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之月 84．激君大法

    蔡府家宴，較之御膳都要精緻、奢侈，端地是頓頓肉山酒海、歌舞不休，要不蔡京他老人家身體會這麼好，每天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勁。

    可惜老太師午飯吃得遲，再好的飯菜也沒胃口，只不過家中以蔡京為尊——他是家長，他若不上席，家裡誰敢先吃。

    蔡京勉為其難，坐於首席，象徵性地第一個動了下筷子，也就擱下了。

    不能因為自己不餓，就影響到家裡人吃飯，蔡京這點大局觀還是有的。

    蔡京抱著位小孫兒一邊餵他吃，一邊聽他「吖吖！」兒語，蔡京臉上帶笑，實際上一肚子心事，滿腦子只有一個人，就是林靈素。

    蔡京知道趙佶和林靈素今天見面的事情，早上拿了一大堆奏章拖延時間，等趙佶和他談林靈素的事情，結果反被趙佶擺了一道，餓個半死不說，還生了一肚子氣。

    後來大內的「內線」來報，趙佶召見林靈素在吃飯的時候什麼也沒說，直到吃完飯的之後，官家才說了一句話。

    趙佶的原話，一字沒少全送來了。

    「你說的不論是建『神霄宮』、還是鑄『神霄九鼎』、還是讓朕當『神霄教主』的事，朕要你和太師去談，你們可以研究一下，拿出個具體方案來，太師如果同意了，朕就不會有意見。」

    蔡京有一件事沒想明白，既然趙佶和林靈素之前什麼話也沒說，那怎麼會有後邊的事呢？他們一定談了些什麼，但怎麼談得呢？這可讓蔡京費了一番腦筋。

    難道他們會「腹語」？

    蔡京可真能瞎猜，人家明明用的是「私聊」。

    蔡京是一個權臣，專注於「厚黑」學的研究，並頗有建樹，絕對是這一領域的學術帶頭人。對於神怪一事，蔡京較少涉獵，因為他對這個沒興趣。

    求神拜佛，他認為那些都是當不了官或者當不了大官的人為尋求精神寄託去做的事情，象蔡京這種成功的政治家，是沒必要去求什麼鬼神的。

    蔡京雖然不知道趙佶和林靈素是通過「私聊」進行的交談，不過，趙佶最後的這句話，讓蔡京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林靈素向趙佶提了三項要求，趙佶一項沒答應，而且還把自己拖下水來，為什麼呢？這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離不開我唄！

    比什麼不好，非把自個比成虱子，嗨！「老菜」，這隻虱子可真夠肥的。

    蔡京終於感受到了一份溫暖，官家不是不和你談，是還沒到和你談的時候呢，你急什麼。

    你想借題發揮，刻意而為之，結果搞得領導人不滿意，自己也不滿意，這都算什麼事嗎？蔡京為今天的不當行為感到懊悔。

    「何其愚也！」這是蔡京對自己今天表現給的一個新評價。

    太師蔡京正在家裡吃晚飯呢，就在這時，天子的口諭到，「宣太師進宮見駕。」

    「看起來談的時候到了。」蔡京說了一句，扔下筷子就離開了家門。

    .

    徽宗天子趙佶在勤政殿召見的太師蔡京。

    此時，天已經黑了，殿內燈火輝煌，照如白晝，君臣議了一天的國事，到晚上還得加班，真夠辛苦的。

    「太師怎麼看？」趙佶問。

    「臣感覺到陰謀的味道？林靈素在搞陰謀。」蔡京面色沉重的回答。

    楊戩在一邊面無表情的聽著。

    趙佶深有同感，他問：「是什麼陰謀？」

    「是一個天大的陰謀！」蔡京實話實說，就是有點聳人聽聞。

    「太師估計這個天大的陰謀和什麼有關？」趙佶換了個角度問。

    「鬼神之事，深不可測！」蔡京還是說不出正確答案，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太師可有良策？」問了倆次也沒個正確答案，趙佶只好換個方式問。

    蔡京搖了搖頭，說道：「此事關乎鬼神，臣無能為力。」

    「太師何必過謙，朕不信這世上還有能難住太師的事情。」趙佶微微有點失望，他又想起那句「何以解憂，唯有蔡京。」

    難道是曹操的詩寫錯了？

    哪裡是曹公的詩寫錯了，明明是趙佶把人家的詩給改錯了。

    蔡京猶豫再三，說一句話，「臣雖有一計，奈何陛下一定不從。」

    「這個老傢伙果然早有對策。」趙佶眼前一亮，問道：「太師不說出來，怎知朕一定不從？」

    「就是知道陛下一定不會聽從，臣才沒有說出來。」蔡京又用上了「激君大法」。

    趙佶果然生氣了，「太師不必吞吞吐吐，朕可是一向知道聽言納諫從善如流的。」

    「弄死林靈素！」蔡京說出了心裡話，語氣平淡的能出鳥。

    趙佶心下一凜，遲疑不語。

    「林靈素邪門外道、妖言惑眾，目無尊卑、擾亂紀綱。這個人活在世上太危險了！」蔡京又強調了一句，一下就給扣了倆頂大帽子。

    楊戩心裡一寒，暗暗點頭，「『老菜』看什麼問題都能看到『點子』上，拿得主意就是正，沒有比這個辦法更好了。林靈素一死，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因為問題根本不存在了，到時候這天下也就太平了。」楊戩一邊想著，不免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太師所言，實在是一個一了百了的好主意。」趙佶終於贊了一句。

    蔡京心裡笑了，他的目的達到了，他能不笑嗎。

    既然對手很厲害，還費勁和他斗什麼呀，聽趙佶的話裡邊還有一些不太確定的意思，蔡京又追問一句：「陛下是答應除掉林靈素了？」

    趙佶果斷的點點頭。

    蔡京這次臉上笑了。自從林靈素在他的面前出現以後，他的臉色就變得很沉重，心情不好影響胃口，今天就是一個例子，晚飯他都沒吃。

    「太師看應當派誰去弄死林靈素呢？」趙佶盯著蔡京問道。

    這是個問題，趙佶非常想知道答案。

    蔡京一下愣住了，一個可以隨時從人眼前消失的傢伙，要殺這麼個人可不象殺一隻雞那麼容易。

    蔡京號稱智者，這種小問題怎麼會難住他，他想了一下，就說道：「大內那麼多高手，總會有人能殺得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