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艄公此言一出,蕭唐斷定此人無疑便是那趁擺渡時劫財的船火兒張橫了,而那生得一身雪練般白肉的,八成便是浪裏白條張順。而當蕭唐猜破兩人來歷的同時,其他人面上無不露出驚怒之色來,其中還包括著張橫的兄弟張順。
張順昨日本來苦勸兄長,只按原來勾當那般叫張橫將他丟入江心,好恐嚇行客而多詐取幾成船資,那也害不得他人的性命。可張順沒想到自家兄長竟然自作主張,竟然要在潯陽江江心殺人劫財!畢竟他們兩個是兄弟,此時若出言說破兩人的關係,張順也怕自己的兄長耽上兇險,所以一時間沉默不語,只顧怒目瞪著張橫。
張橫之所以打定主意下狠心換般營生,不僅僅是以橫財手段謀取暴利,倒也有要與自家兄弟慪氣的原因。眼見張順要拆夥與老母至江州拋下自己,張橫雖然口上說依得,可直感到被自己這個弟弟給瞧輕了,行事自帶幾分偏激的這個船火兒便打算趁著張順未至江州前,誑上他這兄弟一起做票大的,也好顯顯自己的本事。
左右你已上了船來,還能幫幾個陌路人對付自家大哥?這買賣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這時石秀已將朴刀握在手裡,他冷笑道:「你這漢子倒是有趣!爺爺我倒想弄個清楚,怎地喚做板刀面?怎地又是餛飩?」
張橫把板刀一橫,他獰聲道:「當老爺和你們耍笑麼!?若還要吃板刀麵時,俺有一把潑風也似快的板刀在手,我不消三刀五刀,只一刀一個,都剁你幾個人下水去;你若要吃餛飩時,你幾個快脫了衣裳,都赤條條地跳下江里自死!」
「不開眼的蟊賊!就瞧瞧是誰被剁下水裡去!」石秀說罷持刀便要上,此時燕青也已蓄勢待,準備一舉將張橫給制住。
張橫卻伸出腳來重重在船板上一踏,木船立刻劇烈顛簸起來,石秀立足不穩步伐踉蹌,這時張橫已揮舞著板刀直朝石秀劈來!
有道是力從地上起,拳從心中,石秀便是連站都站不穩,一身本事大打折扣。又如何能與張橫爭對?他強自格擋住張橫兩刀,卻不住地向後面退去,燕青見了趕忙上來要助石秀時,張橫猛地又一踩船板,木船在滔滔江水中左搖右晃,上下起伏得的很是激烈,便連燕青也站不穩步子,眼見船要被張橫顛翻時,唐父、兩個公人甚至包括蕭唐又只能死死抓住船椽,生怕一個不慎便要被晃落墜江!
可是張橫大半生都是在船上度過的,船在江中何時會沉何時無礙拿捏的極是準確,他這木船又並非大型的樓船,按他心意在江中波盪起伏極為拿手。這時就聽張橫又大笑道:「便是6上的大蟲,到了船上老爺也直把它看做只病貓!就憑你們幾個鳥人也敢在水上與老爺作色!?既然不願吃餛飩,那老爺我就請你這廝們吃刀板面!」
蕭唐雖然也會游水,可是現在是潯陽江水勢洶湧澎湃,他們又身處於江心之中,何況還有大病方愈的唐父在,倘若被張橫顛下水去,恐怕只能落個九死一生的境地!
我倒是真有些小瞧這個張橫在水上的本事了!蕭唐咬了咬牙,心中又暗付道,梁山泊上的水軍頭領各自精通水性,其中混江龍李俊能謀水攻、善馭水軍;阮氏三雄駕船潛水樣樣皆能、各顯其長;這個張橫既號「船火兒」,在江河中撐船使舵的本事自然十分了得,何況旁邊還有個水中堪稱無人能敵的張順神情複雜,肅手站立在一旁?
「你莫不是船火兒張橫?」蕭唐心想畢竟不是在6地上與這個張橫計較,眼下可不是托大的時候,否則他將起來真將木船顛翻,船上大多人只怕都凶多吉少,他便對張橫說道:
「我也曾聽過你的名頭!揭陽鎮沒遮攔、小遮攔兄弟兩個也是我的相識,你若要害我們幾個,必有人向你尋仇!既然你做這般買賣無非是為求財,又何必枉結仇家?都是在江湖中打踅的漢子,今日你賣我個人情,來日我也能幫襯你一番,金銀財帛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張橫聽罷卻把眼一瞪,罵道:「你說甚麼閒話!便是知道老爺的大名,我半個也不饒你!揭陽鎮穆家兄弟算個甚鳥?老爺來也不認得爹,去也不認得娘!何況那一對仗著家世殷富跋扈的紈絝子?都閉了鳥嘴,快下水裡去!老爺我要財憑得是本事!哪要你這干撮鳥施捨?你這廝又算個甚麼東西!?」
蕭唐勉強站起身來,朗聲道:「我姓蕭名唐,要與身邊心腹兄弟拼命三郎石秀、浪子燕青兩個護送為長者至江州牢城營去。在江湖上我也略有薄名,說出的話自然認得!卻也不是對你存了輕視之心。」
本以為張橫也會如穆弘等人一般聽到蕭唐的名頭大驚失色,而後納頭便拜,哪知張橫只是面色微微一變,說道:「你便是任俠蕭唐?」隨即他沉吟片刻,卻又大喊道:「老爺知你的名頭,卻又如何?聽說你剿冀南平房山,也壞了不少綠林好漢的性命!老爺我既然與你結了梁子,更不能饒你!」
張橫這種反應,倒有些出乎蕭唐的意料之外。畢竟穆弘服他,因為揭陽鎮穆氏兄弟就算草莽習氣再重,好歹也是鎮中大戶出身,還並非是綠林盜中的人物。蕭唐雖暗中與綠林中的好漢結交,可畢竟還是征討過山寨賊人的朝廷官將出身,似張橫這種鐵了心要做沒本錢營生的水匪,眼下又不像原著中有李俊與他說和,所以他面對這個自己已經得罪,又害過不少江湖強人性命的官軍人物,反而狠下心來,更要一不做,二不休!
「兄長!」張順這時按捺不止,高聲正要向張橫勸道時,張橫卻搶先吼道:「兄弟,還不動手!?要等這干朝廷狗官害了你大哥性命不成!?」
聽張橫如此說,就在張順左近的石秀登時怒目登時過來!石秀驚覺張橫、張順雖然一個生得兇狠、一個生得俊俏些,可兩人除了神情氣質不同,眉宇間確實有幾分相似。再看木船顛簸時,那張順雙腳卻如生了根一般,在激烈起伏的木船上占得穩穩噹噹、不搖不晃,十有七八正是與那艄公搭夥來賺他們的水匪!
後下手遭殃!石秀也不答話,兜頭一刀便往張順頭上劈去!張順不及分辨,他堪堪避過石秀那一朴刀,縱身一躍,噗通聲一頭扎進了了波濤洶湧的潯陽江中。
石秀趕上去扶住船頭向下望時,卻登時看呆了眼:在水中的張順已脫去白布衫,露出一身雪練也似白肉。張順又縱力一游,身子頓時如只在激流中穿梭的鱘魚般飛快遊走,他遍體霜膚露出水面時在陽光的映射下白光閃閃,直在蕭唐、張橫等人所在的木船旁疾游馳。
眼見此異相,石秀心中驚付道:本以為那做艄公的水匪駕船的本事了得,只怕他這個兄弟的水性卻遠勝過他!這一對水匪兄弟一個船上、一個水下,我們又如何能敵得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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