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志恆搭好了戲台,準備給河本倉士唱一齣好戲的時候,他並不知道,他的目標河本倉士也正在處心積慮的尋找他的蹤跡。
就在日本領事館的一間屋子裡,河本倉士正與今井優志兩個人在日本特有的榻榻米上相對而坐。
看著眼前這位老部下,河本倉士將今井優志面前的茶盞倒滿,微微笑道:「今井君,今日怎麼有空到杭城來看我,我已經是暮落西山的老頭子了,排不上什麼用場了。」
河本倉士是因為寧志恆在南京城大肆抓捕日本間諜組織,結果無力挽回,被迫引咎辭職,辭去上海特高課課長的職務的。
而今井優志就是他手下專門負責南京方面情報工作的情報組長,當時也是負有很大責任的,可是河本倉士為了保護自己這位部下,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最後的結果是他被貶職到了日本駐杭城的日本領事館當了一名領事館參贊,而今井優志則安然躲過的一場風暴。
為此今井優志心中是非常感激這位老上司的,而且他知道河本倉士來到杭城仍然沒有離開諜報部門,真實的身份是接手了杭城諜報部門的新的領導者。此次他來杭城就是要向河本倉士處置新的任務。
「課長~~」
今井優志剛剛開口,就被河本倉士擺手制止了。
「今井君,我已經不是上海特高課的課長了,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有一個敗軍之將,一個老頭子,河本倉士!」河本倉士緩緩的說道。
「明白了,河本先生!」今井優志只好微微躬下脊背,恭敬的說道。
「舊話就不敘了,直接說你這一次來是為了什麼事情吧?」河本倉士微眯著眼睛,有些鬆弛的面容倍顯衰老,「趁著我還有些用處,看看能幫你做些什麼?」
今井優志從河本倉士的語氣中能夠感覺到他心中的不甘,一個在諜報戰線上屢建功勳的老特工又怎麼會願意守在這裡等死呢。
他知道河本倉士只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東山再起的機會。
「河本先生,我這一次來是給您帶來一個任務。」今井優志說道。
「什麼任務?說一說看!」河本倉士不置可否的說道。
今井優志輕聲的說道:「其實這個任務您也知道,就是當時您處置給我的那個調查任務,找到中國諜報部門為什麼能夠突然之間變得如此高效,屢屢將我們潛伏多年的諜報小組破獲的原因。」
河本倉士略微驚訝的看了今井優志一眼,慢慢的說道:「怎麼,新任的佐川課長還沒有查明這個原因嗎?呵呵,我倒是一直很想知道這個原因,可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了,這個任務不是你負責的嗎?還沒有個結果?」
河本倉士這些話倒是真心的,二個月前就是因為無力挽回南京諜報戰線的失敗才引咎辭職,他也曾經專門指派今井優志去執行這個任務,可是還沒有等到最後的結果,就被貶到了杭城。
今井優志苦笑一聲,語氣無比的沮喪,說道:「真是辜負了河本先生您的期望,一個月前我派去的調查的一個小組,十名精通中文的優秀特工,還有我多年的部下和好友竹下健司,都全軍覆沒了,一個也沒有逃出來。」
「什麼?」河本倉士眼睛突然睜大,他沒有想到損失會這麼慘重,「這就是說這項任務還是沒有結果?」
「是的,不僅如此,我們在南京的最重要的資金渠道永安銀行也被中國特工挖了出來,為此您的情報員黑狐冒險傳遞出來了消息,終於及時的切斷了這條聯繫,可是黑狐沒有能夠躲過軍事情報調查處的內部調查,也已經被捕了!」
聽到這個消息,河本倉士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他霍的站了起來,用手指著今井優志,嘴角顫動,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最後他頹然坐下,語氣低啞而無力:「黑狐是我們最有價值的情報員,他在敵方潛伏了十六年,當初我一再交代給佐川,讓他要謹慎使用,可是我剛交給他一個月的時間,黑狐就被捕了。這個佐川,我看錯了他!」
當初佐川太郎也是他手下最優秀的特工,他一直以為佐川太郎會是一個合格的繼任者,可是如此的表現太讓他失望了。
「不僅如此,就在這段時間,雪山小組也被軍事情報調查處破獲了,電台和密碼本全部失落。還有我設置在南京的緊急應變小組,也失去了聯繫,應該也被捕了,河本先生,現在南京的諜報戰線的局勢比之前更加的惡劣,我們在南京的情報組織破壞殆盡,已經全面陷於癱瘓的狀態,我緊急指示殘餘力量全部進入蟄伏狀態,直到我們找到真正的原因,否則再貿然動作就等於自殺!」
河本倉士聽完這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情況竟然已經惡劣到這種地步。
南京是中國人的首都,一直以來是日本投入最大的情報專區,花費了大量的資源和時間,聚集了最優秀的特工,十個間諜小組打入到民國政府的各個部門和機關,情報工作一直以來都是卓有成效的,可是就在短短的半年間,局勢就發生了難以置信的逆轉,到現在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
「那你來杭城有什麼目的?」河本倉士問道。
「從杭城這裡打開突破口!」今井優志單手拍在桌子上。
於是他將這一次的具體來意一一向河本倉士解釋清楚。
「佐川的這個辦法還真不錯,可行性很高,既然南京已經成為禁區,那就讓我來試一試吧!」河本倉士點頭說道,他為覺得佐川太郎的這個辦法不錯。
「你有把握嗎?」今井優志問道。
河本倉士沉吟著說道:「只能試一試,我們在杭城經營了多年,對杭城軍事情報站進行過重點的滲透工作,現在已經有些進展,可是地位都不高,只能是試一試,但願能夠有所收穫。」
今井優志深深的一躬:「那就一切拜託了!」
寧志恆這個時候開始著手布置,他對穆正誼問道:「穆先生,你是三代中醫,對中醫的望聞問切四種診斷手段,應該是造詣深厚?」
「造詣深厚不敢當,不過是略有心得!」穆正誼嘴裡很客氣,不過話語中的自信溢於言表。
聽到他的話,寧志恆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想知道,如果只是近距離的接觸,你能不能對河本倉士做一個簡單的身體狀況的判斷?」
之前柳同方就已經將行動的大致情況通告給了穆正誼,因為兩個人是多年的好友,加之穆正誼對日本人也很痛恨,馬上就答應了柳同方。
他略微思慮了一下說道:「中醫診斷中的望聞問切是要綜合來考量的,如果不能用問和切這兩種手段,只是望和聞,我也只能做出一個大致的判斷,很不準確!」
穆正誼行醫多年,是杭城有數的名醫,對自己的醫術還是很有自信的,能夠說出這話已經算是不錯了。
「一個大致的判斷?好吧!我儘量給你製造機會讓你接觸河本倉士,你盡力的去做就是了!」寧志恆點頭說道。
之後的幾天,寧志恆又帶著人去對面的敬石齋和江南軒,都實地勘察了多次,仔細的做好行動前的準備。
時間過去的很快,轉眼間五天的時間過去了,今天是寧家人上船的日子。
這一大早寧志恆就坐在客廳里,看著周圍的家人和傭人們在眼前來來往往的收拾著行李,母親桑素娥居中指揮著,不斷的提醒這個沒有拿,那個沒有帶,總之恨不得把家全都搬過去。
寧家人對待下人們都很好,整個大院除了寧家人,除了幾個捨不得離開杭城家鄉的,還有許多跟隨多年的下人們也都要跟著主家離去,再加上一些護院們,幾乎是全部出動,整個大院幾乎已經沒有人留下來了。
儘管準備了這麼多天,可是臨到了最後,還是搞了個人仰馬翻,寧志恆就這樣看著眼前的寧家大院變得空曠起來。
這時候負責安排車輛的大哥寧志鵬走了進來,他對寧志恆說道:「志恆,外面都收拾妥當了,我們走吧!」
聽到這話,寧志恆這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帶著一眾手下出了大門,看著眼前拖家帶口的一大群人,寧志恆心頭茫然,這些人總算是帶走了,他們因為自己的努力,可以免受戰火的摧殘,在這個亂世求得一條活路,他們是幸運的,可是杭城其他的人呢?自己的能力又能庇護多少人呢?
等大家趕到碼頭的時候,其他的一些寧家店鋪的掌柜和夥計也帶著自己的家眷趕了過來,和眾人匯合在一起,畢竟在寧家幾十年,已經不再願意在四處求生活了,也是願意跟隨寧家西遷。
寧良才派人把寧良品和寧雲英一家人接了過來,也早早的等在碼頭。
孫家成也開車將苗勇義一家人接了過來,碼頭上人頭攢動,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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