在下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唐大掌門昔年的翩翩風采,而閣下今日的行事為人,更是和唐大掌門毫不沾邊,但你真的敢發誓,自己不叫唐問天?你的身體裡流淌著的不是唐門的血?」
墨白一字一頓地道,兩眼緊緊逼視著鬼臉人,有如兩道幽冥利箭,刺得鬼臉人渾身都痛了起來。
「什麼唐問天!唐問天早在二十年之前就已經死了!他死了!老夫不是什麼唐大掌門,更不是唐問天!」
鬼臉人失控地大聲叫道,可是他雖然極力否認,他的身體卻在止不住的發抖,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唐問天,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你好歹也做過江湖第一大族的掌門人,身為前輩高人,這樣欺辱要挾一個弱女子,說不去就不怕敗壞了你唐大掌門的名頭?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名聲,難道連唐門的名聲也不在乎嗎?」
墨白這幾句話極是厲害,字字句句都戳在了鬼臉人的痛處。
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扭曲著,忽地甩掉頭上的兜帽,將一張猙獰可怖的臉完全暴露在外面。
「唐問天?唐問天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他怎麼會是我這副模樣!你這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睜大了你的狗眼仔細看看,老夫又怎麼會是唐問天!」
他的確如墨白所說,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他唐門的名頭,絕對不容許任何人來踐踏!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射出刀鋒般銳利的光芒,心中已經起了殺機。
眼前的這些人,他要全部殺死,一個都不能留!
他的秘密,將永遠變成秘密,再也不會有旁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再也不會有人用此事來抹黑唐門。
他揮舞著右手,狀似瘋顛,拼命地嗬嗬大喝,否認著自己的身份,左手卻不著痕跡地探進了腰間,那裡藏著他視若珍寶的魔鬼之足,只須要少許粉末,他就能讓眼前的這三個人很快陷入幻覺,除掉這三個心腹大患。
那黑衣小子倚為防身之寶的靈犀丸就在他的手中,白衣小子那淬了毒中之王食人妖花的毒針他也得了手,只消殺掉這三個人,從此之後,再也沒人得知他的秘密,他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執行自己的計劃,再也沒人前來阻撓於他。
他的指甲輕輕一挑,已經挑了少許粉末藏在掌心之中,他暗中將一股內力送到左掌,在內力的催動下,魔鬼之足很快就散發出了它的威力。
它無色無臭,混在空氣之中,毒氣發作得特別快,根本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小七、墨白和若水三人雖然都是聰明機靈之人,但是論起江湖閱歷和暗算傷人的心機手段,又哪裡及得上這位曾擔任過暗器和毒藥始祖掌門人的唐問天?
三個人只見他瘋瘋癲癲,大叫大嚷,拼命為自己辯解,只當是墨白揭破了他的身份秘密,他惱羞成怒。
卻哪裡想到他這是在聲東擊西,暗中突施毒計,施放出魔鬼之足的毒氣?
「唐大掌門,明人不做暗事,在下既然已經瞧破了你的身份,你又何必再加隱瞞,想來這二十年,唐大掌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楚和冤屈,所謂一人智短,二人計長,唐大掌門臥薪嘗膽二十年,今天重出江湖,定是有所圖謀,在下和七兄二人雖然算不得什麼江湖中有名的角色,但武功倒還不弱,說不定唐大掌門將來還有用得著我二人之處,唐大掌門何必要將事情做絕,與我二人結仇,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墨白鑒貌辨色,已經猜出自己所料不錯,眼前這個變得像鬼怪一樣的人,就是曾經美名遍江湖的唐問天。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由一翩翩濁世佳公子,變成了這比鬼怪更丑的臉,但推想可知,他定是有過一段極為慘痛的經歷,所以才會讓他二十年隱忍不出,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這裡,又擁有魔鬼之足這種可怖的毒物,其目的已經可想而知。
所以他這番話,一半是言語試探,一半卻是拉攏。
像唐問天這種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精通毒術和暗器,一旦招惹上了,那可是禍患無窮。
這樣的人物,只能為友,最好不可為敵,否則對方陰狠起來,什麼樣的狠毒陰損招數都能用得出來,可謂是防不勝防,稍一疏忽,就有可能著了對方的道兒。
墨白自己雖然不懼,但他心有所系,就有了能夠被對方利用的弱點。
唐問天聽了墨白的話,心中不由一動,瞥目打量著二人,目光閃爍,心中盤算。
這白衣小子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自己現在是孤身一人,勢單力孤,江湖中昔年識得自己的人已經沒有幾個,而當時那些人上趕著討好巴結自己,為的也是自己的身份地位,為的是自己乃是第一世家大族的掌門人,而沒有幾個是真正發自內心與自己結交的。
他如果想要復仇,想要奪回他曾經失去的一切,只靠他自己和這魔鬼之足,就算再加上一個唐絳兒……
只怕仍是力有未逮。
這兩個小子武功如此高強,如果能夠成為自己的得力襄助,那對自己的計劃能否成功,又會多了幾分把握。
只是,他該不該相信這白衣小子的話呢?
他多歷患難,早已經變得不相信他人,尤其是他之所以落到今日這步悲慘的境地,都是受了他人欺騙所至。
墨白的話雖然讓他的心中一動,但是轉念之間,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這個世上,他寧可信豬信馬信狗信禽獸,也絕對不再相信任何一個人了!
與人為友,無亦於與虎謀皮!
唐問天心中計較己定,臉上卻是不露聲色,他沉吟道:「你這番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只是空口無憑,老夫又如何確定你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墨白聽他言下之意,顯然是被自己的話語打動,心中一喜。
他以前曾聽師傅提起過這唐問天的行事為人,他師傅對唐問天褒多於貶,稱讚他年紀輕輕就能接任江湖第一大族的掌門人,並且以雷厲手段,將門中治理得井井有條,讓唐門在武林中的地位更上一層樓,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
而且這唐問天雖然有毒手俏郎君之名,用毒之術神妙難測,卻並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他擅於用毒,卻並不濫於用毒。
這一點尤其為他師傅所稱道。
所以在墨白的心裡,對這位傳說中的江湖前輩心中頗為敬仰。
他只恨自己沒能早生二十年,得以親眼目睹唐問天的翩翩風采,更不知今日的自己,比之昔年的唐問天又相差幾許。
這個遺憾今天終於得到了彌補。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他小時候心中尊崇的英雄前輩,會變成了一個行徑卑劣無恥的鬼面老頭。
他大失所望之下,心中仍是殘留著對唐問天的一點敬意,所以他才會說出那番拉攏之言。
聽得唐問天詢問,墨白舉起三根手指,指天立誓道:「唐前輩,在下姓墨名白,也算是現下江湖上的一號人物,在下發過的誓,還從來沒有不作數的,唐前輩要是願意相信,在下願意立下一個誓來,只要唐前輩願意化敵為友,摒棄前嫌,在下願意出盡全力,定當助唐前輩完成心愿!」
「墨白,墨白。」唐問天仰首向天,口中喃喃道:「老夫退隱了江湖二十年,江湖上果然出了這樣一個厲害的少年英雄,而老夫卻全然不知,可見這二十年來,老夫已經變成了井底之蛙,見識淺陋,真是慚愧啊慚愧!」
他一邊說話,故意拖延時間,讓墨白對自己不加提防,一邊加緊催動內力,化開掌心中的藥粉。
魔鬼之足的藥效漸漸揮發在空氣之中,無色無臭的瀰漫在小小的石室之中。
在場諸人中,除了他握有從小七處得來的靈犀丸,從而百毒不侵之外,剩下的三人包括暈迷不醒的唐絳兒,都開始漸漸出現了幻覺。
小七和若水都覺得眼前一花。
若水眼中看出去,擋在自己身前那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突然回過頭來,對著自己微微一笑,那俊雅如仙的容貌臉龐,正是小七。
她的眼前再也沒有什麼鬼臉人,什麼唐問天,就連墨白她都視而不見。
魔鬼之足的迷惑性當真是強極。
它能夠通過呼吸進入人的體內,刺激人的某種神經,讓人產生最為愉悅的幻覺。
可以說,所有中了魔鬼之足而死亡的人,都是死於最為幸福最為滿足的時刻。
若水在幻覺中,看到小七居然穿著一套現代的衣裝,簡單的白襯衫,和褲管筆挺的長褲,顯得一雙腿越發的修長。
他一頭長髮剪短了,髮型清爽整潔,一瞬間,她幾乎沒有認出來對方是誰。
「傻丫頭,看我都看傻了麼?不認得我是誰了?」他的一張俊顏突然綻開了笑容,那熟悉的笑讓她的心中一震。
「小七,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有些吃驚。
「變?我沒變啊,這本就是我原來的樣子。」小七嗓音帶著磁性,說不出的好聽。
原來的樣子?
若水迷迷糊糊地想,原來小七也是和自己一樣,是現代穿越而來的麼?
她低頭一瞧自己,不由啞然失笑。
原來,什麼穿越啊,重生啊,都是她做的一個夢。
現在的她,還是好端端地在她熟悉的實驗室里,她穿著白大褂,手中還握著一個試管,在那個夢裡,自己就是在加熱試管的時候,出現了爆炸,然後她就夢到爆炸之後,她居然魂穿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古代,一個叫做東黎國的地方。
而小七,也根本不是什麼東黎國的太子,他就是她在心底愛慕了多年的那個男子啊!
他這次來找她,是要向她表白麼?
若水的心開始怦怦跳了起來。
「若水,你瞧這個,喜歡嗎?」他突然像變戲法一樣,從手中變出一個藍色絲絨首飾盒,托到她的眼前。
「這是什麼?」她的心再次劇烈地跳動。
一個想法大膽地形成。
裡面是……戒指?一枚鑽戒?
他要向自己求婚麼?
「打開來瞧瞧,不就知道了?」他極為蠱惑地沖她一笑。
他不笑的時候,容顏俊美有如天山冰雪,不染凡塵,當他勾起唇角淺淺一笑,就連陽光都被他的笑容比得失去了光采。
若水的手微微發顫,慢慢地打開了絲絨盒子,她的眼前一亮,像是有一道藍光閃過。
盒子裡的不是鑽戒,而是一顆晶瑩透亮、澄藍得像眼淚的水滴型珍珠。
好熟悉的感覺!
若水怔怔地看著那顆淡藍色的眼淚,有一種模糊又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讓她的心裡酸酸的,甜甜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它叫人魚之淚,是你最喜歡的故事裡那位人魚公主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滴眼淚,所以我找到了它,送給你,你永遠也不會像故事裡的小人魚那樣,為我傷心,為我掉一滴眼淚,因為,我永遠、永遠也絕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情誼!」
小七清朗動聽的聲音像潺潺流水般,在若水的耳邊響起。
太熟悉了!
若水覺得自己幾乎能夠背出來他說的每一個字,可是她明明沒有聽過啊!
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表白,也是他唯一一次向自己表白。
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若水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這個夢太真實,又太不真實。
「你願意收下這顆人魚之淚,嫁給我,做我的新娘嗎?」小七深情款款的眼神凝望著她,眼睛裡是醉死人的溫柔。
若水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眼神融化了。
這就是她想要的啊。
可是心裡那份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小七,覺得他美好得不像是個真人。
「小七,你咬我一下。」若水忽然抬起手,將一根手指伸到小七的嘴邊。
小七正眼含柔情地等待她的回答,聞言愣了一下,道:「什麼?」
「你咬我一下。」若水清清楚楚地道,她眨了眨眼睛,「因為我覺得太不真實了,我懷疑自己是在作夢。」
她說的是實話,可是小七卻笑了。
「好。」他果然張開嘴,將她的手指含在嘴裡,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輕輕合攏。
「用力咬。」若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他,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是擴大。
「那你可別喊疼。」小七含糊不清地道,真的用力咬了下去。
不疼!
居然一點兒也不疼!
若水的心驀地里一驚,她明明看到小七真的咬了,可為什麼她就是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呢?
難道說,自己果然是在做夢不成?
「小七,我不疼,我一點兒也不疼。」她喃喃低語,心底恍恍忽忽,好像有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就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卻碰不到,摸不著。
「你用力咬!」她咬著牙道,然後她看到自己的手指被咬出了兩排深深的牙印。
可她就是半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
突然之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極可怕的念頭。
自己現在並不是在做夢,而是出現了幻覺!
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全部都是不真實的,全部都是存在於自己的想像里!
這是為什麼呢?怎麼會這樣?
是了!是了!
魔鬼之足!
這就是魔鬼之足的迷惑藥性!
原來這藥性果然厲害,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出現幻覺,自己這是著了那鬼臉人唐問天的道兒啦!
醒來,快醒來!
如果你再不醒,你就要永遠地在這個夢幻的世界裡,再也出不去,一直到死!
眼前的這個小七,並不是真正的小七。
他完美得根本不像是真人!
真正的小七,他正在原來的真實的世界裡等著她,如果她要是再不醒,小七也會和她一樣,永遠永遠地醒不過來了。
一想到小七性命堪憂,若水就渾身猛地一個激靈,硬生生地將神智從那個魔鬼之足營造出來的幻境中抽離出來。
她的眼前一花,那個現代版的深情小七突然消失不見。
出現在她眼前的,還是那個簡陋的石洞。
她終於擺脫了魔鬼之足的誘惑,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若水只覺得渾身上下冷汗涔涔,衣衫已經全被濕透,可見方才的情形有多兇險。
如果不是她的意志力有足夠的堅定,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若水眼角一掃,就看到那唐問天正站在自己的身前,背對著自己,他微微側臉,臉上儘是得意的笑。
他正在把玩著手中的靈犀丸,嘖嘖稱讚:「好東西,真的是好東西,果然是百毒不侵,哈哈,那小子並沒有說謊,有了這樣寶貝,以後我就可以真正的天下無敵啦,哈哈,哈哈哈!」
他實在太得意了,而且對自己的魔鬼之足信心十足,以至於他根本沒有發現站在他身後的若水,已經從那個迷夢之境中清醒了過來。
若水不敢發出一點異動,唯恐他發生自己已經醒來,她的目光穿過唐問天,看向站在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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