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乘船的行人們雖然不可能都知道剛才在對岸,紅塵指點富商的事兒,但那會兒碼頭上人可不算少,船夫,力工,小商小販,這件事又多少帶著點兒傳奇色彩。
如今大家沒什麼娛樂節目,也就說說八卦最有益身心健康,沒一會兒,在場的人就都知道有這麼回事兒了。
現在看對方如此畢恭畢敬,感激涕零,想必那小姑娘說得很對,好些人都有點兒後悔,該求人家給算一卦,機會難得!
這會兒人小姑娘已經上了船,又有管事家丁一群人圍著說話,他們怕是很難湊過去。
管事給紅塵塞了一個大大的,十分豐厚的紅包,想來能讓任何人都滿意。
他也會來事兒,沒說什麼親自送人家回家的話,只又把小船的船資給付清,而且是整條包下來,吩咐手底下的家丁把船艙內外打掃得乾乾淨淨,再幫著紅塵把貨物都給擺放整齊。
反正附近的村子不多,和小姑娘一般年紀的少女更少,想打聽的話,沒有打聽不出來的道理。
紅塵自然不會矯情推辭。
這種時候,表現自己一無所求並不合時宜。
穩穩噹噹坐下,隨波蕩漾。
回到自家的茅草房,紅塵先去找王大爺的兩個兒子,王樹貴,王樹民幫忙,把車上的糧食卸下來,扔進米缸,其它零零碎碎,紅塵自己拿得動,就自己收拾妥當。
王樹貴和王樹民全是那種老實巴交,連話都不肯多說幾句的漢子,見紅塵居然一轉眼就有這麼多糧食入庫,也不管她是怎麼來的,最多心裡很好奇。
紅塵到主動解釋道:「昨日我到後山,挖到兩顆蘭草,咱們杞縣這邊的讀書人,向來風雅,尤其喜蘭,我就琢磨著拿去集市上碰碰運氣,沒成想一下子就賣了一百兩銀子!」
「啊!」
王樹貴兩個嚇得差點兒沒跳起來,左右張望了眼,見沒人才放心,隨即驚道:「你回來時沒出什麼事兒吧?」
他們到不擔心小姑娘在村里出問題,要說蔣家莊沒個害群之馬,那到不至於,不過,因為大部分都姓蔣,祖上連著親,如今沾親帶故的也多,且這幾年風調雨順,大家日子還過得,要說嫉妒紅塵得了錢,那或許有,敢搗亂的卻無。
可這丫頭一個人從集市回來,身懷巨款,萬一出點兒事兒,那可怎麼得了!
紅塵搖了搖頭:「貴叔放心,我曉得,回來繞了好幾圈呢。」
二人才稍稍平定了心情,想了想道:「二丫頭如今也算有點兒產業,不如給你挖個地窖,也能存下些糧食。」
村子裡的村民們,都是往地窖里貯藏糧食。
「挖一個方便,你一個女孩子自己過,最好再養兩條狗。」
紅塵應了,確實很有必要。
可惜啊,她家大黃是爹的心頭肉,就是蔣莊捨得給她,她也不願意要,省得大黃傷心。
今日太晚了,不適合動土,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拎著鐵鍬過來。
他們幹這活兒是干熟了的,一點兒都不費力,不多時就暴土揚長,挖出個大坑洞來。
看著人家賣力氣挖土,紅塵連忙去廚房折騰了一大鍋骨頭湯麵,又烙了兩張大餅,厚厚的,多塗了油渣,金黃色,又在裡面切上好些碎肉。
烙出來一層一層,層層疊疊,香氣十足。
「兩位叔叔,快歇一歇,吃點兒東西再挖。」
王家兩兄弟在紅塵準備的熱水裡頭洗乾淨手和臉,咬了一口肉餅,肚子裡就咕嚕一聲,二人頓時紅了臉,見紅塵忙忙活活地給他們舀了冒尖的一大碗湯麵,心裡也是高興。
雖然幫忙的時候,肯定沒想著占便宜,可人家小姑娘如此體貼熱情,說明人家記了人情,他們也沒白出力氣。
吃飽了力氣更足,兄弟兩個一鼓作氣,很快就給紅塵挖出一個結結實實的地窖。
紅塵只有一個人,怎麼看也足夠用。
等到兩個人忙完回了家,她就先拿了些米麵,送去蔣家,還塞給蔣莊五十兩銀子。
蔣莊的目中登時露出一抹痛惜:「賺了錢好好留著……三年後用得著。」
他顯然還是極關心紅塵,紅塵買蘭花賺了一百兩的事,剛剛傳開他便知道。
紅塵一笑:「畢竟是我賺的第一筆錢,還是想給……您,您就拿去打造些好點兒的工具,以前那些,都用了二十年了吧。」
蔣莊差點兒掉淚。
她的女兒,從此再也不肯喊他一聲爹!
一家子都是他在照顧,可只有這麼一個不是女兒的女兒,才記得他那些傢伙事兒都快不能使用了。
顧氏沒在,要是在的話,一旦知道紅塵居然賺了這麼多錢,估計還有的鬧,幸好她和蔣莊吵架,帶著兒子回了娘家。
紅塵如今懶得理這人,沒在蔣家多呆,孝敬蔣莊是一回事,和這個家再扯上關係,那可不行。
而且這孝敬,更多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的好名聲。
出了蔣家的門,又拿了點兒點心,去左鄰右舍轉了一圈兒,挨個送了些小禮物。
不值什麼錢,但心意到了。
前兩日顧氏沒少四下里說紅塵的不是,當初好些人見到了顧氏撒潑,自然都知道這裡面誰是誰非,可顧氏畢竟養大了她,說不得也有個把糊塗人覺得,世間無不是的父母,就是顧氏再刻薄,那她也應該順從再順從。
如今紅塵這般懂事,待所有人都客客氣氣,禮數周全,萬一真出了這類神經病,用不著她出馬,村里人就能破口大罵,護著她。
該幹的事情都忙活完,一看天,太陽都快下山了,紅塵累得大口喘了幾口氣,深呼吸,忽然聞見一股清淡的香氣,是草木的味道,香氣在鼻尖徘徊,身上的疲憊,就漸漸消退。
她就連忙趁著天還沒黑,整理了下房間外面的土地,略微平整,把那些蘭花苗都種上。
本來灰突突的,荒涼的土地,如今雖然只是添加了些許蘭草,就變得有了一點兒雅韻。
茉莉花擱在窗戶前面,剛擺上時,還顯得蔫頭蔫腦,紅塵摸了摸橢圓的小綠葉,細細撫慰,小東西竟隱隱約約裹了一下她的手指,就像是在回應,沒一會兒,就顯得精神多了。
「咦?這一株似乎是我朋友的孩子呢!」
紅塵嚇了一跳,扭過頭瞪了忽然冒出來,懸浮在山參上面,伸懶腰打呵欠的老參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忽然冒出來說話?」
她也是剛剛偷偷摸摸地把老山參移栽到自家的牆根底下,早知道他如此神出鬼沒,就不該聽他忽悠,怎麼也要將他種得遠一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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