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並沒有馬失前蹄而直接撲倒,可胯下坐騎後蹄被絆馬索一帶後猛的個趔趄,登時身形不穩、踉蹌數步。史文恭陡然聽得胯下戰馬發出驚嘶聲,身子也當即向一邊傾斜下去,所幸他本事奢遮、反應極快,當即用力踏住馬鐙穩住身形的同時,也立刻控扼住戰馬不至轟然撲倒在地上。
然而催騎勇闖敵軍大陣,史文恭憑藉的是自己高強的武藝與精湛的騎術在敵陣中或是見縫插針,或是槍搠馬踏的撞開一條道路,也無不需要催使著胯下戰馬一直保持著高速奔馳的狀態。如今雖然勉強穩住戰馬不至在敵軍叢中顛翻倒地,可是疾速衝殺的勢頭陡減,周圍如野獸般的吶喊聲也驟然爆發而出,無數女真將兵挺其兵刃,從四面八方一齊涌殺而至,也勢必徹底將這員齊軍虎將困在層層圍堵的軍陣當中,早晚也必然將被亂刃所殺......
這便是了!俺既必要來取韃子主帥性命,也從來沒想過這份頭功是能唾手得來的。你這廝們做困獸之鬥,倒也能顯出俺的本事來,這等場面,卻還唬不住我史文恭!
雖是身陷敵陣當中形勢險急,史文恭凶戾桀驁的煞氣卻是分毫不減,他一擺長槍如毒蛇出洞般探出,當即又在從斜側衝殺而至的敵將喉頭搠出個血窟窿來!
然而位於山坡一側,由黃友率領諸營伏擊金軍的將士除少數被流矢射中之外幾無傷損。如今恁般形勢而言,金軍果然只顧儘快殲滅史文恭所部撞陣攔截的敵騎,而不會暫棄戰馬,而攀嶺登高的去試圖再去與早占據得險地的齊軍磨耗廝殺。可就算自己無須耽著甚麼兇險,黃友仍是又急又氣,不住的望遠處史文恭突騎闖陣所引發的金軍陣型潰動方向眺望過去。他這個十五歲便入太學苦讀,知書達理也有謙謙君子之風的軍中參謀,此時也不禁罵出幾句行伍莽夫時常掛在嘴邊的污言穢語,非但是惱怨史文恭那廝倨傲執拗的不聽勸,但也仍十分擔心那廝殺入敵陣中可千萬別有甚閃失。
怎麼自己攤上的軍中上官都是不聽勸的?
然而當初身為宋廷賜封的河北制置使參謀官,早先隨小種經略相公馳援太原之時,上官种師中也是因朝廷督戰嚴急,指責其畏戰不出,也直激得他唯有孤擲一注的撞入金軍埋伏圈。便是他黃友發現形勢不利立即建議撤軍觀望,可老而彌堅的种師中被朝廷斥責避戰之罪,為勢所迫也未嘗不是懷著些慪氣心思,到底被以逸待勞的金軍殺得全軍潰敗;而如今在戰局上卻是己方已占得絕對上風,就算要盡數剿滅這一路韃子主力兵馬,未必非要是朝夕必要達成之功。都說窮寇勿迫,但史文恭可倒好,只因當初盧俊義於燕京城破時曾率部破陣,大逞神威而於亂軍中槍刺蕃王完顏斜也,史文恭便不服氣,也要干出這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壯舉,這卻不是忒過把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而專要逞匹夫之勇了!?
而黃友再是埋怨史文恭,也仍是為他如今的安危心急憂慮。但是黃友更清楚如今自己占據得地利,史文恭可以莽撞冒進,他卻意氣用事不得,為了救援史文恭而教埋伏於山嶺上也儘是以步軍為主的將士衝殺下去,也未必能夠救護得主將周全,反而只會徒增傷亡,致使麾下兒郎無謂付出性命折損。可明知如今史文恭戰情險急,黃友同樣焦慮,卻又怎生能一直坐視不理下去?
然而很快的,黃友隱隱的聽見似有號角聲若有若無的傳進自己的耳中,他精神一振,連忙再起身眺望,而大致覷見遠處動向之後黃友便毅然拔出腰間佩劍,大喝一聲,便率領著大批的伏兵紛紛收了弓弩,執起近戰兵刃,也盡皆集結成隊,開始義無反顧的向山嶺下方衝殺了過去......
因為從遼東半島那邊方向的地平線上,大批軍馬疾速行進,很快的軍陣當中所打出的「沿海置制使孫立」、「京東路都指揮使司統制朱仝」等字號的旌旗迎風招展,從山嶺這邊眺望去看時也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而從西面錦州那邊的方向的地平線上,同樣也有如雷的蹄聲變得愈發響亮,龐大的騎兵隊伍呼嘯而來,而在騎陣前方打出的軍旗上也赫然標示著「燕京京畿兵馬都總管盧俊義」、「殿前司驍騎軍指揮使呂方」、「殿前司驍雄軍指揮使郭盛」獵獵飄揚,也直朝著前方金軍大陣的方向涌殺了過去。
蕭唐指揮大軍攻取錦州,迅速又搶占得治下縣鎮各處要隘的同時,迅速又調遣軍隊揮兵便追。緊緊咬住完顏撒離喝所部金軍不放,雙方本來便也只相距不過十餘里的路程,如今兼之史文恭驟然殺入阻截得金軍去勢,銜尾急追的齊朝大軍,也終於在這個時候追趕上金軍大陣。同樣的走海路於遼東半島南部集結,隨即北伐進攻的諸部齊軍部曲也是勢如破竹,進程比先前所預料的更為迅速,也有幾支部曲殺至左近處探覷得聲息之後,也立刻包抄截殺過來,大概已對遭受史文恭突襲破陣的金軍大陣形成合圍之勢!
眼見齊軍又有數支兵馬殺至,金軍陣中驚呼叱罵之聲頓時又沸騰了起來,這倒也教這一路下來魂不守舍、萎靡不語的完顏撒離喝渾身驀的一震,漸漸的似也已回過神來。
再是沮喪震恐,不願再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完顏撒離喝好歹也仍有求生之心,他深知再萎靡不振下去,恐怕立刻便要命喪於齊朝追兵的刀下。完顏撒離喝遂聲嘶力竭的高聲叫嚷,喝令麾下諸部軍將迅速集中只顧往一個方向突殺出去,倒也有幾員親隨的牙將眼見自家主帥可算回過神來,也立刻就拍馬前來攏將上前。
然而仍是驚慌不定的完顏撒離喝一面急促的發號施令,一面也已催使胯下戰馬再奔將起來時,驀的他聽得前方撞擊廝殺聲大盛,只一員敵騎渾身浴血,掄動手中長槍血光寒芒綽綽,眨眼的功夫非但已撞破前面金軍隊列,所過之處,女真騎軍喉頭、心窩處當即飈射出赤紅的血液,須臾間的功夫便又有十餘騎栽落墜馬!
卻是史文恭殺透了層層隊列攔截,竟也是催馬撞殺而至!
然而此刻史文恭不但身上披覆的鎧甲已有不少出刀砍槍鑿的創痕,臉上、身上被濺滿了血污,似乎除了敵軍噴射出來的鮮血外,他身上也掛著幾處傷口仍有血液湧出。然而此時史文恭那對滿是戾氣的眸子環視向面前完顏撒離喝等一眾金軍將帥,忽的他卻咧嘴一笑,滿是血污的面龐上露出了森森白牙,而嘶聲說道:「看來你那廝便是韃子主帥,再加上周圍也有若干韃子騎將...當初俺那師兄殺那韃子蕃王時遮莫也是恁般陣仗,嘿嘿...有趣,這倒有趣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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