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驚慌時,又見眼前雙拳起處雲雷吼,飛腳來時風雨驚。
雖然蔣忠奪了本由本由牢城管營之子施恩霸占的快活林營生,這幾年下來不止更是橫掠暴利賺得盆盈缽滿,孟州地界的市井無賴、城狐社鼠大多他都投奔到了他的麾下肆虐無忌。可是如今蔣忠眼睜睜的又見有七八個幫閒甚至抄出傢伙助拳,卻被那刻意前來尋釁聲勢的烈漢一拳一腳打得屁滾尿流,盡數也都被放倒在地。
饒是自己學得一身搏擊扑斗的本事,可是蔣忠自從投靠本地軍司的張團練後凡事也不必親自與人廝鬥放對,這些年又因酒色所迷淘虛了身子,原來苦練打熬出來的本領也已早荒廢了大半。至少現在的蔣忠仍有些眼力,眼見來的那烈漢拳腳本事剛猛霸道,很快的功夫便將自己麾下的幫閒盡放翻了,也自知絕非對方的敵手。
可是現在這般情況,蔣忠也只能硬著頭皮掄起拳頭向武松衝去,口中還大聲喝罵道:「兀那破落戶,倒敢來觸老子的霉頭,便是你這廝拳腳了得又能怎的?卻不知招惹了你不該撩撥的人物,早晚要吃盡零碎苦頭再死!」
依武松的性情,聽蔣忠如此出言恫嚇反而更怒,不等對方的拳頭打來,一飛腳直接踢出,狠狠的踏在了蔣忠的腹部。蔣忠頓感腹部劇痛的衝擊難忍,他雙手按肚半蹲下身子,還蹬蹬蹬踉蹌著向後連退數步。武松趁勢踅將上去,拳腳相加、連連猛攻,旋即又飛起左腳,踢中蔣忠的側臉之後猛的轉過身來再是飛起右腳......
終於在武松玉環步鴛鴦腳如同暴風驟雨的連環搶攻之下,蔣忠諾大的身子直挺挺的從空中跌撞在了地上。武松立刻上前薅起蔣忠的衣襟,又揮起醋缽兒大小的拳頭作勢欲打,蔣忠也只得半抬起手來連連作揖,也全無方才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口中只顧大叫道:「好漢饒命!但肯留些情面,有甚事小人盡皆依得!」
「到底也只是個外強中乾、欺軟怕硬的撮鳥!」
武松瞪目又對蔣忠喝道:「你這廝卻不知爺爺殺人慣了,取你這撮鳥的狗命也是易如反掌,只是不願反誤了旁人,若要我饒你性命,你這廝依爺爺三件事便罷!」
鼻青臉腫,又被武松打得五臟顛散的蔣忠聽罷也只得癱在地上求饒道:「好漢!休說三件,便是三百件,小人也依得!」
武松冷哼一聲,又厲聲喝道:「第一件,要你離了快活林,將一應家火什物隨即交還原主金眼彪施恩;第二件,我如今饒了你起來,你便去央請快活林為頭為腦的店家,都來與施恩陪話;第三件,你從今日交割還了,便要你離了這快活林,連夜回鄉去,不許你在孟州住!在這裡不回去時,我見一遍,打你一遍,我見十遍,打十遍;輕則打你半死,重則結果了你命。你依得麼?」
到了這份上蔣忠也只得滿口依得,隨即又出言道:「依得依得,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誤衝撞了好漢。卻不知好漢名頭,小人但聞得大名,日後也必當迴避,決計不敢冒犯好漢。」
「撮鳥,打聽爺爺名頭,莫不是還要來尋俺報讎?便是教你曉得了,又待怎的!?」
武松高聲罵罷,又喝道:「休言你這廝鳥蠢漢,邊庭多少夏賊韃虜狄夷,也吃我武松幾刀幾剮,教我殺得爽利!量你又值甚的,若再敢來一髮結果了你這廝,你只道爺爺拳腳了得,卻以為我使得刀便不利麼?」
蔣忠口中連說不敢,而心中卻發狠念道:武松?這廝貿貿然前來重奪施恩那廝的快活林,料來是個恃武為傲的,名頭應該不是誑我。那施恩小兒在牢城營中重犯之中擇選了些幫手,遮莫這殺才也是新近來的一個?就算今日我只得權且慪下這口鳥氣,可是如今這世道武藝了得又能怎的?你這廝說在邊庭殺了多少夏人,但不還是發配至此做了個賊配軍?合當零碎去死的殺才,我有權勢倚仗,你身手再是了得也不過是個活該被捏圓搓扁的泥腿子,如今得罪了我便是開罪了貴人,已是活不長了!
.............................
快活林依舊是那個快活林,來往的商客絡繹不絕,在各間酒肆之內到處禮客、打酒坐的賣藝歌女來往賣唱,其中也不乏有些做皮肉生意的煙花女子,雖也只是孟州治所城外一處市井,可是熱鬧喧譁,卻也引得許多酒客流連忘返。
而武松此時就在被他從蔣門神蔣忠手中奪下的這間酒店之中,大聲呼喚就把酒只顧大碗篩來,雖然是牢城營配軍的身份,可是他自從打跑了蔣門神之後,時常有些快活林中的掌柜、過往經過的商客前來舉碗相敬,連稱武松英雄了得。而武松自也是來者不拒,逢酒必干,幾乎每日都在此處暢懷豪飲。
而今日正有個生得白淨面皮、三柳髭鬚,六尺以上身材,年紀約近三旬的漢子坐在下首與武松同桌相飲,口中還說道:「兄長為小弟出得胸中這口無窮怨氣,自是感恩戴德,銘記兄長情分。只是恁雖驅趕了蔣忠那廝,他卻與本州張團練有些干係,兄長雖是配軍的身份,可是牢城營這邊家父自有權限,不至教兄長因迭配廂軍的身份去營中受苦,只是就怕蔣忠那廝與張團練不肯罷休,暗中再做些手腳,兄長還須小心便是。」
「小管營,不要恁般文文謅謅,又忒過搭纏!你我既然也已結拜,彼此便是過命的兄弟,還說甚麼感恩戴德恁般見外的話!?」
武松大手一揮,有些醉意的又說道:「若是自家的兄弟,便是一刀一割的勾當,武松也替你去干!非因為你是孟州牢城小管營,我卻是迭配至此的配軍,便帶些諂佞的助你,權因你敬我武松,兄弟相處,便還你一腔熱血,彼此既是推心置腹,兄弟便不要這等兒女象,顛倒恁地,卻不是做大事的人。」
而與武松吃酒的這個漢子雖是白身,可因是孟州牢城營管營之子便被人喚作小管營,更是原本快活林此間酒店主人的金眼彪施恩。施恩聽武松高聲喝罷,他略愣怔了片刻,隨即面露笑意,說道:「小弟慚愧,不比兄長是殺伐慣了的義烈豪傑,論胸襟見識自也遠遠不及兄長......
不過小弟自也能看得出兄長這些時日看似活得爽利快當,實則受奸人所害而胸中抑鬱不平。雖然小弟倚仗隨身本事,又有牢城裡八九十個拚命囚徒相幫,每朝每日都有閒錢尋覓,可是廝混在一處上不得台面,似兄長這等英雄人物本無機緣結交得上......如今恁般世道,小弟也只是仗著手中這點權柄做些混沌勾當度日,似兄長都遭奸廝鳥閃得苦,卻是時乖命舛才流落至此。」
施恩感然說罷,隨即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面上神情絲毫不似作偽,隨即又對武松說道:「可是小弟最後卻仍要說些要教兄長責怪的話:小弟一來生受兄長大恩,二來實慕兄長豪俠性情,如今兄長雖是蛟龍失水一時屈沉,可是我與家父好歹在牢城營中有些手段,自會盡我所能,絕不教兄長在此活得湊活。」
武松聽施恩掏心窩子的說罷一時間卻是沉吟不語,他也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心中卻感嘆道便是你這兄弟有心,也只不過是在孟州本地的一個地頭蛇,我若不尋覓得個時機逃出牢城去,你又如何能教我在此活得不算湊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2s 3.643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