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當然不高興,誰願意讓人形容成毒蛇?何況還是她家小妾家的親戚。
可這事兒弄大了也不好,顯得喬氏小心眼,連徐姨娘都不知道該不該請罪,反正就隨便糊弄了過去,徐娘子把閨女關在屋裡關了幾日,不讓她到喬氏面前去找不痛快,徐姨娘也好幾日伏低做小的,乖巧的不行。
喬氏後來就道:「算了,一個小孩子,跟她計較什麼。」
只是瑤姐兒不開心,從這以後,家裡的孩子都不和徐娘子家的兩個湊在一處玩,還指指點點的。
徐娘子能關著自家姑娘,對兒子卻得放他出去讀書,弄得他兒子花衛在書房時,也是頗為尷尬難堪,他本就讀書不行,到了京城,讓這麼一群讀書讀得好得不得了,還不敢去考秀才的學子們比著,都快要絕望了,自此越發沉默。
瑤姐兒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總聽丫鬟們說,徐娘子住的客房,經常會傳出壓抑的爭吵聲,而且這幾日,徐娘子也明顯憔悴得多了,想來他們母子三個的日子很不好過。
&本來就寄人籬下的。」
瑤姐兒嘆了口氣,「都怪不容易。」
這事兒盧家的人,還是比較有默契,喬氏自己不多計較,根本拿花娟那姑娘當空氣,很快,所有人就當沒這回事兒了。
盧家眼下最要緊的,至少在喬氏心裡最要緊的,還是自家親閨女的婚事。
這事兒一天不定下來,她就一天都難以安生。
當娘的或許都是如此。
至於趙家的興哥兒,早就是老皇曆了,喬氏也沒表現出怎麼生氣,上一回聚會,也沒有給趙夫人沒臉,就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聽說興哥兒有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對象,還挺門當戶對,似乎好事將近,真讓人羨慕啊。
一下子就把趙夫人氣得臉色發綠,到不是氣喬氏,她也不是傻的,兩家本來商量的不錯,都快定了,忽然來這麼一出,又沒見喬氏有別的人選,肯定又是那個女人搞鬼。
那人搞鬼的次數多了,誰還能發現不了端倪?
趙夫人一臉恨意,也沒多和喬氏說什麼,兩家的太太就悄默聲地主動把這事兒忘掉。
問題是,瑤姐兒的婚事,還是讓喬氏頭痛。
不光是她,連盧家這位一向清高,不愛理會後院瑣事的大老爺,都開始想為女兒們操心了,不光操心瑤姐兒,其他幾個還操心,尤其是……紅塵。
也不知道他想什麼呢,紅塵在他心中,那就是個奇貨可居的寶貝,在她的婚事上面,大老爺有各種光怪陸離的想法。
被自家丈夫的稀奇想法給嚇得不輕,喬氏生怕他哪一天,也把主意打到自家閨女身上,於是惡性循環,更積極尋找合適的女婿人選。
好姑娘都不用擔心嫁不出去,喬氏挑女婿,人品才學相貌排前三位,家世只想要門當戶對的,只要書香門第就行。
她不要商戶人家,主要是瑤姐兒教育的方向,那就是大家主母,你換個商戶給她,肯定不合適,商家大部分都沒什麼規矩,別信所謂的儒商,她也見過幾個儒商家的情況,小妾一大堆,個個滿頭珠翠,上房揭瓦,庶出的子女和嫡出的就沒多大差別。
喬氏也不在明面上把庶出和嫡出分開,女兒們的份例都一樣,但嫡出得到的重視,得到的資源,那是隱形的,不分開也能看得出顯著不同。
瑤姐兒要是嫁給個商戶,沒兩天就能被氣死。
&不求官宦人家,只要懂道理的好人家就行了,家風要好。」喬氏明里暗裡的,都是這麼說。
挑了許久,終於又有了人選。
這回可是千挑萬選,仔仔細細,也是個官宦人家,姓吳,當家老爺在禮部任主事,官職不算高,勝在吳家綿延數代,家底豐厚,尤其是孩子很上進。
吳家的小公子今年剛剛十六,已經中了秀才,很有才學,在京城都能看得過眼去。
要不是現在朝廷風向不對,吳家再官卑職小,也怕卷進要命的官司里倒了大霉,也不會有盧家什麼事兒。
盧家是外來的,在別的時候,這是個減分項,可現在,因為他們家是外來戶,到是和朝廷哪一方面都沒有牽扯,更為省心,而且只看喬氏的模樣,也能知道家教如何,吳家的小公子是么兒,當初兩個長子娶妻時,吳老爺還沒有當官,娶的都是平民百姓,家世並不高,如今到了小兒子這兒,要是給他娶高門千金,恐怕妯娌之間,也不好相處。
吳家太太在這方面有自己的道理,在她看來,家和萬事興,高門小姐再好,也比不上家裡和和睦睦。
前些時日,無意中和喬氏見過一次,也見到了瑤姐兒,一見瑤姐兒便覺得她知書達理,人也漂亮,穿戴打扮,一看就家底豐厚。
當時瑤姐兒戴的是紅塵給的首飾,只是金銀所制,並沒有鑲嵌太豪華的寶石,可紅塵的東西,越是材料簡單,做工越是要講究,哪裡不好了,皇后都不肯答應的。
吳夫人也自認為不是沒見過好東西,可看了瑤姐兒頭上的首飾,忽然就覺得自己村了,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家小兒子雖是嫡出,但以後分家,分得的家產也不會太多,吳家人口同樣不少,大頭還是要給嫡長子,到時候次子和三子,都要分出去過的,吳夫人就是貼補,也貼補不了多少,給兒子娶個富貴的好媳婦,那簡直一輩子受用不盡。
喬氏現在還有點兒驚訝,實在沒想到吳夫人那麼熱情。回家私底下和老太太說,「媳婦本來還有點兒擔心,吳家的門楣不低,怕咱們瑤姐兒過了門受委屈,可我瞧吳太太的模樣,到像是很喜歡瑤姐兒的樣子……」
說實話,比當初趙夫人熱情了不是一丁半點兒。
兩家都有意,還這麼熱心,自然就進展不慢,沒幾日,都發展到雙方見面看一看的地步。
京城這邊的規矩,男女定親之前,到底還是要相看相看的,畢竟都是疼兒女的人家,要是兒子或者姑娘不樂意,也不好強求,將來過日子的是人家小兩口,還是以他們的意見為主。
這日,盧家早早操辦起來,還從外面請了個戲班子,邀吳家太太,還有另外幾個相熟的夫人登門喝茶。
吳太太就帶了兒子同來。
說是相看,也不是把未婚男女擱在一塊兒讓他們去相處,不過是聚在一處,彼此打量觀望一下而已。
在紅塵看來,形式罷了,不過,比起盲婚啞嫁,能見一面,有個大體的印象,已經算不錯。
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
吳家那位小公子容貌姣好,禮儀也無可挑剔,目不斜視,一看就是個為人正直的好孩子。
瑤姐兒表現得也是落落大方,人人看了都要說好,盧家在女兒教育方面,那拿到什麼地方也不會露怯。
兩枚少男少女,乍一見面,彼此印象不錯,雙方家長也覺得好,一切進展順利,然後就出了亂子——徐姨娘家的閨女,那位花娟小娘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使勁盯著吳家小公子看,旁邊的丫鬟一見不好,剛想找個藉口想辦法把她弄走,就聽她大聲道:「你心裡住著我,和我一樣,咱們倆……」
剎那間,所有人都愣住。
吳家那小公子和被刺蝟扎了似的,蹭一下蹦起來,扭過頭去,臉上漲紅,不知所措。
吳夫人也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弄得昏頭轉向。
喬氏臉色都變了。
旁邊的丫鬟到是手明,撲過來捂住嘴巴拖走:「哎呀,姑娘你又喝醉了,可不能貪杯,喝醉了逮住誰和誰說胡話,那還得了!」
眾人愣了半晌,趕緊圓場,都當沒發生過這事兒似的,可事情已經鬧出來,誰還有心思繼續玩,喬氏打疊起精神,應付半天,總算把所有人都送走。
臨送走吳夫人母子,還是嘆了口氣,苦笑了聲:「那是在我們府上借住的一個女孩子,可能腦袋出了問題,今天對不住姐姐了。」
吳夫人也沒說什麼,可心裡終究是不大痛快。
丟了這麼大的人,這事兒再想糊弄過去就不可能。
徐娘子顯然也知道,臉色很是難看,徐姨娘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罷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怎麼也要把花娟帶過來問一問,也顧不上別的。
花娟到是也有一絲些微不安,神思恍惚,到像是滿腹心事再也壓抑不住,讓喬氏板著臉一問,登時聲音顫抖,滿臉驚慌失措,高聲道:「我為什麼不能說?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不能提?你心裡住著毒蛇,噁心!他心裡住著只癩蛤蟆,噁心!」
說完喬氏,又指著大老爺,轉頭還瞪自家娘親和哥哥,「娘,你的心是黑的吧?住著烏七八糟的黑老鼠,你不難受啊,還有大哥,你知不知道,離你近一點兒我都毛骨悚然,你心裡頭都沒有活物,是把刀,是把刀!」
她這麼一吵吵,眾人目瞪口呆,一時也反應不過來,就由著她胡亂說了一遍。
紅塵聽了,要把她的話當真,那這院子裡就沒一個是人,什麼飛禽走獸都有,妖魔鬼怪也有,魑魅魍魎更不少。
&公子心中住著只鹿。和我心裡的一樣,他是母鹿,我是公鹿。」
花娟一本正經地道,特別的認真,臉上也不紅,就好像說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
喬氏:「……」
連老太太都捂著額頭不知如何是好。
徐娘子哇一聲大哭:「你這是怎麼了,娟兒,你這是怎麼了,你瘋了吧!」
哭了半晌,徐娘子抽抽搭搭地道,「從來京城之後的第一個晚上,她就有點兒不對勁,我也沒多想,只當她認生,沒想到,沒想到……嗚嗚。」
剛來京城,徐娘子沒有馬上就來投親,剛一來,路上怕危險,他們都灰頭土臉的,盧家是大戶人家,她也怕讓自己妹妹沒臉,就先找了個地方住下,洗漱一把,換身鮮亮的衣服,這才登門。
就是來了京城,她女兒才開始變得不對,要是早發現,徐娘子估計也不敢帶著孩子亂到別人家了,萬一鬧出事兒,倒霉的還不是她女兒,說不得連累了她兒子。
紅塵想了想,走過去仔細看了看花娟。
花娟似乎有點兒怕她,她過去,就想躲,又不敢躲,喬氏也發現了,輕聲道:「好像剛才她就沒說咱們秋姐兒。」
這姑娘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卻獨獨把紅塵漏過去,根本不敢提,現在又似乎有些怕她。
喬氏眨了眨眼,低聲道:「要是中邪了,不如請那位王老神仙來瞧一瞧。」
紅塵點頭,仔仔細細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花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就是個普通女孩子,沒有靈氣,不是靈師,剛想開口,忽然一皺眉,握住花娟的下巴,抬起她的頭來,對著陽光照了一下。
花娟頓時驚叫一聲閉上眼。
紅塵一下子就看出,她的眼睛不太對,有人為動手腳的痕跡,不過對方似乎做得漫不經心,很是隨意,這女孩子的氣息又平常,她才一時沒察覺。
又看了兩眼,才道:「她這是不知道在哪兒被人在眼睛上動了手腳,手法和開眼有點兒類似,不過目的似乎完全不同,靈師一般會為自己的徒弟開眼,那是為了看清一切,更好的修行,她身上這種手法,到像是在胡鬧,活人被這麼折騰,更大的可能是瞎了。」
她說的,徐娘子根本聽不懂,可這會兒卻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求道:「小姐你發發慈悲,要是能救救娟兒,老身,老身願意……」
&了,這得看她自己。」
紅塵不樂意讓扯著袖子哭,搖了搖手,低聲對花娟道:「你怎麼想?要放棄看到異常嗎?」
徐娘子大聲喊:「當然,當然,求小姐趕緊讓她恢復正常。」
花娟卻不吭聲,一臉戒備地瞪著紅塵:「休想,我看見了是很害怕,可,可我也不敢看不見,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讓野獸給吃了,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徐娘子大怒,撲過去狠命捶打,「你個死妮子,你>
她這會兒算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把撒潑耍賴的手段使出來,不像剛才時,裝得很有教養的模樣。
喬氏看得頭疼,轉頭看紅塵,紅塵搖頭:「這要看她自己,我可不做強迫的事。」(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3.561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