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命徐京、羅戩率所部把守銅鞮縣,吩咐葉清打理府邸內事宜,好生照拂宋貞娘與瓊英母女二人之後,因仍要留個心腹兄弟與甚有可能有書信傳來的綠林各處山寨互通聲息,是以又留下許貫忠做接應,隨後便統領各部軍馬揮師北上,直奔太原府的方向投去。
一路無話,當眾人趕至太原府榆次縣附近,正當蕭唐與王煥、韓存保、蕭嘉穗、姚平仲等人長論夏國党項人作戰的風格時,王煥說道:「夏人全民皆兵,以往與大宋交鋒時,極擅聲東擊西,我軍雖然多半占據人數優勢,可夏軍藉助地利以及馬術嫻熟的優勢,戰勝時多半是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眼下如果真的與田虎統領的賊眾合流,在其引路下只怕又要故技重施,是以我軍還須思量個破敵良策。」
姚平仲此時也早就知道王煥、韓存保二人也是西軍出身的老資歷,雖說他們明顯更傾向於與老、小種經略相公更為親近,可是眼下倒也不至於因此便對王、韓二將冷眼相待,是以姚平仲也點頭說道:「王節帥說的甚是,只是夏人往日與我軍對持,不過是仰仗著橫山之險,雖然有里通賣國的狗賊帶路,可這確實咱宋人的地盤,河東地勢,也不比西夏那般西北廣漠荒涼的情況,只要我軍安排得當前後堵截,又有何懼哉?」
蕭唐聽王煥、姚平仲二人說罷也點了點頭,他心想當年三川口、好水川、定川砦這三次北宋與西夏交鋒的大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游擊戰十六字的精髓也可說都發揮到了極致,有些經典戰例倒與後世努爾哈赤率領女真各部建立後金之時,率領族民以少勝多而重挫明軍的那場薩爾滸戰役有些異曲同工。
但是如果想將最大程度的發揮出遊擊戰術的精妙處,也須是在己方掌控的勢力範圍內使得敵軍疲於應對,現在党項諸部顯然並不具備這個優勢。對方又並非是受夏國調遣而集結大軍入境進犯的兵馬,只是按己方目前所統領的兵力來看,也不過是數萬官軍,還沒有到那種大軍團協同作戰,需要謀取多線戰役的勝利而漸漸取得戰略主動權那般的規模。要麼將那些如今侵略的敵酋殲滅,要麼將其殘部盡皆趕出大宋疆土,僅此而已。
蕭唐還聽軍吏前來報說,因為太原府好歹也算是河東路一方軍事要地,是以本來駐守的官軍部曲也多。在田虎糾集賊黨侵犯本境後,雖說大半官軍也不堪大用,可是倒也有七營編制的軍健仍然駐守治下重鎮,只是這些部曲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千多人,光是守住太原府城便已是捉襟見肘,更不用說在太原府全境抵禦賊軍與党項牧民的侵攻了。
正當蕭唐向身為眾將商議進駐太原之後,又當如何布置防事,如何調遣兵馬打探賊軍動向時,忽然有名輕騎哨探催馬飛一般駛到蕭唐面前,那輕騎急忙滾鞍下馬,並向蕭唐報道:「啟稟蕭節帥,我營弟兄奉命於前方哨探,發現距離殺熊嶺不遠處有大批賊軍圍攻官軍與一眾百姓,眼見官軍抵擋不住,即刻便要潰敗下來。如何發兵救援,還請蕭節帥速速定奪!」
蕭唐周圍終將聞言皆怒,其中韓存保面帶慍意,厲聲喝道:「好猖狂的賊廝鳥!這裡已距離太原城不遠,賊軍竟然也敢在此處襲擊官軍!」
那輕騎連忙又道:「好教幾位將軍曉得,小人與幾個弟兄摸到近處觀覷,發現賊眾裡面有許多身著党項衣著的匪賊也與河東賊眾合力攻擊官軍。」
這時就連王煥聽罷,臉上也驀的浮現出一層殺意,他冷聲喝道:「那些喪心病狂的賊腌臢,果然與異族做得一路,而要禍害我大宋百姓么?」
「卻是那廝們時乖命舛,也教咱們撞個正著!」姚平仲冷笑一聲,旋即立刻又向蕭唐請命道:「蕭節帥,便由我統領所部弟兄殺將過去,救下被賊軍圍攻的同僚與百姓,也必要擊潰了那伙賊廝!」
「不,頭陣由我與關都監去打。」
蕭唐略作尋思,立刻發號施令道:「姚都監、王節帥、韓節帥,我命你們立刻所部截擊賊軍前後,對方圍攻太原府的官軍與治下百姓,咱們也分數面合圍堵截住這伙賊軍能夠逃竄的方向。這場仗不止要擊退敵軍,更要趁此機會大量殲滅賊眾,也總要教敢來寇鈔的党項人知道,那廝們要是到了大宋地界造惡作孽,可就別打算還能全須全尾的回到夏國去!」
※
「噗!」的一聲血光飛濺,太原府兵馬都監李宏背後又挨了一刀,可是他咬緊牙關,反手一槍將身後偷襲的那個賊軍小頭目刺於馬下。此時眼見自己身陷重圍,李宏更是目眥欲裂,雙目也似噴出火來。
做為河東路諸地軍司中為數不多的鐵血軍人中的一個,李都監自打河東匪患愈演愈烈時起便統率集麾下軍健死守太原城池,雖說麾下兵力有限,自己難以與數萬兵馬規模的賊眾抗衡,可是當他得報說北面代州匪患更重,有大批流民被迫背井離鄉,要至太原府避難時,李宏心想既是大宋治下子民,撞見大批賊眾時這些百姓只有死路一條,既食國家俸祿,又是大宋軍人,自己又怎能置身事外?
當李宏力排眾議,獨自統領一營官軍前去接引代州流落來的百姓時,卻正好撞見四處燒殺劫掠的賊人兵馬。五百軍健對七千賊眾,而且賊軍中還有大量弓馬嫻熟、騎術精湛的党項游騎助陣,饒是李宏統率麾下兒郎拼死血戰,沒過兩三盞茶的功夫,所部官軍便已幾乎全軍覆沒!
突然又有七八支羽箭激射而至,李宏身子猛然一震,他低頭望著插在自己胸膛上的那些兀自顫動的箭簇,他身子又向旁邊一斜,險些摔將下馬去。這時有個官軍都頭忙駕馬趕到李宏身邊扶住了他,並激憤的哭嚎道:「李將軍!」
「直娘賊!你哭個鳥!」
李宏一把推開那都頭官,並厲聲喝道:「你率剩餘的弟兄繼續掩護鄉民撤離,百姓能逃到太原府一個便算是一個。老子今天這條命算是交代在這了,我吃了二十幾年的皇糧,殺不過的賊廝鳥不計其數,活得不說順風順水,卻也自問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這輩子,值了!」
忽然李宏又嘔出一大口鮮血,他顫顫巍巍的又直起身子來,並綽緊了手中的點鋼槍,駕馬朝著對面蜂擁而來的百來名賊騎猛衝過去,並瞪目大喝道:「嘯虎鷹揚!壯哉大宋!殺!」
馬嘯人嚎,又是一陣利刃入肉的悶響聲過後,李宏又使盡渾身最後一點力氣刺死了兩個賊騎之後,卻被個党項服飾的勁騎一刀剁進胸膛,他的身子立刻向後飛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血沫不斷的從李宏口中冒出,可即便最後一點生命的活力從他體內消逝不見,李宏那雙虎目卻兀自圓睜!
「呸!沒想到這丘八恁般糾纏,也是個嫌命長的。不過這倒也好,看那廝好歹也似是個兵馬都監,正可把這鳥人的頭顱割下來向田大頭領請功!」
在不遠處觀望的賊眾之中,有個喚作何玉的強人重重唾了口濃痰,並陰聲罵道。眼見阻擋己方兵馬的官軍所剩無幾,何玉正要喝令嘍囉們快馬加鞭,追趕上逃竄的百姓奪盡糧草金帛、婦孺女子的時候,卻忽然有個賊騎慌忙前來報道:「何頭領,大事不好!官軍有援軍前來,而且打出的是蕭唐那廝的旗號!」
「甚麼!?」
何玉聞言嚇得差點沒從馬上直接摔下來,他面如土色,並驚懼道:「怎麼又是那蕭唐,這廝來的竟然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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