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安寧 31.阿蕾莎

    「他死定了。」有教徒吞咽了口口水說道。王耀隱與黑暗前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慄。「外面是地獄，他死定了。」

    「邪惡的東方人。」克萊斯主教在教徒的簇擁下，來到兩道教徒屍體面前。語氣悲傷：「羅德尼，卡特。都是神最忠誠的信徒，他們的靈魂將前往天堂。」

    「而褻瀆者，必將遭到天譴！」

    ……

    里世界中，街道與地磚鋪成的街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滿裂紋，黑黃顏色的腐爛土地。

    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似乎是要洗淨這片罪惡之地。

    失足從台階上跌落，王耀踉蹌爬起，吐出一口血後仰頭，嘴無力的閉合，貪婪地飲用這污穢骯髒的雨水。身受重傷的他，意識都已到了彌留之際，完全靠一股意志再支撐。

    啪——

    他打開手電，在漆黑的里世界照亮前方的路。

    身後，教堂燈火通明，溫暖的光芒讓人心生嚮往。

    或許是迴光返照，或許是這雨水起了作用。如此重傷下，王耀感到體力在一點點恢復。

    如果再早恢復早一點，如果我在進去時就看到小安娜……是我害了她。

    丹尼因我而死，小安娜同樣因我而死……

    孤身一人行走在黑暗長街，手電光束不過才能照到十幾米外的情景。

    嗆琅——嗆琅——

    沉重的金屬摩擦聲在幾十米外響起。伴隨著的，是稀稀疏疏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一道大漢身影出現在手電光照盡頭的位置。這是一名古銅色肌膚的壯漢，骯髒破布猶如短裙，簡單纏繞在它腰間。巨大的三角形的黑鐵頭盔，格外醒目。最吸引人的，就是它左手握住的一把巨型鍘草刀，充滿視覺震撼力。

    身下無數人面蟲形成浪潮，簇擁在三角頭腳下。

    它們堵在王耀正前方，緩緩湧來。

    王耀卻恍若未覺，雙臂無力垂於身體兩側，搖晃向前走去。站在距離三角頭不過幾米的位置。

    「讓開，我要去見阿蕾莎。」黑髮擋住了王耀的雙眸。

    三角頭高舉起鍘草刀，這是它的回應。

    「你是想為手臂報仇嗎？」王耀盯著三角頭不見了手臂的右手，語氣淡漠。

    三角頭似是發出一聲怒吼，鍘草刀帶起凜冽之勢，豎劈下去！以三角頭的力氣，足以將王耀劈成兩半。

    「我不想說第二次，我要見阿蕾莎。」

    王耀抬頭，無懼看向帶起勁風劈下的鍘草刀。

    鍘草刀戛然而止，停在王耀額頭正上方，帶起得勁風吹亂王耀髮絲。三角頭怒吼著，充滿不甘收起鍘草刀，讓開道路。

    在其身後，由人面蟲組成的浪潮也從中分出一條小徑。

    「謝謝。」王耀說道，邁步與三角頭擦肩而過。

    就在此刻，腦後一道勁風，直劈而下！

    嗆！

    鍘草刀砍在布滿裂紋的柏油道路，濺起大片火星。

    一隻可憐的人面蟲被自己的頭攔腰砍斷，黃綠色內臟濺了一地。

    它那一擊本就不是衝著王耀而去，而是一隻想要襲擊他的人面蟲。

    「吼！」三角頭嘶吼一聲，警告這群不老實的手下。

    三角頭的威脅有效至極，堪堪讓出一條小徑的人面蟲們驚懼後退，讓出大片空地。

    逐漸遠離它們，數分鐘後，重回醫院。王耀抬頭看了一眼，邁步進入。

    曾經三個人到這裡，如今只剩下了一個人……

    電梯停止，到達b1，王耀邁步走出。

    空曠的長廊，除了迴蕩在整個地下世界的機械運作聲，只剩下王耀的腳步聲。

    按照記憶轉過幾道彎，他再次來到手術室與藥品倉庫的入口。這次他沒在左轉，而是筆直向前。

    那裡……就是阿蕾莎的所在之處。

    ……

    手電晃動，前面那片姿勢各異的人影宛如被激活，扭曲著轉過身，以一種痙攣抽搐的詭異姿勢接近。

    這條走廊被高跟鞋的噠噠聲充斥。

    王耀眉頭微蹙。腫臉護士是寂靜嶺原住民轉化而成的，而非阿蕾莎所製造。所以她們可不會管王耀是來找誰的。

    啪——

    王耀關掉手電，與此同時，腳步聲消失。借著隱約火光，可以看到護士們輪廓固定，重新進入了休眠當中。

    它們只會被亮光吸引。

    王耀重新將手電點亮，放至地面。隨即站起，躲至一旁的房門口。

    被亮光吸引的護士們猶如在跳著痙攣芭蕾，將手電團團圍起。而王耀則趁它們背對自己，從身旁走過，來至走廊盡頭的病房大門前。

    他手放在把手上，然後拉開。

    ……

    「你來了。」

    這是王耀所聽見的第一句話，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一個穿著深藍色校服的小女孩站在王耀面前。

    「你知道我會來？」王耀低頭，看著阿蕾莎精緻的面龐。她蒼白的面龐上有著一道道黑色線條，黑色長髮沾滿油脂，粘黏在一起。

    王耀神色恍惚，他以為看到了小安娜。

    「這是我的世界，所有一切我都知曉。」阿蕾莎回答。

    這裡破敗，生鏽。

    房間正中是一張被殘破輕紗遮擋的病床。躺在床上的人影若隱若現。

    床下透著火光，蒸汽升騰。就一如其他地方，唯一顯得格格不入的，就是站在角落，背對王耀的一名女護士。

    她帶著白色護士帽和護士裙，紅色套衫，看上去一塵不染。細細嗚咽聲從她口中發出。

    「那麼你也知道發生在教堂的事？」王耀說道，他走近病床。蒸汽阻礙了他的視線，只能隱約看到裡面躺著一道渾身疤痕的女性身影，不著片縷。

    「他們盲目的信念將我攔在教堂外，只要他們不認命，我就不知道裡面的一切，亦無法進去。你可以幫我嗎？」

    阿蕾莎用一種接近**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選擇我。」王耀問道。他本就是為了此意來的。讓阿蕾莎附身於自己身體，然後進入教堂，將黑暗帶進去。復仇。

    但此時阿蕾莎主動提出來，反而讓王耀心生疑惑。

    「我有其他人可選嗎？」阿蕾莎歪頭，卻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可愛。

    「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你的善良面和她的母親。她們就被綁在教堂，審判隨時會落在她們身上。」

    「你都不擔心，我為什麼要。」阿蕾莎稚嫩的面龐上，展露出不符合這個她年齡層次的笑容。

    「她們和我無關。」王耀走到護士身後，她掩面跑到另一邊，不肯讓王耀接近。

    「真的嗎？」阿蕾莎反問，她走到王耀面前，舉起小手，輕輕印在王耀的胸口處。「你的心並不是這麼想的。」

    王耀沉默，良久開口：「我想問一個問題。」

    「你都知道了吧？我們這些人的身份。」

    「我不想現在殺了你。」阿蕾莎語氣森冷。很明顯，她知道一切。

    王耀無視阿蕾莎的威脅，說道：「我還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在藥品倉庫……和我對話的，是丹尼，還是我的幻覺。」

    「答案在你心裡。」阿蕾莎展開手臂，擁抱住王耀。身形模糊，融進王耀體內。

    一股心悸襲來，王耀捂住胸口，跪倒在地。