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的春秋 第九章 阿普列夫元帥的邀請

    上海在七月迎來了1920年的梅雨季節，連續十多天下著雨房間內地板需要每天擦拭兩次水霧。自從上個月發了200大洋薪水給伊萬諾夫後，這傢伙已經不象先前那樣每天待在181弄3號了，平時兩三天過來待上幾小時匯報公司經營狀況。

    興業實業在短短的一個多月期間連續吃進四五處地塊，平整場地後轉手賣出斬獲頗豐。公司在霞飛路上購買了一幢三層樓房出租了一層，二層和三層作為辦公場所，算公司的固定資產。

    招聘五個上海本地的年輕職員，胡文楷趁著梅雨天培訓這五個小伙子。每天的課程就是談判，揣摩對方的心理和底線。先建立融洽的談判氣氛在談判之初，找到一些雙方觀點一致的地方並表述出來，給對方留下一種彼此更像合作夥伴的潛意識。這樣接下來的談判就容易朝著一個達成共識的方向進展，而不是劍拔弩張的對抗。當遇到僵持時也可以拿出雙方的共識來增強彼此的信心，化解分歧。也可以向對方提供一些其感興趣的商業信息，或對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問題進行簡單的探討，達成共識後雙方的心裡就會發生奇妙的改變，胡文楷手把手的傳授二十一世紀的談判技巧。結合前幾宗購買地塊的事例講解談判在企業運作中的重要性。

    公司在醞釀購買南京路上一塊十一畝地的事宜，雖然看好此處地塊但有點不敢下手怕樹大招風。伊萬諾夫接了一個電話後神秘的對胡文凱說：「老闆，你知道剛才誰的電話？俄羅斯阿普列夫海軍元帥」

    「伊萬，俄羅斯海軍元帥？那邊不早已經布爾什維克了？」

    「老闆，是以前的海軍元帥，聽我給你解釋」

    1917年11月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俄國無產階級在布爾什維克黨和列寧的領導下，推翻了俄羅斯資產階級政權，建立了以列寧為首的蘇維埃政府。沙俄將軍謝米諾夫也在俄國東部成立了「遠東共和國」。 阿普列夫是遠東共和國的海軍元帥，去年從遠東從海路到達上海後就在上海做了寓公。

    今天打電話給伊萬諾夫是邀請胡文楷去他居所參加晚宴，胡文楷有點不明白阿普列夫為什麼邀請他赴宴，伊萬諾夫也苦思不得其解，總不能拒絕去得罪一個陌生的人是胡文凱不想的。

    傍晚胡文楷換上淺灰色的西裝，系上領帶，出門前又擦了下皮鞋和伊萬諾夫坐上人力車前去阿普列夫家做客。阿普列夫居住在愛多亞路上一棟別墅，臨街高聳的圍牆上纏繞著鐵絲網，鑄鐵大門旁有兩個白俄僕人看守，伊萬諾夫上前用俄語說了一通，一個白俄跑進門內，一會就打開鐵門讓胡文楷一行進入。

    別墅占地大概三畝左右，兩層法式地中海建築，尖屋頂上有老虎窗、整體落地窗戶，左右對稱造型，別墅前是注滿水的游泳池。這鬼天氣悶的身上汗已經出來了，看見游泳池壓抑不住想跳進去。別墅門頭下站在一位四十多歲健壯的白種人，身高一米八十左右，黃色襯衫被寬大結實的胸撐的緊繃繃，伸出象鐵錘般的手臂歡迎胡文楷的到來。胡文楷緊前幾步抱了抱他說：「謝謝你的邀請，尊敬的阿普列夫元帥」。

    「親愛的胡，很高興你能接受我的邀請，快點進去吧」 阿普列夫拉著胡文楷手帶著他進入別墅。別墅里燈火輝煌，大廳中央一長形方桌上擺滿了食物，義大利香草羊排、黑椒牛排、金槍魚土豆泥、烤乳豬、黑魚子醬等，遠處的沙發處四五個男人在那交談。

    阿普列夫摟著胡文楷的肩膀走到沙發處一一介紹到：「這是魏爾敦先生，法國駐上海總領事。這位是領事館的一等秘書杜威先生，這位是帕艾薩先生公董局董事，各位這是你們經常說起的胡文凱先生。」

    胡文楷謙虛的上前一一握手寒暄，遞上自己的名片。威爾敦領事笑著說：「胡先生，我女兒經常引用你的名言，今天見面讓我真吃驚，你太年輕簡直和我女兒阿黛爾差不多大。」

    「領事先生，很榮幸你女兒能引用我不值得推敲的言語。」

    「胡，你這就說的不對了，這樣說豈不是貶低我家阿黛爾的智慧了。但胡先生我對你一些名言不敢苟同啊，比如那句現在的國家就是用所有國民的力量替一小撮人吸取最大利益還有那句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人活著就是為了自己創造美妙的歷程。這有點偏激啊年輕人，我們都需要遠大的理想，國家的強大是每個國民所畢生願望，個體的幸福肯定建立在國家強大的基礎上。」威爾敦微笑的看著胡文楷。

    胡文楷這個後世商人怎麼能不知道威爾敦說的是場面上話，意圖很明顯對胡文凱的原話很贊同。阿普列夫及時插言各位邊吃邊聊邀請他們入座。入席坐下阿普列夫讓僕人倒上足足有四兩的烈性伏特加，還申明俄國人的規矩得到法國人的認同必須十分鐘內喝完面前的伏特加，喝倒了這有客房。威爾敦幾人含笑點頭認同，胡文楷對於這點酒不太在意但怕喝完這酒還有後續，俄國人他太了解不灌倒客人是不可能的。硬著頭皮說自己酒量有限這杯酒肯定按時喝完但喝完就可能壯烈犧牲了，一幫人大笑說他說話比較形象同意他喝完這杯酒再倒一杯酒就可以了，眾人表決一致通過。

    一杯伏特加下肚火燒一樣臉上冒出汗珠，阿普列夫紅著臉大聲譴責布爾什維克的野蠻暴行，威爾敦縱貫歐洲時局指責該死的德國人放縱布爾什維克崛起，安慰阿普列夫說高爾察克的手下很快會席捲俄羅斯，阿普列夫說高爾察克殘部這段時間來了幾份電報要求阿普列夫儘快回到海參崴主持海軍。胡文楷保持臉部微笑安靜地聽他們交談，他知道這時他只是聽眾最後才會知道為什麼邀請他赴宴的答案。

    公董局的帕艾薩不時看著胡文楷傾身和杜威小聲交談著，面前四兩多的伏特加讓胡文楷十分為難喝下去可能會興奮，舉起酒杯抿一口酒含在嘴中朝著帕艾薩微微笑著，過了良久用小方巾擦擦嘴趁機吐在方巾上，身旁的伊萬諾夫貪杯已經趴在桌子上。

    酒足飯飽阿普列夫建議去飯廳旁吸菸室喝點咖啡，胡文楷要了杯龍井茶坐在沙發上。抽著香菸壓了壓酒勁，聽阿普列夫敘述在海參崴的往事，快十點時威爾敦才對胡文凱說阿普列夫準備近期回海參崴但又不放心那邊的時局，想把遠在海參崴的兒子派到上海。因為伊萬諾夫是俄國人在興業實業乾的很好所以想讓他兒子到胡文楷公司暫時工作。胡文楷立即站起來表示這一點沒有問題隨時歡迎伊萬諾夫兒子。

    「但各位我有一點自己對於俄國局勢的見解想冒昧的說出來」胡文楷借著酒勁說。

    「年輕人你說吧，我很樂意聽聽你對局勢的分析」阿普列夫道。

    「胡先生，在這裡你就大膽說出你想法我相信阿普列夫不會介意的」威爾敦眯著眼睛看著胡文楷說。

    「那我就放肆一回，我覺得阿普列夫元帥不能回海參崴，應該讓海參崴的家人儘快到上海。」

    「為什麼？什麼理由讓你這樣想。」

    「各位請聽我說，一個國家統治者必須要有屬於他的階級支撐，這階級應該有足夠強大統治力。拿俄國說明，沙皇和資產階級共和國他們的執政基石是新興的資產階級和舊時的地主階層，沙皇和資產階級共和國制定的政策絕大部分傾向於資產階級和地主階層，資產階級和地主階層是堅定的沙皇和資產階級共和國的擁護者，他們中間產生官吏、警察、軍隊的軍官形成國家統治的工具影響著俄國的每個角落，現在布爾什維克屠殺資本家和地主沒收他們的財產已經兩年了吧。這就是說俄國已經沒有高爾察克殘部翻盤的基礎了。」胡文楷停頓下來望著威爾敦，房間內一片寂靜。

    「高爾察克殘部有國際上友好國家支持，已經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我不太贊同你的觀點。年輕人」阿普列夫擺著手。

    「我覺得胡先生說得有點道理。」杜威插話

    「我們再分析一下高爾察克，他是不斷取得勝利，但統治區的人口基數太少兵源補充不如布爾什維克，遠東工業基礎很薄弱。看看高爾察克每次進攻後不是去穩定占領區，建設有效控制的基層政府安撫民心，造成他合法性存在漏洞，我充分懷疑兩年時間遠東殘部將失敗。」胡文楷熄滅手中的菸蒂站了起來。

    「阿普列夫你需要深思，我也覺得不適合回到海參崴。」威爾敦拍著阿普列夫肩膀。

    胡文楷走到阿普列夫面前說：「我有個建議元帥，我們歡迎你入股興業實業，在中國一樣可以實現你輝煌的人生，人是沒有國界的。我還是那句話，我們不為誰而活只為自己的人生添光彩。」

    「謝謝胡先生，我代表我老友內心感謝你幫他解惑，給他一段時間考慮吧」威爾敦打斷胡文楷往下說。

    深夜胡文楷帶著喝醉的伊萬諾夫坐著阿普列夫家的馬車回到181弄3號家中，馬夫幫忙將伊萬諾夫抬到客廳的沙發上，自己進入密室打開筆記本查找阿普列夫的資料。電腦上只有阿普列夫在1930返回上海做了法租界巡捕頭目，胡文楷由此推斷阿普列夫和法國上層交情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