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不光是指著,還略略浮起一點兒,針身並不曾貼著韓家大兒子的掌心,發出一陣陣嗡嗡聲。
「這,這?」
韓家老太太茫然無措。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整個院子裡鴉雀無聲。
下一刻,繡花針忽然飛出去,衝著韓家老太太的眉心,她那大兒子手明眼快,一把拽住拴著的頭髮絲,整根頭髮繃直,只繡花針的針尖片刻不離地跟著老太太。
韓家大兒子臉色雪白,渾身發抖,簡直有一種自己要一不小心鬆了手,這針能把自家親娘的眉心給戳一個窟窿的感覺。
王半仙撫了撫鬍鬚,若有所思。
半晌,韓家老太太整個人都顯得疲憊蒼老了幾分,先回過神,閉了閉眼,一咬牙:「韓家頻頻出事,是因為我?」
話音微顫,隱隱帶著幾分痛楚絕望。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快讓我老太婆死了去吧,可別連累我家兒孫!」
韓家一眾小輩臉色都大變,尤其是兩個兒子,大驚失色:「老太太這是什麼話,怎麼可能!」
「老太太千萬別胡思亂想,咱們韓家要不是有老太太撐著,哪裡能有今日!」
「就是,根本,根本是個騙子!」
韓家的二兒子咬牙切齒,即便嚇得滿頭大汗,也不肯信這個。
韓遠志也嘆了口氣,握住自家夫人的胳膊,扭頭沖兩個兒子叱道:「不許對老神仙無禮。」
說得兩個兒子低頭,又安撫妻子,「別瞎琢磨,先弄清楚根由,咱們再想辦法,就算真的有什麼不對……」
韓遠志的臉色也不大好。
盧家的人嘆氣。
要說一開始,瞧那繡花針衝著韓家老太太去,他們還有些幸災樂禍,誰讓這一家子莫名其妙,竟說自家是災星什麼的,他們也不想想,若自家真有個災星,也是禍害自己,哪有禍害別人的道理,根本說不通嘛,現在好了,眼災星要栽到他們自家老太太身上,也讓他們嘗嘗滋味。
可這會兒見人家一家子難受的不行,到也收了幾分的心,怎麼都是自家老太太的親戚,不好過分。
盧家老太太也不避諱,讓紅塵扶著慢慢走過去,拍了拍自家弟妹的胳膊,輕聲道:「人家老神仙還沒說話呢,你先別嚇唬自個兒。」
叮噹。
下一刻,繡花針忽然落下,被韓家大兒子拎著頭髮絲隨風晃蕩了一下。
眾人面面相覷。
韓家這邊也鬆了口氣,只要不指著她們家老太太就好,結果剛露出點兒笑容,那針又蹭一下飛了起來,照舊死死釘在韓家老太太的眉心前面。
就是有韓家的忠僕過去擋住,那針自己飛動,也不肯離韓家老太太分毫。
「他奶奶的!」
韓家大兒子忍不住罵了句髒口,這玩意,這破針還消遣人玩不成。
到是有人,因著剛才姑老太太握住老太太的手,所以那針才落下,這手一松,可不就……又給盯上了。
一行人里,也只有韓遠志的頭腦更清明些,轉頭殷切老神仙,哀聲道:「老神仙慈悲,無論這是怎麼回事兒,您給我們化解化解。」
王半仙眨了眨眼,不著痕跡地塵一眼,紅塵就主動湊過去,兩個人咬了半天耳朵。
半晌,紅塵笑道:「那就這麼辦了。」
王半仙捋著鬍鬚含笑點頭。
別人大約是王半仙的怪癖,有什麼指點,自己不說,讓別人代勞。
韓家這邊一群人都盯著紅塵/br>紅塵咳嗽了聲,笑道:「老神仙說,現在可以,問題出在老太太身上,這一點兒無疑。」
其他人都不說話。
他們雖然不想相信,可那針無風自動的,還是自家人拿著,實在不像是被動了手腳的模樣,也只能這麼想。
韓家老太太的臉色頓時更黯淡,神色間布滿了愧疚之意。
紅塵四下一道:「王老神仙還說,若是要治標,到也容易,無論韓家有什麼凶煞,都不敢對我們家老太太不敬。」
仿佛回應紅塵的話,那針自動自發地偏了偏,一點兒都不敢指著人家韓家這位老祖宗。
韓家的人都耷拉下腦袋,一聲都不吭,羞得滿臉通紅。
也由不得他們不羞愧。
「如果請盧家的老太太到家中坐鎮,許能平復一切災難。」
韓家人一抬頭,滿臉殷切。
韓遠志更是落了淚。
盧家老太太哭笑不得:「我一個老太婆,到也沒什麼,可是這事兒,不追本溯源,弄清楚根由,徹底解決了,光讓我鎮著又有什麼用,說句不好聽的,我就是願意一輩子幫遠志鎮著,但我這剩下的一輩子,又還有幾年!」
韓遠志連忙哭道:「大姐姐別亂說,您長命百歲的。」
不過,這話到是有理,再說了,要是能解除根源,誰樂意只治標。
韓家大兒子連忙道:「老神仙,小姐,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們究竟怎麼根治?」
眾人一時沉默。
「不知老太太可能想起些什麼?」
半晌,紅塵扭頭問道。
韓家老太太愕然無語。
韓家的人家母親,祖母,半晌,大兒子哽咽道:「我們老太太最是慈和不過,待下寬仁,對兒孫們更是寵愛有加,而且教導也嚴謹,如今忠哥兒讀書很不錯,前程就在眼前了,義哥兒也中了秀才,雖然才學還差點兒,可韓家後繼有人,全是老太太的功勞。」
韓家兩個兒子都承認自己沒用,孫輩兒到是漸漸有了出息。
這裡面,老太太的功勞的確不小。
「我們老太太再沒有哪裡不好的,說她老人家是什麼,什麼……我們肯定不能信。」
紅塵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韓家的祖宅住了多年,和韓家氣運相連,既然有所擾動,韓家先祖肯定知悉原因,王老神仙的意思,還是問問韓家的祖宗們,能給點兒提示。」
韓家眾人連忙應了。
王半仙點點頭,就指揮著眾人到韓家宗祠前面,也不進去,只擺好香案。
紅塵走過去,取韓家宗祠前的黃土,又讓韓家嫡子嫡孫忠哥兒過來捧著一個陶瓷盆,把黃土放進去。
王半仙就坐下來,念念有詞,很是莊嚴肅穆。
紅塵面色平淡,半晌才輕聲道:「韓家子孫愚鈍,不能明晰祖靈指示,還請祖靈明示!」
話音未落,宗祠的牌匾晃蕩晃蕩,哐當一下掉下來,正好砸在韓家老太太腳錢。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所有韓家的子孫都聽見了一聲怒哼,尤其是韓家老太太,腳下一軟,忍不住坐倒。
這下子,就是有心為自家的長輩開脫,不行了。
韓家這邊所有人的頭上都開始冒冷汗。
也幸虧在場的都是自家人,要是有外人在,傳揚出去,那還了得,別的不說,韓家宗族就容不下老太太。
韓家雖然不大,可還是有幾個親戚的,族裡更不可能只他們一家子。
因著韓家不是什麼富貴大族,他們家平日裡到也沒多在乎那些族老,但是宗族還是至關重要,別的時候能不在乎,眼下真不敢有半分不在意。
韓家老太太實在受不住,嚎啕大哭。
想她自從嫁給韓遠志,就兢兢業業,不敢有一日懈怠,為了家裡,耗盡一生的心血,自認為也對得起祖宗了,可今天,今天卻讓祖宗給定了罪,她還不知道是什麼罪!
「我究竟造了什麼孽啊!」
她嫁進韓家,韓家還貧賤,她沒享什麼福,到是跟著吃了不少苦,後來一半是韓遠志爭氣,一半也靠堂姐提攜,總算是漸漸有起色,韓家也算是換了門庭,可她都半截入土了,卻不知哪裡觸怒了祖宗。
「我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韓家老太太忍不住失聲痛呼。
一聲出來,地上的宗族牌匾一震動,砸中她的腳,疼的她臉色大變,韓遠志嚇得撲過來,一把護住自己的老妻。
韓家上下,連下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紅塵嘆了口氣,輕聲道:「韓家祖靈,還請明示。」一邊說,一邊燃了一張符,順便念誦顯靈咒文。
隨著她念誦聲,韓家老太太腳下的泥土開始鬆動,一點一點兒地變出字來。
字體歪歪扭扭的。
韓遠志和他妻子死死盯著,天,終於兩個字——『祭田』。
韓遠志一愣。
韓家老太太先是一驚,隨即臉色大變:「這,這……」
盧家老太太也愣了下。
這裡面的事兒,她其實也知道些,不由驚問:「怎麼,弟妹還沒把祭田贖買回來?那老三他們家,還有老四他們家,可曾照顧到了?當年……」
韓家老太太的臉色瞬間雪白。
盧家老太太也一下子就明白了,猛地一捶腿,長嘆一聲:「真是,這叫什麼事兒!」
當年韓家落敗,不可能供族裡所有讀書種子都繼續讀書,韓遠志在族裡排名第五,不是讀書讀得最好的一個,可他性子樸實,很得族老喜歡,盧家老太太身為大姐,也最疼他。
後來就專門供他讀書。
當時,韓家的老三,還有老四,其實都是讀書種子,讀書不比韓遠志差。
奈何讀書要錢,買書要錢,拜師要錢,筆墨紙硯,通通要錢,沒錢哪裡讀得起書?
別說韓家那等家世,換成一般很殷實富貴的人家,供一個孩子讀書,也很可能把內囊都給耗空了。
韓遠志能讀出來,真是千萬個不容易,他妻子也是出了大力氣。
盧家老太太隱約聽說了,他妻子各家求爺爺告奶奶的,後來,還把祭田給賣出去多半兒,據說當時她自己在宗祠里哭了一整晚,跪了一整晚,連腿都差點兒跪壞了。
一晃眼幾十年過去,韓家韓遠志讀書有成,也算起來了,不說多麼富貴,好歹進了京,也是官宦人家,如今兒子不成,孫子讀書很有出息,眼過個幾年,指不定能變成小世家。
盧家老太太還以為,韓遠志早就把族裡的祭田給贖買回去,就是要不回原來的,也得想辦法再添置些。
早些年,她惦記著這事兒,暗地裡積攢了自己的私房,都沒敢跟她家夫君說,偷偷摸摸送回族裡去,讓幫著置辦祭田。
祭田這東西,不光是豪門大戶需要,他們這等小門小戶的,也不能輕忽,那是根本。
韓家老太太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當年的一幕幕全都浮現出來。
她那會兒急得不行,就怕自家相公科舉不第,在自家男人讀書上,半點兒不敢儉省,拼命想辦法賺銀子,沒少和族裡討要,有那麼幾年,她年年許願,哭求祖宗,若能保佑遠志一切順遂,她一定給族裡多多置辦祭田,重修祖墳,讓族裡上下都過上好日子。
她許了那麼多願,可後來事情一件連著一件,家裡兒孫們漸多,兒子又不爭氣,孫子還要照管,她竟然……把以前的事兒都給忘了,要不是今日,她還記不起來。
盧家老太太半晌沒說話。
紅塵到多少能給理解一點兒。
雖然好些人憶苦思甜,願意回憶過去的困苦,可更多人發達之後,就不願意想過去,本能地要把以前的苦日子全給忘了。
韓家這位,怕就是這樣的心思。
韓遠志滿腦袋的迷糊,他是不大知道裡面的事兒,可還是一下子就瞧出重點,撲通一聲跪下,猛地磕頭:「求祖宗恕罪,求祖宗恕罪,遠志這就派人回鄉置辦祭田,多多置辦,還要重修宗祠,重修祖墳,在族中開辦族學,好讓更多族中子弟能上學讀書。」
韓家其他人也連忙跪下,拼命磕頭,各種許願。
紅塵笑了笑,燃了一張符,輕聲道:「還請祖靈監督,以觀後效。」
話音落下,韓遠志就覺得肩膀上先是一輕,後來又一重,壓得他差點兒一頭栽倒,卻硬咬著牙忍下。
他老妻就算造了孽,那也是為了他,為了他這個家,他這種時候,要有擔當。
許久許久,紅塵給王半仙使了個眼色,王半仙才站起身,輕聲道:「都起來吧。」
韓家眾人的腿腳都麻了,勉強互相攙扶站起。
「事情已經明了,至於怎麼解決,恐怕要從長計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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