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第三十八章.吃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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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旭、王牛來到了桃晶山的山巔。

    那些與譚青山、鄧六的過往，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們腦海里閃過。

    在他們腳下，是山谷和深淵。

    那是鄧六墜落的地方。

    他們不願意一起像鄧六，因為譚青山的事情變成瘋子。

    最重要的直覺告訴他們，譚青山的消失並非零號做的。

    因為零號根本就是一個不屑於撒謊的人。

    待到他們變得更加強大時，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查明譚青山失蹤的真相以及譚青山去了哪裡。

    因為譚青山統領的原因，他們以前的確受到了鄧六的許多照顧。

    他們內心都是感恩的人。

    凝望著深淵的他們，在眼眸里悲痛流轉後，拿出了兩塊玉佩，放在了山崖上，似乎是在祭奠、緬懷著什麼。

    當初因為仇恨而瘋狂的鄧六出現，同樣也拿著這樣一塊相似的玉佩。

    那是譚青山留下的。

    而這兩塊，也是當初譚青山帶他們認識鄧六，鄧六給他們的。

    站在風雪裡，王牛、段旭將玉佩放好後，輕聲呢喃：「放心，鄧六大哥，青山大哥，即使你們走了，你們瘋了，你們忘了，我們仍然不會忘了，我們最初的那個願景。」

    他們這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似乎又立下了新的願景。

    半晌後，他們睜開了雙眼，在風雪裡轉過身來，朝著桃晶山下走去，不再緬懷，也不再留戀。

    行走在下山的山道上，行走在風雪裡，王牛、段旭一陣失神。

    他們看見，遠方零號正帶著第三城區軍營的士兵，在等著他們。

    這是王牛、段旭第一次感覺，第三城區軍營是那麼的有歸宿感。

    桃晶山山谷深處。

    鄧六還沒有死去。

    三階覺醒者巔峰的生命力實在是太過強大。

    哪怕他渾身布滿了無法癒合的刀傷，哪怕他已經是個血人，哪怕他胸前那道傷口已經深可見骨。

    哪怕他墜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他還沒死去。

    他在風雪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有些茫然。

    他原以為自己要死了，可自己還沒有死，自己應該怎麼辦？

    繼續復仇的話，總得活著，總得把傷勢治好。

    可這種區外黑暗之地，又有什麼人能看見自己，並且救助自己？

    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陣茫然的絕望。

    如果他還能夠活著，他一定要變得更強，去查明一件事情。

    零號那個賊子，似乎不是人？

    紅月已經落下。

    現在已經是白晝，沒有太陽的白晝。

    黑暗與風雪席捲著一切。

    就在這時候，一雙眼睛出現在了黑暗裡。

    那雙眼睛是那麼的冰藍，是那麼的明亮。

    夜鬼？

    鄧六渾身精神都緊繃了起來。

    「大哥！」一個沙啞如同地獄裡惡鬼般難聽、刺耳的聲音在風雪裡響了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鄧六渾身一顫，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是青山嗎？」

    「大哥，是我，沒有想到，再見面，我們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譚青山變了，整個人比當初要陰沉了太多，就像是一隻從地獄深淵裡，爬回來的惡鬼。

    「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鄧六說著，整個臉上的神情都黯然了下來，瀰漫著濃濃的痛苦：「是大哥沒用，大哥為你報仇，竟然在精心布置算計之下，還敵不過那賊子。」

    「大哥，你還不知道吧，那個賊子在桃晶山上，殺死了一隻掌握了時間序列的屍龍呢，哪是你我能輕易對付得了的。」譚青山說著，突然問了一句：「大哥，你痛苦嗎？」

    鄧六怔住了，開始是驚訝於零號曾在桃晶山之巔激戰的那隻強大的怪物，竟然是一隻掌握了時間序列的三階屍龍。

    最後，則是驚訝於，譚青山最後的那句話。

    他似乎明白了譚青山的意思，淚流滿面地問道：「你要吃掉我嗎，青山？」

    譚青山溫柔地說道：「大哥，你痛苦嗎，如果你痛苦，就讓我吃掉你吧，這荒山野嶺的，我找不到能夠治好你的辦法。」

    鄧六眼神一陣呆滯：「如果你想，那你就做吧。」

    「大哥，你會怪我嗎？」譚青山屹立在風雪裡，問道。

    「就算你吃掉我，我也不會怪你的。」鄧六的眼神重新恢復了神采，咬了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下了一定的決心，因為他從敗在零號手上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他知道譚青山還活著，並且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儘管譚青山，已經不再是人了。

    「大哥，你不知道那種奇妙的感覺，你被我吃掉，你還能活著，你還能與我一起活著。」譚青山說著，藏匿在黑暗與風雪的表情，要比當初桃晶山與零號激鬥的鄧六，更加的瘋狂、扭曲。

    「你吃掉我吧。」鄧六因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舒展了開來，就像疲憊到了極點的人準備解脫。

    那些無法癒合的刀傷實在太疼了，就像凌遲之刑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

    最重要的是，內心的創傷與絕望。

    就像譚青山說的那樣，在這特區外的黑暗深處，根本就找不到救治他的辦法。

    而等到譚青山把他背回星雲特區，他已經死了，或許譚青山還要面對星雲特區整個軍政府的危險。

    不如，就讓譚青山吃了吧。

    譚青山眼裡綻放出詭異的妖魔般明亮的光芒：「哥哥，我會溫柔的吃掉你的。」

    鄧六沒有回應，而是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死亡。

    譚青山不再控制自己，而是如同一隻野獸一般，撲到了鄧六的身上，開始一口一口撕咬著鄧六的血肉，將鄧六吞入了腹中。

    鄧六感覺到某種詭異、妖邪、不可描述、不可名狀的力量正在瘋狂入侵著自己的身體，吞噬著自己的靈魂，仿佛要把自己拉入深淵，變成一個怪物。

    他拼命反抗著，  他額頭青筋暴跳。

    他願意被譚青山吃掉，但卻不願意變成怪物。

    「頭頭」

    他五官因為痛苦扭曲到了極點，那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所有夜鬼被割掉頭顱，就不會再有復生的可能。

    他想叫譚青山，從他的頭部開始啃食。

    譚青山聽懂了他的意思，張開了生滿了怪物獠牙的血盆大口，直接朝著鄧六的腦袋咬了下去。

    鄧六還沒有發出一絲慘叫，就已經化完了譚青山口中的食物。

    黑暗與風雪裡，一頭人形怪物正在進食，嘴角掛滿了腦漿、鮮血，看起來令人膽寒。

    不知道過了多久，譚青山終於把鄧六全部吃進了肚子裡。

    那一刻鄧六的意識、記憶瘋狂湧入了他的腦海。

    他在風雪裡詭異的扭曲著、抽搐著。

    那一刻，仿佛鄧六也和他合為一體了。

    此時，譚青山就是鄧六，鄧六就是譚青山。

    他在風雪與黑暗裡，緩緩直起了身子，然後發出了瘋狂而刺耳的誇張笑聲。

    「哈哈哈哈」

    笑聲迴蕩在風雪與黑暗裡，經久不息。

    連帶著一些古老的低語。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仍會醒來。」

    「大哥如果有一天豎起戰旗，能夠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讓我吃掉嗎？」

    「大哥你會讓我吃掉的對嗎，那樣你就將和我一起，和我一起君臨世界！」（注1）

    風雪裡，譚青山忍不住打了幾個飽嗝，感覺自己更強了，也更加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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