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生正在和陳光甫聊一些有關上海經濟的事情,心頭猛然間生氣一絲警覺,不由得大感困惑,暗中朝四周打量一番,見大家都在笑呵呵的交頭接耳,沒有特別異樣的地方,嘴巴微微張起,可內心卻是清楚,不由得多加留意周圍人的一舉一動,心中也多了幾分謹慎。\www.qΒ\\
陳光甫離開杜海生的時候,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他本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會點武功又有狠勁的年輕人,說到底就是一介武夫,有天大的本事,也頂多是殺戮而起的一代梟雄罷了,他本是一介文人,自然不願意捲入太多的血雨腥風中。
可當他跟杜海生說起上海灘的經濟以及眼下當局的形勢時,對方的侃侃而談,對經濟以及政局的認識上都有著非常獨到和遠見的見解和看法,他也是從心裡大感佩服,也不得不讓他收起以前的眼光,重新審視自己面前這個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恩人,甚至考慮著,要不要在資金上給予一定的幫助。
杜海生雖然手中已經有了不少的積蓄,可他知道一旦自己的軍火帝國真的要開始付諸於行動,這些錢無異於一粒沙子進入到汪洋大海中一般,能起到杯水車薪的作用就已經不錯了,畢竟想要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武器兵工廠,機器,廠房,鋼鐵,工人,技術員,一系列的動作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無底洞,區區幾十萬大洋就想完全解決的話無異於痴人說夢,這也是他打好了主意,卻一直不肯付諸於行動的主要原因。
可現在兵荒馬亂的,想要通過正常手段完成原始積累已然不及,即便是有一天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建起一座兵工廠,可或許到那時候,指不定小日本已經打下大半個中國了,那還有什麼意思,他所作的一切還有什麼用呢,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原始積累已經迫在眉睫。
眼下正是這麼一個好機會,就如同人家說的,渴了遇到泉水,餓了遇到飯店一般,這陳光甫分明就是一尊不折不扣的財神爺啊。
且兩人剛才聊的又是如此投機,若是自己想要貸款,恐怕陳光甫會毫不猶豫的在手續上簽字,這等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
杜海生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可心中也明白,雖然是對方的救命恩人,可若是想憑藉兩次匆匆見面就能得到巨大的好處,很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以後多走動走動,這尊財神爺可不能再錯過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即便是自己厭煩這些表面上的應酬,恐怕這次也由不得自己,硬著頭皮也要去將陳光甫說服,一旦獲得陳光甫的支持,不要說一個兵工廠,恐怕四個五個都不在話下吧。
杜海生看看手錶,這是劉天寓送給他的,真牛皮做成的表腕,機械指針,精密度之高也讓杜海生這個重生過來的人有些驚詫。
差一刻就要九點,這慈善晚會若是再玩會兒開,恐怕要影響場中很多人的夜生活啊,看看他們其中某些人的神情,很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陳光甫又跟一群熟悉不熟悉的朋友客套一番,這才來到大廳前面的話筒旁,清了清嗓子,一段言簡意賅卻又不乏激情四色的開場白後,宣布道:「今天慈善晚會正式開始,有請首席拍賣師,斯托爾先生。」
話畢,單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但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白皙,頭髮金黃,一雙藍眼睛如同碧波般的外國人緩緩走了出來。
斯托爾來到中國已經有八年有餘,他的真正身份是榮升貿易公司的主席,主要負責進出口貿易,在上海灘是最大的一家,他連帶公司頗具影響力,業餘的時間就充當起一名相當敬業的拍賣師了,至於從中有沒有讓中國的文物流入到英國他的本土,倒是很多人都是諱莫如深。
來到話筒前邊,斯托爾神采奕奕的笑著一擺手,道:「安靜,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歡迎參加今天的慈善晚會,所拍得的所有款項,將會資助那些貧困的兒童和貧苦百姓,在座的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想若是落了人後面子上都過不去吧,希望大家能夠踴躍競拍,為中國的慈善事業貢獻一份自己微薄的力量,競拍之前,請允許我僅代表我個人和那些千千萬萬此時還處於極度飢餓中的兒童們表示對你們的由衷感謝。」
說完,斯托爾一臉虔誠的衝著下邊的眾人鄭重其事的深深鞠了一躬。
今天這場慈善晚會,很多人都是抱著來玩玩走走過場的心思,大多都是因為陳光甫背後那個耀眼的光環才來的,沒想到深諳此中門道的斯托爾開場短短几句話便將眾人的後路給直接封死了,在場的哪一位不是各自行業中的大佬,都是要臉要面的人物,正如他所說的,若是落在人家後邊,讓人家給擠了下去,這面子還往哪擱,以後在自己的圈子裡還怎麼混,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自己這張臉也得出手大方一些啊。
更何況,還是為了那些貧困的兒童,這份榮耀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再則,還可以趁機得到陳光甫的好感,權衡利弊之下,都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今天這場慈善拍賣晚會,無論如何,也決不能輸給任何人,陳光甫在這一點上拿捏的正好,請的多是行業中的前三名,比方說,青洪幫的杜月笙,虎仁幫的趙天明,斧頭幫的王亞樵,黑白通吃的大亨劉天寓,哪一個不是叱吒風雲的主,且彼此都是互相不服氣,這要是點燃了他們的自尊心,嘿嘿
中國人自古就有爭強好鬥的習慣,尤其在那些富人階級和大佬中間,炫富的更是多如牛毛,陳光甫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如此的有的放矢。
「這個斯托爾不簡單啊!」
杜海生看著台上這位,金黃頭髮,藍眼睛,高鼻樑,西裝革履外表頗為紳士的外國年輕人,忍不住點點頭,頗為讚許的對旁邊的王亞樵道。
「恩?有什麼不簡單的?」
相比於杜海生的察言觀色,王亞樵雖然也是個看人的行家,不過還是沒有想明白只是短短几句話和動作,能從中看出有什麼不簡單來,不禁疑惑道。
「嘿嘿,三言兩語便將這些人爭強好鬥的心給激發了出來,尤其是那句不能丟了自己的面的話,一下子就將在場這些大佬們的後路給直接封死了,嘿嘿,在座的哪一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希望在這番競拍中甘落人後,雖然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是一種再簡單不過的激將法,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即便明知道是激將法也得硬著頭皮往上頂啊,好手段,當真是好手段啊。」
杜海生說完,禁不住咂咂嘴,眯著眼睛,饒有興致的佩服道,若是換做自己,自問也絕做不到這一點。
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太擅長玩心計的男人,走的是強悍霸道和精明的路線,這也和他信奉的一句話有關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都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從之前幾次事件也證明了他這一點,無論是林天旭之徒,還是劉武圖,王明哲這等陰險之輩,在他足夠強橫的實力面前,都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王亞樵聞聽此言,也是暗暗點頭,禁不住心中升起一絲期待,今天這場慈善晚會,還真的是很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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