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設施完善的燕京城內,伴隨著金軍將官操著女真語此起彼伏的叱喝叫罵聲,無數民夫便如一大群螞蟻也似城頭下營盤間忙前忙後著,城頭上加柴添火,煮沸的滾水燙油不停的翻滾,一道道煙氣瀰漫竟直似要將燕京城頭籠罩在一片迷霧當中。城門樓、瓮城、望樓、城牆上方一排一排的兵器寒芒閃耀,而一捆一捆鋒尖閃耀著寒芒的箭簇弩矢也早已備置齊備,直待有攻城敵軍進入射程範圍,無數把弓矢弩機也立刻將向目標覷定。
而城牆下方挖掘出一道道地溝,每隔約莫百步的距離也都將口瓮缸扣埋用來覷聽地下動靜,以防有攻城敵軍會掘地潛入,至於其餘諸般守城器械,也早在固定備置於四面城牆之上。雖然今番的守城戰事,也將會是金軍迫不得已所要進行規模最大的一場會戰,但是如今燕京城也早已被打造得如鐵通也似,城內好歹還聚集著燕雲諸地以女真兒郎為主的七萬守軍,以這等嚴密城防守備,恐怕就是數倍於己的攻城大軍全力猛攻,付出慘重的傷亡代價也未必能夠攻取得下。
而燕京城南門望樓之上,在城內一群軍將官吏擁簇下,完顏斜也雙眼微眯,眺望向城外密密匝匝、如蟻附聚卻是排列成密集的陣勢堪堪在城內射程最遠的投石炮具射程之外的距離紮下陣勢的蕭唐所部大軍。他那鷹視狼顧之相,倒與其胞兄完顏阿骨打生得有幾分酷肖,只是屏氣凝神的看覷敵軍動向些時日,面上神情本來是凝重、怨毒、猙獰之色交織的完顏斜也更不由感到納罕訝異。
本來終於聞報蕭唐興師動眾的集結大軍前來,完顏斜也以為燕京城慘烈的攻堅大戰也即將打響,可是如今看來,完顏斜也卻是實感蹊蹺。雖然城外已是大軍雲集,可是蕭唐那廝所統領的軍馬卻並沒有急於發動攻城,反而是就地紮寨,就見對面一隊隊遙望過去與螞蟻無異,狀若黑點的敵軍來回動向,卻似是就地取木石於城內投石炮具射程之外,卻也處於三弓床弩射程之內的地帶修築築壁,看這般聲勢似乎是要在燕京城南修築起一道道也並不連貫的土石牆壘,將城內守軍與城外攻城兵馬隔絕開來......
蕭唐那賊子是打算用鎖城之法?可是只於城南一側臨陣修葺壁壘,這卻又如何能夠濟事?何況燕京城內糧秣足可支撐一載有餘,某家能耗得起,你蕭唐卻能耗得起麼?
完顏斜也眼見城外敵軍略顯蹊蹺的動向心裡雖也有些沒底,渾然猜不透蕭唐到底是打算使出甚麼手段攻取下燕雲首府燕京城,但是如今為死守住城郭該能做一應措施的也已都做了,無論怎的,也務必須咬牙死守住便是。如今蕭唐那廝實在是忒過猖獗,不但毫不顧忌於南朝宋廷決裂,也不滿足於割據得河北、河東、京東、陝西諸路治下大片疆土,這廝他野心勃勃,非但不止要一統燕雲十六州,率領大軍一路殺到燕京城下,也必然會趁勢盡取,倒要似俺女真侵吞遼國之勢企圖亡我大金!
可是...當初就算是俺金國一朝得勢驕縱,自從侵入宋境後反遭你嘯聚的軍馬屢番敗陣,折了眾多俺女真的勛臣勇士,國勢也至此漸衰......但是如今卻是你蕭唐忒過猖狂冒進了!俺金國尚把持著西進、中京、上京、東京諸路(遼朝稱諸道為一級行政區域稱謂,金滅遼後初年承襲宋朝制則改稱諸道為路治,相當於後世行政區劃中的省級)大片疆土,這邊戰事既起,你久攻燕京之下,俺金國諸路軍馬如何不會趁勢迂迴襲你後路反撲?
而宋廷那邊,卻又怎會放過剷除你這叛臣賊子、心腹大患的天賜良機?你侵占的州府一多,也更容易顧此失彼,直待切斷你諸處軍州之間的干係,腹背受敵而久攻不下時軍心則必然大亂,是以無論你如今到底又有何歹計,俺麾下三軍一心死守住燕京,磨耗拖住的時日越久,便對俺金國越是有利。如今燕京城防攻勢設施齊備完善,如何能輕易攻的破?直到拖耗得你統領的大軍人困馬乏、難以為繼,也便是你由盛而衰之際,屆時集結俺金國幾路軍馬反撲猛攻,也未必不會教你蕭唐授首於某家的刀下!
完顏斜也心中雖如此作想,可是沒由來的卻總覺得沒著沒落。幾日下來,就見燕京城南攻城敵軍陣中有軍士來往穿梭,看來是就地取材,以石塊黃土夯實,而錯落有致的堆砌起道道高約兩丈高低,寬遮莫也只有一丈長短的壘牆,然而蕭唐那廝畢竟是攻城的一方,只在燕京城南一側且是二三百步距離開外的位置臨時築起這些壘牆,卻又能有甚麼用處?完顏斜也還真曾打算調遣些精銳軍騎出城襲擾,一併探覷那蕭唐所部大軍到底又有甚麼詭計,可是這也未嘗不會是敵軍故弄玄虛,刻意要於全力猛攻之前以疑兵之策擾亂俺麾下兒郎軍心......
完顏斜也思索一番,他陰鷙的雙眸又朝著城外軍陣規模浩大,十幾萬軍馬密集紮下營盤齊集一處,眺望過去直覺無邊無沿的連營覷將過去。片刻過後,神情陰晴不定的完顏斜也終於還是斷然朝著身邊一名親隨猛安喝令道:「傳某家軍令,務必盯緊敵軍動向,東、西、北三面城門諸部守城將兵也決計怠慢不得,蕭唐賊子狡詐,也未必不是於南門城前擺開陣勢,卻是要避虛就實另有所圖。每日敵軍營盤有甚動向,務必須及時報於某家,督監各部軍士,但有巡弋怠懈、擾亂軍心者,就地格殺示眾、以儆效尤!」.......
而與此同時燕京城南門對面,諸路義軍連營帥帳之內,蕭唐在聽聞軍士報說陣前工事進程之後微微頷首,旋即沉聲說道:「除了十二石絞車強弩,就算沿燕京城樓上布置能施發一槍三劍箭的三弓床弩,直待城內金虜得知我軍又打算如何攻入燕京城郭時,只怕也已是計無所出......」
於燕京城南側修葺起一道道二丈余高的壁壘之際,在後方也已有眾多隨軍役工忙碌的熱火朝天,直將一座座炮架底座固定住,又開始按諸隊炮手頭目的指示齊力拉拽繩索、高聲吆喝著將兩根長近二丈的圓木樹立起來,又用一根巨木絙系橫貫為炮軸,並組合安置活鉤、木架、拋杆等配件,遮莫再過一兩日的功夫,直面便將林立起數十座高聳的巨大投石炮具,而對準的方向,也正是前方城關上諸處望樓與城門要隘......
而蕭唐旋即又抬起頭來,凝視向帥帳內早已是摩拳擦掌的那個頭領,並說道:「凌振兄弟,直待你統御著諸隊炮手運送來的炮具配置妥當,當先轟擊燕京城郭這一陣,便盡交託於你全權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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