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滴滴答答地下著,不時有人護著腦袋從外面沖入屋內,接過同伴遞來地熱水美美喝上一口怯怯寒。
經過幾天前地勸降,最終二百多降兵有一百二十二人留下,幾乎與原本山寨地人達成了一比一地比例。其餘人每人發了二兩銀子地路費讓他們走人,倒是讓他們感恩戴德,這年頭沒折辱敗兵並強迫入伙,反而發放銀錢遣散的強人簡直聞所未聞,也因著這事兒這些被放的人自發的替呂布在河北地界宣傳了起來,使得更多的豪傑知道其人,此是後話不提。
而選擇入伙的人則每人領了五兩銀子,雖然比不上山寨老人所得,然而他們乃是投降入伙地,這剛來就有錢拿,使得加入的人愈發自覺地融入這裡。
只是也不是沒人反對,就如……
「哥哥,這錢俺們不能拿。」卞祥與傅祥兩個新入伙的頭領來到呂布的房前,將兩個箱子放到地上。
呂布看了看兩人,將手中書放下:「先進來吧,外面下著雨,莫著了涼。」
兩個大漢依次進入,將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上掛著的雨水順著箱子流了下來,很快將屋內的地浸濕一片。
呂布倒了兩杯熱茶放到桌上,對著二人比了個坐的手勢。
二人道謝入座,卞祥急不可耐的道:「哥哥,俺們上山寸功未立,這錢拿著心不安啊。」
他說的錢是呂布讓鄧飛分給各個頭領的入伙費,每人千兩白銀。
之前再遼國時雖然有大筆進項,可惜一場遭遇戰十停沒了九停,若不是鄧飛與蕭海里機靈藏了些金銀珠寶,他們就是光身出戶。
比及鄂全忠地到來,眾人才再次開張有了進項,前日相商撫恤以及發放遣散費用終是喚醒了他心中那部分屬於一方諸侯的做派,與屬下相處,自然厚結以恩情為最優。然日常行事,歡宴酒飲不可或缺,財物銀錢休要吝嗇,如此方能讓手下人為之效死。
因此呂布大手一揮,開始撒錢給眾人。
當下呂布咧嘴一笑搖頭道:「休說二位兄弟前些日在道上斬了兩個撮鳥已是立功,就是今日新來投靠,某也會拿這錢財贈與兄弟。」
看卞祥二人還要再說,呂布伸手示意打住:「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做事爽快些。又不是只與二人,乃是弟兄們都有。今後旦有人入伙,某也會奉上千兩紋銀以做安家之資,此乃規矩。」
說著用拳捶打了兩下胸口:「某的規矩。」
卞祥二人對視一眼,卞祥朝著傅祥點點頭,二人站起身躬身一拜:「恁地說,俺倆厚顏收下了。」
呂布點點頭道:「這就對了。」
看著二人已經平復的表情,呂布心中一動道:「二位兄弟若是有親屬,也可接來一起前往齊魯之地。」
卞祥嘆了口氣:「不瞞哥哥恁說,俺們倆都是獨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傅祥苦笑解釋了下:「卞兄的雙親早年間得病走了。原先俺還有個舅父,可惜去年也是得了場大病去了。」
呂布見說唏噓不已,安慰兩人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兩位兄弟日後多娶幾房妻妾開枝散葉,當能讓先人安慰。」
二人對視一眼,卞祥神色有異道:「這……做好漢的如何可以沉湎於女色而娶妻?」
呂布聞言愕然,一拍桌子道:「這說的甚話,好漢與娶妻有何衝突?須知夫妻乃人倫之始,遮莫做好漢尚要罔顧人倫不成?似此,做好漢何用?」
那邊兩人聞聽愣怔而坐,半晌,卞祥表情難看的道:「恁地說,俺倆被人矇騙了?」
呂布好奇的看著他問:「二位兄弟是聽誰說的。」
傅祥臉色一紅嘿然不語,還是卞祥開口:「年前在傅祥兄弟那裡盤桓了幾日,見了個打獵的好漢叫田虎,頗有勇力,使錢也痛快,俺們聊的也甚為投緣,就是他跟俺倆說起綠林好漢時說的,做好漢的都是孑然一身,有個娘們兒在身邊甚為不便,還遭人嘲笑。」
呂布聽了呵呵一笑:「遮莫那廝乃是信口雌黃,說些故事哄騙你二人,莫要當真。」
「直娘賊,俺就知道那廝是個善弄口舌的。」傅祥突然開口捶了下大腿,臉色漲的通紅。
呂布倒是幫著說了句:「想是酒吃多了,說話不免添油加醋。」
三人正閒聊著,突然聽到薛燦敲門道:「哥哥,可在屋內?」
卞祥連忙起身道:「哥哥且坐,俺去開門。」
說著邁著大長腿兩步走過去將門打開。
「卞祥兄弟也在呢。」薛燦看到開門的時卞祥笑了一下。
卞祥讓開位置道:「快進來,哥哥在裡面呢。」
薛燦看看裡面坐著的呂布與傅祥,覺得空間太小,搖頭道:「不進去了,就是來和哥哥說聲,喬冽兄長與馬靈兄弟回來了,還帶著三個人一起,正在聚義廳等候。」
「哦?」呂布聞言一喜道:「即恁地,我等一起去聚義廳,卞祥兄弟與傅祥兄弟還未見過他們,一起去認識一下。」
卞祥二人當即應允。
呂布看了看地上道:「先把箱子帶走,我等在聚義廳見。」
二人又答應一聲回身取了,先自往自己住處送去。
呂布則邁步出屋,與薛燦步行在濛濛細雨重往聚義廳而去。
聚義廳此時正自熱鬧著,廳堂支起了火盆,有嘍囉不時穿梭著準備接風洗塵的酒宴。
「嘿~你們不知道,當時俺一腳將那小白臉踹了三丈遠,那廝還待要起來和俺拼命,被俺趕上去手起刀落……」
呂布來時,正看見馬靈踩著凳子在講著殺馬承業的「豐功偉績」,喬冽在一旁笑嘻嘻的端著熱姜水看著他,席間,坐著三個沒見過的陌生人,一胖一瘦兩個男的,還有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女。
「哥哥。」
「哥哥來了。」
「首領。」
廳中眾人見到呂布,紛紛起身打招呼,馬靈聞聽轉過頭來嘿嘿一笑:「哥哥,俺們回來了,俺還給恁買了些書。」
呂布和眾人點首打過招呼,聞言眼睛一亮,拍拍馬靈肩膀:「兄弟有心了,此行可還順利?」
喬冽笑著拍了拍桌上的包裹:「一共十道度牒,但有不好改變容貌的兄弟拿著這個穿上道袍,准沒人前來自討沒趣。」
呂布聞言一笑:「辛苦了。」
轉首看著周家兄妹與孫大炮仗三人道:「這三位是?」
周秀兒身子習慣性的往周大榮身後躲了躲,呂布雖說現在穿著便服,神色也甚是和藹,但見著如此多面色不善的強人朝他行禮,心中自然是懼怕的。
馬靈上前道:「這三位是俺們在真定府結識的友人。」
虛指了下周秀兒:「這位小娘被一富家公子哥兒看上想要行不軌之事,被喬冽哥哥和俺給救下了,前面的是他的兄長周大榮,做的一手好膳食,旁邊的是他倆的友人孫吉兄弟,因做的一手好爆竹也被喚作孫大炮仗,他倆因救秀兒小娘殺了人,如今都無處可去,俺就邀請他們上山。」
喬冽在旁說道:「哥哥,孫吉兄弟的霹靂火球端的不凡,有空一定要見識見識。」
呂布聞言看了眼孫吉:「喬冽兄弟說好那一定不凡,恁地說,一定要見識見識孫吉兄弟的霹靂火球。」
孫大炮仗聞言苦笑道:「恁還是叫俺孫大炮仗聽的順耳。」
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道:「可惜這火器不能在雨天使用,容易受潮熄滅藥捻,待放晴一定給大王看看。」
一句「大王」叫的呂布臉色有點綠,連忙開口:「某叫你孫大炮仗,你也莫叫我大王,只叫某哥哥或寨主都可。」
「寨主哥哥。」孫大炮仗很是識相,當即改口。
呂布滿意一點頭:「即是恁地,等個晴天你演示給某看。」
大漢沒有火器,呂布挺好奇這被喬冽稱讚的東西什麼威力,因此倒是在心裡記下了。
「敢不從命。」孫大炮仗拱拱手鄭重答應,他三人此時上了通緝,若不是靠著喬冽易容換貌的手段早就不知失陷在哪個縣城裡了,現下落了草,他自然希望庇護自己的人越強越好。
「哥哥,俺倆來了。」
眾人正說著,一道粗豪的聲音傳來,隨即卞祥與傅祥二人踏進大廳。
呂布笑著道:「來來來,二位兄弟,這位是幻魔君喬冽兄弟,那位乃是神駒子馬靈兄弟,之前不在山上去了真定府辦事。」
又對喬冽二人道:「這兩位是鄂全忠兄弟去邀請入伙的,這是賽仲康卞祥,那位乃是疤面靈官傅祥。」
四人連忙各自見禮,喬冽看著二人的樣貌眼中若有所思。
那邊馬靈嘆口氣道:「早知道這裡有仗打,就留這打完再走卻不是好,可惜了。」
喬冽意味深長的一笑:「急什麼,有機會的。」
也沒管馬靈聽明白沒有,轉頭對呂布道:「哥哥,還有一事,我們回來時在山下看到過一夥漢子鬼鬼祟祟的,可能是哪裡來的探子。」
呂布摸了摸下巴,一揮手道:「那也等明日再說,今日先為你們接風洗塵。」
說完對著鄧飛使了個眼色,鄧飛當即心領神會出去安排崗哨以防不測。
其餘眾人紛紛入座,喝酒吃肉,聊著這幾日的經歷一時好不快活。
……
陰雨連綿。
張清帶著人藏身在一處村莊裡面,幾個斥候低頭走進來,又滿臉疑惑地匆匆離去。
現下,張清正站在房屋門口,半開著門望著遠處山巒起伏的樣子捏呆呆的發愣。他這兩日已經收集了一些山上的情報,只是沒想到事情的變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此時的白石山赫然已經不再是曾經軍中同袍作主。
「呂布……怎生還有人叫這名字?」
手心裡,寫有白石山情報的紙條隨著一陣聲響,被捏成了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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