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寵傾城醫妃 第246章眾口一辭

    更有那看熱鬧的人唯恐天下不亂,飛快地跑去通報了知府衙門。

    就在藥鋪夥計煎藥的時候,四名身穿皂衣的衙役手持鐵鎖鐵鏈,踏入了杏林春藥鋪的大門,站在人群的前端,隨時等著出手抓人。

    若水和小七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小七微微冷笑,毫不理會。

    若水則神色自若,對著那幾名衙役打量了幾眼,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對他們四人點了點頭。

    那四名衙役心裡就納悶了,平頭百姓們見了自己,都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生怕自己找他們麻煩,尤其是在自己手中拿著鐵鎖鐵鏈的時候,更沒有人敢正眼瞧自己一眼。

    這小姑娘倒真是與眾不同,見到一臉兇相的官差,還能笑得出來?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這四人就是衝著她來的麼?

    這時候圍觀的眾人已經開始對著若水和那掌柜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甚至有人已經打起賭來,賭若水開出的這一劑藥服了下去,那藥鋪掌柜會不會馬上七竅流血而亡。

    然後無一例外,所有人都將賭注押在了那掌柜的必然暴斃之上。

    那提出賭局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賭局有了,卻無人肯將銀子押在若水身上,甚至有人喊到了以一賠十,都無人肯押。

    眾人都很是泄氣,眼瞅著這穩贏不賠的白花花銀子賺不到手。

    「我押她贏!」就在眾人滿是失望的時候,一個清越的聲音響了起來,「啪」的一聲,將一樣東西放在櫃檯上。

    眾人一眼,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那東西正是讓眾人眼紅心熱的白玉髮簪!

    說話的那人,也是那姑娘身邊的冷麵煞神。

    「好,還是這位公子有膽氣,肯支持那位姑娘,咱們就賭一賠十,你只需要押一兩,就可從我這裡贏得十兩雪花白銀。」

    人群中站出中年瘦子,長得兩尾鼠須,對著小七拱手道,生怕小七反悔的模樣。

    他隨後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押在白玉髮簪的對面。

    「我這裡是一千兩寶源錢莊銀票,童叟無欺,就賭這位公子的一百兩。」

    「我也押,我押五百兩。」又一人上前,將十錠白花花的銀元寶擺在那疊銀票的旁邊。

    這兩人開了先河,登時群情踴躍,大家紛紛都要下注,場面一時間變得混亂異常。

    那掌柜的坐在櫃檯後面,臉色鐵青,已經氣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了。

    他現在已經不是生若水的氣,而是生這群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的氣。

    他們這一窩蜂般一擁而上,叫嚷著要下注,押的無一例外,全是賭自己服藥之後,必會一命嗚呼!

    他又氣又惱,又恨又急,兩隻眼睛恨不得在這些人臉上穿出個洞來。

    他自問平時也算是公道買賣,從來不店大欺客,也算是廣結善緣。

    可是眼前的這群人裡面,有不少人都是他杏林春的熟客老主顧,現在卻是一副巴不得自己早翹辮子的模樣,紛紛買自己暴斃而亡。

    更讓他忍無可忍的是,這些人當中,還有幾名是自己藥鋪的夥計!

    這幫子見錢眼開的東西,等事情了結之後,自己一個個全都把他們開出門外,再也不允他們踏進自己這杏林春一步!

    那掌柜的在心中發誓道。

    可很快他就感到一陣悲哀,想到了那即將出鍋的藥劑,全身都像是墮進了冰窖,開始瑟瑟地發抖。

    吃了那丫頭開出來的藥,自己還有命活下去嗎?

    自己剛才怎麼就一時沉不住氣,受了那丫頭的激將,居然答應了拿命來試藥?

    他後悔莫及,嘴唇不停地翕動著,反悔的話好幾次就在嘴邊,可是看到眼前群情洶湧的人群,就是說不出口來。

    且不提那掌柜的自怨自艾,後悔萬分。

    整個藥鋪的大堂現在亂成了一片。

    眾人擠著挨著的往櫃檯前湊,舉著手中的銀票銀元寶紛紛說要下注。

    他們全都眼紅小七放在檯面上的那隻白玉髮簪,這可是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啊,就這麼擺在自己的眼前,唾手可得!

    雖然他們可能得不到這白玉髮簪的全部,但只要將它變賣,他們每個人都能分到厚厚的一筆銀子,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碰都碰不到的好事情!

    有便宜不沾,天理難容!

    人同此心,就連那四名手持鐵鎖鐵鏈的衙役也不例外,他們仗著官差之威,擠到了櫃檯前面,每個人都掏出了十兩銀子,也下起注來。

    「四位官爺,我有一件事,想勞煩四位。」若水一直笑眯眯地看著這鬧哄哄的一幕,她含笑的目光掠過小七,然後落在那四名衙役的臉上。

    這個小七,現在也變得這樣滑頭,在百花宴的時候,他就和自己配合演了一齣好戲,今日像是舊景重現一般。

    以前這種湊熱鬧的事他是從來不喜歡沾邊,可是為了自己,他卻甘願配合。

    嗯,不錯,夫婦同心,其利斷金,這話誠不我欺也。

    「小姑娘,你有什麼事要麻煩官爺我啊?」其中一名官差看到若水,只覺眼前一亮。

    他們當官差久了,自覺高人一等,見到平頭百姓的時候,都是吆五喝六,威風十足。

    尋常百姓見了他們,也是望而生畏,只知討好巴結,哪裡有人敢招惹他們?

    所以這幾名衙役在曲池城裡向來是大搖大擺,從來不把旁人放在眼裡。

    而人們見到他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是要和他們說話,那也是一臉的戰戰兢兢,生怕一個說話不當,對方的鐵鏈一抖,就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來。

    可這幾名官差發現若水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不但沒有露出膽怯之色,神態更是落落大方,笑語盈盈,讓他們本來想擺出官威的樣子,都擺不出來。

    說話的那名官差年紀較輕,看到若水秀美如蘭,語笑嫣然,更是心癢難耐,說話的口氣情不自禁變得輕飄飄的,哪裡還有平時在眾人面前擺威風的模樣。

    「四位官爺想必都是在知府衙門當差的吧?」若水微笑問道。

    「不錯,小姑娘好眼力。」一名官差也笑著答道。

    「官爺,您瞧現在這兒亂糟糟一片,大家都在胡亂下注,卻無人保管賭注,不知道四位官爺是否願意費心,幫大伙兒登記一下,並保管此次的賭資呢?如果一會兒分成輸贏,大伙兒拿銀子的時候也能分得清清楚楚,不致於為了分多分少而爭執起來,不知四位官爺,意下如何?」

    若水依舊笑微微地說道。

    那四名官差更是大奇,對若水頓時刮目相看起來。

    嘖嘖,天下居然還有這樣奇怪的姑娘,她像是生怕自己不會輸一樣,居然讓自己幫著保管那堆白花花的銀子和銀票!

    「這個麼?」他們都沉吟起來。

    他們原本的目的是讓現場越亂越好,那等到最後分贓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渾水摸魚,趁機撈上一大筆。

    要不他們僅僅押了十兩銀子的注,換回來的只有一兩銀子。

    這區區一兩銀子,如何能放在他們的眼裡?

    可是若水的眼睛裡不揉沙子,早就將四人的心理看得透透的,她豈能讓這四人趁火打劫?

    她這一番話當著眾人的面前說了出來,登時贏得了一片叫好聲。

    「好!這位姑娘說得好,還是由官爺來幫咱們保管賭資最為妥當。」

    「就是就是,咱們信不過旁人,可沒人信不過官差老爺!」

    「我同意,官差大人,您們就多費費心吧。」

    眾口一辭,盛情難卻。

    四名官差面面相覷,心中都是暗叫晦氣,卻不得不答應下來。

    「好,既然大伙兒都相信咱們當差的,那咱們就免為其難,幫大伙兒保管一下財物,喂,小夥計,拿紙拿筆來,咱們好將這些東西一一登記,是誰的銀子,就記在誰的名下,這樣等到賭局結束,才能分得清清楚楚。」

    四名官差把話說得冠冕堂皇,心中卻是咬牙暗恨,卻不知道該恨誰。

    四人的話頓時博得了眾人的一片采聲,交口稱讚果然是官差大人,就連想出來的法子都最是公平公正不過。

    那四人得了眾人的奉承和讚美,原本灰暗到極點的心情又慢慢變得好轉起來,陰沉沉的臉上居然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四人分別取過紙筆,認真幫眾人登錄起來。

    那掌柜的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他本來想趁著人多亂紛紛的時候,找個機會溜走,哪知道就連他的這點小心思也被若水看穿了。

    在四名官差的坐鎮下,現場的一切都變得井井有條,下注的登記的,涇渭分明。

    那掌柜的只覺得屁股下面扎了個刺兒,說什麼也坐不住了。

    在這麼多雙眼睛注視下,他又哪裡有機會能夠溜走?

    他的眉頭皺得像一把鎖,臉色陰沉沉得幾乎要下雨,偏偏有人看出他神色不豫,卻偏偏要來招惹於他。

    「於掌柜,您的臉色可不大好看啊,好像是憋了一肚子屎的模樣,於掌柜的,您是不是肚子疼,想要出恭哇?」說話之人卻是隔壁九芝堂藥鋪的葛掌柜。

    葛掌柜的九芝堂就開在杏林春的旁邊,只有一牆之隔。

    可是要論起生意的紅火來,他的九芝堂和杏林春簡直就沒法相提並論,甚至連給杏林春提鞋子也不配。

    每天裡來來往往這杏林春抓藥煎藥的人那是絡繹不絕,可是他的九芝堂卻門可羅雀,他只瞧著對方紅火的生意,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

    他怎麼也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麼同樣都是藥鋪,這城裡的人難道都瞎了眼珠子不成?

    都只瞧見他杏林春,就瞧不見他旁邊的九芝堂?

    這葛掌柜的只知道眼紅嫉妒他人的生意,卻忽略了做生意的根基。

    那就是要做到:童叟無欺!

    他做生意的準則就是,見一個宰一個,見一雙宰一雙。

    他鋪子裡藥材的定價,和那杏林春相差無己,可是他那藥材的質量,卻連杏林春的一半都及不上。

    就連最尋常的藥材,如大黃、白芷等尋常之物,他都要在其中摻雜一些樹皮草根充數,短斤少兩更是不在話下。

    他只注重了短期的盈頭小利,卻忽視了做生意講求的是細水長流。

    如此一來,上門的客人吃過一次虧上了一次當,又豈會再次光顧?

    所以他才會門前冷下車馬稀,而他隔壁的杏林春於掌柜卻因為做生意公道實在,生意越來越好,越來越火,直到成為曲江城的第一家大藥鋪。

    這葛掌柜早就對於掌柜又恨又妒,他九芝堂又在杏林春的隔壁,最早知道了這個消息,這個熱鬧他又豈能不湊?這於掌柜的笑話,他又豈能不瞧?

    他躋身於人群之中,幸災樂禍地瞧著於掌柜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樂得差點冒出鼻涕泡來,這時候便忍不住走上前,嘲笑起於掌柜來。

    於掌柜大怒,狠狠地瞪著葛掌柜,目光如要噴出火來。

    他本來正想借著尿遁屎遁,可一下子卻被葛掌柜的先行喝破,這時候如果他要是再說自己要出恭,豈不是讓別人笑話了去?

    他心裡狠狠地罵道:姓葛的你這個老王八蛋,老子咒你這一輩子都吃臭大便!

    「葛掌柜,您今天怎麼有空來我杏林春,難道今兒個沒有人吃了葛掌柜的藥,前來找葛掌柜的麻煩麼?」於掌柜冷冷的回敬了一句。

    要知道九芝堂賣假藥的名頭已經名聲在外,本城的人幾乎家喻戶曉,根本沒什麼人再去九芝堂買藥。

    所以九芝堂現在只能做做外地人的生意,平時在門口豎起了一塊高高的牌匾,上面寫著五個大字:全城最低價!

    以此來招攬生意。

    這塊大牌匾豎的位置,卻正好擋住了杏林春的半邊大門,讓從東邊街道走過的行人,只能看得到他九芝堂,根本看不到牌匾後面的杏林春。

    有許多外地客商不明究竟,便信步走進了九芝堂,由此一來,九芝堂的生意倒也能勉強維持下去。

    只是這樣一來,因為吃了假藥壞藥而前往他九芝堂找麻煩的人,也日漸增加,隔三岔五就會發生一起,吵鬧的聲音直傳到杏林春來。

    於掌柜對葛掌柜這種坑蒙拐騙賣假藥的行為極為不齒,兩家雖為近鄰,卻老死不相往來。

    這時候他忽然抬頭看到了葛掌柜,他就算是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這葛掌柜的是為什麼來的。

    除了想看自己是怎麼死的,還會有別的理由嗎?

    他恨得直咬牙,雙手握拳,心道:自己就算是被毒死,也不會讓他姓葛的看了自己的笑話去!

    「掌、掌柜的,藥、藥煎好了。」

    就在這時,藥鋪小夥計的聲音怯生生地響了起來。

    眾人頓時唰地一下回過頭去,齊刷刷地一起看向正向眾人走來的夥計。

    他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碗,碗中藥汁濃黑如墨,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眾人老遠就被熏得皺起了眉頭,紛紛抬手捂住鼻子。

    「好臭,好臭!這味道怎麼這麼臭!」

    「這是藥汁麼?那小子不會是拿屎尿煎的藥吧?」

    那夥計也被自己手裡的藥味熏得受不了,他強自忍著,用力憋住了呼吸,緊走幾步,將藥往櫃檯上一放,退後幾步,才長出了一口氣。

    「嘔——」於掌柜差點被熏吐了,他張開嘴乾嘔了幾聲,嚇得周圍的夥計趕忙幫他拍背捶胸。

    「喲喝,於掌柜,都說是良藥苦口利於病,這位姑娘開出來的果然是一劑良藥啊,這味道……嘖嘖,真是天上少有,地上難尋,您要是一口喝乾了啊,包管您是藥到病除,嘻嘻,哈哈,呵呵呵!」

    葛掌柜捏著鼻子,嘻嘻哈哈笑得直打跌。

    他現在簡直是開心死了,這麼一碗臭湯,就算是於老頭喝下去沒被毒死,臭也臭死了他!

    哈哈,太有趣了!

    自己這趟真的沒白來啊。

    於掌柜的聞言,差點又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只憋得連連咳嗽。

    他這一咳就咳起來沒完,可惜咳聲還沒停,就聽到若水的聲音悠悠然然地在他頭頂響起:

    「掌柜的,您要想咳,可以待到喝完藥再咳,這藥嘛,是趁熱喝藥效才為最佳,等您喝完了藥,您可以盡情地咳個夠。」

    一聽這話,於掌柜的咳得更厲害了。

    「咳咳咳,咳咳咳。」

    他氣得咬牙切齒的,該死,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又在將自己的軍,她當自己是在故意咳嗽的嘛!

    好容易他才止住了咳,若水已經端起了那碗濃墨汁一樣的藥,直往他面前送來,殷殷地說道:「掌柜的,您抓緊時間喝,這藥要是涼了,見效就沒那麼快了。」

    該死的!還見效快!

    她是唯恐自己咽氣咽得不夠快麼!

    於掌柜咬了咬牙,只見所有人的眼光都看著自己,一個個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他就很想破口大罵,更想一把奪過碗來,將這滿滿一碗臭汁盡數潑在這些人的臉上。

    瞧瞧他們一個個都是些什麼嘴臉!

    好像一個個巴不得自己早點死一樣!

    就為了打賭贏得的那點銀子,至於麼?

    於掌柜越想越氣,再加上那葛掌柜不住在旁邊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地說著不咸不淡的風涼話,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好吧,既然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自己要是不喝這藥,豈不是活生生地讓那姓葛的看了笑話?以後他肯定會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傳揚出去,他這張老臉往哪裡擱去?

    喝就喝!

    除死無大事!

    於掌柜心一橫,從若水手中搶過碗來,張開口,咕咚咕咚幾大口就把那碗臭汁喝完了。

    說也奇怪,這碗臭汁聞起來是奇臭無比,可是喝在嘴裡,味道倒有些甜甜的,並不難喝,他喝完了之後,還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

    「哈哈,這臭汁好喝麼?要不要再給於掌柜的你來上一碗?嘖嘖嘖,老於頭,我老葛和你住了這麼多年的鄰居,居然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愛好,喜歡喝這麼臭不可聞的東西,早知道如此,以後我家那夜壺倒可以每天送給你喝上一壺,哈哈,哈哈哈!」

    葛掌柜的仰頭狂笑,越笑聲音越大。

    這一日簡直是他這輩子最快活的一天,他的老對頭於掌柜的喝下了毒藥,馬上要一命嗚呼了,從此後,杏林春將再也不復存在,這曲池城裡所有的人都會看到,他九芝堂的輝煌崛起!

    若水的眉頭一皺,覺得這姓葛的簡直比烏鴉還討厭,笑起來比鴨子叫還難聽,「嘎嘎嘎,嘎嘎嘎」,特別刺耳。

    她對著小七使了個眼色,嘴角對著葛掌柜的一努。

    小七馬上會意,手指輕彈,一縷極細極細的指風對著葛掌柜而去,在他的笑腰穴上一點。

    葛掌柜笑聲突然變大,「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個不住,好像看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只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的笑聲實在是聒燥,讓所有人都對他側目而視,人人都想:這人實在是心腸太壞,看到於掌柜喝下了毒藥,居然開心成這般模樣!

    「快滾,快滾,要笑回你的九芝堂笑去,這裡可是我們的杏林春!」


    藥鋪的夥計忍不住開始往外轟人。

    他們心裡正籠罩著一層哀戚,眼見得於掌柜喝下了一碗由八種劇毒無比的毒藥熬出來的毒汁,很有可能馬上就會氣絕身亡,想到於掌柜往日裡雖然對自己等極為嚴苛,就算是稱量的時候出了一點誤差,也是非打即罵,讓眾夥計心中都頗有怨念。

    所以剛才在下注的時候,有人便悄悄地上去下了注,賭的也是於掌柜服藥後必亡。

    可是此時看到掌柜的服毒,命在傾刻,這些夥計們突然之間天良發現,才意識到往日掌柜的對自己嚴苛,全都是為了病人,也是為了自己好。

    如果稱錯了克重,拿錯了藥材,那害的就是一條人命啊!

    故而掌柜的平時才會格外的嚴厲,不容許他們犯任何一點細微的錯誤!

    那些下了注的夥計們心下大悔,眼中含淚,恨不能剁掉自己下注的那隻手。

    所有的夥計們感念於掌柜這些年來的恩義,都忍不住在暗自落淚,可是那葛掌柜卻偏偏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大笑,還越笑聲音越大,他那刺耳的笑聲有如火上澆油,讓眾人忍無可忍。

    「姓葛的老烏鴉,滾回你的烏鴉窩裡去!」

    「滾!快滾!」

    「笑,讓你笑,老子拿鞋底抽你的嘴巴子!」

    夥計們義憤填膺,紛紛操起家活什,往外轟趕葛掌柜。

    有一個夥計聽得葛掌柜笑聲不絕,怒氣上沖,脫下布鞋,對著葛掌柜的大胖臉左右開弓,用鞋底抽了他一個滿臉開花。

    哪知道葛掌柜的躲都不躲,任由那夥計抽打自己,越打他笑得越是大聲。

    「哈哈,哈哈哈!」

    旁觀的眾人面面相覷,都想這葛掌柜的是瘋了不成?

    別人用鞋底子抽他的臉,他反而笑成了一朵花,那張肥餅子臉上全是鞋底灰,伴隨著他的笑聲,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且不說周圍的人看著訥悶,就連那葛掌柜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他明明已經笑夠了,不想笑了,可是這笑聲就是停不下來,張開了大嘴,一個勁地「哈哈哈」個沒完,只笑得他直翻白眼,連氣都喘不上來。

    他只道自己是中了魔障,心中駭然,眼中全是恐懼,拼命想止住笑,可是那該死的笑聲就是止不住,就像流水般,從自己的嘴巴里不停地哈哈個沒完。

    藥鋪的夥計們越加的氣憤,連轟帶趕,像趕死狗一樣將葛掌柜給撅到了大街上。

    被趕到門外的葛掌柜笑聲仍是不絕,他心中越加的驚慌失措,突然一口氣沒接上來,「哈哈」到了一半,就兩眼翻白,暈死了過去。

    可是卻沒人去管他的死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於掌柜的臉上,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那熬藥的夥計兩條腿直哆嗦,他幾乎不敢抬眼去看於掌柜的。

    這碗藥里用了些什麼藥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裡面份量極足的砒霜,尋常人只需要服下一錢左右的砒霜,就會七竅流血而亡,可是那張藥方里的砒霜居然開出了足足三錢!

    三錢,就是五個大活人也能被毒死了。

    更不要說,那藥裡面還有另外七種毒藥,每種毒藥的毒性都不在那砒霜之下。

    那九龍涎,取的是九名毒蛇的蛇毒混在一起,其毒性之烈,可想而知。

    那蠍尾毒,就不用說了,所有人都知道,常常有人把狠心的女人比成是蠍尾毒,他憤恨的目光射向若水,覺得她就是大家口中說的那個比蠍尾還要毒的女人!

    居然開出了這麼多毒藥給他們掌柜的吃。

    他們掌柜的究竟是哪裡惹到了這個狠毒的女人,她和掌柜的有什麼仇,什麼怨啊!

    於掌柜的喝下了那碗毒汁之後,就閉目待死。

    在等待煎藥的時間裡,他已經寫下了一份「遺書」,那遺書上寫明了他死之後,所有家產的分配,以及這杏林春交由誰來繼承。

    他今年五十有三,有妻有妾,有子有女,最大的兒子早已經成家立業,而他的孫兒也已經出世,他因為捨不得這份杏林春的家業,每日裡仍是在藥鋪坐鎮,連含飴弄孫的樂趣都沒有享受到,此刻臨死之時,他才後悔萬分。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如此辛苦?

    應該早就歇息在家,將這藥鋪的生意讓兒子接手為是,自己好好在家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可以不死,他真的想放下這副肩上的重擔,回家享享清福了。

    哎,可惜晚了,一切都遲了!

    而另一方面,他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

    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活得也夠了。

    什麼苦什麼累都吃過,幸福的日子也過了二三十年,自己由一個貧無立錐之地的藥鋪小學徒,經過了這數十年的努力奮鬥,白手起家,創下了杏林春這一大片家業,杏林春更在自己的努力經營下,生意越來越紅火,竟然一躍成為曲池城的第一大藥鋪。

    一想到這裡,於掌柜就覺得說不出的驕傲。

    說起來,像他活到現在這把年紀,有家有業,應該活得甚是滿足才是,怎麼可能受了一個陌生姑娘的激將,就一口氣喝下了那含有八種劇毒的藥汁呢?

    只因他實在是有不得己的苦衷。

    他雖然生活富足,表面上風光無限,讓隔壁藥鋪的葛掌柜羨慕嫉妒恨得要死要活,殊不知在他的心裡,卻對那葛掌柜也是羨慕嫉妒恨到了極點。

    那葛掌柜讓他羨慕嫉妒恨的不是別的,而是對方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雖然葛掌柜那藥鋪的生意跟自己的杏林春沒法兒比,可是那葛掌柜卻是滿臉紅光,一副比牛還要強壯的身體,讓於掌柜羨慕萬分。

    他的苦衷就是若水所說的,他雙腿上的寒疾。

    事實上,他這些年來所受之苦,要遠比若水說出來的更要嚴重許多。

    他這一雙腿的膝蓋並不是只有打雷下雨的時候,才會疼痛如割,而是隨時都會發作出來。

    只要他心情略有激盪波動,雙腿的膝蓋就會開始隱隱作痛,要是不加以控制情緒,這疼痛就會越來越劇烈,然後就會猛烈地發作出來。

    疼痛發作之時,就像是無數根燒得滾燙的細針在往骨頭裡攢刺一般,痛徹心扉,只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這樣非人受的折磨,他有時候一天之中往往要承受個兩三次,每次發作,他就像是死過一次,全身大汗淋漓,渾身乏力。

    直到他後來年紀漸長,心情漸趨平和之後,這病勢才稍有減輕,但仍然會時不時的發作一下。

    每次發作,仍是痛楚難當。

    為了這雙膝蓋上的老毛病,他不知道服過了多少靈丹妙藥,看過了多少妙手神醫,卻均不見效。

    沒想到會在今天遇上了若水。

    對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一見面就說出了自己多年的痛疾,已經讓他大吃一驚,而對方居然還誇下海口,能用一劑藥就治好他的雙腿,更是讓他又是驚訝又是不信。

    等看到若水開出來的藥方,居然含有八種毒藥的時候,於掌柜的心情更是複雜之極。

    每次痛楚發作的時候,他都曾經想過要自盡,結束這種痛楚折磨。

    「自盡」這念頭,這些年來在他心頭盤旋了不是一次半次了。

    只是他想到家人家業,總是不忍心拋下老妻愛子,更不忍心撇下自己親手創建出來的杏林春,所以一直忍受到了現在。

    他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就喝下了那碗劇毒之藥,一是想要一死百了,徹底結束這痛楚折磨,二來他也抱了一絲僥倖心理,希望那小姑娘真是個神醫,這一劑神藥下去,說不定就能以毒攻毒,將自己治好也說不定。

    當然,這一線希望實在是渺茫得緊,就連他也不敢多想。

    他抱定的就是一個必死之心。

    服毒之後,他的心情竟然變得平靜了下來。

    閉目合眼,回首往事,前塵舊景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掠過,竟然清晰如昨。

    他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一個年僅八歲的瘦弱男孩,因為父母雙亡,不得不寄身於姑丈籬下以求庇護,卻被勢利的姑母趕到了一定藥鋪去學徒,過著吃不飽、穿不暖,更是時時挨打受罵的日子。

    那一年的冬天,下著厚厚的鵝毛大雪,地凍三尺,師傅師娘一家坐在暖融融的大堂里,烤著熱熱的炭火,只因小師妹嫌棄堂屋裡炭火味重,師娘便命她去搬一個香爐過來。

    天寒地凍,他只有一件破舊的薄棉衣,只凍得瑟瑟發抖,手足僵硬。

    他人小力弱,好不容易將又大又沉的香爐搬到堂屋裡,正準備放下的時候,小師妹突然在他身後發出一聲暴喝,嚇了他一大跳,香爐從他凍僵的手中掉了下來,沉重的香爐蓋滾到了小師妹的腳上,碰痛了她,惹得小師妹大哭起來。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

    師娘一邊將小師妹抱在懷中撫慰,一邊惡聲惡氣地怒罵著他。

    師父則豎起了眉毛,對著他就是一頓毫不留情的痛打,打完之後,就罰他跪在積雪滿地的院子裡,二十四個時辰不許起身。

    他又凍又餓,在雪地里跪著,雙膝從疼到麻,由麻到木,到後面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

    一日一夜之後,他已經昏倒在了雪地里,是師兄們將他抱回房裡,連灌了幾碗熱熱的薑湯,他才甦醒過來。

    他大病一場,病好之後,雙腿的寒疾卻落下了根,這輩子再也沒有好過。

    於掌柜的眼眶微濕,一行清淚順著滿是皺紋的眼角流了下來。

    解脫了,今日終是要解脫了!

    從今而後,自己再也不必受那萬針攢刺、生不如死之痛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時都停駐在他的臉上,他眼角流下的淚自然也沒有逃過眾人的眼睛。

    眾人心中都是一陣唏噓。

    想起於掌柜的生平為人,全都大生悔意,暗想自己剛才實在不該落井下石,居然下注賭人家於掌柜服藥必死……

    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要說起於掌柜,那平時待自己還真是不錯。

    在他店裡所買的藥材,絕對稱得上是貨真價實,而且童叟無欺。

    就算有手頭短缺的時候,於掌柜的也會寬限幾天,先抓出藥來給自己回去治病,等手頭鬆動的時候再將銀子送來。

    再有一些疫症散發之時,於掌柜都會在杏林春的門口免費施藥,幫助大伙兒治療疫症。

    說起來在場的人,沒有幾人沒受過於掌柜的恩惠。

    那連那四名衙役,這時候心裡頭都是沉甸甸的。

    其中一名衙役想到年前自己娘親病重之時,前來杏林春抓藥,其中一味藥材十分稀少,就連杏林春這樣大的藥鋪也沒有,可是於掌柜聽說之後,二話不說,親自趕赴帝都購買此藥,快馬奔馳了一日一夜才回,並親自將此藥送到自己家門。

    後來他娘親果然病癒,可他卻將此事忘諸腦後,竟然連謝,都沒向於掌柜的說上一聲。

    原本鬧哄哄的現場突然出現了一陣靜默。

    那些下了賭注的人心裏面全都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人們想起於掌柜的恩義,心中的負疚之感更重。

    「不賭了,俺不賭了!於掌柜的,他是個好人,俺王老三是豬油蒙了心竅,才會下這黑心腸的賭注,居然還賭掌柜的服藥之後會……像於掌柜這樣的好人,你會長命百歲的!」

    從人群中突然站出一壯年漢子,抹了抹眼角,聲音哽咽著繼續說道:

    「想當年,俺爹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俺好不容易請了郎中來瞧了病,郎中開了藥方,可是俺當時全部家當只有一兩銀子,付那郎中的診費就用去了七十文,剩下的三十文怎麼也不夠抓藥的,可是於掌柜的二話不說,就給俺抓了藥,還讓夥計煎好了給俺送到家門,只收了俺三十文錢,於掌柜,您救了俺爹的性命,俺卻下注賭你會沒命……俺不是人,是畜牲!」

    他提起手來,劈里啪啦地連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然後對著四名衙役說道:

    「官差大人,俺叫王老三,剛才下了十兩銀子的注,這銀子俺不要了,請替俺交給於掌柜的,這是俺當年欠下的藥錢,俺沒臉再和於掌柜的說話,要是萬一他老人家有什麼事,俺就在這兒,不管是啥事,只要能用得著俺的,俺有得是力氣!」

    說完,他拍了拍胸膛,就退回了人群。

    這王老三的一番話,讓現場再次出現了安靜。

    於掌柜的緩緩睜開了雙眼,詫異的目光投向人群,搜尋著王老三的身影。

    可是人群密密麻麻的,他根本看不到,不知道王老三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雖然沒看到人,他心中卻流過一抹暖意。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心都是涼薄的,只要有一人懂得感恩,他已經覺得此生無憾矣。

    「我!我也不賭了!不賭了,官差大人,我的名字叫謝有財,剛才押了五兩銀子,請您把我的名字划去吧,那銀子我也不要了,三年前我也受過於掌柜的恩惠,一直沒有報答過他老人家,這五兩銀子不夠,我再加上十兩。」

    人群中又站出一人,掏出一隻銀錠子放在櫃檯上,然後低了腦袋走回人群。

    「我也不賭了!」

    「對,不賭了!」

    幾乎是所有押過賭注的人都紛紛上前,叫嚷著自己的名字,讓四名衙役把自己的名字劃掉,而那押出去的銀子都不要了。

    他們或多或少都接受過於掌柜的救濟,之前卻是被貪婪之心迷了雙眼,這時候沉下心來,都覺得自己做出這等落井下石的事,實在不是個東西。

    那押出去的銀子更不好意思收回。

    這一變故大大地出乎四名衙役意料之外,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這些人居然到手的銀子都不賺,一個個都是嫌錢多不成?

    「三位大哥,小弟我也不賭了。」

    其中一名衙役突然開口,他剛說完,另外三人全都愣了。

    那衙役見三人都拿眼瞪向自己,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實不相瞞,於掌柜的也於小弟有恩,小弟我卻從未報答過,甚至連一個謝字,我也沒向他老人家說過。古人有云: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弟我雖然不及古人,做不到湧泉以報,但是落井下石這種事,小弟我實在是做不出來。」

    他提起筆來,毫不猶豫地從紙上把自己的名字也勾掉了,然後走到於掌柜的面前,深深一揖,抬起頭來,一臉慚色地說道:

    「於掌柜,家母承蒙您老人家送藥,如今病體早已痊癒,可是我卻一直沒能來向您道謝,實在是慚愧啊慚愧。請您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則個。」

    那於掌柜已經被眼前突然逆轉的那一幕驚呆了。

    他服藥之後,自知必死,又看到一眾街坊鄰居還有客人紛紛下注買自己服藥暴斃,心中更是一片涼薄。

    他自問平時待人做事都是問心無愧,可是沒想到利益當前,那些受過自己恩惠的人卻是這樣一副嘴臉。

    他感嘆人情冷暖,世態涼薄,加上自傷身世,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清淚。

    哪想得到,轉眼之間,眾人竟然紛紛改變了主意,全都站到了自己這一邊,不但撤回了所有的賭注,還把所押注的銀子全都留給了自己。

    這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眾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暖流一樣注入了他的心田,最後匯成了一股極強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洶湧澎湃著。

    他激動得熱淚盈眶,老眼中看出去模糊一片,連人影都看不清楚是誰。

    那衙役雖然站在他的面前,他卻分辨不出是誰。

    他抬手拭了拭眼淚,眨了眨老眼,這才認了出來。

    「官差大人,您向老朽行這樣的大禮,真真是折煞老朽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老朽開這杏林春,本就是為了治病救人,老朽所做的,只求無愧於心。」

    他的話本是有感而發,哪知道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

    「哼,好一個無愧於心!好一個治病救人!看到有人就躺在你的大門裡,你卻能忍心見死不救,這就是你的問心無愧麼?」

    聲音清朗,有如寒冰淬玉一般。

    眾人忍不住都循著那聲音看向那說話的人。

    然後人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說話的是名弱冠少年,長眉入鬢,鳳眼生威,容顏如雪,卻是一臉的冷誚之意,正冷冷地瞥著於掌柜。

    他一身黑衣,雙手抱胸,站在一副簡陋的擔架之旁,擔架上臥著一名少女,那少女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過世了。

    圍觀眾人有些是後面趕來湊熱鬧的,並不知道說話這人是誰,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聽得他出言諷刺於掌柜,便開口為於掌柜辯解道:

    「這位小哥,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咱們都是於掌柜的老主顧,他老人家明明是一副菩薩心腸,平時經常施藥贈衣,廣做善事,哪裡會見死不救?」

    「是麼?」小七冷冷一笑,一雙冷電般的眸子落在那人臉上,那人忽然覺得尾脊骨一麻,一股涼意爬上了後背,心中一驚。

    小七伸手指向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唐絳兒,冷笑一聲道:「他要是菩薩心腸,為何我朋友病得馬上就要死了,我妻子開出了藥方請他抓藥煎藥,那菩薩心腸的掌柜卻非要我們先交銀子不可,連先賒欠事後送銀子來他都不答應,這樣的人,也配稱菩薩心腸麼?他不是見死不救,又是什麼!」

    他聲音清越,有如敲玉擊磬般悠揚動聽,可是說來的話,卻像斧劈刀劍一般,俱都擊在那於掌柜心裡,讓他有苦難言。

    於掌柜被指責得面紅耳赤,本來他認為自己不肯賒藥給若水他們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所以不覺得有愧,反而理直氣壯。

    可經歷了剛才那一樁事,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心善,原來,他的善心也是有標準的。

    他平時大發善心的對象,一般都是他鋪子裡的老主顧,要不就是街坊鄰居,因為他了解對方的情況,或家貧,或手緊,只要對方不是坑蒙拐騙之徒,他都是樂於助人的。

    可今天他之所以見死不救,非要若水和小七拿出銀子來才肯抓藥,那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他認定那唐絳兒已經是個死人,就算還有一口氣,那也是大半個死人,沒有必要浪費銀子去救。

    二來,小七和若水都是一副生面孔,而且他見若水年紀輕輕,卻張口就說自己是大夫,還開出了那樣一副貴重的藥方,這將近百兩的藥材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幾乎相當於他杏林春半個月的盈利,萬一對方是騙子,那他這藥材賒了出去,豈不是等於打了水漂?

    所以他才會一口拒絕,不肯賒欠。

    可是這時候,他服下了自認為必死的毒藥之後,由生到死的走了一遭,再看眼前這事,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主觀武斷了。

    他的目光落在唐絳兒身上,一看到她那醜陋的容貌,心中就打了一個突,忍不住想別開眼去,他咬牙忍住,再仔細向她臉上打量,見她臉容憔悴,沒有一點血色,顯然病勢沉重。

    她容貌雖丑,但看得出來她十分年輕,大約只有十七八歲,正是一個少女最好的年華。

    韶華妙齡,卻奄奄待死,看著怎不讓人扼腕嘆息?

    於掌柜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愧意,就算她是半個死人又如何,就對那一男一女是江湖騙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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