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明白歸明白,具體自己該怎麼做,我又總是拿不定主意。
就好比徐平讓我別把村里發生的事告訴江爺,我居然照做了。
總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江六子都捅破了我心裡糊著的一層窗戶紙。
江六子揉了揉我的頭,然後一邊穿襪子,一邊笑著說:
「咱們是自己人,相處起來別太客氣,只要是我和老頭兒能說的、能教的,絕對不會吝嗇。但反過來說,你要是太客氣,總把遇到的困難悶在心裡不說,那我和老頭兒就算想幫也幫不了你。」
這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我胸口,沒錯,正如他所言,我確實太客氣了。
而這種客氣源於陌生,畢竟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
可回想這段日子的遭遇,他們叔侄倆對待我和楊箐,那是真沒得說。
我人生地不熟,如果連他們都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他這番話,不僅疏導開了我心裡的結,也讓我明白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
隨後,我倆閒聊了幾句,然後他穿上鞋說自己準備走了,臨走前還囑咐我把飯給吃完。
我心情一順,肚子跟著也就餓了起來。
可端起飯碗後我眼睛在桌上掃了一圈,結果有些無奈。
就一碗白飯,菜呢
那天過後,我決定徹底改變生活態度,只要有問題就問,想太多也沒用。
江六子也沒吹牛批,不管我問啥,他都會耐心地教我。
經過大約一周的了解和練習,我從他那兒學會了小陰倌「請魂」的手藝。
他說請魂最忌三、五,唯有七是大吉。
換句話說,如果要請魂的話,最好避開逢三和逢五的日子或年份。
其中緣由因為涉及傳承,他倒是沒有和我細說,只讓我記住這條規矩就行。
同時,我還學到,符刀並非是必需品,它雖說是一種法器,但護身意義要遠大於祭祀意義。
所以就算我沒有符刀,也一樣能請魂。
江六子還告訴我,他說我們是走在陰陽路上的人,必須得有陰差傍身。
當然了,陰差生前也有名有姓,所以請魂的時候最好能請自家祖宗先人。
一脈相承的魂,請來後不僅能護自身周全,還能讓自己的手藝更進一步。
只不過學起來並不難,可我現在還僅僅只是入門。
憑我現在的能力,陰屍針和鎮屍珠,我只能選擇一樣,無法同時使用。
所以江六子再三叮囑我,讓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施展請魂術。
因為只要適合陰行沾邊的手藝,或多或少都要祭上自身的精氣。
學會請魂後,我又向他請教了「鬼進酒」!
江六子神秘一笑,一句話就道破了我的心思。
他說我心眼確實多,本來想敷衍兩句就算了,卻沒想到我能記到現在。
可惜,「鬼進酒」是大陰倌的傳承,而且是他爹這一支的秘術,從不外傳。
哪怕連江爺都不知道鬼進酒的法門和關竅,不然又怎麼能叫秘術呢?
雖然有些遺憾,但能學會請魂,我還是挺自豪的。
隨後幾天,我又學了一些跟符籙、陣法相關的知識。
只不過江六子說,如果我想好好學,這些問題,恐怕還得去問江爺。
其實那天江爺訓完我以後,他就再也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這一周也都是江六子在指點我學這學那。
說心裡話,不是我不想去問江爺,是我壓根不敢去問他。
我害怕自己哪句話沒說對,又惹得他生氣就不好了。
然而,江六子說他包死包抬包埋,還沒問過我就先去和江爺打了聲招呼。
於是三天前,大半夜江爺敲響了我的房門:
「陳酒,你出來,我在櫃檯等你。」
一聽到江爺的聲音,我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我來不及多想,直接套上衣服和鞋,匆匆來到柜上。
只見江爺開著燈,帶著老花鏡,正坐在椅子上看一份喪箋。
喪箋就是來鋪子裡談生意的客人留下的信息。
上面記錄了死者的名字、與主家的關係、死因,以及這單活的價錢。
我戰戰兢兢地走到江爺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寒暄,他就遞給我一張喪箋:
「來,看看這張,說說感想。」
我接過喪箋,上面有五個指印,這代表著活已經做完了。
看來是張老單子,於是我便仔細查看上面的信息。
不一會兒,我整理好信息回答道:
「主家兒子車禍,屬於橫死,根據肢體是否殘缺,還要考慮要不要縫屍,由於死者未婚,所以紙紮方面最好扎個童男童女相送,我能想到的就這些。」
江爺沒有表態,緊接著又遞給我一張喪箋,要求也一樣,讓我說說感想。
這樣一來二去的,大約過了兩個多鐘頭,江爺總算開口對我說:
「還不錯,見識是有,但還略顯不足,所以要多出活歷練。陳酒,往後沒活的時候,你可以把自己當成孩子,可一旦有活,你要記住,你就是陰行師傅。」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裡也多少有底了。
因為江爺給我看的這些喪箋都是已經處理完的。
假如我哪兒沒說對,他應該會指出來加以輔正。
然而,這兩個多小時,我起碼看了有三十張喪箋,沒有任何一張出問題,這讓我信心倍增。
緊接著江爺問我這些天是不是還和江六子學了請魂。
我當然如實回答,並且主動向他請教了許多符籙和陣法方面的知識。
江爺不像江六子那麼直接,我幾乎是半學半悟,直到太陽出來也沒掌握多少東西。
倒不是說江爺教的不好,確實是因為這些知識很複雜。
反過來想,要是簡單的話,江六子也不會讓我來問江爺。
最後,我僅掌握了兩、三種符籙和陣法,不過江爺卻說夠用了。
我聽出他話裡有話,於是便問:
「江爺,聽你的口氣,是不是有生意?」
江爺掐了掐鼻樑,隨即閉目養神道:
「那姓孫的小子一身煞氣,真要鬧起來,他比活屍都難對付。」
聞言,我小心翼翼地問:
「你是說,孫凡還會繼續殺人?!」
一想到孫凡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我心裡就一個勁地犯嘀咕。
而且江爺都這麼說了,那接下來肯定要出事。
隨即他笑了笑,用手指敲著桌上那一沓喪箋說:
「不然呢?你以為讓你看這麼多喪箋是白看的?做足準備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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